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见到一身白衣的封敬亭。最近他也不知犯了什么劲,私下里总喜欢穿白色衣服。似乎她某一天曾经说过喜欢温文尔雅的人,然后他就开始这样。但就她认为,就像某些人穿着黄袍也不像太子一样,他就算穿白衫再拿把扇子,也没有读书人的气质。那满身的贵气和偶尔露出的痞气,又岂是一把扇子,一身白衣能去的掉的?

封敬亭却没有这样的自觉,他自以为洒脱的一掀衣摆,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然后对她招了招手,“你也算有口福,南方刚进贡的橙子,吃一只。”

他拿了一只硕大的黄橙递给她,郭文莺也乖觉,用刀剖开了去了皮先送进他嘴前。

封敬亭就着她的手吃了,舌头有意无意的在她指甲上一舔,惹得她一阵心颤。今天的他看起来精神大好,看来因为除了几块心病,也恢复了满面红光的样子。

她暗自嘀咕着,自来“饱暖思**”,他不会又打算对她动手吧?心里琢磨着,表面却不敢露半分,笑问道:“皇上,听说近来太后身子不大好,皇上可去探望了?”

封敬亭淡淡一笑,“她无事,年岁大了,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朕已赐了补品,太医也去瞧过了,身子倒还好。”

郭文莺有心引开他的注意力,便又说起那个太后为他寻的那个柔儿美人,直把她夸成世间少有的美人。

封敬亭却不答,只望着她笑,就好像她是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他时刻很想扑过来咬一口。

郭文莺一吓,向后退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抓住。

“娇娇又吃醋了吗?那个柔儿虽美,却怎么及得上你呢。在朕眼里,你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惹得她心乱如麻。她想往后退,腰被他死死扣住,他一手摸着她的脸,温柔地仿若滴水地声音问:“今日都做了什么,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郭文莺盯他一眼,“担惊受怕了许多日,脸色能好才怪。”

第四百九十四章 鱼汤

其实从某些方面她还是很感激他的,他从把她看成只是他宫里的女人,他不让她躲在他身后,也不只让她做个旁观者,他让她和他并肩而立,同进同退,让她感觉到真真正正的他。不是他平常的装样,有好有坏,有优点有缺点。虽然总起来说缺点大于优点吧,但这种知遇之恩,却是难求的。不过这样有好也有坏,就算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没一意替她包办了。

封敬亭苦着脸道:“娇娇在怪我几天没来看你吗?”

郭文莺哼一声,“横竖我也没让人害死了,怪你做什么?”

封敬亭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丫头,亏我为你担心了这几日,你还这般不领情。”

他做皇上自有他的难处,本来她坐这女官就受人诟病,他再一点原则都没有的维护她,岂不是更有的叫人说嘴了。何况他也暗地里叫人查了,还特意点了张明长。

郭文莺自也知道他的难处,只是被关了几日,没找没落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而且她也是有些想他了。孤枕难眠的滋味儿,这回终于体会到了。

她走前一步,轻轻怀住他的腰,脸在他胸口蹭了蹭,盈盈地目光望着他。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封敬亭惩罚性的在她脸上咬了一口,然后突地俯下头,情炽似火地亲吻罗衫内的粉嫩肌肤。

郭文莺被他亲吻的眼波迷离,玉颊烧得霞般红艳,嘤咛喘道:“这些时日你忙于朝政,不觉疲惫吗?”怎的倒有这么好的‘性’致了?

封敬亭饶有兴致地一笑,“累是累些,明日朕不早朝,陪你睡到午时也行。”他说着在她衣襟里喘息,明日自有明日事,可是这会儿,却真想腻死在她身上,什么也不想管。

郭文莺被他亲的娇躯轻震,心里知道今日不满足他是不行了。两人从前每隔几日就在一起,这次倒隔了近半个月,倒都有些旷的慌了。

不过她还是强自挣扎,“先吃了饭再说。”刚才许氏已经备了饭菜端进来,今天吃火锅鱼汤,正是她最喜欢的。在衙门里忙了一天,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封敬亭却不肯依,“先喂饱朕再说。”

他的手摸到她膝盖处,把半褪的绸裤推到脚踝整条脱下,顺手一抛飞扬而出,也赶巧,正落在一锅烧的正滚的鱼汤里。也不知他的准头怎会突然变得这么好。

奶白色和纯白色混合在一起,有一种出奇怡人的“笑”果。

郭文莺不由嘴角抽动,那一锅鱼汤,哪个还能吃得下吗?

