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阁里的回信也差不多该到了吧?”林江月问道。

平香数了数日子,说道:“没有耽搁的话,差不多就这几天了。”

这该死的古代,送个信就是这么麻烦,林江月嘀咕着,也不知道阁里什么情况了。

顾宗珵回来,见到的就是林江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反先前的鲜活亮丽,他不由纳闷,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他直接问林江月缘故。

“待你们家太闷了。”林江月毫不客气道,“这种日子过得可真不习惯。”

顾宗珵沉默片刻,问道:“那你向往何等日子?”

“向往啊?”林江月想了想,“我倒是想说‘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这种豪情壮语,可我没那么大的本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呢,太平淡了些,‘仗剑江湖载酒行’又不是我的菜,想来想去,还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日子比较好。”

顾宗珵听了一愣,试探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了?”

“为何有此问?”林江月反问道。

“总是期望的或是得不到的,才会心有向往,”顾宗珵解释道,“可我见你并不十分期望,想着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拘束了才会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

林江月沉默片刻,清清嗓子,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顾宗珵坐过来。

顾宗珵略微犹豫才坐过来,一双秀目含羞低垂,不敢直视林江月,林江月托着腮,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他,顾宗珵被看得很是不自在,飞快瞄了林江月一眼,小声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呀?”

“看你啊。”林江月答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顾宗珵的脑袋低得更厉害了。

“我在看,究竟是我看花眼了,还是旁人太眼拙。”林江月说道,“我发觉你分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通,为什么其他人没发觉呢?”

顾宗珵愣了愣,慢慢笑道:“不过是关心,因而想得多些罢了,不算聪慧吧。”

林江月眨眨眼,这个人一边被她看得害羞,一边还能如此坦然地表达他在乎她的心意,这算什么?她发觉自己实在搞不懂少男的心态,干脆抛到一边不去想,随口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被一个既有权势的人欺负了,势比人强,你只能无奈低头了,你会怎么做?是忍气吞声,待日后发达了再报复回去,还是为争一口气跟对方死磕到底?”

顾宗珵想了想,问道:“不能一笑置之么?很多事其实只要敞开心胸,将之抛到脑后,就没有烦恼了。”

林江月一眼瞪过去,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不快道:“你的意思是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很记仇么?”

“没有没有!”顾宗珵立刻摇头,“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是也没关系。”林江月拍拍自己的胸脯,特别理直气壮道,“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是比我弱的人得罪我也就算了,比我强那么多的人欺负了我,我不报复回去,我就不姓林!”

顾宗珵低下头,嘀咕了一句。

林江月瞪他,他以为他含在嘴里她就听不清么?什么她以后也不姓林要姓顾?她林江月一辈子都是林江月,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用一个顾林氏就可以打发的人。

“一定要报复么?”顾宗珵问道,林江月郑重地点头,他才缓缓道,“前者跟对方一般恃强凌弱,是为不仁,而后者以卵击石又未免不智,两者都不是上上之选,如果是我,非要报复的话,大概会给对方一些不轻不重的麻烦,既不会彻底激怒对方,但又不会让过得对方太舒坦吧。”

这……林江月眼睛都瞪圆了。

“怎、怎么了?”顾宗珵有些紧张,“我说错话了吗?”

“你没说错,你说得对。”林江月摇头道,脑袋里拼命在搜索,刚才顾宗珵给她的感觉很熟悉,感觉有一个词是专门形容他这种人的,可年代过于久远了,她想不起来了。

“那……”顾宗珵慢慢地问道,“是谁欺负你了?”

“说给你也没什么用。”林江月想到璇玑楼顿时就气闷,忍不住抱怨道,“那个璇玑楼就真的那么嚣张么?皇帝老儿就放任这么大的眼中钉在自己眼皮底下?他老人家晚上睡得着?”

顾宗珵嘴角抽了抽,四下看了看,才纠正道:“圣上今年不过不惑之年呢。”四十岁称不上老人家吧?

“圣上尊贵呢,叫声爷爷怎么了么?”林江月哼道。

顾宗珵本想提醒一两句,转念一想林江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不会不懂分寸,到外面应当不会这么说,便收起了唠叨的念头,转而回答林江月的问题:“圣人久居宫中,自然不知道皇城外的事,我虽然不知道璇玑楼权势有多大,但这京城权贵无数,璇玑楼背后纵然有高人撑腰,但也高不过汉王吧,汉王没什么表示,大概璇玑楼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吧。”

“汉王很厉害么?”林江月问道,张三之前就说过玄月宫主的千金就嫁入汉王府,而那个什么容惠郡主就是汉王的女儿。

“汉王是当今圣上同母胞弟,最得重用,就藩太原,本来藩王要在封地建府,但因太后与圣上都舍不得,汉王一直居于京中,掌管着京军神机营,可谓是独得圣心。”顾宗珵解释道。

林江月听了更郁闷了:“那如果璇玑楼背后的人就是汉王,怎么办?”

