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便把手里的碗筷摆给他们看,照着封敬亭给摆的样子,一边摆一边问道:“你们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横三和陈七对望了一眼,忽然“噗嗤”笑出来,“头儿,这是谁给你摆的,这人可够厉害的。”

郭文莺莫名,“你们说什么呢?”

陈七笑着解释,其实这碗筷汤匙之说还是源于前几年的一个笑话,曾经军营两个士兵为了争一个营妓差点打起来,两人对着吹牛说自己究竟怎么行,其中一个为了形象,便用碗筷摆了图形,代表自己一夜七次,是天下第一强的男人,底下玩意一般人比不了。另一个不甘心,也摆了一个图形给他看,说自己一夜一次,一次一夜,后来两人各自不服气,都争着要找那营妓试验一下。

军营里士兵闲着没事的多,不打仗的时候都愿意看看热闹,后来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士兵们私下里开玩笑,都用摆碗筷的方式来证明。还有那坏心眼的,暗地里讽刺人,故意把筷子撅成一半。

横三是最懂这些的,此刻看见这图形,顿时笑开了花,道:“头儿,其实这意思就是告诉你,一晚两次,一次两个时辰。”说着啧啧道:“这人够厉害的,老子也就一次一个时辰。”

郭文莺瞬间脸羞得通红,封敬亭分明是在调戏自己,嫌自己说他不行,证明给她看。自己却傻傻的真当他出了个什么题,还巴巴的找人问,真是丢脸丢大了。

像这样的事,她就算猜出来了,又怎么好意思回去找他理论?他分明是不想把那些女人送走,想挪到宋城去,却用这种办法跟她打马虎眼。横竖他是三军统帅,他不愿意的事,她还能强迫了不成?

心里憋着一股火,把碗筷都砸了,然后大跨步离开,横三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陈七两人见她如此,都不禁古怪一笑。

横三挤了挤眼,“老七,你猜这人是谁?”

陈七挑挑眉,“军里有几个敢对军需官这样的,这还用猜吗?”

第七十六章 强压

是啊,人家两人调情关他们什么事?人家愿意一夜几次,就几次,愿意一次几个时辰都行,就是一次一夜,也轮不到他们管啊?不过,这么一来倒更证实了一点,军需大人和里面那位果然有一腿啊。

两人大笑着携手跑了,到了几个不错的兄弟面前自然又是一阵添油加醋的宣扬,把加强版本的王爷和军需秘事,再一次升级了,绘声绘色的添加了不少材料。后来不知传到多少人的口中,生生扭转了封敬亭一直在下的劣势,改为他变被动为主动,功法无边,招招不息,与此同时,关于两人之间的传闻,也更加春意盎然了。

封敬亭自然知道郭文莺没胆量找他,女人嘛,再脸皮厚的也不敢跟人讨论这种事,便直接让邓久成把那些人送到了宋城,找个地方安置起来,供应吃住。也好给营中士兵找了取乐的地方,省得一天到晚没事的时候惹是生非的。

邓久成自去办了,只是后来见着郭文莺的时候颇觉不自然,还有一回饶有兴致地悄悄问她,“文英,你跟哥哥说实话,你跟王爷到底一夜几回?”

郭文莺:“…”

此时此刻,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然后临死之前肯定会先弄死另一个。

最近几日封敬亭一直很忙,忙备战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忙着应付京中的各种难题。

他打了一场大胜仗,还没等喜悦过完,各种质疑之声就来了,说他没把瓦剌一举歼灭,实则是无能;说他拥兵自重,藐视朝廷;说他军纪涣散,欺压百姓…甚至他今年为备战变卖家产充当军费的事,都有人拿出来做文章,说他邀买人心,有意图谋不轨。

承受着各种压力,封敬亭的心情自然很不好,一大早就和齐进发了一顿火,后来收到朝廷传来的公文,火气更是爆了棚。

他狠狠的把公文摔在地上,怒骂道:“这帮兔崽子,横竖把爷当傻子了。”

齐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分明感觉到自那日营帐内狂吼“郭文英”之后,王爷每天的气性都很大,到了今日被人再次引出来,也算彻底爆发了。

封敬亭吸了口气,强压下想要抓狂的冲动,“去,把陆先生请过来。”

陆启方得了信,片刻就赶过来,一进帐见封敬亭气愤的样子,不由笑起来,“王爷何必生气,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封敬亭诧异,“陆先生已经知道了?”