两人一时在床上运动了半天,这会儿肚子早饿的不行了,郭文莺也不再管他,自己包了条被巾跳下床,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桌上的热菜早凉,勉强还能入口,她也懒得叫人去热。

那条雪白的绸裤被她用两根手指捏着扔到一边。这个以后肯定没法穿了,至于鱼汤,反正她是不喝的。

狼吞虎咽大吃了一通,她吃饱了缩回床上休息,封敬亭这会儿才下了床,去吃东西。

他也不知是不是有些渴了,竟连喝了三碗鱼汤,还大赞今日的鱼汤味道鲜美,多半是作料下的足。

郭文莺蒙着被子偷笑不已,看来他是没看见那条绸裤所落的位置。

这一夜,封敬亭留在府里过夜,两人几乎一晚上没睡了,吃过了饭,攒足力气,继续再来一场。也幸亏是没睡觉,若是睡了,小命都得睡没了,再睁眼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半夜之时,封敬亭刚从郭文莺身上爬下来,两人正喘着粗气,忽然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都是军中出身,警觉性奇高,相互打了个眼色,封敬亭也顾不得穿衣服,随便抓了条裤子穿上,便抓起床边的宝剑。

这些日子出事太多,容不得他不小心,身边总是备着兵器。

郭文莺也抓了一条裙子胡乱套在身上,里衣内衣的也是顾不得了,从梳妆台底下摸了火铳在手里。

她看封敬亭站到门后,也跟着过去。

封敬亭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来,低声道:“一会儿不管出什么事,保命要紧。”

郭文莺点点头,就在这时,外面已经打了起来,有人叫着:“护驾,护驾。”

看封敬亭神色还算镇定,她心里料定此事定然还在控制之内,也不知是谁,竟敢行刺皇上。

外面人数众多,一时半会儿还闯不进来,封敬亭从一旁的屏风上抓起外套穿在身上,并递了一个披风给她,让她裹上点,小心一会儿走光了。

郭文莺也怕打斗起来露条大腿,忙把披风穿在身上,她刚穿上,就听外面齐进的声音道:“皇上,刺客数量太大,请皇上移驾。”

封敬亭拉起她的胳膊,正要往外冲,房门刚打开,一只箭就对着他颈嗓咽喉射了过来。

封敬亭偏头躲过,随后又把房门关了起来,就这一霎那,无数只箭从窗外射入,噼里啪啦,如飞蝗拍打窗棂。

外面隐隐传来阵阵惨叫声,听着好像是府里的女眷,郭文莺有些着急,她真怕奶娘跑出来,再被刺客杀了。这些人显然是奔封敬亭而来的,知道他今晚在这里,在这儿下手要比宫中容易的多,便安排如此多的刺客。看那箭矢也不似一般,竟像是军中常用的。

飞进屋中的箭越来越多,封敬亭用宝剑不停的拨打箭矢,到了后来打不动了,他一脚把桌子踢起来,桌面冲外,两人躲在桌子后面。

郭文莺道:“皇上,小心他们用火攻。”

封敬亭睃了她一眼,“娇娇,你不说这种话也不会出事。”她那张嘴,真的是堪比乌鸦嘴。

事实再次证明了她的话有多灵验,话音刚落,一只裹着硝石等引火之物的箭矢就射了过来,撞上窗棂立刻燃了起来。春季天气干燥,很快就烧大了,不一刻便火光冲天。

封敬亭摊摊手,“阿莺,你还能再灵点吗?”

郭文莺吐吐舌头,笑道:“那我就再灵一回,咱俩死不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密道

封敬亭挑眉,“怎么?你这里难不成还要密道?”

郭文莺笑笑,他还真说对了,这间屋子里还真有密道。这宅子是当初外公建的,外公那人从小就喜欢鼓捣些机关暗道什么的。闲着无聊,便在宅子里自己挖了一个暗道,直通宅子外面。她刚搬进这宅子的时候,就发现这一处墙面有些不同,打开才知道是个地道。没事的时候,也试过一次,发现密道正通到府外的后门。

她站起身跳到柜子前,对他招了招手,两人把柜子抬开,后面出现了一堵墙,她轻轻在墙面上摸索了几下,然后猛推了一推,一道暗门打来,直通地下。

封敬亭不禁大喜,“娇娇,你可真是朕的福将,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能化险为夷。”

郭文莺横了他一眼,“皇上快别这么说了,您可轻易死不了。”祸害遗千年,这话什么时候用在他身上都合适。何况她就不信他做事这么没底,让人轻易偷袭而不给自己留有后招。

这会儿火势已经蔓延到房子正中,外面有人大叫着救火,似有水泼了进来,水流极大,竟好像是水龙之物。

郭文莺不由怔了怔,“你什么把水龙也调了来了?”有水龙在,这火根本燃不起来,看来他也是提前有准备的。

她道:“那咱们还下暗道吗?”

