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道:“这都不知道吗?那是严相的外甥,严贵妃的表弟,叫华溪缘,听说此人自幼随高人习武,近日刚进京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有他出场,这回贤妃怕是要输了。”

另一贵女笑着推了她一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瞧上人家了?”

那贵女禁不住脸颊绯红,看脸上的春意,倒真是对那场中的领舞者动了心。

郭文莺也暗自打量着那严相的外甥,相貌好坏倒在其次,他这好身手倒是难得。她虽是个三脚猫,到底也习过武,好坏从看得出。此人竟然把一趟拳法融入到舞蹈之中,把平淡的舞步顿时变得有滋有味儿起来,这种编排的本事也很令人惊叹。

片刻之后,另一个领舞者带着一队人也出场了,这领舞者正是江玉妍找来的,果然不论长相还是舞姿都要逊华溪缘一筹,看江玉妍气得直拧帕子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然输了。

接下来便是三十二只野兽也出场了,黑黄各半,全戴丑面具,有的扮成狮子,有的扮成老虎,跳跃掷倒,象野兽一样狂舞。做野兽也不需要练习什么,只要做出野兽的动作就行了,现场还有只虎王一会儿上翻,一会儿下跳,一会儿伏地,一会儿咆哮,逗得观看的贵族们大笑不止。

庆隆舞的舞蹈共分为远望、追踪、行围、神功、猎成五个段落,主要有响箭、舞刀等二十多个动作。

这会儿场中的表演已到了高朝,神功阶段,先由一名猎人发箭,弓弦响处,一只野兽应声倒下,其余野兽表示驯服,象征武功之成。

一阵音乐响起,场中武者们开始拉弓,那弓箭都是特制的表演用的弓,前面箭头都被取掉,用白布包裹上,并没什么杀伤力。随着弓弦拉满,场外观看的人都欢呼起来,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舞者的弓转了方向,对着大殿主位的封敬亭射了过去。

封敬亭多年武功浸淫,虽是遂不及防之下,依然身手灵活,向下一矮身那只箭,那箭直接钉在龙椅上,竟然是带着箭头的。

他大喝一声,“来人,还不拿下。”

离得最近的就是华溪缘,一脚踢向那舞者,那舞者一个滚身躲过,他随后手持钢叉对着他胸膛刺去,这一下竟是刺中,那舞者当场毙命。

封敬亭脸上闪过一丝阴翳,低喝道:“来人,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查清楚究竟是何人主使的。”

那些舞者们吓得慌忙磕头求饶。

大殿中的人眼见此变故,也都不禁呆住了,用真箭头便是阴谋行刺皇上啊,便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封敬亭看着殿中一张张惊奇中带着慌乱的面孔,心里暗暗冷笑,不管是谁指使的,总跑不了这殿里的的一个。前几日刚放火烧了霜云殿,此事还没查清楚呢,现在又出行刺的事,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生生不想让他这个皇帝过个好年了。

大年三十就开始封宫门了,外命妇和女眷们被放出宫,那些近支宗室、王公及一二品大员,都留在宫里盘查。

大过年的出了这样的事,都人心惶惶的,出宫的时候卢大太太和定国公夫人都拉着郭文莺,询问她怎么办。

第四百三十六章 团圆

郭文莺倒很是镇定,笑道:“横竖也跟咱们家无关,伯母和舅母放心就是,朝里闹得再厉害,那些是朝堂上的事,伯父和舅父平日都是谨慎做人,都不会牵连其中的。”

听她这么说两人这才放了心,不过他们也都知道,皇上虽然没事,到底受了惊吓,此事绝不会轻易完的了的。

郭文莺出了宫,回头望着那庞大漆黑的宫门,夜色中就像一只凶恶的巨兽随时等着吞噬人。她今日进宫的时候,就有种预感觉得可能要出事,正好碰上徐茂身边的小太监小青子,就让他给徐茂带信,让皇上小心,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虽然再一次证明她的第六感很灵,但心里却没有半分的高兴,针对她的刺杀勉强还说的过去,毕竟她得罪人太多,又太受封敬亭宠爱,肯定挡了人的路了。可是封敬亭,一旦什么事牵到他身上,后果便是极为严重的。

