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侧耳听了一下,确实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头顶发出。她惊叫一声,“不好,快走,这里要塌了。”

几人忙往外跑,慌乱中也没忘了抬着姜斌,刚跑出一段,地下工事就已经开始坍塌了,扑扑簌簌的灰土往下掉着,溅得人满头满脸,他们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拼了命的往外跑。

随着震动越来越大,一些大的石块也开始往下掉,跑在后面的,不小心被砸上,登时便爬不起来。

众人相互扶持着,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还好他们运气不错,从后面往前开始坍塌,否则前路被堵,出都出不去。

等从石缝中挤出来,清点人数,有两个人陷在里面没出来,几人身上都是一堆的尘土,拍都拍不干净。这会儿洞口都已经封死了,想进去都难了,试了一下巨石封的路根本推不开,也只得作罢了。

郭文莺让人找了点水喷在姜斌脸上,不一会儿他就悠悠醒转过来,睁眼看了看四周,长出了一口气,“我还活着?”

“算你命大。”云墨嘻嘻笑着在他脸上抹了抹,本来想给他擦擦脸,可惜手太脏,越擦越脏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打了一天的仗,都十分疲惫,只能先出山和大军汇合,稍微休整下,再回京都。

晚上的时候在山外宿营,云墨好奇心重,问起姜斌夜探山洞的情况。

姜斌“呸”一声,骂道:“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倒霉过。”

原来他刚一进到山里,本想着找个什么隐蔽的地方观察之下,结果脚下一滑,就不知道出溜到什么地方去了。看看四周好像是个洞,还等他站起来,就有数个人影向他扑了过来。情急之下,他放出了响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被人打晕了,接着就关进了一间牢房,听那些人说好长时间没吃了肉了,打算把他炖了熬汤喝。后来爆炸起来的时候,牢门倒了,他才逃了出来,地下起了大火,根本冲不出去,情急中看见一只水缸,才躲了进去,这才勉强留了条命。

郭文莺本来想安慰他两句的,不过听他说故事容易引发人的笑点,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挠头,一会儿做出恐怖的样子,让人很是忍俊不禁,最后抑制不住都跟着笑起来了,一时间听故事的都笑成一团,只有他苦着一张脸,好像个霜打的茄子般。

次日一早醒来,也是时候启程了。他们这一次出来,抓到了三皇子的家眷也算是大功一件,只是郭文莺不方便进京,就让人把姜玉杭和姜斌都抬回去,她则带着云墨赶回保定府。毕竟还在服刑过程中,总不能太过嚣张了。

这里离保定府不远,两人骑马不过半天就到了,他们直接去了府衙。

徐大人一看见郭文莺,眼泪都快下来了,“我的姑奶奶,你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下官脑袋都得搬家了。”

郭文莺一怔,“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徐大人一边跟她抹眼泪,一边诉说自己这两天的悲惨经历,别看郭文莺走了不过三天,但对于他却比三年还难挨。自从那天这位姑奶奶不告而别,他就接二连三的遇上上府衙里来探监的,非得叫嚷着要见郭文莺,尤其是那位五殿下,差点把府衙的房顶给掀了。

他推说郭文莺生病不便见客,结果这位爷撂下狠话,说三天之后见不到人,就上奏皇上说他玩忽职守,弄丢钦犯,生生要给他安个掉脑袋的罪名。

正在犯愁呢,可算把她给盼回来了。这会儿看见她,比看见自己亲娘还绝高兴呢。

郭文莺与这位五殿下封敬卿也算是老相识了,她才不相信他会好心的来探望她,八成是闲着无聊,路过保定,纯粹想看看她过得如何凄惨。你要不给他看还真不行,回头被他那张大嘴说出去,就是皇上脸上也不好看。

本来满朝文武大臣就对她有很大意见,再被封敬卿添油加醋的宣扬一番,参奏的折子肯定得把封敬亭给埋了。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郭文莺暗骂一声,“他说什么时候来?”

徐大人抹了把汗,“好像就是今天,估摸着也差不多快来了。”

郭文莺哼一声,叫他去准备一套囚服,然后戴上脚镣手铐,让人把她送到采石场去。从来被发配的犯人都是要做苦工的,怎么可能像她一样有人伺候,还出入自由?