封敬亭冷笑,“下,怎么不下?朕还想反抄他们一次呢,你且等着,这会儿定要那妖魔鬼怪都现了原形。”

郭文莺这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他计划好的,怕是这次刺杀也是他故意引到这儿来的吧。在宫里那些人不容易下手,他去别的地方别人也不相信,只有他这里是常来常往的,别人会盯上,他自然也会将计就计。

只是虽然理解他,却心里颇觉不舒服,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若是亲近之人被人杀了,让她如何心安?

可这会儿已经容不得考虑这些,两人下了地道,里面很黑,一时着急没有拿火折子,摸索着一点点往前走,还好地道并不算长,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头。

郭文莺推开头顶的盖子,正要爬上去,封敬亭拦住她,“我先上去看看。”

他一个翻身跃了上去,看看四下没人,才把她拉出来。

外面正是朱子街的后街,此刻街道上左侧寂静一片,隐隐能听到犬吠之声传来,而右侧却是热闹喧天,人声鼎沸,那火光之处便是隔着几条街都能看得见。

随着喊杀声和着火的呼喊声不断传出,街上的人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两人走了几步,前面出现四个人影,正是暗一、暗二和暗七、暗九,这是两人身边的影卫,常常日夜守在两人身边。

每次看到他们,郭文莺都有一种很羞涩的感觉,她和封敬亭每次在床上都闹的动静很大,也不知他们都听去了多少。平常看不见不觉得什么,可随时随地出现,还真叫人遂不及防。

封敬亭对暗七道:“传令下去,叫那边动手,四九城全部戒严,让九城巡防包围左相府。”

暗七领命下去,剩下的影卫则护在两人身边,一路向街边走去。

此刻大街上人越来越多,京中各卫所都调动起来,挨家挨户的搜查,她的府门前更是兵丁守卫森严,也不知这些人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们转过一个弯,徐茂带着人在街口等着,一辆马车停在道边,正是封敬亭惯常乘坐的。

封敬亭回头望了她一眼,“朕要立刻回宫,你是跟朕进宫去,还是留在这里?此地不安全,要不你先去定国公府躲一躲。”

郭文莺摇摇头,“我一会儿还回府里。”她是不放心府里那些人,也不知他们逃出来了没有。

封敬亭知道她的心思,也没强求,留了一队亲卫保护他,又把暗一和暗二留了下来,随后才上了车马,走远了。

这一夜叫郭文莺过得精心胆战的,夜里风还带些凉意,虽裹着披风,可是下面嗖的慌,不禁有些后悔怎么不多穿些。也不知为何,近几回每次和封敬亭做那事都被人打扰,她已经第三回光着跑出来了,就算外面看不出来,但心里总觉别扭的很。

往府门方向走,远远的便看见门口围着许多人,这会儿火已经扑灭,里面隐隐还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九城巡防营已经把府门前团团包围了,姜玉杭正指挥着人往里攻,他一侧头瞧见郭文莺往这边走来,不由怔了怔,“郭大人怎么在这儿?”

郭文莺反问:“那我应该在哪儿?”

“深夜之中,郭大人不在府里?怎么在外面溜达?”

郭文莺没理他,看来这姜玉杭是后来的,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皇上在这儿待过。

她问道:“里面怎么样了?可有伤亡?”

“已经控制住局面,不过里面还是很危险,歹徒没有捉净,大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万一有潜伏在暗处的,恐对大人不利。”

郭文莺点点头,“这府中上下尽是我的人,还请姜大人让人进去看看,把奶娘和一些女眷救出来。”

姜玉杭连连颔首,“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吩咐过了,定会保府中之人平安。”

又过了一会儿,红香和绿玉扶着许氏走了出来,几人都吓得面色惨白,一身的凌乱,显然都是在睡梦中被惊醒,惊险逃出来的。她们一边走,一边抹眼泪,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

看见她们,郭文莺松了口气,都能活着那可太好了。

许氏一看见小姐,就忍不住大哭起来,一把抱住她,“小姐,你活着真是太好了,那火那么大,咱们还以为小姐烧死在里面了。”

郭文莺顿觉好笑,怪不得他们哭成这样,原来是以为自己死了。

她问:“鸢儿呢?还有徐英和云墨他们呢?”

