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人手里捧着块白糖糕,边走边逛着,不时笑声传来,倒也美滋滋的。在旁人眼中最多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和丫鬟在逛街买东西,可在那些随从眼里,却很觉扎眼的厉害,到底是总督大员,这么闲来逛去的真的好看吗?

路唯新在后面看着,不由嘀咕道:“真有那么好吃吗?”

旁边云墨笑道:“要不您也弄一块尝尝?”

路唯新有些犹豫,不过到底也没好意思跟她们似得捧着块大嚼,女孩子倒也罢了,最多说一句“童心未泯,十分可爱。”他一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

他和云墨两个同时对着那白糖糕的摊子扫了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两个女人走了。后面几个护卫看了,都不禁抿嘴暗笑,不过谁也不敢笑出来就是了。

郭文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吃了不少松江府的特色小吃。在现代上海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不过此时的松江府却也只是一个三等的小城,比福州等地还稍显简陋些。

这一半年松江设了坐江海闭,贸易日趋繁华,人丁还算兴旺起来,倒也比从前热闹了不少。此地特色美食很多,仅米制糕饼就有十几种,薄荷糕、绿豆糕、花糕、蜂糕、柏糕、百果糕等。

他们走了一会儿也觉累了,挑了小铺子坐下来,点了些特色的生煎包、肠粉、蟹壳黄、排骨年糕、鸡粥等特色的小吃。

五百六十二章 命案

路唯新一边吃着生煎包,一边对郭文莺道:“文莺,咱们要逛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天都在这儿啊?”

郭文莺笑道:“你倒是想一天都在这儿玩着,那也得看看有没有这运气了,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一会儿,松江的官员就会找上门来。”

路唯新听着不禁笑起来,“那倒也是,这帮地方官的鼻子灵着呢,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能嗅出点味道来。说起来这位松江知府还是迟钝的,若是旁人早就巴巴的通过小道消息得了信,跑到城门前迎接去了。”

郭文莺微微一晒,“照你这么说,这松江知府迟钝,也还有迟钝的好处了?”

路唯新忙摇头,“我又不管政事,松江府如何横竖跟我没多少关系,我只要保护好了你不出岔子,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郭文莺失笑,这小子净说大实话,不过他也不算说对了,若是她处理不好这边政事,也绝不会叫他好过就是了。只是这里的地方官也是奇怪,他们这么大阵仗的来了,就一点没得着信儿吗?虽然她没叫人提前知会一声,但各地官员之间多有联系,就不信没人给送了信儿。若是不知道,要么是这松江府人缘太差,要么就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这会儿和路唯新说着话,却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下,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得。

其实这松江府如何,她先前还真没花力气打听,只约莫知道此地知府姓王名昃,也是个能干实事的能臣。开立海事码头是大事,将来怕也要在这儿设立海事办事衙门的,这是要中之要的大事,其中涉及的利益也颇多,若是用人用的不对,肯定要乱子的。

不过他们进城这两个时辰,倒也看出来松江城还算安定,也有些繁华之处,也询问了一些人,这王昃的官声尚算过得去。虽没人对他歌功颂德,却也少有指着鼻子大骂的。其实越是这样,倒让人觉出有几分真实可信了,若是大批人都说这王昃这儿好,那儿好,她反倒不怎么信了。这些地方官员私下里唬弄人的把戏,她见过的也实在不少。

吃过饭,他们沿着主街道往松江府衙走,离得近了,忽然发现衙门口堵着不少的人。大部分是平头百姓,也有些士绅夹在其中,对着衙门里指指点点,一个个都很像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郭文莺对云墨道:“去瞧瞧出了什么事了?”

云墨点点头,他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神色间有几分凝重,“大人,出大事了。”

郭文莺一怔,“出什么事了?”

“那个松江知府王昃在一个多时辰前遇刺身亡了。”

饶是郭文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脸还是白了白,他们刚到松江府,知府就被杀了,这其中若说没有关系,都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在半路被人刺杀,几乎全军覆没,这么大的手笔,绝不是一般势力,甚至有一般财力的人做得成的。此事还没查出究竟,又出了这样的事,这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到了这会儿她想躲在一边看热闹也不行了,便干脆迈步往前走,且瞧瞧到底这位知府是怎么个死法。

云墨带着两个侍卫在前面开路,好容易分开人群让他们进去。

此时府衙门前站着不少兵丁,虽没有驱赶看热闹的人群,却也不许人迈进一步。

云墨走到近前,高声道:“哪位大人在里面主事,还不请出来,闽浙总督郭大人到了。”

在门前护卫的是本地守备,闻言怔了怔,问道:“什么闽浙总督?”