怕是用不了多久,京中就会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事实上,郭文莺似乎想错了,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却没有一追到底的意思,只是发落了掌管宫中器具和主办歌舞的太监和女官,然后把主持年礼的严玉兰罚了俸禄,又禁了足,其余的倒也没见牵连到谁。

杀死刺客的华溪缘还得到了皇上的嘉奖,赏了黄金千两,又封了兵部郎中,让他去兵部历练历练。而那些原本被困宫中的文武大臣,后半夜也都被放出宫了。

此事好像就这么过去,皇上虽下令追查,却也没着紧着慌的逼着大理寺和刑部一定查到幕后主使。严相的地位也依然稳稳的,年还照样过下去,似乎过年的气氛也没受到一丝的影响。

以郭文莺对封敬亭的了解,自然不相信他会轻易放过此事,无非是暗中调查,想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正是大年之时,一切还是以稳字为主,不能生乱罢了。

回想那日的情形,她总觉得华溪缘动手未免太快了,在大殿之上刺死刺客,倒是没留下活口,还真是不让人起疑都难。

第二天是年初一,过完年她就整二十岁,奔二十一去了。

奶娘一早给她做了寿面,看她吃着又忍不住叨念说她年岁不小也不为自己打算,老跟那个姓封的不清不楚的算什么事?直说了小半个时辰都刹不住。。

郭文莺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吁了口气道:“奶娘,我要成亲了。”

许氏先是一怔,随后又是一喜,“什么时候?和谁啊?”

郭文莺道:“等过了十五我们就去冰人馆登记,然后签了婚书,只是时间紧些,有些礼仪就省了,也不用请什么大客,在成亲之后在府里摆上两桌就行。奶娘准备准备吧。”

许氏一阵发呆,好一会儿才道:“哪有这样的?什么礼仪都没有算什么成亲?”她说着才忽然想起来,“小姐到底要嫁谁?”

“就是你口中想千刀万剐的那个姓封的。”

许氏噎住,她总是姓封的,姓封的这么叫着,私底下不知咒骂了多少回。看来以后真不能这么叫了,都成他们姑爷了。

不过小姐要成亲了,她也开心,姓封的虽不是良人,好歹肯负责就行了。

她喜不自禁道:“那成亲之后你们住哪儿?”

“各住各的。”

许氏又噎了一下,她觉得他们小姐做什么事都跟别人不一样,天下哪有夫妇不住一起的?

郭文莺倒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现代有一种成婚方式叫走婚,一直很时髦,她和封敬亭的关系还真有点像呢。不过他现在是为了迁就她,才会如此,以后也不知道还能这样下去几年。而她的归宿也终将是那座皇宫,不过是早晚罢了。

一早吃过早饭,郭文莺便带着红香和云墨去定国公府了。过年了,一家子要吃团圆饭的,郭文莺毕竟姓郭,不可能大年下也在外面过。郭义潜知道她不愿回永定侯府,就把她接来国公府里,陪着一起过年。

年下里家里事太忙,还要准备晚上的团圆宴,定国公夫人招呼郭文莺进了府,就自去忙去了。

郭婉云和郭婉香两个在房里剪窗花呢,郭文莺也便跟着凑个热闹,她从前虽然没剪过窗花,但一说到动手,她是极有天赋的,随便学了学便比两个人剪的都好。

郭婉云看得羡慕之极,“大姐姐,你可真厉害。”

郭文莺笑笑,“都是干活练出来的,拿了刻刀的手,动动剪子也不算什么。”

郭婉香歪着头看她,对这个大姐姐她见过不多,也不怎么了解,此时不由道:“大姐姐,听说你做过官?可是真的吗?”

郭文莺道:“是真的,我做过官。”

郭婉香顿时兴奋起来,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着,“真稀罕,女人还能做官吗?”

郭文莺点头,“女人怎么不能做官,等过了年我就到工部去报到了。”

郭婉香越发艳羡起来,她性子野,也渴望外面的世界,可惜父亲不许,被圈在这宅子好久都没让出门了。她拉着郭文莺的手问东问西,就好像要做官的是她自己。

郭婉云也好奇,问道:“大姐姐,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去工部了。”

郭文莺“嗯”了一声,皇上亲口跟她说的,这还能有假吗?

