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进道:“皇上,是路大人从宁远侯江家搜出了谋反的证据,先宁远侯已经被封了,路大人着人禀报向皇上请旨示下呢。”

封敬亭不禁皱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半个时辰前。”

这才半个时辰消息就送到这儿来了?这事也未免有些蹊跷了。

卢大太太却有些不乐意,“这京里名门闺秀这么多,怎么就挑了婉云了?”

郭文莺道:“婉云是我堂妹,她嫁进卢家主要是我的意思,也不郭家要求的。”

卢大太太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道:“你舅舅怕是不会同意的。”说到底,到现在卢俊清还是纠结自己的妹妹的死,心里还恨着郭家的人。

郭文莺叹道:“我若拿皇后的身份压舅母,也没有不成的,就是今日我不说,叫人下了懿旨来,那你们也得遵着。只是舅父舅母待我恩重如山,我也不愿这么做,就当是为了我还债吧,我欠婉云妹妹一个好姻缘。”

卢大太太叹息,“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我尽量说服你舅舅同意吧。”

郭文莺道:“那就多谢舅母成全了。”

办成这事,便算了了她一个心愿,接下来她还欠着路唯新一个好姻缘。

为了这件事路怀东已经求过她好几回了,说是她一个做姑姑的,怎么能不管自己侄子的婚事,弄得她很是哭笑不得。

也不知路唯新知道,他爹私底下都让把他当侄子时,他又作何感想了?

轻叹一声,向窗外看了看,月光,柔柔的,柔柔的,像刚刚洗涤后的绸缎,像婴儿涓涓的皮肤。跟路唯新约好的就是今夜,想必这会儿那边已经动了手了吧。

卢大太太看她神色不对,不由道:“娘娘,莫不是身体不适?”

郭文莺摇摇头,转头去看封敬亭和卢一钰下棋,这会儿封敬亭已经输了两盘了。这个卢一钰倒也真是实诚到家了,又有个性,上回下棋一步也不肯让,这回竟然又是如此。

郭文莺笑起来,“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皇上喜欢下棋,难得棋逢对手,不赢一盘,是绝对不会走的。”

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那边棋局有什么进展,郭文莺站起身,说要到院子里走走。

卢大太太忙道:“我陪你去吧。”

今晚月色好,她缓缓的踱着步子,走了大约有十几步,就见齐进急匆匆跑了进来。

他约是从别处一路跑来的,气喘吁吁,额头上都见了汗。

他一抬眼看见郭文莺,下意识就想瞪一眼,忽然想到这已经是皇后娘娘了,那瞪着的眼瞬间变成眨巴,一时差点抽了筋了。

郭文莺有些好笑,“齐大人,这是有什么事吗?”

齐进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启禀娘......娘,臣有急事求见皇上。”想必“娘娘”这两个字在他嘴里团了半天才叫出来的吧。

郭文莺让开身子,“皇上在里面呢,进去吧。”

这是她做了皇后以后第一次见齐进,若是别的时候,她真会好好为难他一番,以报从前他为难她的仇。不过今天她也正等消息呢,便先放过他这一回了。

齐进几步迈进厅里,急奏道:“启禀皇上,臣有急事禀报。”

封敬亭手里捏着一个棋子,正寻思该走哪一步呢,听到话头也没抬一下,淡淡道:“这大晚上的,能出什么事啊?”

齐进道:“皇上,是路大人从宁远侯江家搜出了谋反的证据,先宁远侯已经被封了,路大人着人禀报向皇上请旨示下呢。”

封敬亭不禁皱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半个时辰前。”

这才半个时辰消息就送到这儿来了?这事也未免有些蹊跷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斩首

卢俊清道:“这也是没办法,只是施用这种手段未免还是有些不地道了。”

卢一钰走上几步,“依我看未必是皇后娘娘的主意,爹不要多想了,早点休息,明日再看看情况再说吧。”

卢俊清点头,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封敬亭回宫之后,宫中也要下钥了,他也是沉得住气,并没当即召见路唯新,反倒让他在宫外等了一夜,次日一早才叫进了御书房里。

