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曜。。。。你带着我干什么,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这就是你要我用一生的自由来赎罪吗?”

“我有罪吗?有罪的是你哥哥,他才是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所有的不满,所有的伤痛一时之间全涌上了心头,被囚禁的无力,我哽咽地向他咆哮。

面前,严曜翻阅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他站了起来,‘啪’地一声,严曜手中的文件狠狠地从我耳边飞过砸在了我身后的墙壁,巨大的撞击声后,是轻薄的纸张漫天飞舞,眼前的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向我吼道“路夕言。。。。你问我为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为什么。

你不是最清楚吗!!!!!!

那一瞬间,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痛楚飞快地闪过,最终被冷漠包围,我不会怀疑,也是在那一刻,严曜的眼神恨不得可以杀了我,可惜,他的拳头紧紧地攥在身侧,始终没有举起。没办法举起。

心中闪过一丝酸楚,心被狠狠地揪住,我别开眼。

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把自己圈住,第一次,我让自己狠狠地哭了出来。

其实,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一点也不想,可是,无法挽回了,就像路夕惟的死,无法挽回了,没有退路,我只能向前走,只有向前走,一直走。。。。。不知道哭了多久,宣泄了多久,久到我再也哭不出来,有人把我抱到了床上,身子靠的这样近,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不到温暖。

其实我们都错了,这场纠葛中,最不该有的就是爱情。

现在的我们,不管如何地依偎,心已经靠得那么远,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如何再能靠近。

而我。在这个时候,唯一能说的,只有。。。。

缓缓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空间里,是熟悉的味道,是眷恋的气息。

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不是记忆中的冰凉,是温暖,久违的温暖。

严曜。。。。。

对不起。

现在,我能说的只有。。。。

我爱你。

我爱你,严曜。

我。。。。。

已经爱上你了。已经爱上了。。。。。

胸口堵地太紧,我深深地吸口气,快速地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没有意外地看到走廊拐角的人影。

“菜里的药至少让他们熟睡三个钟头!”李沁瞟了一眼我身后说。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进书房,她径自走到一面墙边,熟络地按下一个按钮,诺大的墙壁瞬间滑开了,露出一个保险箱,然后她按下密码,从保险箱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就是这本,扎因出了事,严弈才会如此疏忽,你拿着,沿着别墅外的小路走,左霖在山腰的位置等你!”李沁快速地把笔记本交到我手上,关上书房的门,带着我走到室外。

“你现在马上离开,不要回头,每个人对药效的反应不同,必须在他们清醒前离开这里!”

“可是,严弈肯定会猜到是你帮助我的,我们一起走!”我抓住她的手。严弈那么狠毒,他不会放过她的。

“不!”李沁摇头,脱开我的手“我的命都是他的,如果他要取回,我无怨无悔!”

“李沁!”

“夕言,你快走,不能耽搁了,这次,我还完了,一切都偿还了!”

“快走!”

李沁狠心地推开我。

我知道不能耽搁了,错过了机会或许我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我看了看面前的李沁,咬咬牙,转身离开。

“不打声招呼再走吗?”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黑暗中,缓缓走出一抹身影。

“严弈!”我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李沁也走到我身边。

“你怎么。。。。”

“沁儿,你忘记了?这种药是我教会你的,你以为我闻不出来?”

“我不介意再陪你们玩场游戏。。。。。最后一次!。。。”严弈嘴上的笑骤然敛起。微微眯着眼看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拆穿吗?既然严曜没办法做出决定,那么我就帮他决定了,在他醒来后,这一切都会结束了,彻底消失!”严弈说得平静,我们都看到他手上举起的黑色物体。

“弈哥!”李沁挡在我面前“弈哥,放过她吧,我们都错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沁儿,你最终还是选择背叛我?先是哥哥,然后是妹妹,你跟他们兄妹就如此投缘?”严弈嘲讽地撇撇嘴,手上给枪套上灭音器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弈哥,求你!”

“李沁不要求他!”我推开李沁,死并不可怕,遗憾的是没有将这个恶魔绳之于法。

“你倒是蛮勇敢的。”严弈冷冷地挑眉。眼神骤然一冷,对着我举起枪。

“弈哥。”李沁猛地冲上来,挡住我“不要,弈哥。。。。。弈哥,你梦到过路夕惟吗?你还记得他吗?”严弈手上的抢一顿,就在他呆滞地瞬间,李沁已经冲上去,紧紧地搂住严弈,转头对我大吼“走啊,走啊小言!”