“左不过就是那些手段,拼命打压,抹黑,要不就是干脆找个理由召王爷回京,然后他们再派人接管军队。”

封敬亭轻叹,“先生真是神人,都让先生料中了,这是京中刚发来的公文,说要本王回京述职。”

陆启方拿起来看了看,没甚大意思,便随手一抛,“圣旨可下了?”

“还没,不过估计我要是拖几天不动身,他们定会求来圣旨的。”他现在是几个兄弟共同的眼中钉,他们联手对付他,哪还有他的好。

陆启方点点头,“既如此,王爷还是回京去吧。”

封敬亭不解,“先生可是让本王交出兵权?”

“交不交兵权可以再说,总会有应对的法子,只是这会儿王爷若不回京,被他们拿住把柄,奏一个拥兵自重,王爷怕失了圣心啊。”

封敬亭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圣心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依靠了,既然那些人想方设法整治他,那就不妨扮个弱者,以博得同情。

他寻思片刻,道:“本王回京,这军中事务还得烦劳先生了。”

陆启方颔首,“这自无妨,只是王爷想带谁回京?”

“郭文英。”没有疑问,是肯定。

陆启方笑起来,“老夫也觉文英甚好。”

此时郭文莺连打了几个喷嚏,兔肉汤胡椒面放多了,喝得人呛得慌。这是一早路唯新新打的兔子,两人吃兔肉吃上瘾了,几乎每天都弄一只拿小厨房里自己做。

此刻她揉揉鼻子,看着路唯新埋头苦吃的样子,不由笑起来,“你几天没看见好的了?军中庆功三日大块炖肉管够,瞧你这出息。”

路唯新露齿一笑,“你亲手做的,当然与别的不同。”

郭文莺也没觉多好喝,不过有人捧场,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这回兔子太小,没两口肉就吃完了,实在不过瘾。

两人正喝着汤,邓久成跑进来,“文英,快,王爷要回京,让你跟着,赶紧收拾东西去。”

郭文莺一愣,“这马上要打仗了,回什么京啊?”他们刚把兵器都清点完,作战计划都拟定好了,这个时侯回京,不是坑人吗?

“这我哪儿知道啊,刚才齐进来传的话,让你快点,明天就动身。”

郭文莺站起来,越想越莫名其妙,真不知道京里那些大老爷们想什么,多好的作战机会啊,趁瓦剌人元气未复,一举攻破凉州、冀州,把他们驱出临潼关,赶回边界去。怎么这就要放弃了吗?封敬亭都走了,主帅不见了这还打什么仗?

不行,她得找封敬亭问问清楚去。

她转身出饭堂去中军帐,路唯新也忙跟了去,嘀嘀咕咕问着:“文英,你真要回京去?”

郭文莺没说话,脸上有些阴阴的。

中军帐内封敬亭正埋头看公文呢,睃见她进来,也不待她说话,便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动身。”

郭文莺哽了哽,冷声问:“王爷真要回京?”

“这是皇命。”

她脖子一直,“那我不要去。”

“这是军令。”

封敬亭淡淡一句,顿时把她满腹的话都堵了回去,他尚且执行皇命,她敢违抗军令吗?

转头看向陆启方,陆先生正捧着一杯茶喝的津津有味。郭文莺道:“先生也觉得应该回京吗?咱们这仗不打了吗?”

陆启方放下茶盏,语重心长道:“文英啊,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王爷这次回京未必就是坏事,你好好跟王爷去,自有你的好处。”

陆先生都这么说了,郭文莺想不应也不行,何况这事根本轮不到她做主,她说不去,封敬亭有一百种办法能叫她去了。

迈步就要往外走,冷不丁听封敬亭甩了一句,“定国公也随本王一起回京,你们有空可以在一起多聊聊。”

郭文莺脚步顿了顿,神色不愉回瞥了他一眼,这是打算让她拉拢定国公吗?

第七十七章 丢图

回到营帐开始准备出行的行李,本来就没几件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只拿了几件换洗衣服,把日常用的带了几样,又整理了一下柜子里的军器图。

这些军器图是西北军的机密,她要出门,必然要找妥善人保管,若是被人盗了去,可是大麻烦。

她一张张翻着,突然脸上变颜变色,高叫道:“云墨,云墨。”

云墨匆匆跑来,“大人,什么事?”

郭文莺喝道:“谁进过我的营帐,动了我的图纸?”

云墨莫名,“没人进来啊,大人营帐自来把守很严,不是熟人都不会让靠近的。大人可是丢了什么紧要东西?”