三人说着话也近中午了,下人传话说前厅摆了宴,让她们过去。平常时候府里男女是不在一处吃饭的,不过今日过年,破例都聚在了一处,定国公的两个亲兄弟也回京了,各自带着一家老小都住在了府里,这也算吃的团圆饭。

她们进厅时,厅里早已坐了许多人,长辈们坐在一处喝茶聊天,低一辈的年轻人则聚成一堆嬉笑打闹。过年也不讲那么多规矩,一帮姑娘小子们笑笑闹闹的,虽没法度,也没人呵斥两声。

郭文莺虽也是郭家人,不过她算西府的,第一次在家里过年,自然先见过各位长辈再说。

她跪下见了礼,二伯父郭义铭笑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郭大人吗?往常听着还觉得遥远,今天站到面前还有点不可信,这就是威风八面的怀远将军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议亲

郭文莺低着头不敢答话,郭义潜道:“二弟莫要顺嘴胡说,休要吓到了孩子。”

三伯父郭义凯忍不住大笑,“大哥说什么呢,要是那么容易吓到了,还怎么带兵打仗呢?我看这孩子好,有出息,要是个男儿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郭义铭道:“什么指日可待,她要是个男儿早就封侯拜相了。”以郭文莺对南齐的功劳,封个侯爷绝对不在话下的。

郭文莺听他们议论着,很觉有些事应该说一声,便道:“回大伯父,等过了年文莺就要去工部报到了,皇上下旨封文莺为五品侍中。”

郭义潜一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皇上说的。”

“你见到皇上了?”

郭文莺脸微微一红,“昨日见到皇上了,他说圣旨还压在御书房里,等过了年就颁旨。只是文莺不知道该不该遵旨,特向伯父请教。”其实这事她原本也不需要说的明白的,只是她现在要依靠定国公帮她站稳朝堂,有些事还是讲明白好,免得彼此间生分了。

郭义潜思量一下,“你要入朝怕又要掀起一场波澜了,只是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也没必要推脱,你本就不是笼中鸟,合该有个广阔的天地让你飞翔。”

郭文莺没想到郭义潜这么支持她,不由心中感激,忙道:“文莺多谢大伯父了。”她说着又向郭义莨和郭义凯磕头,“文莺也多谢二伯父和三伯父。”

郭义莨和郭义凯虽都是在朝为官的,不过做的都不是京官,等过了年就要离京去了,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只嘱咐她一切小心。

郭文莺笑着应了,又道:“还有件事要回伯父,文莺过几日要成亲了。”

郭义潜正在喝茶呢,闻言差点把茶喷了出来,他惊声道:“你胡说什么?女儿家的婚事岂是你说成就成的?”

郭文莺默认不语,她也知道自己这个亲确实成的荒唐,但这几乎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皇上许她在外面多待几年,两个人虽还维持着这种关系,但是亲还是要成的。她需要一个名分,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也一样。

定国公夫人本来正在那边和两位太太说着话,听到这边声响,忙过来,“这是怎么了?”

郭义潜哼一声,“你自己问他,她居然说要成亲了。”

定国公夫人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孩子们的婚事,你恼什么啊?”她过去把郭文莺扶起来,和声问:“文莺,你这是要跟谁成亲啊?”

郭文莺摇头,“伯母,这个不能说。”

郭义潜怒了,“什么人神神秘秘的,连名都不能说?”他说着又忍不住道:“这事皇上可是知道了?你不要擅作主张,再害了家人。”

郭文莺和封敬亭那暧昧的能滴出水的样子,虽没挑明,可也是尽人皆知的。他之所以从没想过给郭文莺议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惦记着有朝一日她能入主正宫,好光耀门楣。

郭文莺到底是女子,当着这么多叔伯长辈的面,她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只是伯父问的急切,只好点头道:“皇上是同意的。”

郭义潜顿觉诧异,什么人皇上都能同意?除非…

他忽然心中一动,随后忍不住激动起来,要真是如此,那郭家以后便是前程似锦了。

郭义莨和郭义凯还没明白,只在那里道:“皇上怎么会同意?文莺成亲还要皇上特旨吗?”

郭义潜也没回他们,只强装镇定问郭文莺,“婚礼在哪儿办?怎么办?圣上可有旨意?”

郭文莺道:“随意就好,此事原也不要铺张,只是在府里摆个小宴,所请的人还请伯父代为斟酌一下。人数不宜多,有两桌就好。”

郭义潜纳闷,“怎么这么简单?”

