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大喜,慌忙坐起来要谢恩,她一动,被子滑落,露出如玉般的身体。

封敬亭眼眸一深,翻身把她压在身底下,哑声道:“娇娇若要谢,就好好再伺候朕一回。”他说着忽的笑起来,“朕现在觉得你在这儿养病也不错,随时想做什么就什么,倒也省得到处找你去了。”

郭文莺羞得满脸通红,他低笑着亲吻她,嘴唇轻咬着她细白的耳垂,调皮的钻进神秘的耳洞,轻舔她敏感的锁骨,手轻轻滑向她的腿,手指轻轻一触便有一种触电般的麻酥感。

被他一挑弄,郭文莺也不禁情动,两人一时倒是又好好享受了一回。

等尽兴完,外面天色已晚,两人起来沐浴,随后封敬亭吩咐徐茂备膳。

有两个太监抬着餐桌进来,就摆在殿中,他们也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徐茂偷偷瞟了一眼,见两人还在黏糊着,忙又吩咐备了洗澡水,这一会儿还不定有没有第二回,提前预备下总没坏处。

封敬亭把伺候的人都遣出去,也懒得穿衣服,随便披了件外跑就下地了,怕郭文莺冷,还给她拿了条厚毯子裹住。两人就这么坐着吃饭。

郭文莺也知道他的性子,表面看着威严正经,私下生活却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她想穿衣服也没得穿,用他的话说,一会儿还省得脱了。

她饿了一天了,好容易看见饭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甩开腮帮子开始吃起来,一时毯子滑落了也顾不上捡,倒平白被他大饱了眼福。封敬亭吃一口菜,看一眼她,倒真应了那句“秀色可餐”了。

他低低笑着:“不如你以后就在这寝殿之中得了,朕饭都能多吃几口。”

郭文莺哼一声,也不理他,自己先吃饱了再说。

一时饭罢,被他缠着两人在床上摆上棋盘下了几盘棋,说是赢的可以亲对方一下,后来把郭文莺给输恼了,干脆踢了棋盘,又被他拎到床上狠狠的惩罚了一番。

这一夜两人不知做了多少回,外面闹翻了天,他们倒甜蜜的好似新婚。

下午的时候严玉兰虽然在这儿吃了个闭门羹,不过等皇上封后的旨意下来,她又乐得好险没昏过去。这也不是正式的圣旨,只是皇上让徐茂过来给她带了道口谕,说是下月初可能要下旨封后,让她提前做做准备。

严玉兰乐得不行,她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当初闹死闹活的也要进宫,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她素来自恃很高,虽相貌一般,却以为天下男人都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江玉研却不拾她这个茬,听说她要立后,就带人跑到凤鸾殿,冷嘲热讽的把她羞辱了一通。江玉研在宫中也快一年了,这一年倒让她进步了不少,至少嘴皮子甚是利落,指桑骂槐,讥讽、讽刺的功夫也很是见长。

第四百二十章 吵闹

一她嘲讽严玉兰是个平胸,脸蛋长得跟个倭瓜似得,皮肤糙的像纱布,两条腿不够细,还是个罗圈腿,又说她自诩是才女其实最没见识,香臭好坏都分不清。

严玉兰刚开始还忍着,想着自己马上就封后了,不能跟这个死丫头一般见识,谁想到江玉妍得寸进尺,越说越带劲,最后还污蔑她,说她做女儿的时候就不守妇道,跟男人不清不楚的,没准进宫时是不是处子都不一定呢。还说一定要找人验一验,免得她给皇上戴了顶绿帽子,皇上都不知道。

这一句顿时戳中了严玉兰的肺管子,严玉兰在进宫之前确实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只是那人身份低微,两人虽彼此有好感,严玉兰却根本不想嫁给他。那男人先前以为两人两情相悦,对她倾心相恋,没想到却被人狠狠抛弃。他一时想不开,差点投河自尽。这事很是闹了一阵子,虽然后来被严云谷强行压了下来,又把那男人远远的发配到南方去,此事才算了。

不过即便这样,还是有些闲言闲语传出去,也因为此严玉兰才拖到十九岁还没出阁。

这些事自然极为隐蔽,不过江玉妍一心想斗倒她,自然派人好好调查了一番,这回把她老底揭出来就是为了羞辱她。

严玉兰一时气恼,抄起一只花瓶对着她扔了过去。这一下虽没打到江玉妍,瓶子的碎片溅起划伤了江玉妍的脸。女人的最爱娇美容颜,这一下可算结了仇了,江玉妍“嗷”一声扑了上来,往死里抓严玉兰,直恨不得把她也抓花了。