第三百三十四章 欣赏

徐大人着急毛慌的开始布置,他也知道那位爷惹不得,哪儿敢让人抓到丝毫把柄。

郭文莺被囚车押着直接送到采石场,这囚车真不是人做的,窝在里面手脚动弹不得,脑袋被卡在一个碗口粗的窟窿里,转动都觉困难。尤其她身高不够,还得惦着脚尖,只一路运到采石场,就让她把封敬卿的八辈子祖宗都问候了一个遍。连带的封敬亭也捎带上了,那丫的在宫里龙床上躺着装病,享受宫人伺候,而她在这里装囚犯还装的这么辛苦。

保定府的采石场离城门很远,走了两三个时辰才到了,从囚车里走下来时,郭文莺的脖子差点抻断了,她柔柔脖颈,对押送的差役道:“回去跟你们大人说,换辆小点的囚车,这是想把人折磨死吗?”

“是,是。”那差役应着,心中却说,衙门里用的囚车都是这个样,也不见为个囚犯换的?不过谁叫这姑奶奶惹不得呢,便也只能赶紧找木匠现做了,比量着郭文莺身材新打一个。都听说量体裁衣的,还没听说量体裁囚车的。

郭文莺刚到采石场,还没等坐下喝口茶歇歇,就听人说五皇子到了。这位爷居然腆着脸,说要到采石场视察一番。

郭文莺破口大骂,这丫的还真追到这儿来了。

人都来了,不给他看看自己是怎么凄惨的都不行,郭文莺只得在脸上抹了一把灰土,然后跟一堆工人一起搬运石头。

封敬卿先是假模假样的询问了一下官员石场的情况,那官员道:“启禀大人,咱们石场共有采石工人一千四百一十人,其中大多是附近的百姓,有囚犯二百三十人,每年只有春秋两季采石。工人们每天都要工作六个时辰。”

封敬卿哼一声,“有没有偷懒的?”

官员虚虚一笑,“这哪儿能啊,都有人看着呢,谁敢偷懒大鞭子就抽过去了。”

封敬卿转了一圈,忽然瞧见郭文莺穿着一身囚衣,十分卖力的把一块石头搬到采石车。她身上全是粉灰,整张脸都被遮住了,要不是对她太过熟悉,还真难认出这是那个飞扬跋扈,敢捋他虎须的郭文莺呢。

他本来阴着一张脸,看见这一幕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哟,这不是郭大人吗?真是勤劳的小蜜蜂啊。郭大人忙着呢?搬石头好玩吗?”

郭文莺咬了咬牙,“好玩,王爷要不要来玩玩?”

封敬卿嘿嘿一笑,“本王可没那闲情逸致,本王是来视察的。”

“视察什么?看采石场的工作进度?”

“本王做什么那就不是你个囚犯能管得了的了。”

郭文莺一噎,也懒得管他了,继续很认真很认真的搬着石头。心里琢磨着这厮看一会儿还不走吗?难道还要在这儿过了夜不成?

不过她真是想差了,封敬卿简直闲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居然让人搬了个桌子搬到石场上,自己躺在一个高背椅上,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欣赏郭文莺的窘态,还不时的放几句关切的气死人的话。此刻他心里这个爽啊,只觉从前在她身上受的,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真比大夏天里嚼块冰还让人觉得舒服。

郭文莺从前哪儿做过这等苦力活,做了一会儿便觉腰酸背痛的,两个胳膊酸疼的都不像自己的了。她痛苦难耐,反观封敬卿那张纯粹看戏的脸,就更让人觉得辣眼了,真恨不得想把他眼珠子给挖了。

封敬卿含笑看着她,“哟,郭大人累了吗?要不坐下歇歇?本王只当没看见就是了,郭大人毕竟是皇兄的人,总不好当真累死在这儿,若是做的皮肤粗糙了也不好的,摸起来手感肯定要差很多。”

郭文莺本来想忍的,可有时候王八蛋真的让人忍不下,她心道,好个封敬卿,是你非要招惹老子的,放着通天大道你不走,偏往死胡同里钻,且今天看看谁能斗过谁吧。

她一脸铁青的把石头狠狠往地上一砸,随后迈步向封敬卿走过去。一脚蹬在桌子上,在他一脸诧异的时候,忽然抓起他的手在她肩头一挨,紧接着大叫起来,“来人啊,非礼啊,当朝王爷在采石场非礼囚犯了。”

封敬卿吓得一惊,他跑这儿来看看笑话是一回事,真要传出他对郭文莺动手动脚的事,他那位皇兄可是有名的醋坛子。

他忙甩开她的手,惊叫道:“你胡说什么,哪个非礼你了?”

