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一看他的脸,愣了一下,“又跟人打架了?胳膊上也是被人打的?”

一句话提起顺金新仇旧恨,恶狠狠的瞪瞪青衣,才点点头。

远志神情严肃:“以你的身手,什么人能打伤你?”

顺金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他知道些什么,肃容道:“听口音是个东北人。”

青衣道:“你们先说着,我看看锦华去,她好像不大舒服。”

看着她出去,顺金才低声道:“今天早上去了一趟清泉巷,原是想找点东西,没想到还有别人也在里面翻,就打起来了。怎么?你知道这个人?”

远志点头,“想到会有这么个人。”于是便把前一日灾民打架出了人命的事情说了。

顺金一拍大腿,“我说怎么到了武汉就找不到他了。原来混到灾民里去了。”

“怎么?你找他?对了,你和他怎么都到清泉巷去了?我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是锁了门的。”

顺金扑哧一笑,“那个锁,防君子不防小人,谁都能随便进去。我正要说这个事情。你跟纪川对灾民的情况熟悉,我们先去找他,然后我再一起说。”

“好。”

两个人出来,远志交待了一下,正好锦华喝了几口凉茶觉的舒服些,便说跟他们一起回去。

三个人出了门,早有叶家的人力车在外面候着。几个人分别上车,锦华坐在车上,看着街边林立的商铺,神思不属,过了好一会,突然下定决心,跺跺脚,示意车夫停下来。

前面的远志顺金听见了,也停下来。

锦华笑道:“想起来姨奶奶有句话让我交待给小渝的,我却忘了。还是要回去一趟。”

远志微微皱眉:“要紧吗?迟写行不行?”

“只怕不好…”她颇为踌躇,“姨奶奶交待的…”

远志摆摆手,“那你回去吧。我们先去纪家。”

“等等。”顺金叫住她,神色有些紧张,“我送你。”

远志有些心急,问道:“怎么?”

顺金沉声道:“我好像看见那个人。”

远志动容,“好,那你快去。”

锦华由顺金送回叶府,看着他离去,便转身向纪渝的房间而去。她在路上突然下定决心,要与她摊开了谈谈。

纪渝见她去而复返,一点也不觉意外,点点头道:“嫂子果然回来了。”

青衣正在给她梳头,看见两个女孩的神色,拍拍纪渝的头:“你们姐俩好好说说,我在外面等着。”

锦华问:“你知道我会回来?”

她点点头,“只是猜的。嫂子既然回来,想必是已经知道了。”

锦华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表情,只觉浊气上涌,帘幕后翻腾纠缠的身影在眼前不停闪烁,她脑中一热,在自己察觉之前,已经上前一步,一挥手“啪”的一声,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青衣在外面听见响声,连忙进来喝道:“这是干什么呢?”

锦华突然清醒,这才发觉自己失控,无法自抑的浑身发抖。

纪渝捂着被打的脸,轻轻对青衣说:“我们没事,舅母。我有些话,你让我对嫂子说了。”

青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叹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别再动手了。”

锦华喘过气来,低声道:“是我冲动了。舅母你放心,不会再发生了。”

青衣这才离去。

锦华走到纪渝身边,看看她肿起的半边脸,饶是恼恨不已,却也心中不舍,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啊!”眼泪便流下来。

纪渝也不吭声,站在一旁等她擦干眼泪,才轻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

锦华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挣扎了半天,才问:“我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吗?”纪渝苍茫的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会离开。”

锦华看着她,“当真?”

“当真,我早就该离开了。”她沉默了一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缓缓咽下,象是将什么和着水吞了下去,然后她微微笑了一下,“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回来。”

影入平羌[十一]

顺金送了锦华回叶家后,掉头匆匆赶回来。进了纪川住的小院门,便听见大哥顺蓝的声音:“下游航道淤积,大一点的船根本过不去,眼下大宗的生意都接不下来,只能零星做点散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局里上百口子等着吃饭,眼看着今年就完了,伙计们也要活命啊。”

顺金进去,见顺蓝顺白顺风等人都在,还有远志,或坐或站,满满一屋子人,便“嘿”的一声笑了,“今天人可真齐,几位哥哥都来了。”

纪川坐在窗边的沙发里,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听见他这一打岔,回过头笑道:“小叔叔也来了,正好,也来商量商量,眼下快到年关了,江上还是不能通航,怎么办。”

那几个人沉默了一下,顺白看看抱胸靠在门口的顺金,接口说下去:“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不指望什么红利,只要能有口饭吃就好。大哥家的宁儿在外面读书,我那两个小子也快要上学了,顺风的媳妇有了身子,里里外外都要钱。老爷子那时候,没这样的事情,如今情势不同,就算老爷子在世,只怕他老人家也要从权处理。”

顺金此时已经明白了几个人的来意,看看纪川,见他仍旧一语不发的望着窗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也不知有没有在听,那神情竟与纪渝颇为相似。

话说到这个地步,原该纪川表态,但他就是不出声,一时间屋里沉默的尴尬,顺蓝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顺金干咳了一声,问道:“那依三哥,该怎么办?”

