春荷抱怨道:“真不知道四爷这么宽厚,身边怎么是这样的人伺候。”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春娇说道,“我看四爷只是好性子,但不是个糊涂的,而且姑娘也只是懒得管这些小事,当真要管起来,谁敢说什么?”

春荷想想也是,转头就将这件事压下来了。

林江月坐在马车上,慢慢品了一口平香斟的茶,赞道:“你跟春娇学了不少嘛,怎么样?喜欢在这宅子里的日子么?”

平香看了林江月一眼:“姑娘说笑了,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了点。”林江月没好气道。

“平香的命是姑娘救的,自然也是姑娘的。”平香语气平平道。

林江月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几岁的时候见到平香的,那时候林惜彤还在凌霄阁,她还在装嫩撒娇的年纪,阁中要买一批童仆,平香就被林惜彤挑中,也不知道是平香的个性不讨好,还是林惜彤看平香哪里不顺眼,林惜彤对平香总是动辄打骂,那次平香发烧了,还被林惜彤罚跪,她看不过眼,直接跟林惜彤撕了一回,将平香要过来,从此平香就一直跟着她了,而沉香是最早跟着她的,可以说两人是一起玩大的,只是因为个性的差距,沉香和平香的关系并不算太和睦。

正想着,车子一动,沉香翻窗进来。

“如何?偷听到了什么?”林江月眉毛动也不动道。

“没什么,就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沉香将春荷与春娇的对话学了一遍,林江月白了她一眼,早说不让她回去偷听吧,非不听。

“姑娘,你什么时候收拾那个丫头啊?”沉香又问。

林江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干嘛要收拾人家?人家又没得罪我。”况且对方并不是她的人,她的手再长也不能插到顾宗程院里去帮忙管人,她可没那么闲,再说了,如果这种事还要她来管,那顾宗珵未免太没用了。

马车到了国子监门口,大元拿着顾家的名帖交给看门的人,说要拜访方旃阳,对方倨傲地往这边扫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进去禀报。

林江月不以为意,一脸自在地站在门口看风景,而过了许久,那个看门的就出来了,嘴脸可没有先前那样僵硬了,身后还跟着方旃阳的长随。

“林姑……公子,先生在里面等着呢,快快请进。”方家长随殷切道,“先生听说公子来了,可高兴呢。”

“没耽误先生上课吧?”林江月问道。

“怎么会?不耽误不耽误。”长随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路,林江月三人看也不看旁人,径自跟上去。

看门的人不由惴惴,这小公子到底谁啊?方先生一贯孤傲,轻易不见客,怎么今日竟一反常态了?他莫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吧?

林江月跟着长随来到方旃阳所在的律学馆,方旃阳正坐在内室品茶呢,见到林江月,表情一动,乐道:“哟,你个小丫头片子终于肯出门了?说吧,这次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林江月洒然一笑,盘腿坐在方旃阳面前:“听说大安朝未来的栋梁之才都在国子监呆着,我就是来开开眼界的。”

方旃阳眉毛一挑:“你觉得这种客套话我会相信吗?我又不是我那傻徒弟,赶紧老实交代。”

林江月嘴一撇,这才道:“我想来贵处的藏书阁一游,不知道可否。”

方旃阳表情一敛,意外地打量了林江月一眼,半晌才道:“国子监的藏书阁分内外二阁,小友你该不会是想进内书阁吧?”

林江月默然。

“那绝对不行,纵然是我国子监的学生都不可得入,何况是外人,恕我帮不了你这个忙。”方旃阳一口拒绝,“小友如果对什么书有兴趣,不妨将名录告知于我,我帮你找寻找寻。”

“我对史书有兴趣。”林江月毫不隐瞒道,“最近听说了苏皇后的不少事迹,感于其英姿,想多了解一点她的事,不知道如今本朝前史可曾将苏皇后之事无论巨糜记录下来。”

方旃阳抚了抚胡子,道:“太宗晚年曾命翰林院编纂太/祖实录,苏皇后事迹亦收录其中,你若是想要一观,改日我便借去给你。”

“那就多谢先生了。”林江月真心实意说道,方旃阳是一个爱才惜才的人,尽管她拒绝他的收徒之意,但他不仅不计较,反而还收了顾宗珵为徒,对她还这样慷慨大方,这样让她不免有些自责,因为她总是在利用他,“先生对人未免太好了,若我是个贪心不足,心怀不轨之人,先生不知道要被我怎么利用呢。”