严玉兰左挡右躲,一时殿里乱七八糟,周围伺候的宫人想拦也不敢拦,后来还是一个太监死命保住江玉妍的腰,才免去了严贵妃被抓花的危险。

两位娘娘大打出手,这在宫里是极少有过的,自有人禀报太后。

江玉妍也是仗着有太后撑腰,越发不依不饶,非得把严玉兰的脸划花了才解气。

太后自然是向着自己侄女的,不过也不能叫她真把贵妃的脸给伤了,便索性罚严玉兰在庭院里跪着。这一跪就跪了一夜,次日一早严玉兰得以解脱,立刻哭着到皇上寝宫告状去了。

封敬亭一早还做着梦呢,被人吵醒,自然没好脸色。他匆匆起床,出来看见严玉兰发髻松散,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素来讨厌女人哭得歇斯底里的,像郭文莺这样该软时软,该硬时硬才是最好的。

也可能打心眼里偏了心,除了她之外,倒也瞧不上别的女人,只看着便觉不耐烦。

等严玉兰哭哭啼啼把前后经过叙述完,封敬亭更觉怒火上涌,叫人把她强行拉走,随后把她和江玉妍都给禁了足。也省得她们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还要到寝宫来探听消息了。

江太后听说严玉兰去找皇上哭诉,一连冷笑了三声,平常严玉兰看着挺聪明的,却原来也不过如此。她真以为皇上有多喜欢她吗?她自己养的儿子她知道,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的。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报,皇上禁了足严贵妃的足,连江玉妍也给饶了。

江太后恨得咬咬牙,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宫里这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没出息,还真没一个是郭文莺那死丫头的对手。能把皇上迷的五迷三道的,就这点本事便不是谁能比得了的。若那个丫头进了宫,这宫里哪还有江玉妍的位置?

还有那几个通房丫头出来的妃嫔们,一个个都跟个死人似得,居然没一个敢闹事的。也是当今皇上还算有福气,没有摊上先帝那样的后宫,否则不定早被人陷害了多少回了。先帝还真以为自己是身体不好才病倒的,却最后连损在谁手里都不知道,想想还真是好笑。

她越想越觉可乐,不由大笑出声,江玉妍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姑母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就好像疯了一样,她登时呆住,好半天反不过劲儿来。

江太后抬眼看见她,脸色顿时一变,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江玉妍吓了一跳,扁扁嘴差点哭出来,“姑妈,没人说不让我进啊。”

江太后哼一声,“没事你就赶紧走吧,皇上禁你的足,你还到处乱跑,没的又招他不高兴。”

江玉妍本来今天是来哭诉的,见姑母不高兴,也不敢再留,匆匆跑出去。心里暗说,姑母这是怎么了?刚才那笑,怎么那么诡异?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自封敬亭去上朝后,郭文莺又开始了养猪的生活,她再也不敢在地上趴着了,也不敢穿太少光着脚下地。她身上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一个人发呆。这样坐了一上午,然后是徐茂送饭进来,吃完饭她又开始了发呆时间。

如果过了三天,倒把她逼得有些发疯了,每次封敬亭回来跟他诉苦,都被他摁到床上磋磨一番,美其名曰改善一下她的生活乐趣。

可能日子实在过得无聊,就连他肯跟她下棋也觉得是件不错的事,虽然每次依旧输的很惨,可好歹不至于寂寞的难受。在这里的日子也好像坐牢一样,她好像从一个牢房进了另一个牢房,只不过区别是牢头不同罢了。

七天过去了,她还在过着这样的生活,然后十四天过去了,还是这样。

这一天,郭文莺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徐茂问:“关于我,到底怎么了?死没死啊?”

徐茂:“…”

他咳嗽一声,“这个,大人,关于你的传闻有多种说话,不知你要听哪一种?”

“哪一种好听?”