“不可能吧?”顾宗珵否定,“汉王掌管着神机营,整个都察院都盯着他看,等着他犯错就弹劾他呢,他怎么还会去弄一个璇玑楼出来,一旦事发不是火上浇油么?到时候不等御史弹劾,圣上都会心怀猜忌吧。”

林江月想了想,觉得顾宗珵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当下赞道:“你懂得还真不少。”

“我也是在国子监听闻同窗讨论才明白的。”顾宗珵不好意思道,“国子监果真跟茂林书院不同,往日在书院极少会有这样的探讨,不过两旬,我收获匪浅。”说到这里,顾宗珵看了林江月一眼,顿了顿,道,“还得感谢清风你这么费心让我进国子监呢。”

林江月眨眨眼:“若最后这句话不是你说的,我真以为那人是在说反话呢。”

顾宗珵一呆,不明白林江月为何会那样说。

林江月问起国子监有无趣事,顾宗珵挑了些有趣的来说,林江月听了后心情多少好了些,顾宗珵又问起她怎么得罪了璇玑楼,林江月三言两语带过去了,然后转移话题道:“春娇跟我说,最近大房那边你那位璞堂兄经常过这边来,听说是这边的小花园有一株桃花早开了,他过来赏花作画的。”

“这天还冷着,桃花就开了,是挺新奇的。”顾宗珵点头笑道,“难得璞堂兄有如此兴致,明日我须得向他请教一番,正好先生最近教我作画呢。”

向顾宗璞请教画技,然后交给方旃阳这个丹青大师点评,如果方旃阳说好,那自然是他学得好,如果方旃阳不满,可以说是顾宗璞教得不好了……这人是故意的吧?林江月仔细看着顾宗珵,想看清楚他究竟是故意这么说还是当真那么想的。

“怎么了么?”顾宗珵一脸茫然。

霎时间,一道电光劈中林江月,她恍然大悟,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然黑么?对对对,这人就是天然黑啊!大杀器啊!靠之!

71、游玩天泉寺 ...

林江月重新调整了对顾宗珵的认识,隐约还有些期待,想知道这个天然黑是越长越天然还是越长越黑。

顾宗珵只觉得林江月看他的眼神跟之前有些不同,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同,只是略微奇怪就抛到脑后了,他见林江月闷闷不乐,便提议要带她出去玩玩。

“去哪里?”

“不如我们去京郊的寺庙逛逛吧?”顾宗珵提议道,“这会儿天还冷,外出的人不多,正好我们可以多逛些。”

“寺庙?”林江月有些意外,这大冷天的去拜菩萨,菩萨都还在冬眠吧?

顾宗珵解释道:“下个月林家表叔不是要下场赶考么?我们去给他求上一卦,上几柱香吧。”

林星河三月就要下场参加会试,而顾宗瑾因为家里长辈求稳,今年没下场,因而顾宗珵只说给林星河上香。

林江月虽然不信鬼神,但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既然顾宗珵提出来了,她也不想反对,就应下了。

顾宗珵当下欢心起来,说要去长辈说一声,然后做好准备。

林江月想了想,让顾宗珵把顾元瑶也带上,小姑娘能逍遥的也就剩这几年了,多出去玩玩长长见识,总比困在家里强。

顾宗珵闻言抿嘴一笑,林江月白了他一眼,嗔道:“笑什么?还不赶紧去?”

顾宗珵含笑离开,出了清风楼,经过小花园,果真看到有一株桃树上桃花绽放,他想到不擅长丹青的顾宗璞大老远过来赏花,也真是为难了。

顾宗珵去了双福院跟焦氏说了去寺庙上香的事,焦氏没反对,但没让顾元瑶也跟去,顾宗珵知道她的顾忌,没说什么,倒是顾元瑶有些闷闷不乐。

焦氏没理会女儿的小别扭,转身叫了身边的顺嬷嬷吩咐她明日跟着顾宗珵一起去,然后对顾宗珵解释道:“你们年纪轻,顺嬷嬷经的事多,有她跟着去,我比较放心。”

顾宗珵面露感激:“还是母亲想得周到,那就麻烦顺嬷嬷了。”