顺白叹了口气,道:“看着川儿每天为了局里的事情操心,如今连身体都拖垮了,我们做长辈的心里也难受。刚才也说了,势易时移,不能因为老爷子的一句话,大家就坐困愁城。要我看,还是分家吧。大家各自奔命,这也是我们几个父辈心疼侄子。”

这话是早就料到的,顺金并不意外,只朝纪川看,见他也正望向自己,心里头一乐,知道纪川跟自己一样想法,便不多嘴,看看他怎么说。

纪川缓缓开口:“我们家在清名山北面的成谷里不还有八百亩桔园吗?前些日子成庄的周老板说看上了那块地,我也正要跟几位商量一下,眼下账上紧,不如先卖了那个,筹点钱过年吧。”

“这…”谁都没有料到这一步,顺蓝顺白面面相觑,终于顺风说话:“这也只是个扬汤止沸的法子,以后怎么办?”

“以后?”纪川苦笑,“爷爷尸骨未寒,几位就要分家,难道分了家,就真的能应付过眼前的难关?航道不通毕竟是暂时的,航运的主业不能丢,这才是青山之柴。真要分了家,才要问一句以后怎么办。”他目光一凝,声音沉了沉,道:“况且,湖北军备司令部准备对全省水陆交通进行专控管制的消息,想来各位都已经听说了。如今爷爷的余荫尚在,他们还有所顾忌。若我们先自己分了家,只怕航运局这块肥肉,就不是谁能守的住的了。”

后面的话才真的有分量,其实顺蓝他们就是看上了这个时机,想趁着交通专控实施之前分得些好处,以免到时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见纪川点穿了这一层意思,倒都不好说什么。尴尬良久,顺蓝才笑笑,道:“这个事情太大,也不是我们几个这里说说就能决定的。还是要看看别的人的意见,小四,你和姨娘也有份,你说说吧。”

顺金嘿嘿一笑,“你们别问我,我的那一份,都给了大侄子了,他说什么,就跟我说一样。”

“什么?!”这话一出,不由得顺蓝他们脸上变色,“这怎么成?太草率了吧。”

“草率?”顺金吊儿郎当的反问:“你们红口白牙的说分家就不草率?”他冷笑:“其实要我说,分家也没什么不妥。最好呢,连这大宅也卖了,江轮什么的统统卖了,有多少钱,平分了,大家散伙。以后生老病死,各听天命,那才好呢。只怕几位有福要独享,有难却要纪川这当家的人来担。这才是你们心理的那笔帐吧?”

顺蓝气的脸色发白:“小四你这是什么话。还有没有规矩?”

“没有!”顺金回嘴回的飞快,“爹的遗言你们都不尊,着就是有规矩吗?跟你们还讲什么规矩?我也不过跟几位哥哥学着呢。”

顺白见大哥气地说不出话来,指着顺金骂道:“你闭嘴!川,他在这里这么没大没小,你也不说句话。”

纪川扑哧一声笑了,“三叔,你是我三叔,他是我四叔,我尊重你是长辈,自然也要尊重小叔叔了。”

顺白一愣,似乎着才想起来顺金也是纪川的叔叔,突然间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顺蓝已经轻声喝道:“老三,你瞎说什么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僵持不下。一直沉默旁观的远志不失时机的轻轻咳嗽一声。

顺白多精滑的人,立即顺势下台阶,“哎哟,闹家务事,忘了叶先生也在。真不好意思,让叶先生看笑话了。叶先生是来给川儿看病?”

“是。”远志仍旧一副郎中面孔,神情间根本看不出喜怒来。

见他似乎不欲多言,顺白也不好多说,只能笑着道:“那我们哥几个就不耽误你们了。大哥,表弟,我们先走吧。再怎么说,川儿的身体要紧。这事情,回头再跟姨娘商量吧。”

看着三个人离开,纪川和顺金坐着不动,只有远志将他们送到院外。

纪川重重叹了口气,眼睛仍看着窗外,却对顺金道:“真羡慕你。”

顺金嗤笑:“羡慕有什么用?谁让你不跟我学学。”

“怎么学?”他苦笑:“你是革命党,大不了提抢上山闹革命。我呢?这么一大家子人,难道我就真能不管?”

“你管就有用了?”顺金越发不以为然,“你以为你就能力挽狂澜?”

纪川淡淡一笑,“当然不行。但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远志进来,听见这话,呵呵的直笑:“看看你们两个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年纪不大,这么颓唐干什么?”