云墨有些着恼,就算他们没有提前送公文,说闽浙总督不日就到,让一干官员接迎,也不该是这种毫不知情的样子吧?

他怒道:“天下还有几个闽浙总督?当然是新任的闽浙总督,郭文莺郭大人了。”

那守备这才恍然,一拍脑袋,“下官失职,下官失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把迎接总督大人的给忘了。”

他着急毛慌的从台阶上跳下来,奔着路唯新就去了,撩袍跪倒,“下官松江守备董玥拜见总督大人,迎接来迟,还请总督大人恕罪。”

路唯新撇撇嘴,知道他多半以为他才是总督了,他懒得受他这个礼,往旁边一闪,露出身后的郭文莺出来。

郭文莺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明日里这位守备是不大管事的,这会儿竟然慌乱成这样,可见是依赖王昃行事太多,以至于这般经不住事了。

她冷声道:“都先起来吧。”

“是。”董玥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忽然看见总督从男变成了女,那诧异到极点,带点不可置信的小眼神还真让人忍俊不禁。

可惜这会儿郭文莺却半点笑不出来,她面色凝重的迈步往里走,董玥也不敢拦,只能跟着上去,嘴里还忍不住嘀咕:“到底哪个是总督大人啊?”

等到了里面,见路唯新几个都围着个女人叫“大人”,不由暗暗咂舌,总督大人居然是个女人,看来真是他孤陋寡闻了。以前怎么就没听人说过这总督不是男人呢?不过也不对啊,好像有人跟他说过的,可惜他给忘了,到底是谁说的呢?

他歪着脑袋使劲的想,却根本想不出啥来。

这个董玥今年不过二十一二岁,虽是小小的五品官员,不过他家境很好,家里也是豪门大户之家。前年家里花钱给他捐了一个官,也不过是个副职。他平日里也不爱管事,只是自己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对于衙门里的事也不过问,都是由王昃处理。

可这会儿王昃一死,他就有点抓了瞎了,除了知道派兵来守着衙门,别的也想不起来该做什么。刚才围着衙门口转了三圈,急得火烧火燎的。

不过这会儿总督大人来了,管他是男是女的,只要能替他挡灾,不让他操心,他就当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这会儿郭文莺已经进了内院,看了下案发现场。

第五百六十三章 审查

王昃是被人杀死在衙门里的,今天一早刚进衙门,便被人杀死在后面的房间里。从房间的种种迹象看,那会儿他正在换衣服,约莫是准备迎接总督吧,不过他进去房间足足一个时辰都没出来。

当时有人觉得奇怪,就敲了几下门,可是没人应声。后来才觉得可能是出事了,找人撞开了门才发现大人已经死在房里了。死前身上的官服只穿了一半,似乎是遂不及防之时被人杀死的。

郭文莺听着衙差介绍,问道:“可让仵作验过尸了?”

董玥道:“回大人,已经验过了。”

“怎么说的?”

“仵作说…”董玥想了半天却也想不起来仵作都了说什么,总之那人是噼里啪啦的一大堆,他当时就听着脑袋大,这会儿竟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郭文莺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人脑子不好使,索性叫人把仵作传了来。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精瘦的汉子过来,对郭文莺行了大礼,“小人吴三叩见大人。”

郭文莺问道:“你且说说详细情形。”

那仵作道:“回大人,王大人死亡时间大约是今晨申时一刻,死亡原因是被人一剑穿喉而死,杀人者剑法利落,没留丝毫痕迹。并且案发时房门还是从里面关着的,也不知人是从哪儿进来的?”

郭文莺暗道,申时人便死了,那就是说在他们入城之前,便已经有人下了手了。衙门里有这么多衙差,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从潜入到杀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利落的杀人手段,这么好的身手绝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她看了下王昃的伤口,问路唯新道:“唯子,你瞧着和昨天在密林那杀手杀人的手段像不像?”