我呆住,下一秒,踉跄地往后退,耳边全是李沁的嘶喊,快走,快走,我狼狈地跌倒,又爬起来,没命地往前跑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叫,回头,纠缠的身影瞬间分开。

不,我看着那抹倒下的娇小身影,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睛。

可是,已经有人追了上来,我顾不得其他,转身疯狂地跑着。

不断地喘气,不断地喘气,四周全是自己厚重的喘气声,直到。。。。。

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还有耳边呼啸的海浪声。

我停住了脚。

退不可退。

“魔鬼,魔鬼!”看着向我靠近的严弈,我发疯地向他咆哮,他杀了李沁?他杀了李沁。

“这一切因你而起,就该以你结束。”严弈的眼中全是冰凉,向我举起枪。

最后,仇恨

吸口气,闭上眼,缓缓地又睁开,我开始大笑,是啊,这一切都是多么可笑,这一切的一切。

自作聪明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你记得这里吗?”我平静得说,却清晰地看到严弈眉头缓缓蹙了起来。

“严弈。。。。你认为你是赢家吗?”

“以为是赢家却是输得一无所有,你到最后,爱你的,你爱的,全部都离开了你,而且是你亲手杀死的。”

“路夕言!”严弈握着枪的手抖了抖,瞪着我。

我继续笑“是被我说中了吗?严弈。。。。李沁问你梦到过路夕惟吗?恐怖你没有吧,因为你根本不敢面对他!”

“住口!”严弈面无表情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崩塌,他咬牙切齿地向我吼道,却始终没有扣动手中的扳机。

“多久了?他们是不是都在你面前刻意地不去提起路夕惟?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你自欺欺人,让你忘记是你。。。你是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

“严弈,你是最可悲的人。你连自己的良心也输掉了。现在,你有什么,你到底有什么!”

“路夕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严弈失控,曾经以为他是没有灵魂的,其实,是没有触及他的痛处,每个人都有弱点,严弈也不例外。

“路夕言,你找死!”严弈恼羞成怒地向我大吼。

“哥!”我忽然瞪大眼朝着严弈背后大喊“哥,哥,!”

几乎是同时,严弈已经反射性地转身,身后丛林忽闪,他立即回头,我已经抢先一步用木棒向他身上砸去,严弈痛呼一声,手上的枪被打飞下了崖底。

我还想连着向他砸去,奈何他已经举起未受伤的左手抓住木棒,一脚将我踢到地上,面前是他一双血红的眼,瞪着我,他缓缓地扬起了手中的木棒,狠狠地向我头部砸来。

‘啪——’

‘不——’

一声巨大的响声与一声大喊同时响起。

脸上喷洒了一股热浪,预期的疼痛却没有传来,我缓缓地睁开眼,面前,胸口一团殷红的严弈在我眼前倒下,他的背后是举着枪的左霖。

而那声叫喊。

我缓缓地向左边看去。。。。“哥-------哥!”严曜抱着严弈的身体喊着,颤抖的手几次滑掉了手机,我看着地上慢慢蔓延开的嫣红鲜血愣愣地站在一边。左霖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我哽咽地低下头。

救护车和警局的人很快到了,医生告诉我们李沁已经停止呼吸了,至于严弈,严曜跟着担架上救护车之前与我们插身而过,从刚才到现在,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只是一眼,却让我犹如跌进了地狱。

恨,满满的恨,没有参杂着任何其他的情愫除了恨。

我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左胸腔的位置有什么就那么深深地陷了下去。

直到救护车呼啸离开,我还是呆滞地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平复。

左霖望了一眼渐渐泛白的天肚对我说“小言,记住,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哥哥的仇还没有报!”

我垂下眼睑不语。

仇恨?

此刻,心里,只有那双仇恨的眼睛,那道眼神久久地挥散不去。

路夕惟,我做错了吗?

错了吗?

笔记本是假的,就像严弈早就料想了一切一般,我们自然没办法将他定罪,可是,杀害李沁的罪名他却洗脱不了。可没让人意料到得是,左霖那一枪打在了严弈的心脏左侧造成的内出血引起窒息,抢救过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他可能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植物人?!!

根据中国的法律,除非犯人清醒过来,否则,我们无法将他判罪。因此,如果严弈永远不醒过来,他很有可能就这样睡一辈子,而他过去的罪恶累累将会化作一场空。

这样的结果任谁都接受不了。难道说,两条人命他就用自己的昏迷轻易偿还了吗?他做的一切就因为证据不足就一笔勾销了吗?

不,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从检察院出来的那一刻,我问自己,路夕言,这样的结果究竟是谁赢了?

“放心,丫头,严弈只能在警方的监控下进行治疗,一旦他醒来,他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那么他贩毒的证据?”