郭文莺不愿多解释,便只说是皇上的旨意。

郭义潜心知肚明,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便都一力应承了,好在他也是聪明,对外也不会泄露半句。别人若问起来,也只说是个普通人家。只是对于宴席摆在朱子街,而不是定国公或者永定侯府,他颇为不满。

郭文莺要成亲的事,很快在府里宣了出去,兄弟姐妹都知道她要成亲,都拉着她问东问西。定国公夫人带着她又拜见了二伯母和三伯母,还和几个兄弟姐妹都见了面。

郭义铭有一子一女,郭义凯有一子二女,论年纪郭文莺是女子中最大的一个,郭府长女,出嫁的规格自然不能太差了。几个伯母都说要给她置办嫁妆,还有嫁衣什么的,时间这么紧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

郭文莺都笑着推拒了,说自己一切婚仪从简,也不需要什么嫁妆。

二伯母顿时脸耷拉下来,“文莺,咱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你到底是侄女,怎么能没嫁妆呢?没的是嫌咱们老爷官小职低,不配给你置办嫁妆吧?”

郭文莺连道:“伯母勿怪,文莺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她也觉得颇为头疼,不成亲吧,这么偷偷摸摸的和封敬亭私下往来也不是好事,可真成亲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总归也不能得了圆满。私下里还要得罪亲戚,左右过了年两位伯父、伯母就离京了,等他们走了,也没那么多事了。

在府里用过了午膳,小憩了一会儿,定国公夫人便跟郭文莺说到西府去,她要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禀过祖母和父亲。何况今天是团圆日,西府里三老爷一家也在府中,总要去见过的。

郭文莺也知道如此,在外人眼中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永定侯府的女儿,若不通知父亲,将来为官也要被御史参奏,要让人戳脊梁骨的。

正好二伯母、三伯母都在,便一同带着郭文莺去拜见傅老太太,说起来傅老太太是郭家唯一的一个老辈,底下侄孙媳妇们自然要拜见的。郭婉云、郭婉香还有另几个女儿也都吵着一起去。左右都是一个府,打开角门就是一家人,便都带着一起去了。

她们直接从后园的角门进了西府,早就有下人往前面送信去了,不一会儿三老爷家的顾太太就迎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重孙

这位顾太太现在俨然是侯府里的当家太太,宅中大小事务都一应包揽了,她一见众人,立刻笑得花枝颤颤,“哟,今儿个吃晌饭的老太太还说东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什么过来,这不还真禁不起念叨,这不就来了。这可比‘说起曹操来’灵多了。”

定国公夫人笑道:“就你是个牙尖嘴利的,咱们过来也是有事要跟老太太回。”

“行了,都走吧,老太太还等着呢。”

一行人往老太太的居所走,也不知是不是心境的关系,虽不过只一段时日,郭文莺却觉得这宅子败落了不少,似乎也没了往日的喧闹,就算是过年也没带几分喜气,整个宅子气氛压抑的让人几乎窒息。若不是顾太太脸上一直挂着笑,时不时插科打诨两句,倒让人觉得好像进的是阴森的鬼宅。

尤其是傅老太太的居所,更是沉寂的有些吓人。听人说最近些日子永定侯府闹得很是不可开交,傅老太太也被挤兑的不行,这会儿瞧着这侯府倒真成了三房的天下了。

傅老太太还在小佛堂里念佛,听说东府的人都过来请安了,忙从小佛堂出来。她一眼便从人群里看见郭文莺,那张脸顿时便沉了两分。

定国公夫人上来见了礼,并带着一干妇人给老太太磕了头。

傅老太太笑道:“这明个才是初一,你们这拜年不是拜早了?”

定国公夫人笑道:“咱们也是心急,想早点跟老太太讨赏钱,顺便讨杯喜酒喝喝。”

傅老太太纳闷,“讨什么喜酒?”

