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楚涣却连瞧都没瞧他一眼,只望着堂下路唯新喝道:“路大人,郭文莺所言可真?你要老实回答。”

路唯新道:“文莺说得都是对的。”那架势、腔调倒和许氏等人一模一样。他和郭文莺相处那么多年,从来也都是只认一句,“郭文莺说的都是对的。”

楚涣不禁咧咧嘴,心说,这也是个奇葩,真是多余问他。

本来商量好的给郭文莺定的几宗大罪,都被她伶牙俐齿的反驳了,三位主审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都面面相觑着。最后决定暂时退堂,上后面商议去了。

他们奉皇命三堂会审,是定罪还是不定罪啊,其实三人心里都没底。不过就在三堂会审之前,皇上曾把他们叫到面前,委婉的提点了两句,大概意思,你可以解读为:郭文莺要是出事,朕弄死你们。

皇上到底是皇上,谁敢跟王权作对啊?就算严丞相许他们高官厚禄,金银满屋,他们也不敢忤逆皇上。

三人私下商议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给皇上个面子,重罪轻罚了。只是关于怎么罚却也颇费脑子,董天浩主张流放,让这丫头远远离开京都;胡国政却说罚闭门思过最好,那两人一听他说这话,都不禁递给他一枚大大的白眼,这闭门思过跟不罚有什么区别?就算他想拍皇上马屁,也不是这种拍法吧?

最后三人达成一致,罚流放,距离也不用太远,就在保定府一带,待一段时间再回来,听说那驴肉火烧不错。

都议定完,重新开堂,他们正要宣判,严云谷忽然站起来,“诸位大人,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首辅说话谁敢不听?众人齐道:“大人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严云谷道:“自来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郭文莺以女子之身,却违反四行,不行圣人之事,可谓是无良无德之人。”

陆启方暗骂,好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见给文莺定不了罪了,就开始在这上面找补了。被他这么一说,郭文莺以后要想立后,可是千难万难了。

严云谷绕了半天妇德,突然喝一声,“郭文莺,身为女人,冒充男身,混入朝堂,扰乱朝廷,此种恶行,岂容你砌词狡辩?你推说是皇上,还有先皇允准的,难道是先皇和当今皇上让你冒充男子,混乱朝纲的?此风不能长,当因国法而判。”他咬死郭文莺此事,就是知道这宗罪名她是无论如何也摆不脱的。

外面不少百姓跟着喊:“是啊,一个女人做官,让咱们男人还怎么混啊?不能轻罚了。”

“对,不能轻罚,理该严惩。”

郭文莺心下一凛,心知自己这个罪名是脱不开了。

严云谷逼着董天浩当场判罪,董天浩自是犹豫不决,他寻思片刻,方道:“此事确实不好论,依下官看,还是要在金殿之上,请皇上宣判。”

他是想把这事再推给皇上的,不是他不肯出力,而是严云谷咬死了不放,横竖得罪人的事不能叫他占了。

他自是打得好主意,而严云谷也知这几人不敢给郭文莺定罪,皇上选人的时候就用了特别心思的,楚涣自不必说了,那是楚唐的弟弟,楚唐与郭文莺相交多年,自不会落井下石。而董天浩就是个纸老虎,外表看着唬人,却是个顶顶懦弱之人。至于胡国政,此人还真不好说,深藏不露的,谁也猜不着他想什么,今天更是连半句话都没说过。

既然已经这样,那就索性上金殿上争一争,他就不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皇上也能袒护的了郭文莺不成?

经过今日之事,让他更加明了,郭文莺不除,必成祸患。

他一甩袍袖,“好,老夫就陪你等上金殿面圣去。”

最后郭文莺又被押回监牢,留待明日早朝再见分晓。

这一夜郭文莺睡的并不安稳,时而惊醒了,总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想起陆启方告诉她的话,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来真得要提前谋划了,否则怎么躲得过明天那一关?