郭文莺阴阴一笑,“王爷,大庭广众之下你盯了我足有一个多时辰,你若对我无意,怎会这般专注了?这里几十双眼睛都是看见了,王爷若不心中喜欢我,又怎么千里迢迢从京城来看文莺搬石头了?”

封敬卿见周围多少目光都对他看过来,那探究的眼神还真令人触目,他也真怕传出闲话,忙道:“本王这就来看看,就是看看而已。”他说着已经慌乱的站起来。

郭文莺撇撇嘴,“王爷这就要走了吗?不在这儿继续看文莺搬石头了?”

封敬卿哼一声,“搬石头有什么好看的,本王还怕污了眼呢。”

正要带着人赶紧溜,忽想起这只是郭文莺的诡计,不由心里暗恨,自己居然又叫这丫头给算计了。她也真豁的出去,居然拿自己的清白说事了。

不过他也真不敢把郭文莺怎么样,他这回出来是避祸的,可不是得罪人的,真要把这丫头惹急眼,也没自己好果子吃。

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对着郭文莺一笑,“本王明天再来看你。”

郭文莺只想一拳打死他得了,这厮还没完没了了?

等封敬卿走后,她就坐车回了保定府,第二天说什么也不肯来这采石场了。封敬卿若敢来,自会对付他,没必要让他再看一场好戏。

她自豁的出去,可陈大人却不敢招惹这位爷,死求活求着,让郭文莺好歹给做个样子。

郭文莺道:“那你看着安排吧,总归再让我干重活却是不行的。”

徐大人连声道“是”,心里却说,不是你提议要去采石吗?这会儿翻脸倒翻的快。

这些权贵之人,他反正是一个都惹不起,这帮人想玩什么随便就是,只是他的小命要紧,可不能被他们玩丢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挑明

徐大人早就打定主意不让人挑出一点错,干脆把服役的地方定在了府衙,叫人把牢里一些犯罪情节较轻的犯人提出来,让他们在府衙里做些简单的活计。有他们衬着,便也显不出她有多特殊了。

郭文莺被分配了洒扫院子,她拿着笤帚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三皇子的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怕是朝廷还会有一番大的变动,朝中还有严云谷这颗毒瘤,正是内外皆忧,封敬亭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她正寻思的时候,突然有人重重咳嗽一声,她回头看去,正瞧见封敬卿抱着肩笑吟吟地瞅着她。

“哟,本王还以为眼花了,没想到真是郭大人在这里啊,怎么今天没去采石场啊?”

郭文莺白他一眼,也学着他的口气阴阳怪气道:“那五殿下昨天看得还觉不过瘾吗?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到这儿来,就为了瞧我扫地?”

封敬卿大笑,“还真有你的,落到这等田地了嘴还这么硬。”他说着对徐大人道:“你这官是当得有些腻歪了吧,这等朝廷钦犯,不送去采石场里做苦工,居然留在府衙里扫地。徐大人不会徇私枉法,收受贿赂了吧?”

徐大人摸了一把汗,连连道:“不敢,不敢。”

郭文莺懒得看他那副没事拿人寻开心的模样,直接道:“你有什么说什么,绕什么弯子?”她才不信他一连两天过来,就只是为了看她。

封敬亭眯着眼笑笑,“本王就喜欢娇娇这种知情识趣的模样,真是一点就透。”

郭文莺本来还以为他就吃饱了撑的,故意上这儿来埋汰她的,不过刚才有那么一瞬,倒是有些猜到他的来意了。封敬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没事找她麻烦?昨天还可以说吃饱了撑的,但不可能吃饱了撑两天,也不怕把他肚子撑爆了?

她眼珠一转,还是少跟他对着干的好,便道:“要不这样,我请你吃个保定的驴肉火烧怎么样?”

“上道,上道。”封敬卿笑得眉眼弯弯的,“郭文莺,本王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郭文莺哼一声,她跟他频率不对,他还是别喜欢她的好。谁能跟上他那怪诞的思维模式啊?