郭文莺深吸一口气,“制作火铳的那一页军器图给丢了。”

如果她设计的机关箭弩是机密,火铳和火炮便是机密中的机密,她平常都是很小心的锁在柜子里,钥匙也随身携带,怎么就给丢了呢?

还好她半个月前想要修改火炮功能,把火炮的图纸找出来,改完后随手塞在床铺底下,这几日想不明白的就拿出来看看。否则怕是那张图纸也要丢了。

到底是谁,能靠近她,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军器图盗走?

心中惊疑万分,吩咐云墨,“你去悄悄跟王爷说一声,别让人知道了。”

云墨应了,匆匆跑出去。

郭文莺坐在床上,脑子使劲转着想到底谁最有可能,来过她营帐的也就那么几个,邓久成、路唯新、楚唐、封敬亭、云墨,还有方云棠。会是这几人中的一个吗?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如果是他们其中一个,他们为什么会偷她的军器图?

这些人里最不可能的就是封敬亭了,因为火炮是他的,火铳是他的,就连她也是他的人,他想要这些制造图,她随时都会交出来,根本不需要偷。所以她第一个找的就是封敬亭,这时候也只能由他拿主意了。

等了好一会儿云墨才回来,低声道:“王爷说此事先不要声张,让大人放宽心进京,他会派人查出来的。”

见郭文莺定定地眼神望向他,忽觉心中一慌,忙跪下,“大人明鉴,绝不是我拿的,云墨发誓,云墨是王爷的人,云墨一家老小都在王爷手里捏着。”

郭文莺叹气,“我没怀疑你,你起来吧。”她自然知道他也不可能,若不是封敬亭信任的人,又怎么会放到她身边?

她把图纸卷起来,放进一个竹筒里交给云墨,“你去拿给王爷,让他找人妥善保管。”

其实那张火铳图丢了也没有那么紧要,那是她最初画的初稿,虽外形与现在使用的一样,但火筒里面她做了一点小小修改。后来一直没空,也没重新再画张新图。

用那张图造出的火铳有一个明显的缺陷,如果使用时间长,铳筒过热的话,就会炸镗,整只手炸的血肉模糊的。其实最一开始试验时,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到现在她还为那倒霉的士兵心疼呢。

可惜了的,你说拿了图纸的人手该多疼啊!

王爷回京自然声势浩大,五千军兵沿途护送,由徐海领军,徐横护卫,至于郭文莺,她只是跟在王爷屁股后的摆设。

路唯新本来想跟着去的,吵闹了一天,让封敬亭拉出去,打了通板子才老实了。

想到临出门时,路唯新看着自己,犹如被舍弃的小宠物的眼神,郭文莺心中一阵好笑,她不过去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月,至于这么难舍难分吗?

不过她自从进军营就跟他在一起,两人从没分开过,乍一要走,心里也觉少点什么。路唯新虽然性子不是那么可爱,不过他对自己却是极好,又肯听话,倒真是个绝好的兄弟和朋友。

路唯新捂着屁股一早来送行,趁人没注意,悄悄拽着郭文莺到了一旁,“文英,你什么时候回来?”

郭文莺低声道:“你放心,我一个月就会回来的。”

他不舍,“那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好,一定。”

她精致的小脸上闪着坚定的神情,看得路唯新心中一颤,莫名的就觉得屁股没那么疼了。他咧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他的文英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啊。

两人说着话,此时定国公的马车已经在营外等候,定国公郭义潜在车旁恭敬站着,瞧见封敬亭出来,忙躬身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封敬亭微笑,“一路上要劳烦王爷了。”

“王爷客气了,下官定一路好好伺候王爷。”

“那就多谢国公爷了。”

两人客气两句,各自登上马车。

郭文莺正要上自己的马,却见封敬亭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她心中一颤,只能乖乖跳下马,钻进他的马车。

见她跟上来,封敬亭面色稍缓,不过还是阴阳怪气道:“怎么?还在生气呢?”