次日一早起来,郭文莺梳洗好,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上金殿面君,自然要仪容整洁,有专人帮她打理了一番,才从刑部大牢里出来。

外面已经备好了囚车,刑部尚书董天浩亲自押送。

董天浩看见她,客气地抱了抱拳,“郭大人勿怪,昨日之事董某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大人不要跟董某计较。”

郭文莺忙回了一句,“大人客气,文莺不敢。”

上了囚车,重新戴上镣铐,车轮滚滚向皇宫而去。正是早朝十分,皇道之上轿子颇多,这文官做轿,武官骑马乃是京中一景,每天早朝都这样,但从来也没有押送囚车来上朝的。

囚车刚一走到御街之上,便引来一堆的围观者。京城里消息传得快,好多人都知道今天在金殿之上由皇上亲审郭文莺,好多官员都站在道两旁,就想等着看个热闹。

囚车在宫门前停下,郭文莺戴着枷锁下了车,便觉无数双眼睛投了过来。她心中暗叹,自己倒成京城第一稀罕人了,早知道这么有名,也卖个票,收个钱啥的,没准还能发大财呢。

随着钟鼓声响,文武百官过清华门,走金水桥,鱼贯入金銮殿,文东武西分两旁站立。

董天浩带着郭文莺在殿外等候,也不知朝堂上在议什么,议到最后都快打起来了,隐约还能听到路怀东那大嗓门在高喊着:“迂腐,真是迂腐。”

郭文莺静静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只是身上的枷锁有点重,压得她脖子都抬不起来了。

董天浩望她几眼,忍不住道:“郭大人,这会儿本官倒有点佩服你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舌战

一郭文莺微微一晒,“佩服我惹了个大麻烦?”

“佩服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沉静应对,本官与你换位而易,怕也不能保持这份镇定。”

郭文莺没说话,眼望着天空,天蓝蓝的,万里无云,真是晴朗极了。此时她的心情就像这片天空,没有丝毫杂质,活也罢,死也罢,她郭文莺活了近二十年,也尽足够了。

她忽然举了举手,“董大人,你要真佩服我,能不能把这枷给我卸了?”

董天浩这才想起她还戴着枷呢,忙亲手给她摘下来,只是镣铐却没卸,她还是待罪之身,跟没事人似得上殿去,也不像那么回事。

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宣召,宣吏部尚书董天浩,罪臣郭文莺觐见。

董天浩率先走了进去,郭文莺紧随其后,她身上的镣铐未除,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哗”的声响,倒为这里的严肃气氛,增加了一点杂音。

这是她第一次进金銮殿,从前不是身份不够,而是没有机会,而今日终于有机会了,却又成了罪犯。

可叹世事多弄人,人生在世总得不到圆满啊!

郭文莺跪下拜服,“罪臣郭文莺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她第一次对封敬亭行三叩九拜的大礼,也是第一次在金銮殿上看见他,衮龙袍,十二旒冠冕,穿着龙袍的他平白多了几分威严,依旧是俊美无铸,却也严肃端敬,整个人都带着帝王的气势。

她暗暗一叹,此时才感到原来两人之间真的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从前一直没有太尊敬他,只因这人无赖到家,钻女人裙子底下时可没半点君王的威严。两人三天前还在一起亲热,闹的昏天黑地的,可此刻却觉得他离她好像很远很远。

一个阶下囚,一个当朝天子,这还真有点讽刺呢。

封敬亭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特有的磁性,他低声问:“董卿,会审之事如何?据实奏来。”

董天浩上前跪倒,奏道:“启禀皇上,郭文莺并未罪犯欺君,定罪尚有疑议,还请皇上定夺。”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礼部尚书站出来,“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应坚决处决郭文莺,她身为女人,冒充男身,混入朝堂,扰乱朝廷,此种恶行,绝不能姑息。”

有礼部尚书带头,众臣皆跪倒:“皇上,郭文莺大逆不道,此种恶行,绝不能姑息。”

封敬亭微微闭眼,到了这会儿他也觉有些疲惫,他昨夜一夜未眠,今天一上朝便听诸位大臣争论不休,吵的他耳膜都嗡嗡作响。早在郭文莺没来之前,就已经众说一词,吵得不亦乐乎了。这会儿更是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

他伸手止住众臣的吵杂,方沉声道:“郭文莺,朕容你辩驳。”

郭文莺叩首,“启禀皇上,罪臣无言可辨,罪臣该说的都已经在刑部大堂说过了。”

封敬亭拿眼四下睃了下,那意思是:就没别人说点什么了?