“舅舅,真不好意思。”纪川赶紧让座,“没想到几位叔伯会来,真是惭愧。”

“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正好,顺金也到了,怎么样,你把侄媳妇送回去了?”后面半句,问的是顺金。

“送到了。那人一路跟着我,又回来了。”

“什么人?”纪川有些糊涂,“跟锦华有关?”

“我们找你就是来说这个事情。”顺金从口袋中掏出一沓信封,啪的往桌上一甩,“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清泉巷小丫头的住处,找到这些。另外还有人也在那里。”

远志补充:“我猜就是昨天打死灾民的那个人。”

“哦?”纪川神色一正,隐约猜到中间的关联。

顺金接着说:“我跟那个人打了一架,是个好手!”他是武人脾气,对手越强越兴奋。

纪川看了一下,一共五封信。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打开一看,眉头皱起来:“是日文。”接着又看了其他四封,“都是日文写的。怎么办?这一时到哪里找懂日文的人?”说着这话,便不由想起半年前在柳树林里第一次发现日文信的情形,立即联想到了纪渝,心头一跳,脸上微微泛红。他急忙调开目光,轻轻咳嗽着掩饰。

顺金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拿起来一封来浏览了一遍,笑道:“还行,我大概还能应付。”看看另外两人诧异的神情,得意洋洋的说:“我在上海的任务就是找日本人的不痛快。多少学了点,这几封信还能对付着看明白。”

他匆匆看了两遍,一抬头,见纪川远志都盯着自己看,咧着嘴冲两个人一笑:“这就全明白了。其实那信你们就看了,也不知道来龙去脉,我来说给你们听。”

“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远志点头。

这回轮到纪川惊奇,看着舅舅:“难道你…”

“也没什么。”远志散淡的笑着,“只不过这小子走的时候,给过一点意见。”

纪川心下了然,三个人相视而笑。

顺金这才继续道:“我回来是有任务的。因为收到消息,满州伪皇宫的侍卫私下来了浔江,我受命前来调查。到了这里就听说了宁尘的事情,还有日本人参与其中,就留上了心。今天早上去现场看看,果然看见有人翻东西,打了一架,好歹抢到这几封信,嘿,这一趟算是没有白跑。”

这话更激起两人的好奇,“这信中到底说什么?”

顺金却卖起关子来,“我先问你们,这个宁尘的家里是怎么个情况,你知道吗?”

纪川点头:“小渝说过,满清的没落贵族。日本人占领密云的时候一度失去联系,但最近好像听说都去了满洲。”

“那就对了。”顺金笑笑,“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在上海就听说过,曾有一大批满清皇室被日本人送到满洲去了。日本人筹建满洲国,虽说是傀儡朝廷,该有的王公贵族还是要有的。日本人抓了那些皇室成员,封了头衔封号,是要收礼金的,人被他们扣着,只有交了礼金,才能出来做老爷,不然就只是阶下囚。所以民间有个别称,叫做囚子王爷。”

远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这是什么规矩?真够霸道的。”

纪川想到的是另外的事情,“莫非,宁尘的家人也是囚子王爷?”

“对了。”顺金拍拍手上的一信纸,“这第一封信,就是日本人写给他的,让他筹钱赎人。”

“我明白了。”纪川恍然大悟:“当初他突然回来,其实就是为了从纪家筹钱的。所以姨奶奶跟他商量冲喜的事情,他一口就答应。那时我们还因为是冲喜,绝对很对他不住。想不到他早就有了打算。”说到这里他突然面色一变,急促问道:“那爷爷临终前突然赶走了小渝,他什么也没得到,怎么向家里人交待?难怪,难怪!”他团团转,痛心疾首:“难怪那天他气急败坏的离开。这个人,他如果提出来,难道纪家会袖手旁观吗?又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远志忍不住道:“川儿,你冷静点。”

纪川不假思索冲口而出:“如何冷静?那情形下,他如何能善待小渝。”

远志沉声道:“都过去了!宁尘也已经死了。”他“已经”两个字说的特别重,另有深意。纪川一怔,静静坐下来。

顺金继续道:“就是大侄子的话,没从纪家弄到钱,怎么办?”他指指另外的信,“这里书函往来,说的就是这个问题。宁尘是不是参加了什么考古工程?”

纪川目光一跳:“难道日本人看上了那个什么青铜鼎?”

