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昌微一点头。那官员接下道:“臣参的是陛下及陛下的侍卫西门。一参西门身为男子出入储秀宫,参与秀女选擢,与礼不合。二参西门身为陛下随侍,不知节俭,炊金馔玉,有辱陛下德品…”不愧礼部的官员,二参完了,跟着是长篇的礼仪教化。大意为:君富国亡,君清国盛,西门乃陛下亲近的侍卫,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陛下。

西日昌安静的听他说完,招了招手。陈风从侧殿步入,送上我的黄金面具。西日昌拿在手中,问:“卿说的就是这个?”

“是的。”

西日昌微笑的道:“西门。”

我立即上前一步道:“在。”明显的女装,冰冷的男声,令殿上所有人都一怔。礼部参我的官员更是瞠目结舌。

“朕的侍卫不爱红妆,身无长物,随朕入宫就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不过卿说的也有理,毕竟是朕的人,这样吧,西门。”他将面具交我手中,“你把它变成礼部能接受的金块。”

“是的,陛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双手间炫色的金光上。我将掌心贴上面具二端,喀嚓一声响,单薄的面具成为二半。我将二半叠在一起,再次分手二旁,用力,面具四分。四分之后我在手里搓揉了下,一小片一小片金片碎落殿堂。

我走回西日昌身后,拙政殿一片寂静,文武官员看我的目光都一片闪亮。过了片刻,宦官适时喊道:“有事上禀,无事退朝!”

卷七;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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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后按惯例是重臣觐见,这个时间可长可短,长到留用午膳,短到如同今日。十几位重臣只有打头的宰相邰茂业说了句话:“陛下今儿朝上的意思,臣等已明了。暂无话可说,容臣等回去商议。”西日昌微一点头,一干大臣竟全体躬身而退。

我睁大了双目,看那些大臣出了偏殿,即便是身型瘦矮的臣子都显出松筠之风。臣子们走远后,西日昌才问:“看出什么了?”

我长叹一声,如实道:“我不明白。”

西日昌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低声道:“若儿时你砸坏了兄长的心爱之物,你会如何?”

我立时回眸望他。

“道歉是没有用的,内疚更与事无补。”西日昌平声道,“已经砸坏了,就要做更好的出来。”

我恍然明了大杲群臣追随他的原因。这是位野心勃勃的帝皇,只有在这样的帝皇带领下,大杲才可能豪取天下。

诚然西日明也不错,但总是笑眯眯的明帝缺了点东西。虽然我不太了解明帝,但他给我感觉更像一位坐拥万贯家产的土财主。土财主经营有方,在明帝执政期间,大杲国力日渐雄厚,经常遣使出访邻国,互通友睦。或许明帝心底也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从表象上来看,他更接近守成的帝皇。民风彪悍军士骁勇的大杲,以武为尊,只崇拜强者,只向强者俯首称臣,他显然不合。

长远看来,即便明帝营造了一个最富庶的国度,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何况一个国家。百年前十三国乱世到今时只剩最强的三国,谁也无法断言,明帝之后的大杲帝皇就贤能勇武,而西秦、南越二国日后的帝皇没有雄才伟略。

大杲明后而昌,无疑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强国放肆强国的姿态,不是四处炫耀,而是任意索取,榨取到再无一滴。强国需要强君,强权只抓在最强者手里。以和为贵,所谓仁义,连我都觉着虚伪,更不提西日昌。

但我最关心的是何时宣战,我问:“泉州行宫收回建令,是时机未到?”攻打西秦,西日昌必然要坐镇近西秦之地,泉州是个适当的地方。

西日昌道:“这是一方面。”

“那另一方面就是那位大臣所说的劳民伤财?”我盯着他的脸问。

西日昌笑了笑:“你想问那周怀梦的直谏,我为何不恼了?”

我点头,原来那位户部官员名叫周怀梦。

“那姓周的平日就抠门,问他讨点钱,一张脸利马跟苦瓜似的。除了抠门,还很会说话,什么不中耳说什么,都不知被他恼了几回了。有一回我私下问他,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你猜他怎么答?”

西日昌顿了顿,道:“他说,‘好听的’。”

我一怔,确实“好听”,直说好听,这人倒还真会说话。

西日昌感慨道:“虽被恼,但转念一想,这人并非针对我,他心心念念只挂着大杲,也就释怀了。他掌管户部,却家贫如洗。高官的俸禄,尽数分了亲友。借着由头赏赐他吧,那些‘好听’的就又冒出来了。”

我默了很久,才问:“大杲的官员都同他吗?”