“都好听。”

皇上尽力封锁,关于郭文莺还活蹦乱跳的事虽没传出去,不过同时却多了许多妙趣横生的传言。

第一个版本是煽情版的,就是皇上把她放在寝宫,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用情至深,让人感动。恶心版的是其实郭文莺已经死了,皇上寝宫里的是具尸体,皇上日夜守着尸体睡觉。还有人为此编出了一个凄美的故事,什么水晶棺,鲜花,痴情皇帝,都是很有噱头的,最为闺阁女子喜欢,被人编出了多个不同的爱情故事,在书场戏院等地传唱。

第四百二十一章 话本

一关于郭文莺女扮男装从军,保家卫国的事也同时在市井之间以飞快的速度传播着。陆启方在这方面花了很大功夫,所有关于郭文莺的传闻都是好的一面,什么英雄果敢,不畏强权,多才多艺,貌若天仙,把她形容的,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什么刀弓马箭,样样皆行,另外她还精通兵法、阵法、会造船、造车、造兵器、火器…这么说吧,天底下就没她不会造的。

还说她天资聪颖,从小得名师指点,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上识天文下知地理,前通五百年后晓五百载。

郭文莺听得直愣神,她怎么觉得那是在说诸葛亮?

不过也有人猜测其实郭文莺没任何事,一直不肯出面只是在故布疑阵。当然敢这么说的,都被皇上明里暗里解决了。

郭文莺听着徐茂眉飞色舞的给她讲着各种关于她的不同版本的故事,完全当个热闹在听,一点也没有身为女主角的自觉性。

本来嘛,封敬亭何时衣不解带的照顾她了?他每次脱得光光的,才是真的。还说什么他守个尸体?上回运回来的那具也不知是谁,却疑似她的焦尸,怎么没见他抱着睡过觉啊?

别的不说,不过后面那些关于陆启方给她编的,那些添油加醋的英勇事迹倒是难能可贵的很,要让她编,还编不了这么热闹呢。所以说陆启方绝对是个人才,他没去说书写剧本,还真是屈才了。

她实在无事可做,只能靠每天徐茂讲的这些段子打发时间,后来跟徐茂说让他从宫外带几本话本子回来。

这种事徐茂不敢做主,特意跑去御书房问过皇上的意思,“万岁爷,郭大人想要看话本子,请您示下。”

封敬亭皱眉,“什么话本子?”

徐茂迟疑一下,“就是上回从云嫔她们那儿搜出的那些。”

封敬亭一想到上回他看到的那些所谓的话本就觉牙疼,上一回他无意中路过御花园,看见云嫔、锦嫔,还有鸳嫔三个,坐在一棵柳树下咯咯笑个不停,一人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笑得前仰后合的。

宫中生活多寂寞,已经很久没见人这么笑过了,他一时好奇,便走过去问她们看的是什么?

三人一见他都惊慌失措的,手里的书也掉在地上。

他俯身捡起一本,见封皮上写着《西门庆和武大郎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个时候金瓶梅已经盛行了,他虽没看过,多少还是听过的。抱着好奇的心理,他随手翻阅了几页,立时便被雷的外焦里嫩的。这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写这种书来祸害人?

他当时质问三人这书是从何处得来的?

三人同时指认说是郭文莺给偷偷带进宫的,另外还有许多新奇的故事,让人连想都想不出来。

他心说,是想不出来,西门庆都能和武大郎好上了,这里面还有潘金莲什么事啊?也不知道郭文莺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净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也难怪那么别扭的性子了。

他当即下令让徐茂把三人的寝宫抄了一遍,所有违禁的东西都抄了出来,随后罚了她们闭门思过半年,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这会儿那丫头还想看话本子?他能叫她看了才有鬼了,想了想,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资治通鉴》对徐茂道:“就拿这个给她瞧瞧,她想入朝做官,还得修身养性,少碰那些乱七八糟的。”

徐茂应了出去,等郭文莺看见那本厚厚的《资治通鉴》,顿觉美好生活到了尽头,从今以后她枯燥乏味的生活又要添上浓重的一笔了。

几天之后,郭文莺终于被放出来了,从寝宫出来,看着外面的阳光都觉明媚多了。

皇上免了她女官之职,下诏把她发配到保定府,具体时间没定,不过不日就要离京了。能离开皇宫,离开京都是她十分向往的,她从皇上寝殿出来,便一路欢快的在皇宫里跑着,好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

从宫里出来,她第一件事就先去了趟舅舅家,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事,舅舅和舅母该是最担心的。

卢俊清看见她,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卢大太太也是扑过来把她紧紧抱住,一个劲儿叫着:“好孩子,你终于回来,可叫咱们担心死了。”

自从郭文莺进了刑部大牢,卢俊清别提多着急了,想去刑部看她,却根本摸不着门进。他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做人有多失败,平日里不爱与人交道,做什么都是公事公办,得罪了不少人,而真到他有事的时候,那些人正好借机报复了。他几次求人都碰上软钉子,一时气急攻心,旧病复发,病了十几日才略见好了。