郭文莺哪敢说‘是’,忙笑道:“谁敢跟王爷生气啊,下官可是一直都很敬重王爷的。在下官眼里,王爷就是天上星辰烁烁放光,让人不敢仰视。”

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知怎地立刻就变了味。封敬亭哼一声也没理她,只叫云墨进来伺候饮茶。

马车缓缓而行,一路上他不说话,郭文莺也懒得没话找话。她本来就不想坐马车,守着他更觉得难受,自然也不会与他亲近。

所幸封敬亭也没搭理她,捧着本书一路看着,只偶尔吩咐茶点饭食,这些都有云墨办了,倒省了很多事。

队伍走了两日,到浔阳换了船,船行三日再走陆路,二日才到京都。

其实要是直接走陆路,快马加鞭,也就三四日便到了,却不知他为何要走水路,白白耽搁两三日路程。

浔阳之地,最有名的便是梦泽湖,此地一望无际的水面,水产丰沛,水路四通八达,带来各种贸易,一个湖就养活了一个郡的人。

当巨阙驶入梦泽湖,郭文莺觉得眼睛都让碧绿湖水熏润了,枯乏的寒冬也变得迷人起来。船家女的歌声阵阵,岸边柳枝无叶却也摇出春风的感觉。

湖面和河面十分不同,望出船港,很多精致的画舫,漆红木,雕花栏,梨花幔,出入或是粉妆丫头或是伶俐小厮,一掀幔便有笑声。但她最喜欢的,却是一对打渔父女齐心协力收网的画面,老少面带欢笑,那少女美丽的容颜被湖水映得甚是明媚好看。

第七十八章 扒裤

郭文莺从没坐过船,也没见过这水乡美景,对于她来说到处都是新奇的,四处摸摸,四处看看,玩的不亦乐乎。

可惜只玩了一会儿便玩不下了,初时还不觉得,等船走到湖心,才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她晕船。

无论晕船还是晕车都是很难受的,天旋地转的,抱着肚子对着湖水吐了半天,肠子都快吐出来。

封敬亭得了消息,让人赶紧把她扶进仓内,又找了大夫制了些防治药丸给她。不免又讥讽两句,“本王倒不知道,英勇威武的郭大人居然还晕船呢?”

郭文莺浑身无力,自也反驳不回来。她吃了两颗药,肚子又贴了一剂膏药,才止住了想吐的感觉。实在没力气跟他斗嘴,蒙着头沉沉睡去,只当没有这个人。

适应了一日,到第二天眩晕感才没有了,也能吃饭,能下地走动了。

她在舱里躺了一天,身上骨头都发酸,便起来在外面走走。

此时红日初升,站在船头,整个湖面笼罩在晨雾之中,放眼望去,碧波万頃,千岛竞秀,群山叠翠,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那湖水的蓝,群山的绿,融为一体,不是蓝,不是绿,又恰似蓝,恰似绿,看得久了,人的心胸便也被荡涤的如这蓝绿的山水一样清澈。

她想起曾经有一个大诗人作的“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话水来”,甚是描绘此刻美景,正要吟一首诗来抒发一下感慨。忽然一个人影扑过来,急不可耐的抱住她,“娇娇,可算看见你了,爷想你想了好几天了。”

好好的吟一首,忽然变成了淫一手。郭文莺气极,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钟怀也不恼,嘻嘻笑着,手伸下去就要扒拉她的裤子,“乖娇娇,爷看见你就硬得不行了,快让爷亲亲。”

他张着一张嘴就要堵她的唇,手还不忘在她身上撕扯着。郭文莺气得狠推了两下也没推开,心里恨他无礼,便引着他向船边走去,眼看着下面是碧绿的湖水,她突然膝盖对着他的要害狠狠一顶,随后见他痛的松手,抬腿向他小腿踢了一脚。

这一脚甚重,钟怀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跌进湖里,双手拼命挣扎着。看那意思竟是不会游泳,一声“救命”没喊出来,身子就开始往下沉。

郭文莺在船上抱着肩看着,半点不为所动,心说,“叫你张狂下流,看不淹死你。”

正瞅着高兴,用眼角余光,忽然瞧见船角处闪过一个人,一身绛紫色蟒袍皂靴,似乎是定国公。

她心道“不好”,被定国公瞧见,钟怀便死不得了。她打定主意,便假装慌乱的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随着呼声,船工和守卫兵丁跑了过来,有两个人跳下水,七手八脚的把人拽上来,钟怀肚子鼓鼓囊囊的,显然喝了不少水,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

郭文莺看了几眼,见他的手动了动,暗自懊恼,怎么就没掩死了呢?这样的人活着也是个祸患,不知糟蹋多少良家…嗯,妇男呢。

正琢磨着,身后脚步轻响,却是定国公走了过来,他注目看了几眼,对郭文莺道:“郭大人请随我来一下。”

郭文莺应了一声,有些忐忑的跟在他身后,寻思着他有没有看见自己把人踹水里,若是因此难为她可如何好?