“当然不是,贪官污吏哪朝哪代都有。不过眼下的大杲风气很正,少点罢了。”西日昌瞥着我道,“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只要有一个坚定的目标,很多旁杂都可以抛弃。小人物小追求,成大事者都雄心万丈。荣华富贵香车美妾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青史留名万古流芳,才是终极追求。”

“世上多是小人物。”我冷冷想,还香车美妾尽可抛。

不想西日昌微笑道:“答对了,人人都是小人物。过小人的日子,做小人做不到的事,这追求接近于圣人。过皇帝的日子,做小人坏人奸人想做不敢做的事,能做到极好,这就是明君。”

我嘴角一抽,隔着面纱他也看到了。“非常人走非常道,你的武学正是如此。”

我只能确定,他还是我熟知的奸人,只不过此奸人较彼奸人,分量截然不同。

“我的臣工们不少聪明绝顶,刚才你在朝殿上显了一手,个别人已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不会说。往后再不会有人参你,我的皇后殿下。”西日昌由上往下打量我,眸中的流光仿佛穿透衣裳,剥我个干干净净。

卷七;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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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结束前,他道:“天色很快就热了。”这是句废话,盛夏将至。我恩了声。

跟着他道:“夏日戏水很不错。”我一口饭含在嘴里。

他笑问:“你会凫水吗?”这口饭咽不下去了。

我能想象,回答会,被拉去凫水,回答不会,就教我凫水。总之不答为妙。

二旁还有宫人,他没问下去。但晚膳后,他直接带我去了清华池。

我赤脚站在水气升腾的池边,初夏的气温并不适合温泉凫水。

他在我对面道:“十圈,完了后,今晚我睡旁边。”

我问:“旁边?”

他道:“那你提个我能接受的建议。”

我垂首想了一会,抬起头道:“陛下,就十圈。”

白雾氤氲中也能见他璀璨的笑容。我轻盈落水,直入水底,衣裙飘上水面。火热的水温很快燃烧体温,我足尖轻点池壁,借力横穿竖驰水底。武人的我并不浮现水面换气,十圈转眼而过,我回到衣裙下,起身,钻入。抱歉,想看的没有。玉体横陈,芙蓉出水,请想象。

我踏水而出,长发一甩,一圈水珠溅落池面。我微笑道:“完了,陛下。”

他站在对面,似笑非笑。“煮红的虾蟹,也很好看。”

我望自个身上一望,不禁叹了口气,比没穿更糟糕。湿衣贴着身躯,在淫邪的人眼中,更具挑逗。转身,身后风声传来,下一刻我已被他抱入水中,沉入水底。虾蟹被剥壳,蘸醋吃最妙不过,不过我觉着蘸的是辣酱。

体温飞速滚烫起来,纠缠的肢体,掠夺的唇吻,头上的水面不住摇曳,明亮的夜色黯淡的光芒,犹如我那无法出口的叹息。周遭全是水,逐渐感受不到水的热度,只有绵绵不绝,漫长融合的力量。没有上没有下,翻来倒去,浮来飘去的头顶上的衣衫。

我被捞起的时候,确实成了只熟透的软脚蟹。眯眼看他,红是红了点,但更神采飞扬,忽然他低叹道:“什么时候能大好呐?”

我不禁喃喃:“饶了我吧…”

他大笑着抱起了我。我没再说话,相比水底下的那一场,我自个说的话更有问题。

这一晚,他果然睡我旁边,很安分。我也终于明了,随我怎么答,随我怎么做,我们的奸情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而实际上,奸情早就顺理成章…

“在想什么?”吃舒服的人心情总很好。

“奸情…”我随口而出。

他没有立刻答我,而是捉着我的手,我们平躺在一起。过了一会,他才淡淡道:“美色我所喜,殊色才是我所爱。美貌的女子世间无数,我可以一天换一个,但我不能忍受,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那张脸,和欢爱时不同。眼屎口涎,浑身散发着糜烂腐臭的味道。”

我一怔,他说的莫非是奸人的喜好?难怪那一年,他往别宫宠幸旁人,却从不过夜。

“只有修武者不会那样。再怎么折腾你,第二天早上我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犹如花香,搀杂着一丝我们的味道,而你初醒的面容,没有仇恨没有任何情感,恬淡无欲。”

我不由握紧他的手。

“旁人最丑的时候,是你最美的时候。这就是我的奸情。”

我们再没有说话。我不想往下想去,可思绪却自由蔓延。美与丑,明君和荒淫,残杀对知人待士,深谙人性却异端邪说。这个人,太复杂。不知他的那一张张面具哪一张真,哪一张假,抑或都是真的,都是假的?