陆启方捋着胡子站出来,一脸笑意道:“文莺这还孩子最是谦虚,老夫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今日就殿前为她辩驳两句吧。”

他轻咳一声,道:“文莺十三岁参军,怀着满腔的热情一心报国,她凭自身的才能,造出了可克制瓦剌的利器,才最终攻克荆州。后来又带兵连克冀州和凉州两城,把瓦剌大军赶出潼关,逼得瓦剌不得已和南齐议和。此等功勋可谓是名垂千古,惠泽万民的。在东南之地,老夫只是与她打下手,亲眼看着她在闽地建船场,练水兵,为百姓牟福泽,到现在闽地百姓还感念郭大人的恩德。她历尽艰苦,屡屡险些送命,最终把江太平极其余党铲除,又令人挥兵北上,勤王救驾,保得京城太平,皇上即位大统,可以说有从龙之功的。”

说着突然面现厉色,平和的声音也为之一变,“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亲眼目睹之人也不在少数,当初还为她歌功颂德,大肆表彰,朝中还有人专门写了表记,以彰显她可歌可泣的宏伟功绩。这才不过数月时间,一转眼全变了样了,英雄变成了罪犯,就因为她是女人吗?

路怀东在一旁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高声道:“你们这些人这会儿叫嚣的如此激烈,口口声声要杀郭文莺,可为国捐躯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救民于水火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圣上危难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他背过身去一个个伸手在那些大臣身上点指,“是你,是你,还是你们…为国捐躯了?拯救万民了?还是救了圣驾了?”

“郭文莺的所作所为,如果落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头上,你们早就论功行赏,封侯拜相了。而她呢?她现在却落得个欺君罔上,祸乱朝纲的罪名。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她是一介女流?”

他说着原地转了一圈,冰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逡巡了一下,“看看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好男儿,竟然害怕一个女人,走得比我们远,站得比我们高。我们害怕屈居末座,俯首听命?将相本无种,这都是你们的一派胡言,骗人骗己的谎言罢了。所以,本官以为,郭文莺不该定罪。”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实在与平时吊儿郎当的他不符,若不是记住了他那张脸,还真以为此时此刻换了一个人呢。真是好口才,都要赶上陆启方了。也不知这套说辞是他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教的。

众臣一片沉默,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严云谷站出来,奏道:“皇上,国法在上,不容徇私,便是郭文莺有再多理由,也为国法所不容,还望皇上降旨定罪,以正法典。”

满朝文武纷纷叩拜,“请皇上降旨定罪,以正法典。”

封敬亭看看下面跪倒了一大片的朝堂,忍不住闭了闭眼,果然还是不行吗?他低声道:“郭文莺,你还有什么话说?”

郭文莺垂着首,略带低哑的声音道:“皇上一念,可成浮屠,也可成地狱,郭文莺不死,国法不立,无法无立,无法就是无天,这天下就没办法治理下去,文莺愿以死谢罪。”

第四百一十七章 血溅

一封敬亭听着几乎要站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郭文莺深深望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深情,不同于她从前对他的白眼,不同于她阳奉阴违的假意屈从,也不同于素日里低眉顺耳面无表情,她把她所有的心都倾注在了这一眼之中。直把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给盯得心都碎了几片,下意识的竟想冲下龙座去狠狠抱住她。

就在这时,郭文莺然后突然道一声,“皇上,文莺得罪了。”接着疾走几步,奋力向殿上的龙柱撞了过去。

这一刻封敬亭几乎凝滞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撞到了龙柱上,看到她额头喷出的鲜血,他觉得他浑身的血也跟着凝结了。她居然自杀,这丫头居然自杀?她为了逃避他,宁愿选择自杀吗?

他冲了过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好像是飞着从龙椅上下来,然后几乎从台阶上栽了下去,他踉跄着扑过去,踉跄着扑到她身边,接住她栽倒的身子,感觉她气息越来越弱,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

有人高叫着:“太医,快叫太医。”

封敬亭赤红着双眼,在地上那些跪着的官员脸上一扫,那一眼所带来的凌厉,让每个人的心都颤了一下。

他抱着她发疯似得往后宫跑,只觉得心揪得紧紧的,紧的让他无法呼吸。有人在后面追着,高声叫着:“皇上——皇上——”

他也置若罔闻,他好怕,好怕她就此死了,这个傻丫头,他说会护住她的,她怎么能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死了,让他一个人又如何独活?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回寝殿的,他平生所学的武功,所有的速度都用在了这一刻。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她抱上他的龙床,然后呆呆的站在床边,整个人都有些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觉得好像他的心脉也停止了,随着她一起,沉寂着,没有丝毫的跳动。

徐茂匆匆带着太医来了,几步迈进大殿,他们跪下行礼,皇上也没反应。

徐茂见皇上都傻了,忙对太医道:“先去看看郭大人,可还有救?”