她自然不可能请他出去吃饭,她还怕落人口实呢,所以她所谓的请客,就是叫云墨从外面买了几个驴肉火烧回来,两人一人捧着一个,坐在府衙的台阶上,一边大嚼一边聊天。

封敬卿初时对她这种没规没矩的模样很是不齿,不过一会儿之后,便也觉得这么坐着吃驴肉火烧的感觉很不错。

他咬了一口,流了满嘴的油,也顾不得用帕子去擦,只一口一口的接连不断的吞着,越吃越觉得好吃,竟是一连吃了三个,才停了嘴。

郭文莺也吃了两个火烧,又灌了两口云墨递过来的温茶,随后拿袖子抹了抹嘴,道:“说吧,想叫我做什么?”

封敬卿睃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会揣测人心,居然看得出来他是有所求的?

他道:“你前两天回京去了?”

郭文莺点头,“是回去了一趟。”

既然他会这么问,想必是掌握了她的行踪的,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何况他既然直接问了,便也不会把这事抖搂出去,索性便认了。

封敬卿道:“我就问一句,皇上的伤重不重?”

郭文莺挑眉,“反正死不了就是了。”

她既不说轻也不说重,但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却是极为重要的,封敬卿果然一点就透了。他苦苦一笑道:“果然谁也斗不过四哥。”

这几日他之所以出京来,就是因为京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那些从前就不怎么安分的人变得越发不安分了,居然有人找上他的门,说什么皇上重伤,怕活不了多久,让他趁机培养势力等待时机。就差最后说出造反之类的话了。

他对自己这个四哥太了解了,根本就不信他那么容易就嗝屁了,后来找上门的人多了,他在京里待不下去了,为了避嫌就跑了出来。之所以选择到了保定,也是因为郭文莺在这儿,这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真正的枕边人。别人不知道的内情,她绝对什么都清楚。就这一句便泄露了无数的信息了,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这是设了个局,只等那些沉不住气的人一脚踩进去。

不过让他佩服的是,严云谷居然也能沉得住气,竟然玩起了闭门思过,连个面都不露了。这老家伙还真是老奸巨猾,什么时候该出头,什么时候该龟缩,算计的清清楚楚的,也难怪能和四哥斗个不相上下,就算皇上着急想除他,也是无从下手。

他思量片刻,忽的笑起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也无聊,本王陪你在这儿住些日子如何?”

郭文莺睃他,她可不认为他是真的无聊之极,无非是上她这儿避祸来了。这位五殿下人品不咋地,脑子却极是聪明的,知道什么人做什么用处,在这个时候还真没比她这儿更安全的了。便是他日皇上问起来,那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横竖不能怀疑他图谋不轨的。

她道:“这里又不是我家,王爷想在哪儿待着,难不成还得问过了我不成?”

封敬卿哈哈一笑,“确实不需要问你,不过我要是缠着你,怎么也得知会一声啊。”他说着眨眨眼,那模样真好像是打算赖定她了。

郭文莺哼一声,“王爷想跟着也行,只是我一个囚犯,进出哪儿都不方便,王爷要是不怕被限制了自由,就只管跟就是了。不如让徐大人把你锁进牢里也是好的,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封敬卿扬扬眉,“我不进牢里,就跟着你。”这耍无赖的样子还真是有他一贯的风姿。

郭文莺也懒得理他,横竖她不可能绑着他,他想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她站起来要走,在石阶上坐的时间长了,屁股凉飕飕的。她一动,封敬卿也随后站起来,似刚想起什么似得,若无其事地问道:“老三的儿子是不是你抓住的。”

郭文莺怔了怔,他们昨天刚把两门山给平了,三皇子那儿子被抓的事十分隐蔽,怎的刚过了这一半天,他居然就知道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恨晚

外人都说这五皇子是个草包,依她看比他那个几个皇兄可聪明得多,否则朝廷几次动荡,都伤不得他分毫,这回又远远的躲到事外,别的不说,这自保的本事绝对是一等一的。

她回望他一眼,语带讥讽,“五殿下的消息倒真是灵通。”

封敬卿笑笑,“若是这点事都不知道,那本王也不用混了,还不如自己找块豆腐撞死呢。”他倒是直言不讳的全认了。

郭文莺道:“五殿下有本事自然是好的,只是做人讲求的是难得糊涂,看得太清楚了,没什么好处。”

封敬卿摆了个自认风骚的动作,无不叹息道:“你放心,此事本王是不会漏出去的,只是那孩子年纪还那么小,怕是小命留不了几日了。”

郭文莺睃他,也不知他是突然生出感慨,还是真的怜惜那个不过两岁的孩子?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会怜悯他人的人吧?不过这些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别人的命还轮不到她挨个操心。那又不是她儿子,是死是活,她管得着吗?