方旃阳哈哈一笑,道:“这人与人之间可不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关系么?只不过我是心甘情愿为我所喜好之人利用罢了,若我不喜欢之人,想占我便宜,那可就难了。”

林江月嘴角抽了抽,从平香手中接过之前准备的礼物,递过去给方旃阳,那是她先前跟顾元瑶做针线活时顺手打的喜鹊报喜络,方旃阳对这种玩意儿没多大兴趣,但也不厌恶,爽快就收下了,然后就站起来,要带林江月出去走一走。

“你那个阵要被算学馆的几个老鬼改得面无全非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方旃阳不怀好意道。

林江月嘴角一弯:“顾宗珵之前跟我说过,我正好奇呢,听说难了不少。”

“反正我算学不精,难不难我就不知道了。”

林江月听得方旃阳这么一说,就知道这老家伙非要怂恿她入阵试试看了,反正他就是想看她出糗就是了,她心中一晒,闯不过阵不过是她技不如人罢了,算什么出糗?她可从未宣扬过她天下无敌,独孤求败。

第六十四回 ...

方旃阳带着林江月往阵法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既是因为方旃阳在国子监的名头很大,也是因为林江月没穿国子监学生的制服,方旃阳对这样的目光是见惯不怪,而林江月则是完全视若无睹。

顾宗瑾正巧经过,看到林江月穿着男装,一脸坦然地跟在方旃阳身后,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他呆了呆才给方旃阳行礼,然后小声地质问林江月来这里做什么。

林江月睨了他一眼:“反正不是来找你。”

顾宗瑾气得要命,可当着方旃阳的面又不敢发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江月离开,旁边的同窗向他打听林江月是谁。

“还能是谁?来要命的呗。”顾宗瑾气恼的跺跺脚,立刻跑去找顾宗珵。

顾宗珵正在学堂练字呢,见顾宗瑾一脸慌张跑过来,不由惊奇:“三哥,发生何事了?”

“别练了,赶紧跟我走吧。”顾宗瑾一把夺过顾宗珵的笔,将他拉起来就走,引得旁边之人纷纷侧目,他也顾不上了。

“三哥,到底怎么了?”顾宗珵再次追问。

“怎么了,出大事了!”顾宗瑾没好气道,“你那位祖宗来了!”

他那位祖宗?顾宗珵一呆,不敢相信道:“你是说清风?她来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顾宗瑾叹气,虽说林江月入京一来做的事最后都证明是好事,而且顾家沾她的光得了很大的实惠,可是她做的事每次都是冒险,一个不好就会得罪人,不盯着根本不放心。

兄弟俩到的时候,林江月抱着手围着阵法左转转右转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方旃阳则坐在一边的亭子里抚须微笑,周围还围着很多看热闹的学生,顾宗珵匆匆跟方旃阳见了礼,快步走到林江月旁边,刚要说话,林江月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他,然后蹲下来,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

闻讯赶来的赵荣轩见状,便将顾宗珵拉到一边,兴奋问道:“她怎么会来?是不是要破阵?”

顾宗珵一脸无奈:“我也是刚来,还没说上话呢。”

赵荣轩仔细观察林江月的举动,虽然看不清林江月在地上画什么,但他肯定她肯定是在演算阵法,心中不免自得,虽说这个阵法是由她原来的七龙霄云阵而来的,但馆长及几位先生精心改动过,难度比之前不知高上多少倍,她想要轻易破解是不可能的。想了想,他便让人去跟馆长说一声,看馆长要不要过来。

馆长自然没来,一来是没时间,二来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有信心,他一个长辈来捧小辈的场,未免太看得起那个小辈了,馆长没来,但算学的先生也来了三个,坐到方旃阳旁边。

“老方,人是你带来的吧?你觉得能破吗?”

“这事我哪能知道?我对你们这些算来算去的玩意儿真是一窍不通啊,不过这阵法都让你们几个插手了,人家一个小毛孩破不了也是应当的吧。”方旃阳虽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言语之间却对林江月有几分维护。

赵荣轩越等越不耐,没话找话地对问顾宗珵道:“你觉得她能破解么?”

“自然能。”顾宗珵脱口而出。

赵荣轩不免惊愕,这家伙回答得也太快了吧?