那一日斗篷人一剑刺中十几人的喉咙,路唯新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不过那伤口他倒是仔细观察了的。练武之人对于这种高手都会特别关注,他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那剑是如此刺出来的。

他低头看了看伤口,“果然,伤口这般平滑,出血量极少,可见刺剑之人手法极快,那把剑也绝对是个利器。”

郭文莺点头,看来那斗篷人先他们一步到了松江,把王昃杀了的。只是这王昃也不算什么身居要职,为什么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她招手唤了云墨过来,让他带人去搜王昃的家,顺便调查他所有的人际关系。自来战术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现在连对方的意图都不知道,看来这个王昃也是个突破口,对方留了这么大个线索给他们,一定不能辜负了。

云墨带人走后,郭文莺轻轻舒了口气,让董玥把他的人都撤走,并从城外调了人来镇守松江。既然知府没了,董玥又是个吃干饭的,这地方就由她接管了。

董玥自是乐得清闲,他吃喝玩乐可以,干别的什么还真是不行。他道:“那大人在这儿,我是不是也不用再管了?”

郭文莺扫了他一眼,她见过那么多男人,但像他这么大撒手的还真没见过,又不怕自己会治罪他吗?

不过这会儿她真懒得跟一个屁事不愿的男人计较,他看着比自己大,心理年龄还不定是十几呢。一个被家里娇生惯养惯了的人,还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大成就不成?

她哼一声,“不行,你每日记得来跟本官报到。”说完,转身走了。

董玥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刚才还看她那神情,还以为她会放过自己呢?每天来报到,这不就是说他以后都不能睡懒觉了吗?

郭文莺也没出府衙,而是让人在府衙周围各处再搜索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一下子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看来这松江府的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啊。

让董玥把松江的大小官员全集中到大堂,不一会儿信传下去,所有在松江的九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

郭文莺坐在大堂上,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二十几个人,郊县的几个县令也在堂下,虽不算齐,但大部分人也算到了。

那些人虽是跪着,偷眼瞧上面坐着的女人,都有些诧异这总督怎么是个女人在做?不过谁也吱声,女人是女人,可那身官服可不是假的。

郭文莺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了几下,跟封敬亭时间长了,多少也沾了点他身上的毛病,一坐下来手就不想闲着,她敲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说说吧。”

董玥是除了王昃外松江府职位最高的,闻言不由抬了抬头,“大人让说什么?”

郭文莺看见他就头疼,见过傻的,没见过像他这么傻缺的,这人也不知是脑子一根筋还是怎的,一开口就气死个人。

她哼了一声道:“当然是说松江的事。”

董玥一脸懵懂,“说松江啥事啊?”

这会儿旁边的府衙师爷忙过来道:“回大人,松江府的事小的知道一些,大人不妨问问小的。”

郭文莺点点头,那师爷看着四十上下,正是一副标准的师爷打扮,下颌处一撮狗油胡,看着很有几分狡猾样。

对待这种人郭文莺一向没有好印象,不过还是微微点头,“你且说说吧。”

师爷开口道:“启禀大人,咱们松江府下瞎六个县,各衙署共有官吏三十六名,都是各司其职。松江治下一向安定,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说着末了又加了一句,“这都是王大人的功劳。”

郭文莺所听的并不是这些,不过听这师爷的话头,这位故去的松江知府还真是个好官了。

后来又询问了一句,大体也把松江府的情况了解清楚了。这里虽不算是重镇,但隶属南直隶,又靠海,倒也是是难得的一处好地了。按说治安这么好,怎么就会出了刺杀的事了?到底是私怨,还是和别的什么事有关?