左霖看我一眼叹气“我们一直没找到,上次仓库的事情牺牲了好几个弟兄,他们太狡猾了,不过我们不会放弃,严弈出了事,他们毕竟大乱了阵脚,能够肯定的是边界的毒品问题没了严弈这个大毒枭至少要平静好久!”结果还是让人欣慰的。至少,我们阻止了更多人受到伤害。

一个月后,学校开学,我又回到了最初的生活,每天上课下课,就像生命中从未出现过某人一样生活着。

就像左霖说的,边界的贩毒活动也因为严弈的出事平静了下来,警方抓住机会严防打击,消灭了不少窝点。

而医院方面,据说严曜请了专人看护,严弈的案子传唤结束他就没有在市出现过,学校也休学了,就那么凭空消失了,措手不及。彻底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我却无法忘记,每每午夜从噩梦中醒来,脑中回荡的永远是那最后一眼,那充满仇恨的目光。伤人的眼。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化作一道深深的伤口,埋在心间,不管多少年,还是会隐隐作痛,甚至永远没有愈合的一天。

路夕惟忌日,我们一家三口去墓园看了哥哥,照片上,那张笑脸依旧完美,就像从未离开过一般,严弈的案子结束后,父亲申请调回市区,陪伴母亲的时间多了,她也开朗了不少,身体好了。

我告诉自己,这样就好,至少我现在是幸福的。

我们到的时候,墓前已经有人刚摆上一束百合,陌生的面孔,他说是一家花店的职员,很早以前,一位先生就预订了十年的花束,每年的今天送到墓前。

父亲和母亲面面相觑,我笑着说,肯定是哥哥的朋友。

二老释怀地笑,妈妈把手上的花束也放了上去,然后掏出手帕细心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我转身望着前方广阔的天幕。

严弈,你真的爱他吗?那你是用怎样的一种心情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这么做,会让你的愧疚少一些吗?

路夕惟,在那一瞬间,在摔下悬崖时又是怎样的一种心痛呢?

这些,此刻都不会再有答案了,死者已矣,哥哥,在天堂好好地生活好吗?忘记一切,好好地生活!!!!!!

我们不能否认的是,伤痛再多,时间也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深深记得的,想要忘却的,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去,慢慢地淡去。。。。

也是在这一天,我填下了一份申请表。

路夕惟,你未完成的就让我来接着你完成。

---------------------------------------------------------------------------------路夕言自述

我没想到她会帮我,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会帮我。

“严弈最近一单生意出了岔子,扎非出事了,警方抓获了不少下家,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李沁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没有人偷听的时候递给我一包东西。

“这是解药,明天吃饭之前你先服下!”

我捏着药包犹豫,我不会怀疑李沁会害我,但我也不能相信她会背叛严弈。

“我说过,我亏欠你哥哥的。帮你,我就还他了,再也没有亏欠。再也不会。。。愧疚!”见我犹豫,李沁坐到我面前。

“其实。。。。是我暴露你哥哥的身份的。。。是我!”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真的没想过,这一辈子我会爱上其他的男人,十五岁那年我就认识了严弈,那时候,他还是只是一个小混混,带着严曜日子过得格外艰难。因为家庭的缘故,严曜个性沉闷,后来还到了自闭的地步,他可以就那么坐着一天不和人说一句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严弈也是为了给他治病才开始走上贩毒这条路,他是用命在给小弟赚药费,后来,小弟的病情好了一些,严弈也渐渐在帮会里混出了名堂,而一直跟着他们的我也理所当然成了大嫂,虽然严弈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我无意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在床上。。。。。。”

“女人只是他掩饰自己取向的工具,可是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的是,他肯给我名分,我也曾经天真地以为严弈会爱上我,但,我的努力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最后我失望了,麻木地活着,可是,你大哥却出现了。我爱上了他,疯狂地,不顾一切。而他,却爱着严弈,他爱严弈!”

“我不能接受,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那么对我?后来,我无意发现了路夕惟的秘密,我和他争吵,我甚至威胁他和我一起离开,我想那时候我肯定是疯了,我肯定是疯了,路夕惟不肯就范,我看得出他虽然爱着严弈,但他重来没忘记自己是一名警察,直到,一次争吵被严弈撞破,他知道了路夕惟的身份,他把路夕惟囚禁了起来,不是折磨他,就是喝地烂醉。那时候的他。。。。”李沁缓缓地看向我说“就像现在的小弟!”

我垂下眼睑不语。

“路夕惟最终没有放弃,他还是试着找出严弈的犯罪证据,有一次,他终于拿到了,当他逃到悬崖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被严弈射了一枪后跌下了悬崖,太可怕了,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记,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李沁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悲痛“我知道,是我欠路夕惟的,是我欠他的,他被严弈囚禁后他说过他不怪我,一点都不。可是,不是我,不是我,或许,他还活着的。”

“李沁!”

“小言,我是真心地想赎罪的。我欠你哥哥的,我要还!”

我想了想,把和左霖联络的座机号码说给了她听。

“好,我会想办法联系上他!”

“李沁,我想哥哥会感激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她却苦涩一笑,摇头。

我蹙眉“为什么?”

“你看到过我毒瘾发作的样子吧!”

“可以戒毒的,一定可以的!”

“不,小言,‘天堂’和一般的毒品不同,它经过了提炼,虽然破坏力不会那么强了,可是药力却增加了数倍,我实在忍受不了毒发时没有药的痛苦,你不会明白,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李沁!”

“是我没用,小言,我戒不掉,而现在。。只要你安全离开。”

“小言,我们会成功的,路夕惟一定会保佑我们!”

“一定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