“清风很厉害的,我相信她。”顾宗珵没来由地笃定道。

赵荣轩脸皮一抽,是了,他怎么能忘了呢,那林姑娘可是顾宗珵的未婚妻,他这样问,顾宗珵还能怎么回答?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默默地闭了嘴。

林江月刚才将阵法仔细观察了一遍,注意到阵法的基础虽然没怎么改动,但九星、八门都彻底不同了,因此阵法的变化也增加了不少,其实就是一个排列组合的数学问题,她首先要将一共有多少种变化算出来,然后取其中最少变化的一种,对于大学搞了四年数学研究的她来说,这点程度还算不上难事,只是太久不用了,为避免出错,她又验算了两次才放下石块,站起来。

“不是说破了阵就可以在里面的灯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么?”林江月看向赵荣轩问道,“是不是我这个外人也不例外?”

赵荣轩见林江月如此自信,不由迟疑,但国子监学生的傲气让他不能退步:“自然。”

林江月嗤笑一声:“阵法都是我的,我要留这个名做什么?”转头吩咐顾宗珵去取一根长粗麻绳过来,顾宗珵没问什么就去找绳子去了。

“你要绳子做什么?”赵荣轩追问。

林江月看了他一眼,没答话,赵荣轩讨了个没趣,刚有些恼怒,转念又想到对方是个姑娘,他这样贸然跟人搭话,本就算冒犯,人家不搭理他是正常的。

顾宗珵抱着绳子回来了,林江月站在七个入口其中一个,将绳子的一头递给顾宗珵,顾宗珵接过,茫然地往入口看了一眼,又看回林江月:“我去啊?”

“不然呢?”林江月挑眉,“我是会武功的,别一会儿我破了阵,又有人跳出来说我是用轻功飞过去的,那我不是白走了,还要担一个恶名?”

顾宗珵往人群里看了一眼,立刻点头:“那我要怎么走?”

林江月嘴角微扬,让顾宗珵自然地走几步让她看看,顾宗珵走了几步后,林江月大概目测了他的步距,然后对他说:“你抓着绳子就按照这样的步子一直走,走一步你就拉一下绳子,都到要拐弯的地方就停下,拉三下绳子,然后我会告诉你怎么走,到时候不管你前面有没有路,只管按照我给的生门走。学过八卦,记得一至九对应的八卦方位吧?”

顾宗珵点头,一是北,二是西南,三是东,四是东南,五是中,六是西北,七是西,八是东北,九是南。

“那你留心我拉几下。”林江月对他眨眨眼,“进去吧。”

顾宗珵的眼睛微微避开,摸了摸鼻子,拉着绳子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阵内,而林江月则握着绳子站在阵口。

众人见状纷纷交头接耳,赵荣轩也不明所以,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自然破阵了。”林江月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不点香看一下费时么?”

赵荣轩这才想起还有点香这么一回事,赶紧从旁边的石龛中取出香和火折子,快手将香支点燃。

林江月收回了目光,感受着手中绳子的震动,计算着顾宗珵的距离,然后顾宗珵拉了三下绳子,她闭眼一算,拉了七下绳子,然后顾宗珵继续往前走,又拉了三下绳子,她又拉了四下,如此走走停停,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老方,你这位小友该不会是以为就靠着这样的法子就能让里面的人破阵吧?要知道阵法千变,外面算到的跟里面遇到的未必是一样的,就算外面的人再怎么精算,里面的人若是行差踏错半步,走的路子就跟外面的人推算的差得千万步了。”一位先生说道。

另外两个人也附和,方旃阳摸了摸胡子,笑呵呵道:“年轻人么,想法总是大胆了些,我只管看就好了。”

三人纷纷撇嘴,一会儿结果出来了,看他还嘴硬到什么时候。

赵荣轩盯着香火,又看看半点着急也没有的林江月,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乱跳得厉害,便拉了一边同样急色的顾宗瑾说悄悄话:“你弟的这个未婚妻到底什么来头啊?”

顾宗瑾嘴抿了抿,道:“大来头。”

赵荣轩只差没翻个白眼,追问几句,可任他怎么追问,顾宗瑾就是咬紧牙关不说,这让他对顾宗珵的未婚妻越发感兴趣起来。

这边动静自然没瞒过林江月的耳朵,心中暗哼,幸好顾宗瑾嘴巴紧,若他敢漏话,她肯定要让他好看,虽说她的身份根本瞒不住人,但瞒不住和不想瞒那是两回事。

时间又过去了四分之一柱香,林江月算了算,顾宗珵应该差不多到了阵心了,便招手让顾宗瑾过去,顾宗瑾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而赵荣轩看了香火一眼,也跟着走过去。

林江月将绳子的另一头交到顾宗瑾手上,吩咐道:“一会儿我喊你拉得时候,你只管用尽全身力气拉紧。”

顾宗瑾看着林江月,不说话。

林江月挑眉,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赵荣轩见状,便问:“要我帮忙吗?”