“徐英和云墨不知道,刚才鸢儿说有东西拉下了,去回去取去了。”

郭文莺跺脚,“胡闹,什么东西能这么要紧,你们怎么也不拦住她?”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外婆

几人面面相觑,刚才她们一直伤心小姐,竟没想到要管鸢儿,这会儿想来,真的该拉住她的。

郭文莺也有些着急,鸢儿毕竟是个姑娘,虽有几分力气,可也敌不过刺客,她把她从海上带到这儿来,若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对得起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她要进去找人,许氏紧紧抱着她死活不让,闹着说她若敢进去,就一头撞死在大门前。刚才那场火已经把她们吓坏了,这会儿是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的。

郭文莺无奈,只得让几个亲卫进去找人,让暗一也跟着进去,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这一顿喧闹足足折腾到天亮了,才算消停了,府里死了不少人,不过大部分是刺客,也有不少皇上的亲卫,郭文莺府里的下人也死了几个,都是不长眼自己跑出来的,也有的是叫乱箭射死的。那些胆子小躲在屋里不动的,反倒都没事。

清点人数,大部分都活着,徐英和云墨也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只是鸢儿有些不好,后背中了一箭,一直在发烧。虽是请了大夫,熬了药,也不见好。

郭文莺原来的房子已经烧的住不了人,让人重新清理了一间住了进去。她担心鸢儿的伤,也没心情想别的,叫云墨赶紧去请御医过来。

许氏不待见鸢儿,平常对她都没个好脸色,这会儿受了伤,也觉她是事多,若不是自己要回去拿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这府里又不是四处起火,什么紧要的东西,不能回头再拿?

郭文莺去看鸢儿,这会儿她还在昏迷着,双眸闭的死紧,一张脸也是煞白煞白的。她问亲卫是怎么发现她的?

亲卫道:“当时咱们进去,鸢儿姑娘就已经中箭了,咱们过去拉了她出来的。”

郭文莺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这姑娘性格倔强,有什么都憋在心里,想要叫她开口都难,怕是因为什么,她也不会轻易告诉自己的。

嘱咐丫鬟好好照顾鸢儿,她才转身出去。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怕是朝堂上也不安稳的,这事还只是开始,怕是接下来还要有大的举动了。

次日一早她去工部衙门,邓久成便拉住她问道:“文莺,你可听说了,皇上遇刺的事?”

郭文莺白他一眼,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谁都知道皇上是在她家宅子里遇刺的,这一下她名声大噪,和封敬亭那点事想瞒也不住了。

她皱眉,“你这什么意思?”

邓久成嘿嘿一笑,“我说的不是你那档子事,是早朝皇上下了道旨意,左相大人被捉拿了,还有左相的侄子也一并入了狱。”

这两日出了事,皇上特许她不用上朝,她还真不知道这档子事。现在想来那晚刺杀皇上的事,怕是和严云谷也脱不了关系的。皇上布了这么长时间的局,总算抓住了那老狐狸的狐狸尾巴。

严云谷以为自己能控制皇上,终究是他算错了,这一场较量到底是以封敬亭的胜利而告终。只是可怜那严玉兰一心念念着要做皇后,怕是最终也只能最打入冷宫了。

封敬亭说这事与她无关,郭文莺也不想多管,每天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转眼十几日过去,原本外祖母说好过了年之后就进京的,也不知什么原因,拖到二月里才到了京城。

一早卢家就叫人送了信,说今日卢老太太到了,让郭文莺也跟着去城外的十里亭迎接。

听说这次随着一起来的,有二舅舅、二舅母还有几个表兄妹,人数不少,郭文莺也想拜见外祖母,是以一早就出了门。

她刚到十里亭,卢俊清就带着一家几口来了。今日正赶上休朝,几人都不用上朝,倒是难得到的很齐。瞧见她,卢俊清笑着招呼,“文莺,你倒来的早了。”

郭文莺微微一笑,“早上起得早,左右没事就来了。”

几人叙了会儿话,又等了一会儿远远的便见一车队过来,卢家也是名门望族,车队的规模不小,二十几辆马车还有护卫向这边缓缓而来。

“这就是了。”卢俊清兴奋的搓搓手,他也有几年没见过母亲了,自从做了这个尚书,连回乡探母的时候都没有,还要劳累母亲千里迢迢赶来看他,真是太不孝了。

马车停下,他紧走几步跪在路中间,“母亲大人在上,孩儿拜见母亲。”