对这位跟自己有血亲的大伯父,她没多少感情,就像对郭家的人,她都打心眼里排斥,若非迫不得已,是连沾也不想沾的。

定国公住的是船中上房,与封敬亭同在一层,因两人身份高贵,都住的是船中最好的舱房。

郭义潜迈步进了房间,着人沏上茶水,“郭大人请坐。”

郭文莺告坐,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她也不敢坐实了,只虚虚坐了半个屁股。

下人奉上茶,郭义潜轻啜一口,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郭大人好像和王爷关系很好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她一凛,她忙道:“国公爷这是怎么说的?王爷是下官的上司,下官对王爷自然是敬仰的,哪有关系好坏之说,下官不敢和王爷攀关系。”

郭义潜望着她淡淡一笑,“郭大人何必妄自菲薄,郭大人晕船,王爷在旁守了大半日,可见王爷对大人真心宠爱。”

郭文莺心里很不舒服,封敬亭是不是守了她大半日她不知道,那会儿她睡着了。可即便是这样,身为定国公,这会儿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若他知道自己是谁,因着自己和封敬亭太过亲近失了女子贞洁,责怪打骂她,她都能接受。可他现在的样子,又不像认出了自己,这么不阴不阳的一通,是想说什么呢?

有心想反驳,终究没说出口,只微微笑着望着他,一副平淡从容样。

“定国公客气了,下官做的是朝廷的官,领的是朝廷俸禄,尽心尽力也是为了朝廷,无干个人。”

郭义潜听得皱皱眉,今日找她确实是有用意的,只是这用意并不好宣之于口,且他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投靠端郡王。

郭家从来是不站队的,可不站队也有不站队的坏处,近些年郭家少出人才,在朝为官的也没几个,下一辈子侄中除了继承爵位的世子,五品以上的官都少见。眼见着一代代在走下坡路,他心里也是着急,若是有一日新皇登基,即便不会难为郭家,却也不会重用,不立些功劳终究难以在朝堂上立足。

可如何立?怎么立?甚至把宝压在谁身上,这里面的学问可是非常大的,一步走错,可能会招致祸灭满门。

他今日找郭文莺,是想从她身上下手,探出点实质性的东西,以图谋算,可这位郭大人年纪虽小,却是个油滑的,明显不搭他茬,还一路把他往歪道上领。弄得他想问什么都开不了口了。

他心知今天是不可能有收获了,便干脆道:“郭大人想岔了,本公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大人即是王爷心腹之人,当要为王爷着想,今日钟世子虽不对,郭大人当看在王爷面上不予计较才是。”

第七十九章 下棋

郭文莺不舒服的噎了一下,这意思是在怪她不该对钟怀下手吗?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上面,这国公爷好深的心机。

心中暗自冷笑,若他知道我是你侄女,还会这么说吗?

她本就对郭家人心有芥蒂,此刻也不愿与他多话,躬身施礼,“国公爷教训的是,文英知错了。若是国公爷没别的事,请恕文英告退了。”说着起身往外就走。

说不难过是假的,五岁之后第一次和家人接触,就是这样一个局面,心中自也隐隐作痛。虽然郭义潜没认出她,但她还是把他当成了亲人的。但凡事一沾上政局的边,什么都变了味,想亲近他也亲近不起来了。

就算他知道自己是郭家女儿又怎样?她自己亲生父亲都不真心待她,还指望别人不成?

到了舱外,迎面扑来的湖水之气让她紧缩的心稍稍舒展了些,暗自寻思或者哪一日开诚布公的和大伯父好好谈谈,也省得互相猜忌了。

她抬步往前走,正路过封敬亭的舱室,门是开着的,他一个人坐在里面在下棋,双眼盯着棋盘,甚是专注。也不知是不是长了侧眼,居然在她将要走过时,突然抬起头来,对她绚烂一笑,随后勾了勾手指。

郭文莺叹口气,刚从定国公那儿出来,她这会儿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了。

抬步往里走,看见云墨站在门口对她笑着,“大人,要喝菊花茶吗?”他刚才站的位置隐蔽,一时竟没瞧见他。

郭文莺感激的看他一眼,这孩子真是懂事啊,都知道她最近上火的厉害。

云墨出去时还很细心的把舱门关上,郭文莺则坐在封敬亭对面,看他自己和自己下棋。

封敬亭也没看她,只微微动了动眼皮,“你把钟怀踢水里了。”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用的是“踢”而不是“推”,他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完全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郭文莺也不想狡辩,干脆点点头,“是给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