林江月感受着绳子那端传过来的三下震动,用力地拉了一下,然后将视线对上赵荣轩,扬唇一笑:“阵破了。”

她的话音刚落,七龙霄云阵的中心传来一阵敲锣声,赵荣轩的瞳孔倏然变大,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林江月,围观的众人全场哗然,而坐在方旃阳旁边的三位先生全都惊起。

顾宗瑾的表情更为精彩,先前的不情愿还没褪去,现在就要挂上吃惊的表情,整张脸都扭曲了,真是难为他了。

这是阵法经过改动,装上那面锣后,第一次被人敲响,声声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林江月脸上,想要看清楚破阵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江月迎着所有如刺的探究目光,笑盈盈地对赵荣轩道:“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呢。”

赵荣轩恍然,急忙去看,香火果真还有四分之一没燃尽,他脸上的恍惚更多了,怎、怎么可能?不说先生们的费心改动对方是如何轻易破解的,只说她靠着一根绳子,就让指导阵内之人破阵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这个阵他在外面演算了不知多少遍,可自己进去之后根本就是另一回事,之前的演算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亲身破阵都这么难,更何况是指点他人?赵荣轩看向林江月的目光就跟看到一个怪物一般。

林江月从手中接下一根红绳,绑在她先前手握的地方,对赵荣轩道:“这是我走的最短的路,我想你们日后是走不出比我更短的路了。”

赵荣轩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林江月笑了一声,对顾宗瑾吩咐道:“给我拉!”

顾宗瑾不敢迟疑,使出全身的力气,抱着粗绳往外拉扯,粗绳绷起,缓缓被拉直,而整个阵也颤颤巍巍地转动起来。

众人惊呼,三位先生飞奔过来,一路怒道:“你们要做什么!快住手!”

顾宗瑾脚步一顿,可林江月冷然的目光入飞刀一般钉过来,他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劲,用力一拉,往前走了十几步。

大阵猛然飞快一转,粗绳被拉成直线,露出一条直直的通道,大家顺着粗绳看进去,粗绳绑在阵心的大柱上,而顾宗珵正站在阵心,见大家都看着他,他茫然地走出来。

“阵……开了。”赵荣轩喃喃道,不,不是开阵那么简单。

“这个阵被我破了,可见难度还不够,配不上国子监这样的地位,各位……不妨再布一个新的。”林江月平静地说道,语气稀松平常地就跟说今日光景不错一般。

赵荣轩倒抽一口气,她、她、她竟然散了阵!而奔过来的三位先生看到自己苦心改动的大阵被散了,顿时怒从心起,指着林江月就要骂。

林江月挑眉:“你们改我的阵时也没问我愿不愿意给你们改啊,现在我散了你们的阵,又如何?”

三位先生顿时吃瘪,无言以对。

林江月哼了一声,转头对顾宗珵说道:“你们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藏书阁也不能进,我还是回去了。”

顾宗珵挠挠头,问道:“清风,你来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散这个阵吧?”

“谁有那个清闲时间?我是为了……哦,对,差点忘了。”林江月从怀中将做好的“零钱包”掏出来,递到顾宗珵面前,“我是给你送荷包来的,看,这就是我想出来的样式,怎么样?”

顾宗珵看看旁边紧盯着这边的众人,又对上林江月殷切的目光,双颊顿时绯红。

林江月目瞪口呆,我去!又脸红!她做了什么了吗?脸红是种病,得治啊!

65、试探璇玑楼1 ...

林江月将荷包塞过去,顾宗珵飞快地拿过去塞到衣袖里,然后看向林江月,这才发现林江月这份衣服意外地眼熟,林江月注意到顾宗珵的目光,便解释道:“先前你给的衣裳不合适,我让春荷去你院子又问了一套来穿,你不介意吧?”

顾宗珵张了张嘴,结果什么也没说,睇了林江月一眼,羞红着脸,转身飞快走了,林江月嘴角抽了抽,她不解地转头问平香和沉香:“你们姑娘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而不自知?”