太医上前,伸手搭脉,过了好一阵儿才迟疑道:“总管,这位大人脉相虽有些急促,不过看着不像快要死的啊?”

封敬亭瞬间缓过神来,宛如有人在身后狠狠捶了他一下,他急问道:“怎么会没事?没事为什么人不醒?”

太医跪下道:“启禀皇上,可能刚才磕的狠了一下,人撞晕过去了,下官针灸一下,即刻就能醒来。”

封敬亭一听,顿时跳起来揪住他衣领,“你说的可真?”

太医哆嗦了一下,只觉这位陛下双眼红红的,那爆瞪着人的模样甚是可怖。他呐呐道:“自然,自然,微臣怎么敢欺瞒皇上?”

封敬亭这才松手放开他,“还不赶紧施救。”

太医在郭文莺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一下,没费什么功夫,果然不过片刻她便醒了过来。

郭文莺睁开眼一看,见封敬亭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顿觉一阵心虚。想必自己刚才那样子,吓死他了吧?

她虚虚一笑,“皇上,你听我解释。”

封敬亭脸色阴沉沉的,挥手令殿里人都退下,并嘱咐徐茂,今日寝宫的事不许人显露半句,谁问都说郭大人根本醒不过来了,已成了活死人。

徐茂应声退下,临走时关牢殿门,到了外面自然下了缄口令,连老太医也不许泄露半句郭文莺的病情。

等人都走光了,一时间殿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郭文莺想坐起来,可头晕晕的,刚起了一半身子“砰”的又躺了下去。虽然陆启方提前给她一个血包,看着流血很多,但事实上却没有大碍。不过饶是如此,额头也磕的不轻,都破了皮了,看来要休息几天才能好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先得安抚好了眼前这人。

她可怜巴巴的眨着眼,柔声叫着:“皇上,我真不是有意的,事情紧急,来不及跟您说,让你误会了。”

封敬亭冷冷看着她,“朕这会儿倒希望你死了得了,要不朕助你一臂之力,干脆掐死你。”他说着还真伸出手去。

郭文莺吓得够呛,惨白着一张脸道:“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爷绕我这一回。”她嘟着嘴,那楚楚可怜的祈求的模样,让封敬亭不禁微微一叹,他也不是真的恼她,她能活着就好,至于旁的什么,也不用计较了。

她骗他?她骗他的时候还少吗?

轻叹口气,在床边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下,这连续多日为了她的事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场,真有点心力交瘁了。

他道:“你先在这儿休息几天吧,不许到处走动,不许出殿门一步,就在床上乖乖躺着等着朕。朕已经下令传你你昏迷不醒,你要有个昏迷不醒的样子。”

郭文莺“哦”了一声,眨着眼看他,“真的一点都不能动吗?那我想去茅厕,想洗澡怎么办?”

封敬亭脸黑了黑,“忍着。”

郭文莺抿着嘴笑,“那我要想皇上呢?”

“朕会来看你的。”封敬亭哼了一声,今天被她气得,这口气还堵在心口没出来,再在这儿待下去,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掐死她。

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烂摊子还得他收拾,还有陆启方,真敢做啊,居然连皇上都敢糊弄了。不过这事也正好,他正好借着郭文莺昏迷的由头,好好跟严云谷算笔账。敢威胁他,真当他这个皇上是摆设吗?他的女儿严玉兰不是想做皇后吗?他让她连贵妃也做不成。

封敬亭事务繁忙,待了不一刻也就走了。

看着他背影越去越远,郭文莺才轻轻松了口气,今天实在太惊险了,若她力道控制不好,可能这会儿真的见阎王了。不过她的死也应该为皇上争取了主动,这一切都在陆启方的算计之中,这老头子还真是机关算尽,连皇上也叫他给算计了,不过接下来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 地板

一就这一半天,皇上寝宫的宫女、太监及侍卫都换了一大批人,下午的时候严贵妃带着礼物来探病,让徐茂在殿外给拦住了。

郭文莺在殿里面隐隐能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不是她有意偷听,而是这两人说话声音未免太大。似乎生怕她听不见,徐茂还故意把嗓门拔高了两分。