后来郭文莺被带上金殿,又传说她撞金柱给撞成活死人。他一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请医又抓药,这场病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月。现在见外甥女没事,精神头顿时就来了,真比吃药还管用。

卢大太太哭哭啼啼的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叙述了一遍,郭文莺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自己的事闹得出格也就罢了,倒连累舅舅生了病,倒真觉对不起他了。

三人正说着话,卢新玉、卢一钰、卢明辉三兄弟也来了。卢新玉最近调了差事,到大理寺任职,现在是从四品。卢一钰明年开春就考科举,这些日子一直在学院里住着,不过听说妹妹要来,也特意赶了回来。

兄妹之间见了礼,卢新玉到底是做哥哥的,对她十分关心,不由问道:“妹妹,你不在宫里当差了,这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卢大太太也问:“文莺啊,你可得想好,你是嫁人,还是怎的?眼看马上二十了,这么大个姑娘,可没留在家里的。”

郭文莺苦笑一声,“舅母说的是,只是我这辈子可能都嫁不了人了。”

卢大太太斥道:“胡说八道,怎么嫁不了,咱们卢家的姑娘还愁嫁吗?”

第四百二十二章 滚蛋

郭文莺不想跟她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能嫁人,她和皇上的事说出去,也不是很有面子的。其实她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放她出宫,她连着几天都没见着皇上,都没来得及问问他。不过他应该是对自己有安排的,到了这会儿还是乖乖的去保定府住几日,别自作主张惹他不高兴了。

卢大太太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姑娘大了如何如何,郭文莺听得心里郁闷,干脆便道:“舅母,我横竖是不嫁人,要成亲就娶一个上门女婿,否则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就是了。”

卢大太太顿时呆住,还要再说什么,卢新玉在后面一个劲儿扥她的袖子。

卢新玉不像他爹那么死板,平日里消息也还灵通,他多少也听到一些皇上和郭文莺之间的传闻,见郭文莺不愿说,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隐情,所以才阻止母亲多言。

卢大太太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闭上了嘴。

在卢家吃了午饭,席间她说了自己要去保定府的事,卢大太太自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的,说她刚出来就要走了,真聚都聚不到一块了。

卢俊清被她哭得心烦,斥道:“保定府而已,又不是苦寒之地,离得又近,你想她了就去看她,也不费什么。”

卢大太太这才破涕为笑,开始琢磨着给她预备点什么要带的东西。

吃过饭后,郭文莺又去了趟定国公府和永定侯府,回了自己要去保定之事。

郭义潜倒也没说什么,只随意安抚了几句,说她吃苦了,然后又说让她搬回家来住。她毕竟是未出阁的,总在外面实在不方便,还说要是不愿意住侯府,可以搬到国公府来住。

郭文莺婉言谢绝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把母亲留给她的宅子重新整修了,然后一家人搬到那里去住。那宅子地段好,去各处都方便,也方便就近照顾自己的生意。既然皇上没说让她做什么,她索性先把自己的那些铺子打理打理,那么多年没管,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国公夫人留着说了会儿话,后来还亲自陪着她去永定侯府探望傅老太太。

郭文莺被抓到刑部受审的时候,郭文云前去作证,傅老太太又代表傅家给刑部递了指正的文书。现在她跟永定侯府的关系,还真得用水深火热来形容,照她的意思她是真不想拜见这个什么所谓祖母的,不过定国公夫人劝她,说是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面子的事情得过得去,傅老太太可以不见她,但她却不能不去拜见。否则传出去,一个不孝就能把她活活压死。

郭文莺知道她说得对,也只能与她一起去了傅老太太所住的院落。

听说是定国公夫人来了,傅老太太还是给面子见了见,只是见着郭文莺颇有些尴尬。

郭文莺磕了头,也算见过了,随后也没说两句话,便出来了。一家人相处成了这样,也只能用“悲哀”两字来形容了。

随后她又去见郭义显,郭义显却并不想见她,只让人随意传话说身体不适,就让郭文莺走了。

看着这半点亲情都没有的家,郭文莺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她正要离开,却见郭秀枝风风火火的过来,一见郭文莺,就要扑过来打她,嘴里叫着:“你这个贱人,你还敢回来,这是我家,你给我滚出去。”

郭文莺还没说话,后面站着的定国公夫人倒是黑了黑脸,抬手就给了郭秀枝一个耳光,喝道:“你娘平日都是这么教你的吗?跟你泼妇一样,有你这么对待姐姐的吗?”