“老奴可当不起四爷这样的话。”顺嬷嬷笑眯眯道。

顾宗瑾听说顾宗珵要去京郊,本想同行,但听说林江月也要去后,立刻打消了这个主意,跟那丫头一块,指不定又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第二日,晴菊将收拾好的包裹递给怀北,仔细叮嘱了一番,后来还是不放心地对顾宗珵说道:“四爷,还是让婢子一起跟着去吧,怀北粗手粗脚的,怕是伺候不好您。”

“不妨事。”顾宗珵随口说道,“我在书院不也这么过来么?再说了,林姑娘还带着婢女呢,有什么事让她们帮忙就好了。”

“那倒也是。”晴菊笑笑道,然后将顾宗珵送到了院门,正巧,林江月三人从二门那边走过来,晴菊一眼就落在了走在前头个头最娇小的人上,顾家人相貌多出众,沉香及平香也是难得的清秀佳人,而林江月的容貌也算不上出众,但晴菊却觉得林江月却是最吸引人的那个,待得林江月漫不经心地目光掠过她身上时,她恍然一惊,立刻低头屈膝,林江月毫不停留,晴菊只看到林江月绣着暗纹的靴子从她眼前走过,然后大着胆儿抬起头打量林江月。

林江月今日穿着一件缟色裘皮披风,乌压压的密发随意挽了一个元宝髻,一双杏眼格外有神,嘴角总是翘着,一边走着一边跟旁边的顾宗珵说着话。

两人走到马车前,顾宗珵伸手去扶林江月,林江月很自然地搭着他的手踩着矮凳上了车,顾宗珵又递了一个汤婆子过去,林江月看也没看就接过了。

晴菊见到这一幕,不禁咬了咬唇,那个汤婆子还是她精心准备的呢。

顾宗珵上了马车后,林江月将汤婆子还给他,他一愣,转手递给平香,因为家里的马车不多,他们又是小辈,只能使用一辆,所以顾宗珵只带了怀北,连顺嬷嬷都没带,让怀北跟大元坐在外面,他和林江月主仆三人坐马车里。

平香看了林江月一眼,为难地解释道:“四爷,我们练武之人,用不着这个。”

顾宗珵又看向沉香,沉香一脸嫌弃,抱怨说味道太重了她不喜欢。

“你自个儿用吧。”林江月笑道。

顾宗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汤婆子藏在了袖中,然后跟林江月说起了即将要去的天泉寺,天泉寺的香火虽然比不上京中诸如法源寺那么旺,但环境清幽,而且据说菩萨也挺灵验的,所以顾家供奉的都是天泉寺,而且天泉寺附近就有一个道观,顾宗珵不知道林江月到底信佛还是信道,如果她信道,就改去道观。

林江月扑哧一笑,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一直没有主流的宗教的原因啊,因为国人就是这么实在,如果不能许诺升官发财,就算是神也没用,相比起来,大家宁愿多拜拜祖宗呢,一个人如果升官发财了,众人都会赞他祖坟冒青烟,很少有说菩萨显灵。

“你笑什么?”顾宗珵不解道。

“我跟你说个笑话。”林江月说道,“从前有个人家里出了点急事,他听说某个菩萨很灵验,就去拜,拜的时候却看到旁边有个人拜得很诚心,好奇一看,那个人竟然跟坐像上的菩萨一模一样,那人惊讶地问道,菩萨你怎么拜自己?菩萨就说,菩萨也有难事,求人不如求己。”

顾宗珵看着林江月的笑意,心有所悟。

“所以我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我信我自己。”林江月垂下眸子,抬起来却看着沉香,冷冷道,“把后面那辆马车给我翻了。”

顾宗珵一惊,想要掀开帘子探头去看,林江月却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又吩咐了一句:“记得别伤了马,它可没烦到我。”

“是!”沉香一脸按耐不住地掀开帘子窜出马车去。

顾宗珵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林江月,林江月扯扯嘴皮子,没说什么,顾宗珵直觉林江月不想说,便没再追问了,过了一会儿,沉香一脸舒坦地回来了,林江月这才让大元继续驾车,顾宗珵隐约听到后面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天泉寺就在京郊边上,地处幽僻,行人稀少,马车停在了山脚下,顾宗珵来过几次,对此地很是熟悉,带着林江月慢悠悠地上了山,进了天泉寺上了香,拜了菩萨,求了一签。

林江月本是不信的,见顾宗珵如此诚心,便来了兴趣也摇了一签。

解签的和尚看了二人一眼,问道:“求姻缘?”