严玉兰道:“徐总管,本宫是听说尚寝大人病重,特意来探望的,让本宫进去看一眼吧。”她声音轻柔似水,略带两分祈求,倒不似平日里的清冷高傲。隐隐能感觉到,他们急切的想知道她是死是活。

徐茂笑道:“贵妃娘娘,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不是老奴不让娘娘进,实在是太医也说郭大人不宜见客。郭大人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除了还有口气,基本就是个死人了。娘娘何必进去打扰呢?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怕要责怪老奴办事不力了。”

严玉兰见进不去了,只得留下礼品,她转身要走,徐茂在后面道:“其实贵妃娘娘也不用送什么东西,就算再名贵的宝贝,命没了也享用不了,这人生在世起起落落,功名利禄若看得太重,到头来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像郭大人这样的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这人啊,还是安分一点活得久啊。”

严玉兰滞了一下,暗骂一声,“老东西”,这是指桑骂槐的故意敲打她吗?

待严贵妃走后,徐茂才进了殿,看到郭文莺正要下床,不由叫道:“哎呦,我的郭大人,你怎么起来了?皇上不是说不让你动吗?”

郭文莺道:“我没什么事了,躺的难受,起来坐坐,我绝不迈出殿门就是。”

徐茂手里捧着几个罐子放到桌上,依旧不厌其烦的念叨:“大人现在是病人,就算没事也在装病中,这昏迷的人自然也不能吃什么大鱼大肉,这些汤汤水水的对付着吃点吧。”

郭文莺点点头,见那灌灌里全是鸡汤、人参汤之类的,还有一罐是燕窝粥。她本来就吃得多,这点东西还真不怎么够。不过现在谁叫她是个植物人呢,植物人是不能有任何怨言的。

她都喝干净了,然后乖乖又上床上躺着去了。

她从前虽在封敬亭的寝宫侍过寝,不过那晚太痛苦,对他这里什么样也没仔细看过。但现在天天在这儿,倒有很多时间把这儿转个遍了。

这里说是皇上寝宫,其实也没多富丽堂皇,只不过书多一点,有些古董什么的,她对这种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地板有些好奇。从前进故宫的时候,听人说故宫的地板都是用特殊工艺打造的,每一块地板都要几个月才能完成,价值几十两银子。这南齐的建造技术也是不错,只是不知和故宫的地板比不比得了?

她也是闲的无聊,实在没事可做,只能趴在地上研究地板了。

她撅着屁股,拿着个从海外运来放大镜在地上照,一时专注,也没听到脚步声,等反应过来时,一只手已经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封敬亭离老远就瞧见她趴在地方,也不地板有什么,这么吸引她的注目?

不过那翘翘的小屁股,还真诱人,殿里放着数个火盆子,她许是怕惹,只穿着一条薄薄的裤子,光着一双白生生的脚。那挺翘、圆润、结实的屁股,加上弹性的触感与柔嫩的肌肤,立刻勾勒出一幅最美好性感的画面,还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啊,皇上,你回来了。”郭文莺想爬起来,却被他紧紧摁住,他低哑的声音响起,“娇娇,你是在诱惑朕吗?”

郭文莺微微叹气,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男人从女人裸露的小臂往往便能联想到女人身上的其他地方,最后直到那啥,而手臂比之于臀部简直是萤火比之于明月,火把比之于太阳,或许某些善于意淫的男人或许看到一些关于臀部的简单而形象的描述,便能在丰富的想象之后,于一阵剧烈的收缩中给自己带来一次展现的高那啥。

封敬亭不仅是色痞,更是其中意淫界的翘楚,他从前在军营的时候,就不知展现过多少回他在这方面的本领,而现在只感受他的手所带来的热度,就能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皇上,你先让我起来。”郭文莺恼恨的要从地上爬起来,要做什么也到床上去嘛。

封敬亭却不理,直接脱了她的裤子,她身体不安的扭动着,这跪趴着的姿势太过艰难,身子晃动着,几乎跪不稳,嗓子已经沙哑,语音也因为激烈的动作再也连不成句,“皇上…别…别在这儿…。”