顺金点头:“果然有这样的事情。日本人不知怎么知道了他们出土了青铜鼎,说是满洲皇帝登基大典上要用,让宁尘给弄出来,全当赎金。可能宁尘搪塞过,有一封信口气严厉的申斥了一顿,大概他就答应了。于是有了最后一封信,说由满洲皇宫的侍卫来协助他们。这就是来龙去脉了。”

远志沉吟着道:“这样说来那个日本人应该是信使了。可还是不明白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闹出人命来。”

一句话问出来,却又明知不可能有答案,便沉默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要问纪渝。然而三个人都知道是纪渝动的手,也都明白这是决不可泄漏出去的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所以这话便不可能去问,也就无法再去追究。

纪川无语,只暗自咬碎了牙,才忍住没说什么。此刻他心中不是不矛盾。当年异国求学,对彼岸之公明法律万分向往。与一众热血同窗一起,也时有谈及国人宗法社会种种弊端,听着激进好友的种种改革言论,他虽然性情内敛,也忍不住热血沸腾,击节叫好,一心期盼学成归国后,能有份参与建造一个文明合理的社会。

然回来这些时日,非但在革新上没能有丝毫建树,自己身困大家族,便如被绑住了手脚,无力挣脱。眼下,居然还要利用大家族的势力人望,为一个杀人者掩饰。他在心中鄙视自己。然而,那人是纪渝,是这里唯一还让他留恋的人。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相被揭发,纪渝被当作杀人凶手受到惩罚,会是什么情形。所以他沉默,任由舅舅去操作,甚至提供便利,为自己的妹妹开脱。他不禁想,如果人死后真的有冤魂,会不会来找他们纪家的人?

纪家的人。他又一次苦笑。从来没有象这一刻这样,对这个姓氏鄙夷痛恨。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刚才几位长辈前来叫阵,他已不觉的惊讶愤怒或者伤心失望,接掌纪家这些日子,这些人各自为政,悄悄为自家捞好处,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要顾全长辈的体面,还要维护家族的利益,没少费心思。那些人得不到好处,这才摆明了挑衅。他心中明镜一般,早就有所准备,只是还是忍不住的怀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维护这个家?为什么不能像顺金那样贯彻自己的理想?懦弱!他暗自嘲笑自己。如此容易,便和光同尘,同流合污,还高高在上,嘲笑别人。他暗自握紧拳头,唾弃自己的同时,更多是沦落的悲哀。

三个人各自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面有小丫头笑着说:“大少奶奶回来了。”

纪川这才回神。

锦华进来,看见三个人都在,笑笑说:“舅舅还在,这可太好了。舅母让我传个话,说小渝妹妹要搬出去,让我跟您说一声。”

纪川霍的一声站起来。

远志也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搬出去?住得好好的,要搬到哪里去?”

“她还要回清泉巷去住。”

“这怎么成!”远志站起来,“那里太不安全,我放心不下。”他的目光转到纪川身上,“我这就回去看看。你们别担心,我会处理了。”

纪川明白他的深意,无可奈何之下,饶是心中火烧般焦急,也只得作罢。

顺金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他问锦华:“怎么样?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

锦华点头又摇头:“照你说的留意了,一路上都还好,就在家门口看见他了。混在地摊上呢。”

顺金目光一亮,“我会会他去。”

“哎,”锦华叫住他,“你才受了伤,别打架了。”

顺金哈哈大笑,“你也太小看我了,他的伤不比我轻。”他冲纪川扬扬脸:“大侄子,这几封信你一定收好。那人纠缠不休,要的就是这个。”

纪川稳稳的点头:“你放心。”

待他们两个人都走了,屋里便只剩下纪川锦华夫妻二人。

锦华看看天色,笑道:“这一忙就是一天,时间倒过得飞快。中午吃饭了吗?我可还饿着呢。”

纪川忍不住笑,“去了那么久,难道舅母也不给你吃饭?”

“那倒不是。我有别的事情忙。”她看着丈夫,目光复杂,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下去。

纪川似对]她的心思浑然不觉,一迳笑道:“你忙什么啊?把自己饿坏了怎么办?”

锦华避开他的目光,微笑着说:“先不告诉你。晚上吃过饭再说吧。”

纪川无可奈何的笑:“还保密?那就迟些再说,你要饿了,先让他们给你那点点心来吧。”

“也好。”锦华点头,便要出门去吩咐,才走到门口,纪川唤住她,“锦华,小渝好不好?”

背对着他,她的脸色沉了沉,勉强打醒精神,“怎么能好呢?出了这样的事情。”

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他的回音,她忍不住回头探看,却见他看着自己,双目如电,在渐暗的天光里,格外刺目。“你看什么呢?”她强笑着问:“这副神情。”

纪川站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她,过了一回才道:“你说的对,忙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吧。”

锦华深思不属,点点头匆匆出去。

纪川站在门口,看着门外苍白的天色出神,目光悠远难测。

因为对别人还说纪川病着,便没有去姨奶奶那里吃晚饭。只让厨房做了两样清淡小菜,夫妻俩在自己房中吃了。两个人各怀心事,规避着彼此的目光,默默吃饭,气氛沉默的令人心惊。一边侍立的两个小丫头也察觉到不妥,垂着头站在一边,不敢多说一句话。好容易两人放下碗筷,她们轻手快脚收拾了,掩上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