顾宗珵瞄了林江月一眼,急忙摇头解释:“帮亲人求前程,不是姻缘,不是姻缘。”

和尚面露意外,低头看了签语,又翻开黄本,解惑道:“签上写着‘冷水未烧白涕汤,不寒不热有温凉,要行天下无他事,为有身中百艺强’,此乃上签,卦象平善用事,凡事平稳大吉,囚人逢赦,病遇良医,求财谋望,有贵人指示。”

顾宗珵听了大悦,一脸激动地看向林江月:“看来表叔此次必定会高中。”

“你倒是深信不疑,”林江月打趣道,“若真的如你所愿,那将来天下的举子都不必苦读,只需来这天泉寺求得一支上上签就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顾宗珵认真道,“表叔本身学识过人,跟他论文议道过的人都对他推崇不已,再加上你对他的一番苦心经营,再加上菩萨的保佑,表叔高中不过情理之中。”

林江月刚想说什么,对面的和尚咳了两声,开口道:“姑娘的签卦要不要解?”

林江月将签递过去,和尚接过,问道:“姑娘求的是什么?”这次他可不敢乱自猜测,免得得罪了人,不定要吃打的。

林江月看了顾宗珵一眼,道:“我这样的年纪,自然是求姻缘了。”

顾宗珵顿时红霞满面,想要走,又想听听签语,对上林江月含笑的目光,他心里一慌,急忙说道:“我、我去给母亲求上一签。”落荒而逃。

这样调戏一个面薄少年,林江月一点儿也不惭愧,谁让顾宗珵天生就喜欢脸红,不调戏白不调戏。

和尚头一回见到这么大胆的姑娘,整个人都惊呆了,被林江月瞪了一眼才回过神解签道:“滩小石溪流水响,清风明月贵人忙,路须借问何方去,莫取林中花草香,此乃船行小滩之象,中上之签,营谋用事,劳心费力,守旧待时,凡事大吉,遇难之时会有贵人相助,姻缘遂意。”

意思是在姻缘方面,她会遇到一些阻挠,但结果是好的,林江月挑眉,顾宗珵妥妥地是她的人了吧?还会有什么阻挠?难道是未来她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林江月让平香给了钱,走回顾宗珵这边。

顾宗珵却没在求签,而是看着寺壁上的题字,林江月抬头一看,上面刻着一段佛语,不知道题字的是谁,写得颇有风骨,但不是林江月喜欢的类型,所以她只是看了几眼就没看了。

顾宗珵打量着时辰,便带着林江月到厢房吃了一顿斋饭,饭后休息片刻,便带着林江月游玩后山,天泉寺所在的天泉山并不算高,他们费了一些时间登上了山顶。

山顶有一面峭壁,他们站在峭壁之上,望着底下茫茫的树林和远处的京城,冷风刮过脸庞,林江月忽然想起《卧虎藏龙》最后的一幕,玩心一起,说道:“阿珵,许个愿吧。”

顾宗珵一愣,既为她对他的称呼,又为她话中的要求,他想了想,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心愿,便说:“那……希望以后你有什么烦恼都能跟我说吧。”

林江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顾宗珵鼓起勇气正视着她的眼睛,她微微一笑,说:“好。”

顾宗珵脸上带出笑来,正想说话,林江月解下披风丢给平香,然后对他伸出手来,在他茫然不解的目光中,揽住他的腰,向前一跃。

72、天泉寺偶遇 ...

飞出去那一刻,顾宗珵心里想的是还好,顺嬷嬷没跟着来,他望着一片苍茫的天空,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然后急速坠下,他扭头看向林江月,她闭着眼睛,嘴角弯弯的,脸上他从没见过的松快自在,似乎这种天高任鸟飞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林江月感受着风的方向,体会着凌空的刺激,想象着自己若是真的长出一双翅膀,在天空中逆风而行,那该是如何的好啊,她睁开眼睛,在一根探出头的松枝上一蹬,轻飘而下,平安落在地上。

顾宗珵一脸怔忪地蹲下,林江月跟着蹲下来,赞道:“你胆子还挺大的嘛,居然一声都没叫。你比我好多了,我第一次被我师父这么带着飞的时候,整个后山都回响着我的惨叫,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以至于她就当着凌霄阁所有人的面腿软,站不起来,抱着林清音的大腿哇哇大哭,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顾宗珵低下头,半天才说:“……没来得及叫。”

林江月拍拍他的肩膀,向他伸出手,顾宗珵迟疑了一番,拉住她的手,林江月把顾宗珵拉起来,顺手搭在他的腕上,想看看他的脉搏,结果顾宗珵却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退了几步,结巴道:“你、你要做什么?”