“府里的大姑娘要出嫁了,当然要讨喜酒了。”定国公夫人笑着把郭文莺要成亲的事说了,她是府里的大姑娘,她不嫁出去,底下就妹妹也不好议亲,尤其是郭婉云今年都十八了,再拖下去怕是也不好找了。

傅老太太听着脸上也没多少喜色,只淡淡道:“这夫婿没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找的人家还真是稀奇了。”

这是在埋怨她不孝了。

郭文莺忙跪下,“孙女没及时回禀祖母是孙女的过失,只是婚事定的匆忙,孙女也是昨日才知道,今日回禀了大伯父和伯母,便来回老太太了。”

傅老太太冷笑,“像这样的事,我这个祖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人家?”

“是前云南总督的重孙封元曦。”

顾太太插嘴道:“姓封的?这姓倒是少见,莫不是皇亲国戚?”

二伯母秦氏笑道:“姓封便是皇亲了吗?天下姓封的多了,只是这云南总督是怎么回事?还是前总督。咱们老爷倒是在云南做过几年官,现任总督姓董,前任的,又姓封的,这是哪一个?”

定国公夫人眼神闪了闪,顿时明白郭义潜那般顾忌是因为什么了,云南总督封岳峰正是太祖皇帝,他的重孙是谁已不言而喻。

她怕她们胡乱猜测再说出不敬的话,忙道:“行了,都别猜了,总归是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就是了。文莺的意思是一切婚礼从简,咱们也就依着她吧,孩子早点嫁出去,也好早日生个宝宝出来,咱们南齐可是有望了。”她这是话中有话,自知道郭文莺生的孩子就算不是太子,也是皇子。

另几个人却没听出她话中意思,尤其是二伯母还在念叨着这姓封的总督是谁。

傅老太太见定国公夫人这么说,也便没再找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巴不得郭文莺早点嫁出去,也省得以后再在府里惹出麻烦。

婚事便是这么订下来,这些事老太太都不爱管,正好定国公夫人抢着要管,便都推给她了。顾太太也是会做人,忙笑道:“她大伯母都揽了去,可叫我这个亲婶母怎么办,横竖我们在一旁看热闹吗?倒不如也分点差事过来,倒也叫我和我家老爷也尽点心意。”

定国公夫人笑道:“你若肯帮忙那也是好的,回头自跑不了你的。”

她说着又对郭文莺道:“你还没见过你父亲,这就去吧。亲父女哪有隔夜的仇,有什么好说不开的?”

郭文莺点点头,她这回也想跟父亲好好聊聊。

她站起来要出去,郭婉云也跟着出来,“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郭文莺道:“你这里头跟几位长辈说话吧,我没事的。”

郭婉云撇撇嘴,“说着说着肯定又要说我的婚事了,往常有大姐姐在前面挡着,这会儿大姐姐嫁出去了,回头又要对着我来了。”

郭文莺想到自己说过要帮她撮合路唯新的事,路唯新那小子平时也还听她的,只是这件事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应,还说他家的事用不着她管。她既没说成,心里也觉颇对不起郭婉云的。

她叹口气,“当初或者就不该劝你不要嫁给端亲王,那会儿亲事若成了,你也许就做了皇妃了。”其实她也不是想着她该嫁给封敬亭,只是觉得坏了她一段姻缘,又没促成另一段姻缘,对她有些愧疚罢了。

郭婉云笑起来,“行了,大姐姐,我若嫁给皇上,那咱们姐妹两个抢男人吗?我可抢不过你,我要嫁也是嫁给一个真心爱我的,才不要和别人共事一夫呢。”

郭文莺望她,倒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想法?从前看她唯唯诺诺的,还以为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呢。

不过共事一夫?她又何曾想跟别人共事一夫啊?也因为此她才不想再进宫。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郭义显所住的连月阁,这个院子是他从前最喜欢的小妾住的,自那小妾死后,他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便搬到这里了。当时傅莹还以为他是两三天的热度,也没管他。结果谁知他在这儿住上瘾了,一住就是好几年。

郭婉云不方便进去,便在外面等她,只郭文莺一个迈步走进院子。

从前她从没单独来过父亲的住所,往常说拜见也只在院外通传一声,说不见也从来不会进去。今日便是打定主意要见父亲一面,是以小厮阻她,她也没理会。大过年的,哪有下人拦着不让女儿见自己爹爹的道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宠着

郭文莺进了院子,或许是冬天的缘故,万木凋零,院子里显得有几分萧索。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有人来说侯爷在前厅等她。

大约几个月没见父亲的面了,郭义显明显消瘦了许多,脸上神情也是淡淡的,看见她也并没露出喜怒,只淡淡道:“你有什么事吗?”