前面第三辆车上有人掀起车帘,一个丫头高声道:“老太太说了,要跪回家跪去,在路上挡着个道算怎么回事。”

卢俊清这才想起来现在不是时候,忙从地上爬起来,吩咐卢新玉在前面领路,他小步跑着在马车旁紧跟着马车,卢大太太在前面叫他上车,他也不理。

卢大太太气得直撇嘴,对郭文莺道:“这会儿倒装起孝子来了,先前干什么去了?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跑断了腿。”

郭文莺看着车外跟着车跑的卢俊清,也有些好笑,难为舅舅一把年纪了,还能跑得动.他要真敢这么跑回府去,她才佩服呢。

不过最终卢俊清还是上了车,一路回到卢府。到了府门前,他又第一个下车,亲自去扶老太太下车。

郭文莺跟在卢大太太后面,看自己这位外祖母,虽然七十多岁的人了,但精神还算很好。她和外祖父成亲多年,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现在剩下的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还有一个庶子在身边,可惜也不是亲生的。

长子和次子都早夭,女儿也年纪轻轻的就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多年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好精神头已属不易了。

一行人进了前厅,老太太坐在正中,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在一旁伺候着。这老太太脾气不好,规矩又大,瞪眼骂人是常有的事,是以就连卢俊清都小心翼翼地。

他腆着脸笑道:“娘,你好容易来一趟,一路鞍马劳顿,要不先去歇歇,再让儿孙们给你磕头。”

老太太瞥他一眼,“我年纪是大了,还不至于跟纸扎似得,明玉、明辉两孩子呢?”

第四百九十七章 慈爱

卢新玉和卢明辉忙跑过来,卢一钰也跟着过来,三人跪下给老祖宗磕头。

卢明辉笑道:“奶奶说要来,孙子兴奋的好几天都没睡,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都快急死了。”

他是卢家子孙里年纪最小的,又是老太太一手带大,长到十岁才归家跟了母亲,平日最得老太太的宠。

老太太满脸堆着笑,忙叫人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心肝啊”“肉啊”的叫着,好一阵稀罕不完。

卢新玉和卢一钰也站起来,围着老太太“奶奶”“奶奶”短的叫着,把个老太太给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都说老人都疼隔辈的,这话看来倒是一点不假。

卢俊清在一旁道:“回母亲,霜月的孩子也在,可叫她给母亲磕头吗?”

一想到那早逝的女儿,老太太眼角立刻湿润,连声叫道:“那孩子在哪儿呢?还不叫过来。”

郭文莺走上前,有丫鬟放了蒲团,她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眼里已含了泪,低叫一声,“外祖母——”

卢霜月是老太太最小的女儿,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老幺,自是百般宠爱,没想到去的却是最早的。那时候刚得知死讯,老太太疼得昏过去几回,此时再见郭文莺,想起自己幼女,顿时伤心起来。

用手帕抹着眼泪擦了半天,才对郭文莺招招手,“好孩子,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郭文莺走了两步,到了近前,被老太太搂在怀里一阵爱抚,两人又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阵。

卢大太太在一旁劝,“母亲身子不好,还是少伤心,见着这孩子也是喜事。您瞧瞧,她跟霜月长得多像啊。”

老太太这才止住眼泪,拉着郭文莺左瞧右瞧,连连点头,“长得真好,是像你母亲,你叫什么?”

“文莺,郭文莺。”

“好好的女孩,起个男孩的名字干什么?”她脸上挂着最慈祥的笑容,与对着卢俊清的严肃和一丝不苟完全不一样,郭文莺忍不住心里暗叹,这才是真正的外祖母,才是她真的亲人,她若真的爱你,便是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的。

老太太拉着她问了几句,又叫她去拜见二舅舅和二舅母,这二舅舅卢俊延却不是老太太亲生,对他感情自淡了些,总不比自己亲生儿子随意,叫跪着就跪着,想骂就骂两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郭文莺过去见了礼,卢新玉三人也过来给叔父叔母磕头。

这位二舅母董太太是商家出身,家里有的是钱,出手极为大方,每个人都给备了厚礼,给郭文莺的是一套纯金打造的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

郭文莺谢过了,跟着又见了表弟和表妹。

二舅舅有二子一女,长子已经成亲,这次没跟着进京,只有二儿子和一个女子,次子卢明庭,三女卢月盈,正是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

这会儿还没开席,都见过了礼,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说话。

卢俊延说起自己此次进京的目的,直接开口道:“大哥,我这是求你来了。”

卢俊清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卢俊延轻轻一叹,“说起此事也是怪我,都是我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