她又问了一下一众官员对王昃的印象,都说王大人是个好人,平日里也很少与人争执,私怨的可能很小。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复杂

郭文莺深吸口气,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了。

她对那师爷道:“去给南直隶总督去个信儿,就说这里发生命案,让他派人来一趟。”

说到底她也不是松江府的现管,这跨省办差的事还是得经过总督徐泽海的同意。对于徐泽海本人她是不怎么了解的,只是听人说这是有名的难缠的货色,年纪不大,屁事倒多。

那师爷笑着应道:“回大人,刚出了事就已经快马到南京去了,这总督大人也就是个把天的时候怕就有回信了。”

郭文莺点点头,稍微一忙活就到下午,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一帮人光顾着说话,连午饭都没用呢,她也懒得再留人,索性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等人都走后,路唯新走过来伸了个懒腰,“我说文莺,你这个总督当的也真是够受罪的,福没见你享多少,屁事倒是不少。”

郭文莺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啊,别人还以为我这总督的官是大风刮来的呢,我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坐享其成,真真是想瞎了他们的心了。”

她这话说得颇带怨气,自从到了东南,她就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还得经常被人说三道四的,也不知她这总督做的有什么意思?

两人说了会儿,有府衙的差人送上吃食,就着稍微垫了点肚子,然后接着追查王大人的死因。只是找了一天所找的线索都是有限的,只隐约觉得此事和那个斗篷男脱不了干系。到底是谁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其目的是什么还真是令人忧虑。

查了一天都没结果,郭文莺只得让人回福州把张明长调来,这般松江形势太过复杂,没有人帮忙是真的不行的。

到了次日又召集松江官员议事,这回来得人更多,附近几个州府的官员都得了信前来拜见总督大人。若是平常的总督来了,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热情,可郭文莺不一样,谁叫她是皇上跟前最大的红人呢?她和皇上的关系,不知被人编成段子,传出去多少里了,那绘声绘色,形象生动的,都能唱一台大戏了。就算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怎么也得过来瞧瞧吧?

郭文莺对这些人真是烦不胜烦,本来她就事多,松江府的码头没建起来,就遇上这种事,简直就是伤口上撒盐,她哪儿有心思应付这些官员啊,就都一股脑的赶了出去。有求见的,一概不见。

就这么又过了一天,南京那边终于有消息了,有快马来报,说南直隶总督徐泽海已经启程,不日就会到了松江。

郭文莺听得很是皱了皱眉头,本来她以为徐泽海不会来这么快,倒没想他也是个急性子,这般着急毛慌的跑来,可是因为出了命案这么简单吗?

只可惜徐泽海是来得真快,还没等她猜透怎么回事呢,人就已经到了松江了。

郭文莺是不想出城迎接的,两人同为总督,倒也犯不上给他这个面子。可这徐泽海真能出幺蛾子啊,到了松江府城门口,突然轿子就坏了,他以摔伤受了惊吓之名,说什么也不肯进城了。说是自己和松江犯冲,出门没有看黄历,不能在此地久留,嚷嚷着叫人调转,回南京去。

出了这种事谁敢欺瞒?有人往府衙送了信儿,让总督大人给拿个主意。郭文莺听得直牙痒,难不成谁出门必须得翻了黄历才能出来吗?

这人简直就是有病的厉害,到了城门不进城,这是纯粹给她难堪吗?她本来就憋着满肚子火气呢,这会儿哪儿来把持的住,立刻点了一些侍卫,跟着她一起出了城。

刚到城门口,郭文莺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位本来还叫嚣着受了重伤的南直隶总督徐泽海,就坐在城外的树荫底下,让人给支了个躺椅,在那儿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哼着小曲,那姿态别提多潇洒,多如意了。

郭文莺心里这个气啊,要不是顾着自己身份,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说起这徐泽海她也是认识的,这也是个奇葩的不得了的人物。此人是琥国公的独子,今年二十八岁。不过他却不肯继承琥国公的爵位,非得说什么白来的没意思,要凭自己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来。他这么说的,倒也真做到了,从十四岁就考中进士之后,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做起,然后一路升到了现在的封疆大吏,南直隶总督。

自来直隶总督都比别省的总督高半级,无论南直隶还是北直隶,因担着京畿重任,都是要地,自比别处更受人器重。

不过这南直隶也是奇怪,本来可以划到江苏,却单单僻处这么一块地成立南直隶,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却不知为何还特别受朝廷看重。

她记得历史上明朝行政区域划分为两京地区,区别于北直隶。不过此地经济繁荣,税赋居全国之冠,文化昌盛,崇文重教,半数以上官员厨子江南贡院。也难怪这徐泽海敢在她面前这么托大了。

强压着怒火,她走了过去,对着那微眯着眼假寐的人微微一笑道:“徐大人真是好悠哉,这是打算在城门前打个盹吗?”