“朕喜欢。”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她心里乱得厉害,都不知道胸膛里面有什么,直到他一把握在手里,抚摩着,揣捏出个式样来,她才开始感觉到那小鸟柔软的鸟喙拱着他的手心。它恐惧地缩成一团,圆圆的,有个心在跳,浑身酸胀难耐的很。

郭文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在他进去的一瞬,她疼得缩了一下,肚子好像被什么破开了一般,随着他深入浅出,两人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许久之后,郭文莺终于瘫倒在地板上,那冰凉的地板挨着身上的肌肤,让炙热的温度稍减。她终于感受到这古代皇宫地板的好处,凉,很凉,又凉又滑,真不是现代瓷砖可以比拟的。只是太他妈疼了…

封敬亭抱起地上的她放到床上,用被子把两人包裹起来。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看她额头的伤口似乎结了枷,伸手摸了摸,“还觉得疼吗?”

“疼。”郭文莺委屈的说着,她指的是下面那个。

封敬亭道:“朕让御医给你配了药,回头好好抹抹,应该不会留疤。”

郭文莺“哦”了一声,头靠在他在怀里,她一丝不挂,而他上身完好的穿着,只有下身光溜溜的,那绣着盘龙的袍子滑的她脸颊有些微疼。可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很喜欢这种感觉。两人这样躺着说话,也觉得很好。

她道:“皇上今天做什么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甜蜜

一封敬亭双手倚在头下,声音中似有一丝疲累,“朕已下了旨,准备下月初八立严玉兰为后。”

郭文莺怔了怔,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告诉她,不过她也没往别处想,只道:“怎么这么急?”

“不急不行,朕要对付严家,怎么也得先给点甜头,稳一稳严云谷那老东西的情绪。严家势力不一般,想要尽数拔出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严云谷老奸巨猾,他在朝中经营多年,颇有一些门徒旧部,只是人就是这样,权力大了紧跟着欲望就大,他唯一不该做的就是意图左右皇上。早在封敬亭登基的时候,两人之间早已有了裂痕,严云谷处处对朝政横加干涉,想把持大权,进而达到控制皇上的目的。如此狼子野心,以封敬亭的性子怎么可能容他?

封敬亭对他早有芥蒂,对付他是早晚的事,而这一回严云谷突然对她发难,怕也是让他更加下令决心了吧。

看郭文莺沉默不语,封敬亭低声道:“你放心,皇后之位是你的,你若不想嫁给朕,朕就一直给你留着就是。”

郭文莺忽觉心里乱乱的,她和他在床上很和谐,平时处事也很合拍,总能想到一处,说是彼此的知己其实也不为过,只是一说到成亲上,总觉得有那么点滞涩。或者是因为到现在她还没下定决心,入他的后宫吧?

她低声道:“皇上,女人真的不能做官吗?”

封敬亭转头看她,那咬着唇,满脸纠结的小模样他最喜欢了。他不由亲了她一口,低笑道:“怎么?你还想入朝为官?这一场闹的你还不够难受的?”

郭文莺低着头,呐呐道:“我就是问问,总觉得人一辈子不做些有意义的事,实在没意思。”

封敬亭叹口气,“其实朕也不想埋没了你,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朕也真的想用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且等等吧,回头朕给你安排就是。”

郭文莺猛抬头,惊喜地看他,“皇上这是许了吗?许我做官?”

“这不是朕许不许的,是要看满朝文武许不许才行。”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绝不简单。

他寻思一刻,“你这回惹的乱子不小,就算回头风平浪静了,也不能一点惩罚都没有,董天浩的意思是把你流放保定府,你怎么想的?”

郭文莺自是欢喜,能不待在宫里,便是在保定玩一玩也是好的。只是这股高兴劲儿却不好放出来,只默默点了点头,憋得都快内出血了。

封敬亭哼一声,似对她的沉默也不咋满意,他冷声道:“你也不用高兴太早,最多个把月,朕就把你接回来。你倒是想离朕远远的,也得看朕乐意不乐意。”

郭文莺忙点头,“皇上所言甚是,我就是皇上手里的风筝,无论飞多高线都在皇上手里攥着呢。”

封敬亭对她难得的马屁不置可否,只道:“过些时日于阁老就要回京了,等你回来,朕寻个机会叫你你拜师,只是阁老同不同意收你,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于风阳在朝中的威望,要比严云谷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他若肯收自己为徒,那简直就是上天的梯子给摆好了。这其实已经是皇上在为她入朝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