郭秀枝大哭起来,“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的仇人,我杀母仇人。”

郭文莺吁了口气,转头便走了。定国公夫人在后面追着:“文莺,你别介意,她还小,不懂事。”

郭文莺扯了扯嘴角,“她没说错啊,我确实是她杀母的仇人,不过傅莹也是我杀母的仇人。我们现在也不是什么姐妹了。”别人不把她当姐姐,难道她还会上杆子去认什么妹妹?

永定侯府现在成了这样,父亲郭义显难逃其责,而他不仅不自省,反倒觉得全天下人都亏欠于他。永定侯府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个三叔,不过倒是可以考虑大伯父的建议,由郭文城继承永定侯的爵位。那孩子身子虽不是大好,但至少还是个上进的吧。她也不希望祖父一手建立的侯府,战场厮杀挣来的爵位毁在这些人手里。

待她走后,定国公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这西府的事她也不愿意管,傅莹留下的那对子女,一个个都跟白眼狼似得,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以为好,反倒认为你害她。这样的家,也难怪郭文莺不愿回,她也不愿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郭文莺回到甜水街,休整了一天,就准备出发去保定府。

一听说小姐被发配了,许氏哭得几乎昏了过去,一个劲儿说自己对不起夫人的在天之灵,把小姐教成了这样。

一个大姑娘几次进牢房,现在又被发配出去,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

郭文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自我感觉挺嫩滑的,她也不觉自己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啊?

她也知道自己发配保定府,最多只是走个过场,不显得皇上太偏向于她罢了,待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了。她好说好歹的劝了半天,才算把许氏给劝住了。随后嘟嘟囔囔地给她收拾行装去了。

她出宫,皇上把红香和鸢儿也都放出宫了,只是两人还要在宫中交割,去了名字,领了出宫的牌子,才能出来。所以倒比她晚出来一天。

回到家里,两人都很高兴,欢快的蹦上跳下,不时发出笑声,一刻也不停歇。郭文莺知道在宫里这几个月掬着她们了,便也任她们嬉笑胡闹。

她这回得了自由,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没做,那就是她答应狱中的秦玉燕,帮她平原昭雪。原来她被关在封敬亭寝宫,根本出不来,也不能跟外界传递消息,白白拖了将近一个月,也不知秦玉燕的案子怎么样了。若是提前被处斩,也可真是她对不起她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后门

像这样的事,她本来想找舅父帮忙的,只是舅舅的人缘一时怕吃不开,楚唐与她关系也不是那么特别好,想了想还是找到了路唯新。

路唯新听她说起前因后果,不由皱皱眉,“文莺,你自己的事都倒腾不清呢,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

郭文莺道:“左右我是答应人家了,也不好言而无信,再说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你好歹伸手帮一把,哪怕不判死刑,改判流放也是好的。”

路唯新摇头,“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刑部的事我插不上手,你倒不如去找楚唐,他上下人最熟了,到时候根本不需要什么重审,直接就能把人轻判了。”

郭文莺轻叹,让她去找楚唐,她还不如直接去找刑部尚书呢,想到楚唐给封敬亭出主意,走那种恶心渠道去看她,就觉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

她琢磨再三还是去找了刑部尚书董天浩,闹了这么一场,这位董尚书跟她也算相识了,只是董天浩绝没想到郭文莺会来找她,看见她进门,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差点吓得往桌子底下钻。

董天浩虚虚笑道:“这个,郭大人,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有什么事都好说,都好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郭文莺都能毫发无损的被放出来,董天浩自也知道她在皇上心里是什么地位,真怕她找自己算账,跟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

郭文莺心中暗笑,想到既然他这么心虚,倒要好好利用一下了,她冷声道:“文莺关在刑部大牢里,也是受大人照顾的,今日自然来谢谢大人的。”

“别,别。”董天浩忙抱拳,“下官怎么敢。”

郭文莺冷笑,“董大人有什么不敢,文莺在狱里吃住都不好,还经常被人责打,这不要谢谢大人吗?或者文莺该去回禀皇上,让皇上给评评看文莺该不该道谢。”

董天浩吓得脸色发白,他一个尚书,狱中的事还真管不了那么多,一时没顾及也是有的。他是真怕郭文莺去告状,上回皇上问他郭文莺在狱中的情况,他哪敢说不好,自是捡着好听的说,今日郭文莺去告状,顷刻间便是欺君之罪了。