林江月的视线在顾宗珵红红的耳尖上溜过,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妥,赶紧解释一番,顾宗珵侧过脸,低声说道:“我没什么事。”

“那就好。”林江月点头。

顾宗珵看了她一眼,又说:“往后……你可不能再如此了。”

顾宗珵那个眼神就像跟羽毛一样,在林江月心里撩了一下,她立刻挑眉,问道:“如此?是如何?是不能再抱着你飞,还是不能乱摸你的手?”

顾宗珵整个人就吓到了,绯红之色从他白皙的脖子慢慢上升到脸颊,整张脸都红透了,林江月无不惊叹,原来脸红还是渐进的。

顾宗珵本来的言下之意是让林江月不要随便给人把脉,不想却被林江月故意曲解,他也察觉到林江月是在捉弄他,转身扭头就走,林江月见顾宗珵似乎有点生气了,不敢再调戏人家,默不作声地跟上去。

蹲在树上的平香和沉香面面相觑,沉香忍不住开口道:“我怎么感觉姑娘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平香还没说话呢,林江月警告的目光就刮过来了,沉香脖子一缩,嘀咕道:“你敢做还不给人家说啊。”

林江月摸了摸自己的脸,真如沉香说的,她越来越厚颜了么?

走回到天泉寺时,顾宗珵要进去,林江月却拦住他:“有情况,先别进去。”

顾宗珵四下看了看,带着林江月绕了一圈,从旁边的小侧门进去,然后看到寺庙的后堂多了好几个人,看穿衣打扮像是哪家大户人家带了下人过来。

“那不是郑公子么?”顾宗珵小声道。

林江月点头,郑準正在跟一个年约十六的美貌女子说话,不,吵架,女子骂郑準游手好闲,烂泥扶不上墙,丢了老郑家的脸面,郑準骂女子飞扬跋扈,凶神恶煞,活该嫁不出去,女子一恼,直接打了郑準一个耳光,郑準想要还手,却被女子身边的人狠揍,郑準的下人救主,自然也被打了,女子身边的年轻男子想拦又不敢拦。

顾宗珵看见郑準被打,不由担忧起来,问要不要过去帮忙。

“要去你去。”林江月嘴一撇,“人家自家人的事,我一个外人才不要插手呢,吃力不讨好。”

“自家人?”顾宗珵不解,“那位姑娘是……”

“自然皇亲贵族,不是郡主就是县主。”同姓郑,能毫无顾忌地欺负郑準,被郑準骂飞扬跋扈,肯定是有头有脸的皇家宗室。

顾宗珵略微犹豫,可看到对方的下人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忍不住想要站出去要去劝解,林江月翻了个白眼拦住他。

“你这不是引火上身么?”林江月低声骂了一句,“你出去还不够人家打呢,看我的。”她四下看了看,伸手拔下沉香腰间的荷包,打开来看,果真放着豆子,她对沉香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取出一把,弹出一颗,击打在其中一个下人的小腿上,让对方吃痛跪下。

“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惊恐地四下张望。

紧接着又飞出几颗豆子,接连打在几个下人脚上重要的穴位上,将几个下人叫苦连连,无暇再“照顾”郑準及其下人。

这可惹恼了女子,她柳眉一竖,怒道:“何方鼠辈,鬼鬼祟祟的!”

现身招仇恨吗?林江月心里嘀咕着,又弹出一颗豆子,打在女子旁边的男子脚边,男子慌忙一退,又一颗豆子打来,男子再退,再一颗豆子……男子一连被逼退了五步,他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失声道:“郡主……”

女子微微皱眉。

果真被她猜中,对方真是位郡主,林江月暗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又弹出一颗豆子,这次打在男子的手背上,女子这次总算心疼了,赶紧让下人把男子围起来,而林江月则用眼神示意平香。

平香点头,压低嗓子,一开口却是一把七老八十的老人声音:“佛门净地,岂容你们放肆,有何恩怨,下山再论,速速离去!”

女子惊怒:“你究竟是何人?”

“吾不过是一介向佛之人,看不惯你们在此打扰菩萨清静罢了。”平香装模作样道。

女子想要说什么,林江月又弹出了一颗豆子,打在男子的额头上,男子顿时翻身倒地哀嚎,女子脸上大痛,跺跺脚,狠瞪了郑準一眼,不甘愿地带人离开了。

待人走远了,顾宗珵赶紧过去扶起郑準,和声问道:“郑兄,你无碍吧?”

“我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说我有没有碍?”郑準没好气道,呲牙咧嘴地坐起来,埋怨道,“你们是不是在一边看很久热闹了?干嘛不早点出来救我?林江月,你不是会武功么?怎么不直接出来打他们一顿,搞那么多虚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