封敬卿看着她拎着个扫帚慢悠悠地往前走去,不禁挑了挑眉,这个女人的心肠还真是冷,他还以为她会同情一下,哪怕是假装的也该装一下,毕竟怜惜弱小是女人常做的事。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每次见她都觉得与别的女人都不同,像她这样的还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第二天郭文莺去玉园上工,一出门就看见封敬卿一身短衣打扮的在门口等着,穿的倒真像个伙计。可惜就像某些人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也有些人就算破衣烂衫的,也绝不会让人误认为乞丐。他这模样倒有点像是无良官员微服出访的,也不知会不会让人扔臭鸡蛋。

郭文莺只当没瞧见他,他愿跟就跟着,横竖不能把他两条腿绑着不让人走吧?

她是犯人,在他面前自也不能做的太特殊,一切按流程走,由两个衙差押着押送到玉园。

梁若愚一看见她,立刻飞奔着跑过来,“郭兄弟,你这两天到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你过来?”

郭文莺笑笑,“我是罪犯,在衙门里多关两天也没什么吧?”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罪犯?”梁若愚不信,在他眼里郭文莺是个很和善的人,绝不可能是罪犯。不过他也没问她犯了什么罪,献宝似得把自己新做的切割工具拿给她看。

郭文莺也是这方面的爱好者,立即和他热烈的讨论起来。

封敬卿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坐在一起,那一副相见恨晚的投契的样子,不禁暗自撇嘴,合着全当他是个摆设了,他进来这么久连个和他说话的都没有,自己也是,何必上这儿来自找不再在?

不过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封敬亭那厮会喜欢她的原因,这丫头太有意思,跟她在一起永远也不会觉得寂寞。可惜啊,已经叫封敬亭玷污了,不然他倒可以追来玩玩。

在保定府的日子是无聊的,不过因为有封敬卿的搀和倒是给她平添了无数烦恼,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备不住出什么幺蛾子把她折腾一番。那天非得说犯人长时间憋在牢里不宜与身心健康,非得让徐大人把人聚在一起,说要举行什么运动。

后面才明白是让人打架,他老人家在台下看哈哈笑。

徐大人是有名的老好人,哪个活祖宗也不敢惹,只能把一些犯罪轻的,没什么危险性的犯人放出几个,让他们比划一下给这位爷助兴。

以封敬卿的心思自然是想看郭文莺跟人打架的,逼着她上场,最后把她恼了,一盆脏水往他身上一泼,一场所谓的运动也只得草草收场了。

像这样的幺蛾子举不胜举,有时候郭文莺都想干脆弄死他算了,不过幸好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她本以为会在保定待上几个月才能回京,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就收到皇上的圣旨,要保定府尹押送她回京受审。圣旨中还特别提到了封敬卿,让他没事快点滚回京来。看来皇上对于他滞留在保定的原因也是相当了解的。

郭文莺走的时候,徐大人亲自来送,梁若愚也来了。

这位认识不久的梁兄弟对她很是依依不舍的,连声问道:“郭兄弟,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郭文莺道:“等我回京,自会安排你进京事宜。”

她已经想好,千机门总要有人主持,而梁若愚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且等她处置了白玉生一党,自不再说吧。

皇上说要受审也不过是找了个理由,却也没对她审问什么,只在刑部交割了看押文书,便把她放回家了。

而回到家之后,她就开始忙活重新修建宅子的事。甜水街的宅子毕竟小了点,她想回母亲留给她的嫁妆的那套宅子去住。钱她有,为了以后住的舒服,花多少钱她也不觉得心疼,只是不知道现在那里成了什么样子了。