他慌忙跪下,也不叫“大人”了,直接喊道:“我的姑奶奶,你饶了下官这遭,你叫下官做什么都行。”

郭文莺暗暗好笑,还是封敬亭的名头好用,“狐假虎威”这个词用在她此刻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忙把董天浩扶起来,委婉的把秦玉燕的事说了,只说她是自己一个亲戚,蒙冤被抓,让他帮帮忙。

董天浩当即查了案卷,发现那男人根本不是秦玉燕所杀,只是一时意外,后来所判的死刑确实判重了。他当即命人改判,让家人掏银子给赎出去,在拘在京中看押,此生不得离开京城。

这银子郭文莺替她掏了,但董天浩自然不敢要她的银子,又给退回来。就这样一分钱没花,人就给放出来。路唯新还真是说对了,只要找对了人,连重审都不用,就直接改判了。权势这东西从前没感觉到,现在却觉得还真是好用啊。

秦玉燕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几天就要死了,却突然峰回路转被放了出来。在看见外面站着的郭文莺,她一时觉得是在梦中,老半天才道:“原来真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郭文莺给了她一包银子,让她重新开始生活,过往的种种就算过去了。

秦玉燕也想开始新生活,她刺绣手艺好,靠着绣绣花,给人浆洗衣服也能勉强度日。只是命运太多不济,后来竟遇上那个在狱中欺辱她的肥胖男人,便又陷入了另一段不幸之中,后来再次遇上郭文莺才把她解救出来。她一时心灰意冷,便出家做了尼姑,当然此是后话,这时的她还抱着对命运的憧憬,一心想着要过平静的日子呢。

办完这件事,郭文莺也算了了庄心愿,当天便离开京都前往保定府去了。

她是罪犯,身上自然要待刑具的,不过押解的官差都是提前喂饱了的,也有不少朝中大员打过招呼,这刑具也便意思意思就算罢了。

他们在前面走,后面徐英等人赶着马车在后面跟着,车上装的都是她的一应用品,若不是顾着朝廷脸面,早就直接坐上马车去。

他们这样子哪儿像流放啊,简直就是活脱脱出去郊游。

郭文莺一面走,一边跟两个押解的解差聊聊保定的风土人情。她记得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保定有三宝:面酱、铁球、春不老,也不知这个时代的保定是个什么样子?

她心里好奇,便越发多了几分期待,一路边走边玩,真是难得的开心惬意。

那两个解差都是刑部出来的,临出门时早得了董大人的指示,伺候这位就像伺候“姑奶奶”一样,所以一路之上,无论郭文莺说什么,他们都是一个字“好”。她想停就停,想走就走,看见哪一处景色好,叫后面红香给铺了锦缎,在地上坐着赏景,顺便品尝美食也是使得的。

本来一两天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三四天才到了。

进了保定府,两个解差自去府衙里交公文,办理交接手续。

自来发配外地的罪犯,只要罪名不是太重的,也没有一定就关到牢里去,何况还是郭文莺这样身后大有人在的。

就连府尹大人也不敢难为她,亲自把她迎进门,上了茶,招待的像是贵宾一样。

徐大人问道:“郭小姐,您是打算安置在哪儿啊?这上头没交待,要不把我那宅子给腾出来,你先住着?”

郭文莺暗自好笑,她一个囚犯,真要把府尹的宅子给霸占了,那算怎么回事?

她道:“府尹大人不用忙,还是按规定程序走吧,既然是发配就不能搞得太特殊。”

徐大人心说,还不特殊啊,往常押解来的罪犯早就拖到后面先打五十杀威棍了,你这好端端的在这儿,我陪着你喝着茶,聊着天,当这是平常犯人有的待遇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玉园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位的来头太大了,皇上都下了密诏叫保定府一干官员暗中保护,若不是现在是罪犯,还轮不到他巴结呢。

他忙道:“小姐真是胸怀宽广,高风亮节啊,下官佩服,佩服。只是按规定程序走,小姐应该在保定府寻一个保人,有人作保,咱们就放了小姐自由就是了。”他说着忙又补充一句,“当然了,这个保人肯定是要由咱们代找的,小姐只需说想要做什么,如何打发时间就是了。”

郭文莺也在想自己在保定府的这些日子要怎么过,让她每天闲在屋子里非得闷死,倒不如在外面做做事,透透气。

她忖了一下,道:“这儿有没有雕刻玉石的师父?我想寻一个教教我玉雕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