一个强人,加一词,一个很强的奸人。

卷八;1

卷八小荷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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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不见苏堂竹,而西日昌没再带我早朝,上午便又空闲下来。连着几日,我静心感受匿气下的粗鄙琵琶曲乐,孙文姝和附近的影卫渐渐习以为常,前者不再塞耳色变,而后者不跑了。难听和难受只要不超过底线,人都能忍受,时间久了,或许就不再会反感,再久些,兴许听不着还会想,至于能否欣赏,我无所谓。

粗俗的一个例子,还是在西秦李雍府那会,听下人们闲话听来的。邻街的王大媳妇以前嫌男人睡觉爱打呼噜,呼噜声此起彼伏,吵得她总难入睡。等她男人死后,她再听不到呼噜声,却是日思夜想辗转难眠。

优雅有优雅的风度,粗鄙有粗鄙的特色。欣赏的眼光欣赏的人不同罢了。宿学旧儒或许能逛逛菜市场,但要他高弹野史韵事,不如砍了他的头。一丁不识的人对他之乎者也,比叶少游的无名笛曲更管用,而要唤醒此人也极简单,地上有钱是一种,某妇风骚是另一种。

高山流水管鲍分金,狐朋狗友狼狈为奸,物以类分人以群居。对牛弹琴夏虫语冰完全没必要,知者为知,不知强求难人难己。

我弹着弹着,忽然觉到原来我的乐音与西日昌异常贴近。妙曲俗乐,杀音怨调几乎什么都能弹,如果乐音也具备人性,那我的琵琶曲一样戴着无数张面具。与西日昌一样,那些丑陋的负面的,我们都很欣赏。

我的心弦一乱,指下的琴弦一震,无风的房间起了风,案台上的书卷翻页,孙文姝的衣裳发丝风中凌乱。这就是匿气状态的释放的气劲?它来的意外,去的洒脱,犹如秋风徘徊一圈房舍,席卷之后,却不带走半件物什。不,它还是做了坏事,它走了后,我的面纱悄然而落。孙文姝眼眸一圆,跟着一黯,而后垂首。

我重又戴上面纱,初次以自个真正的声音道:“你知道什么是帝皇的妃嫔吗?”

孙文姝身子一颤,低声道:“不知。”

“我知你饱读诗书,想必也看过不少关于宫闱帝后的史记。”我自个的声音并不比伪装的男声温暖,“历来宫廷的变数都莫测难料,九五之尊的宝座是生死之争,妃嫔之争其实也是生死之争。以为自己美貌能令君王神魂颠倒地老天荒的,都是无知之辈。多少宠妃最后落个凄惨下场,就是这道理。翻翻史书,倒有不少不受宠的妃嫔最后幸运的成了皇后、太后,但照我说,能不做皇帝的女人就不要做。”

孙文姝深深的躬身答谢:“多谢大人提点。”

我暗自叹息,我是在点醒她呢,还是在对自个说。抛开侍卫的身份不谈,现在的我确实是被西日昌独宠的女子。只是这份宠幸背后,隐藏着无数未知难测的凶险,夹杂着盘根错节却寻不到蛛丝马迹的情愫。

仿佛应了我对孙文姝的话,当日下午,西日昌带我出了宫,而我也见着了苏堂竹,不过第一眼没认出来。

一个黄面微须的中年陌生男子对我笑,我一怔。在宫内能当着西日昌面对我笑的男人还真没见过。

“这是苏堂竹,认不出吧?”西日昌取来二张薄薄肤色面具,递我一张。

“不是研制药石吗?”我接过,狐疑的望着二人。

苏堂竹嘴快:“这个是顺带制的…”

西日昌截断道:“这类面具虽然好,但不能多戴,戴长了,脸上会起疙瘩。”

我没问下去,估摸西日昌又使苏堂竹弄什么乌霞丸,蛤蟆臭虫丹去了。

一番改头换面后,三人二白一黄,二主一仆。白面粉气朝天的公子哥,以及同样白面,一副生人莫近模样的公子爷。我对着铜镜摇头:“太女气了!”

苏堂竹小声道:“你们二个拿错了!”

粉面哥儿露齿一笑:“没错。”

再无言语,我们仨悄悄出了皇宫,一路暗藏的影卫、关卡的侍卫看清我们身上的腰牌后,并无阻拦。

繁华的盛京大街上,西日昌道:“小竹,你还叫这个名。”

我心一惊,但见苏堂竹微微一颤。

“我叫常大,你叫常二。”

苏堂竹立即回身道:“师兄你挑的面具年小,她的年长啊!”

粉面哥儿秀眉一拧,声色骤厉:“有问题吗?”