许忠已经开始接触卢家的生意了,第二天郭文莺就带着他去了朱子街的宅子。原来只听陈掌柜说那宅子很大,她也没亲眼见过,真看见了还真觉不小。虽然比不得定国公府和永定侯府,却比一般官员的府邸还大些。

外祖父当年也是做过京官的,这宅子便是那时候置下的,后面母亲出嫁,便给了母亲做嫁妆,现在又传到了她手里。

郭文莺进去四处转了转,因为保养得宜,除了几处的墙有些小坍塌,其余的也还好,房梁柱子什么的也都结实,重新刷遍油漆就好了。至于里面的家具摆设,可以全都不要,一水换成新的红木家具。

陈掌柜听说她来了,慌忙跑了来,他身后还跟着雪融。

不过才短短一个月,雪融好像变了个人似得,左手拿着算盘,右手抱着账本,脸上表情也带着几分商人气,倒真活脱脱一个二掌柜了。

看见他,郭文莺不禁扑哧笑出来,“我倒以为雪融公子多清高呢,原来也好起阿堵之物来了。”

雪融笑道:“本来不好的,不过自从见识到这东西的好处,不好都难了,我这一个月跟着陈掌柜学了不少,倒是颇有小成,哪天我给打个算盘看看。”

第四百三十七章 拜师

郭文莺笑着应了声,“好。”看他过得开心,她也觉得高兴。这时的他是焕然一线的,看来他已经从往日的阴影中走脱出来。

跟陈掌柜商量了一下怎么修建宅子,还有宅子里各种摆设,又估算了一下价钱。

陈掌柜道:“小姐,这两宗下来怕是三四万两银子都打不住。小姐所有东西都要好的,这一时也怕置办不齐。”

郭文莺道:“这也不急,慢慢来吧。至于银子该花就花,也不用特意省着,以后这就是我养老的地方,绝不能做的粗糙了。”

陈掌柜道:“小姐这是不打算嫁人了吗?”

郭文莺扫他一眼,“我找个上门女婿不行吗?”

雪融听得眼前一亮,一直指着自己鼻子,大有毛遂自荐的意思。

郭文莺只当没看见,她对雪融没那种意思,说实话,她是真不喜欢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封敬亭那是没办***不到她挑,至于雪融,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都安排妥当了,郭文莺才回了甜水街,一进门看见云墨正围着许氏,一会儿喊一声“大娘”,嘴甜的跟抹了蜜似得,把许氏逗得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郭文莺看见他就头疼,还以为把这个小盯梢给赶走了,没想到又回来了。

云墨看见她立刻跑过来,“大人,爷叫我回来伺候你。”

郭文莺看了看院子里,好在张强几个人没来,否则她这里又是乱的一团糟。

见他还绕着不肯走,不由皱皱眉,“还有什么事?”

“爷让我带话给你。”

郭文莺白他一眼,“让我老老实实的不要惹事?”

“那倒不是,只说于老爷子回京了,让大人自己想办法吧。”

郭文莺一听于风阳回京,顿时眼前一亮,这事封敬亭也跟她提过,让她拜于风阳为师,只是这老人家七十多了,想让他收自己这么个徒弟还真不好说。

她招手叫云墨过来,立刻换了一张笑脸,“云墨啊,去打听打听于老爷子的行踪。”

云墨应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副变脸的速度,还真是跟主子爷有得一拼。

他自去打听于风阳的消息,没过一日便回来告诉郭文莺,于老爷子住在于家祖宅,自从回京之后很少出门,只在初一、十五去青云寺里烧香,和主持云清法师下棋。

一想到于老爷子那手烂棋,郭文莺就想笑,能跟这位老爷子下棋的,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云墨说云清法师号称南齐第一圣手,这让郭文莺更好奇了,第一圣手和第一臭手下棋,也不知两人是怎么下得下去的?

这些消息自然不是云墨之流可以随意打听出来的,郭文莺也知道多半是暗卫查的消息,通过他告诉她而已。既然是这样,多半属实的,明天就是十五,看来也该琢磨着怎么和老爷子来个偶遇了。

第二日郭文莺特意换了一身男装,把箱子里最好的衣服都拿出来换上,这些衣服都是封敬亭给她做的,她从前很少穿,好多衣服都是崭新的。

天渐渐凉了,虽没穿狐裘,也也披了件厚实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云墨和红香两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