徐泽海抬抬眼皮看是她,倒也没显得多么惊慌,他微微撑了撑身子,“郭大人,真是抱歉啊,刚才在城门前,轿子脱了底,把我摔了好大一跤,这会儿都爬不起来,恕本官无礼,就不给大人赔罪了。”

“哪里,哪里。”郭文莺嘴上谦虚着,心里却不知骂了他多少回。虽也知道这徐泽海是故意刁难,但也没甚办法。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从轿子里摔出来的,他说受了伤,谁又敢说没受伤呢?

她道:“徐大人身子不便,我也不敢强求,不如让人把徐大人搀扶进城如何?”

徐泽海忙摇头,“这如何使得?我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进城的,我查了黄历,今天进城必将遭无妄之灾,我可活的在意着呢,不想这么快就死了。”

五百六十五章 抽茧

牡丹咬咬牙,这徐泽海还真是郁闷,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她斗法吗?这么聪明的人实在不像是个会干傻事的

,不管他抱的什么心思,他愿玩,她奉陪就是。

她微微一笑道:“徐大人要是真不想进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打道回南京就不必了,今日不妨大人在此少做安歇,他日再进城。“

他不是不想进城吗?索性让他多在城外凉快会儿就是了。

她说着已经吩咐随行的仪仗先行进城,就留下三五个护卫守着徐泽海,还特别让人把这位爷的躺椅移到靠近水洼的地方。在夏日里,越是靠近水蚊子越多,听说这松江府的蚊子也是有名的凶狠,不咬他个半死才怪了。

她笑眯眯的办着这些事,那些徐泽海随行之人可没一个喜欢在郊外过夜的,一见她发话,立刻拔腿就往城里跑,等徐泽海发现不对了,那些人早就走了个精光了。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女人,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城门口,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他喜欢作妖的个性是从小就有的,这不仅是对郭文莺,朝中许多官员都吃过他的苦头。不过今天碰上这个不管不顾的女人,倒让他惊讶了一把,他咂咂嘴,这是打算把他放到城外喂蚊子了吗?

郭文莺道:“徐大人,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城了,至于大人什么时候进城都行,本官都在松江府衙恭候。”她说着又回头对路唯新道:“叫兄弟们看着点,徐大人要想离开半步,就招呼着点。”

路唯新脆生生的应了,投到徐泽海身上的眼神自也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这男人招惹谁不好,偏偏要跟郭文莺对着干,谁不知道郭文莺是有名的有仇必报啊。

徐泽海又不禁砸了砸嘴,他也听出点滋味儿来了,让人招呼着点,这招呼能有好招呼的吗?郭文莺带来的不仅是普通侍卫,其中有不少锦衣卫,这帮人又岂是吃醋的?别人会惧他是一方大员,多少给点面子,这些锦衣卫可是不会把什么人放在眼里的。

不过到了这会儿,这逼不装也得继续装下去,大不了就在城外待一夜喂喂蚊子就好了。

他想起两日前收到的那封信,很觉自己这趟松江府来错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跑到这儿来蹚浑水,还真当他是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吗?

郭文莺把徐泽海扔在城外就回城去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宿在松江府的府衙。本来府衙里死了人,多少都有点忌讳,不过她不怕这些,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若是王昃在天有灵,能回来揭露真凶,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王昃在松江做了几年的官,家也安在了松江府,就住在祥子胡同第一个宅院里。尸身已经被家属领回去了,这两天她一直忙着衙门里的事都没时间去吊唁。正好徐泽海不是不肯进城吗?左右松江的事务也跟他谈不了,就先去王家看看也好。

她带着路唯新和云墨几个,带着一些礼物去王家,刚到祥子胡同就看见满处的白,王家的灵堂就搭在左近,前来吊唁的也有不少人。

他们一路进了院子,远远的便看见一个三十上下的美貌妇人跪在地上,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低低啜泣。

郭文莺知道那定然是王昃的妻子许氏,说起来这王昃也挺可怜的,过了而立之年,家中连个孩子都没有,也难为一个妇人,一夜之间死了丈夫,她孤身一人又该如何生活?