平香和沉香果断摇头,开玩笑,姑娘是最厉害的,怎么会错?要错也是姑爷的错。

林江月办完了事,跟方旃阳说了一声就要回去了,结果被算学的先生拦下来,先前他们情急发怒,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这个少年算法的厉害之处,再加上赵荣轩跟他们说了林江月是七龙霄云阵的主人,他们的心就痒了,想留林江月下来说说话。

林江月哪里猜不到三位先生的意思,打了个哈哈,果断借口有事带着二香走了,事后证明她走得太及时了,因为她前脚刚走,算学的馆长纪庸后脚就到,他听说有人一炷香破阵不说还散了阵,顿起爱才之心,立马放下手中的事,三步并两步赶过来。

“人呢?”纪庸环视一周也没看到没穿国子监衣服的人。

方旃阳幸灾乐祸道:“让你刚才不来,人早走了。”

纪庸好生气恼,瞪着三位先生:“你们怎么不拦一下?”

三位先生缩了缩脖子,人家去意已决,难不成他们还能硬留么?况且那人一看就是小姑娘,他们三个大男人还能为难人家一个姑娘家?

方旃阳看着纪庸又急又惋惜的模样,心中不知道多顺畅,这个纪庸总是自诩算学实用,看不起书画的清雅,背地里不知道编排他多少次,现在对方看好的人却是他弟子的未婚妻,也算是自己的弟子了,怎么想怎么舒服。

林江月出了国子监,大元驾车过来,平香正要扶她上车,她摆摆手,对沉香点点头,沉香提着剑,溜到墙角那边,一番叫嚷之后,提着两个人出来,丢在地上。

林江月蹲下来,托着腮绕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脸色惨白的郑準,才道:“郑九爷,您这么费尽心思,死乞白赖地跟着我,莫非是看上小女了?”

郑準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美人么?要知道,京城多少出身高贵,温驯贤良的姑娘等着我去挑呢,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野丫头?”

“不是最好了。”林江月嘴角的弧度完成一道讥诮的弧度,“不然,可真得恶心死我了。”

“你什么意思!”郑準被林江月的话激怒,跳起来指着林江月嚷嚷。“本大爷是什么人物,太/祖后裔,而你不过是一个山村野妇,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竟然说爷恶心?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我看吃了熊心豹胆的人是你!”林江月伸手抓住那根对着自己的手指,使劲地往后掰,“我长这么大,还没敢这么指着我呢,你这根手指真是不想要了!”

郑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食指一点一点被往后掰,越来越痛,痛得他呲牙咧嘴,连连求饶,林江月这才松了手,冷声道:“怕痛就快点说,干嘛要跟着我。”

郑準别扭了半天,才道:“我姐夫说你肯定不是入京成婚那么简单,肯定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我就想着跟着你,总能抓到你的把柄。”

“抓到我的把柄后,又如何?”

“……威胁你。”

林江月嗤笑一声,心里对郑準鄙视了一番,他太对不起这个身份了,要是她有他这样的身份,又有万荃荆在背后撑腰,哪里还有璇玑楼什么事?而且凭着他那样的相貌,哪里愁成不了事?不过,也幸好郑準如此扑不上墙,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扯上万荃荆呢。

“本来你跟着我,我是没太生气的。”林江月说道,“但是你跟着我去王家,惊扰到其他姑娘,王姑娘把我当朋友,我不得不找你算一算这笔账。正好今天我俩遇上了,你说说,这账我该怎么算?”

“算什么算?”郑準立刻退了两步,提防地盯着林江月,辩解道,“我不过就是爬了墙,连人都没看到,算什么帐啊?再说了,拿石子打我手的人是你吧?害我摔了一跤,咱俩就算扯平了。”

“你跟我是扯平了,可你把别人吓到了。”

郑準一呆,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了怎么样?”林江月啧了一声,“再说了,您郑九爷啥时候跟人讲过道理啊?”说完掰掰手指,一步步逼上前。

郑準急忙拉过小厮挡在身前,紧张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别欺人太甚了,不然,不然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你姐夫?哼!”林江月讥嘲一笑,“你姐夫正巴不得有个人好好教训你一顿呢,你信不信,今天我就算把你打得鼻青脸肿地,但只要我没伤到你筋骨,万镇抚眼皮子根本动都不动。”

郑準信不信?当然信了,也不知道这丫头片子上次是使出了什么妖法,让从未打过他的万荃荆狠下心来揍他一顿,他现在可不敢冒这个陷,看着越发靠近的林江月,急中生智道:“我道歉我道歉!我去给那几位姑娘道歉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