苏堂竹苦着脸道:“没有。”

粉面哥儿立时舒眉远目,换了副沉定阴柔,真不知是他戴面具,还是面具戴他。

卷八;2

2

盛京也好,京都也罢,我都从未仔细看过。一样稠广人众的一国都城,一般车水马龙的大街宽道,白叟黄童语笑喧哗。从人们身上我看到了初夏,盛京的初夏,北国都城的初夏,是热情的,暖和却不烤人。少有笙歌鼓乐,不见乞儿地痞,路人多意气风发,偶尔几个武夫挎刀沽酒,嗓门极大,店家却一脸笑容。

西日昌先带我们去了家古玩铺。典雅古朴的门面上只挂着一个回字幡,那幡黄底黑字,有些年份。我们三人入内后,铺子掌柜迎面而来。“三位里间请。”

我看店里虽无其他客人,但琳琅满目的物件都摆在眼前,莫非掌柜的巨眼,见我们衣质上乘,身具豪客之气才一入就请?答案很快揭晓,里间小厅陈设简洁,却没有一件古董,一把椅子一位老人站着。掌柜躬身而退,带了门。

西日昌上坐,那人跪下叩拜。“臣白公垂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白公垂站起,垂首道:“陛下托付的事,臣已办妥。一半粮食已到浔阳,还有一半都在路上。”

“费心了,人手方面准备的如何?”

白公垂从怀中取出一本薄书,恭敬的递上:“这是此事的出入帐本,后附有委派的各方名单。”

西日昌接过直接翻到最后几页,我在旁斜了一眼,那上面都是三人一事。西日昌大致看过后,交还于他。

“朕还不放心你吗?再说这些年里若没有你们白家,朕哪来那么多钱财?”

听西日昌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一人,白妃。西日昌所出不多,但白妃却给他生了二个儿子。

“臣不敢居功,只想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陛下开疆扩土,伐秦屠越一统天下。为此,臣就算背负再多骂名,遭人唾弃都在所不辞。”白公垂显然有些激动,他平息了一会道,“臣有一不情之请,望完陛下恩准。”

“说。”

白公垂又跪了下来:“臣请陛下日后定立太子,不要立臣孙女所出的二子。”

西日昌平静的问:“为何?”

“臣与白氏所有族人皆为商贾,能得陛下青眼抬爱,已足够光耀门楣福荫子孙。但臣也深知,国有国威家有家体,臣乃一奸商甚至一恶商,生前死后为人不耻。若陛下立守真之子为太子,臣惶恐将有损陛下声誉,何况白氏日后还要继续为陛下出力,上了明面对陛下来说弊大于利。”

西日昌陷入了思索,而我听得既惊又敬。自古商人重利,巴高望上。白公垂的孙女白守真贵为皇妃二子傍身,白氏一族又是西日昌的亲信,按常理白氏日后极有可能更上一层,出一位皇太子。一旦太子之位确立,离继承大统就一步之遥。那向来人人争的宝座白公垂和白氏一族就不垂涎吗?

西日昌起身亲自扶起白公垂,道:“此事朕自有主张,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白公年岁渐长,保重着身子才要紧。”

“陛下…”

“朕记在心里了。”西日昌笑道,“白公莫理会闲人杂语,还有二盘菜等着我们一起吃呢!”

白公垂老眼噙泪。君臣之间又道了些话,西日昌才带我们出了店铺。

我又看了眼那幡,身旁人问:“你知道那幡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那是个钱眼啊!回字里面那口就是钱孔,外面那个是圈。”

苏堂竹去叫了辆马车,西日昌在我身旁道:“钻进钱眼里的人很少能出来,出来的只为不想卡死在方孔兄嘴里。”

“你是说…”

西日昌面具上粉眼桃花开一双:“就你值钱,一枚银元都买不来!”

我一堵,被他断了思绪。

上了马车,苏堂竹在车里道:“我看白公垂气色不错,且有的活了。”

西日昌道:“何止气色不错,脑筋也好得很。”

苏堂竹笑道:“看你们说话真累。”

我皱起眉头,看了一出戏当时有些触动,现在却发现纯属虚构。比不得朝殿上敢直言不讳的臣子们,白公垂的自评没错,一个奸商。

“下面是不累的。”西日昌懒洋洋伸出一手搭在我肩上,我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的脸,这人随便戴什么面具,都少不了这副德行。

“这面具小竹做得不坏,常二瞟我一眼我都觉得一阵寒气逼来…”西日昌感叹道,“天生杀手!”

苏堂竹接口道:“我的这张才好,一看就是个普通人。你们这二张太惹眼了。”

“你说呢?”西日昌挑眉望我。

我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人若太过寻常反而不寻常,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特征,特征鲜明点只要稍加收敛,才更接近于常人。但我却不想多说,所以我道:“我不喜欢面具。”

车厢里顿时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