想到此不由悠悠一叹,让路唯新去随了五百两的礼金,就当是给许氏贴补家用了。

路唯新一听她说五百两,故意掏了掏耳朵,“文莺,我没听错吧。”她是有名的死抠门,从她手里掏银子还真是不容易的很。

郭文莺笑了笑,“怎么?难道这笔钱你想独自捐了?”

路唯新忙摇头,他的钱还留着娶老婆用呢,白白送给不认识的人,他还没那么好心。

许氏听闻总督大人到来,慌忙过来拜见,多半是悲伤过度,撩着裙子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在地上。她似是慌了神,对着郭文莺就趴了过去,口中叫道:“大人啊,要给民妇做主啊,民妇夫君是枉死的啊。”

郭文莺把她搀了起来,“这位姐姐放心,本官定会查清此案,还王大人一个公道的。”

其实她嘴上说得好,但真要查,又何从查起呢?

许氏哭哭啼啼的道了谢,因是流了不少眼泪,脸上画的淡妆也有些花了,在泪沟之处留下两道清晰的胭脂痕迹。

从祥子胡同出来,郭文莺慢慢的在街上踱着步子,她微微低着头,沉思一会儿,忽然道:“唯子,你觉不觉得那个许氏妇人有些奇怪?”

路唯新摇摇头,“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一个妇人而已。“

郭文莺摸了摸下巴,“妇人是没错的,只是这许氏今天行为未免过于夸大,就算死了丈夫令她痛不欲生,也犯不上走路都走不了。不过最让人不解的是,今天是办丧事的,她脸上居然还化了妆了。”

路唯新一想也是,一个妇人死了丈夫,这本来是个极悲惨的事,这个女人怎么还化上妆了?

他道:“莫非是巧合?”

郭文莺斜他一眼,什么样的巧合也不该犯这种错误,若是被别人看到,怕要背后戳她脊梁骨的。

她思索片刻,道:“叫人去查查这许氏吧,什么来历,与王昃感情如何,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都要一五一十的查出来。”

路唯新点点头,现在虽还没找到线索,不过锦衣卫办这点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他们回了衙门,刚一进门,就见里面一个黑影迅速窜了出来。路唯新反应快,下意识就拦在郭文莺身前,喝道:“是谁?”

那黑影身手也利落,不过却没有进攻,而是突然矮下身子对着郭文莺一拜,“下官姜斌前来拜见。”

郭文莺一看他,差点笑起来,对这姜斌她印象很深刻,他是姜玉杭身边的人,身手极为利落,最擅长是轻功,暗器功夫也极佳。身上各种各样零碎极多,而且你永远不知道他身上究竟放着多少东西,似乎永远掏不完似得。

第五百六十六章 姜斌

在京城的时候,她和姜玉杭去抓三皇子的人,这姜斌就出力不少,还送她许多迷魂药,到现在还没用完呢。

她笑道:“姜斌,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姜斌嘻嘻一笑,“是兵部下的调令,让我来保护小姐姐的。”

郭文莺微微点头,心想着多半是封敬亭在回京的路上不放心她,才会让兵部把姜斌给派了过来。记得她在他面前提过姜斌,说是此人风趣,也多有些江湖上的本事,没想到这些话封敬亭居然都记得。

心里微有些感动,对姜斌道:“你既然来了,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吧,正好有些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几人进了后面花厅,有下人上了茶,郭文莺忙了这些时候也口渴了,便端起来大灌了几口。才道:“姜大人,你可曾听闻江湖上谁的剑最快?”

姜斌笑道:“这个武功之说也做不得准,江湖上高手如云,谁的剑快还真没有定论。”

郭文莺把那日碰上斗篷男的事说了一下,他的武功太过诡秘,可越是这样诡秘的武功就越容易被人认出。

姜斌沉吟道:“听大人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个人来,江湖上有一个无影门,门主黑墨风就是一身的诡秘武功,身法极快,普天之下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以上的也没有几个。”

郭文莺想到那日封敬亭和斗篷男的打斗,就觉后背脊梁冒了股凉气,这样身法诡秘的人总觉得不安心,备不住就什么时候钻出来给她一剑,真是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