郭文莺把自己要成亲的事说了,郭义显也没什么太多表示,只说此事东府里大伯母会看着办,又说最不济还有你婶母呢。他提到顾太太,语气中颇带几分怨气,似乎这段时日与三老爷相处的并不好。

郭文莺自也知道三叔要夺了永定侯爵位的事,从前是不愿意管,后来看见郭文云那个样子更不想管,不过现在看见父亲如此倒生出几分怜悯来。想到昨日前封敬亭跟她说的话,不觉叹息道:“皇上的意思说父亲既已知错,便还回复原差吧,还有二哥,让他过了年到刑部去报到吧。”

郭义显顿时面见喜色,“你说的可当真?”

郭文莺点点头,那日封敬亭跟她特意说起这个,她还觉得很奇怪,后来听他道:“文莺,你走的路跟别人不一样,冤家宜解不宜结,当日朕虽解了你父兄的差事,不过他日还是由你恢复比较好。这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过往种种,你不去在意便不会觉得痛苦,有时候人要为自己而活。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放在眼前没事,不用放在心里。”

当时她很奇怪的看他,差点以为他也是穿来的,否则思想还真是超前,人要为自己而活,已经有多久没到过这样的话?她有时都忘了自己是个现代人,有着现代的超前灵魂,却过得自苦,真是连个古人都不如了。

说实话她对郭家那些人也是太在意了,封敬亭没说错,实在不用放在心上的。

她感念封敬亭对她的好,更有一种被他宠着的感觉,这种感觉甜丝丝的,倒有一种幸福的感受了。

这一个消息似乎换来了郭义显对她的好感,便也没先前那么排斥她了,还说要留她在府里吃年夜饭。

其实东府西府留在哪里都无所谓,她最想回的是朱子街,总觉得那里才是她的家。不过年三十自不能外宿,她和定国公夫人商议了一下,让顾太太重新给她收拾了个院落,先留在侯府住上一夜。

晚上的时候,永定侯府摆宴,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来了,二房人口简单,只有二太太和一个女儿,三房人多一些,不过也只是三老爷、顾太太和一子一女。三老爷自是有小妾十几个,但都上不得台面,这种场合也自不能出席。所以男子一席,女子一席,都在饭厅里摆上了。

郭义显得知自己重新恢复官职,心里高兴,便对郭文莺道:“文莺,你也做到席上来了,以后就是朝廷命官了,自不能与那些妇人对等。”

郭文莺应了声“是”,过来坐到郭文城的下手。

郭文城对她善意的一笑,笑容颇为纯净。对于这个弟弟,其实郭文莺还是很有好感的,若不是三老爷太快老奸巨猾,人又不靠谱,她还真想让三房继承爵位。

不过就算如此,爵位也不可能让郭文云继承了,他对她仇深似海,就算暂时缓和了,日后若想依靠他也是不可能的。就像封敬亭所说的,她跟一般人走的路不一样,自然不能往自己背后放一颗钉子。

三老爷郭义铭知道郭文莺与郭文云不对付,有心想拉拢,自也是对她极尽友好,闻听不由笑道:“文莺,你要做官了吗?真是恭喜。”

郭文莺道:“是,过完年就去工部报到了,先做个五品郎中,以后慢慢再升。”

郭义铭笑道:“五品郎中也不错,只不过别人都是越做官越大,你倒是越做官越小,记得你从前是正三品,这可是降了好几级了。”

“叔父说笑了。”

一年人坐着吃饭,因着都是有求于她,气氛倒也和缓。只是总有一种虚头巴脑的感觉,老觉得那么假。

郭文莺也没吃多少,只随便用了些便回住所去了。她也没跟姐妹一起守岁,主要也是不愿见郭秀枝,她在席上瞪她的眼神,直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郭秀枝名声已毁,现在想嫁进高门根本不可能,她本就是要强的人,难怪会这么恨她了。不过这都是她自己作的,若是老老实实的做人,或者还能赏她一门姻缘。至于现在,就让她一辈子当老姑娘罢了。她若不提给她议亲,定国公夫人和那个顾太太绝不会张罗着给她办婚事的。

整个郭家都知道,她现在是最不能得罪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