路唯新倒是没什么,郭文莺却有些心里犯嘀咕了。以封敬亭的心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故意的。就算他当时没看出来,回宫的路上怕也想明白了。现在端看他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借着这个由头把江太后一族斩草除根了。

现在事情以不是她所能控的,郭文莺干脆扔在一边,次日一早带着红香和绿玉去看私库去了。

打开私库大门,里面还真不像她想的那样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偌大库房里虽不说空荡荡的,却显得有些可怜,只有零散的十几个箱子,还有架子上一些玉器和瓷器之类的古董,似乎连她的私库都比不上。

她大婚之日,嫁妆堆砌如山,这会儿比他都看着阔绰许多。

郭文莺叹口气,什么东西都没有,这私库还有什么可清理的?

叫来几个内监总管,把几个箱子都抬出来,按着账册对照着整理。她也是没什么耐心,整理了一会儿就不想做了。干脆让人把鸳嫔叫过来,帮着一起弄。

封敬亭上回提过一次,说她要是宫里的事忙不过来,可以培养一个人给她做帮手。当时她就看中鸳嫔了,当初在王府的时候,就是她打理内务的,许多事上手也快,有人带一带就能得心应手了。

她只是不喜欢这些琐碎的事,日后若能把她培养了出来,也是个不错的帮手。

日落的时候,私库也整理完了,与账册相对,似乎少了一口箱子,清点了几遍似乎都不在。郭文莺合好账册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鸳嫔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带着两个宫女退了下去。

临走之时,郭文莺嘱咐她明天再过来一次。

鸳嫔表情有些微怔,显然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

郭文莺让人把账册又查看一遍,随后才锁了门出来。她准备回宫去,刚出了私库房,忽然瞧见有两个小监急匆匆跑了过来。

郭文莺皱皱眉,宫中是很忌讳这般无形无状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叫人把那两个小监拦住了,低声喝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个小监一看是皇后娘娘,都吓得慌忙跪倒,“启禀娘娘,是宫里出了事了,太后和皇上在御书房吵起来了。”

郭文莺脸色微愠,“这等事也是你们随意张扬的吗?没眼的东西,还不退下,不许在宫中四处宣扬。”

那两个小监慌忙应了,飞也似的跑了。

郭文莺听说江太后和皇上吵闹,料想是皇上动了怒打算处置江家,被太后阻拦了。

到了这会儿,怕是江太后也坐不住了,便是一点体面也顾不得了。

此事与她无关,她自乐得去看场戏,便换了衣服,盛装往前殿而去。

到了御书房,徐茂一脸紧张的站在门口,瞧见她过来,慌忙迎过来,“娘娘,你可来了。”

郭文莺低声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徐茂咧嘴,“这奴才哪知道啊,不敢听也不敢问,只能在这儿干着急了。”

郭文莺点点头,既然里面在说话,她也不用进去,且在外面等等再说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忽然打开,江太后一脸怒气的从里面出来。她走了几步,忽然瞧见郭文莺,脸上怒气更盛,真亏了平时和善的人这会儿整张脸都狰狞起来。她瞪着郭文莺,怒道:“是不是你?”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无厘头的,不过郭文莺还是听懂来了。她微微一笑,“太后说是就是吧。”

她们两人已是死敌,便是承认了又何妨?

江太后伸手点指她,“好,你等着。”

郭文莺微笑,“太后娘娘慢走。”

她话音刚落,江太后已经在台阶上崴了一下脚,这话正是提醒她的,可惜故意说晚了点罢了。

江太后到底不年轻了,这一下崴在地上,痛得几乎站不起来了,还是两个宫女扶住了,才没坐在地方。那边气急败坏的喊着叫抬了辇过来,又喊着请太医,足足折腾来了一会儿才消停了。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郭文莺才转过头来,迈步进了御书房。

她知道皇上接下来肯定要找她的,那么就好好见一见就是了。

封敬亭显然也在盛怒之中,地上有一盏打碎了的茶碗,也不知是他打的还是太后打的。

郭文莺走进去时,他坐在椅上喘着粗气,脸都有些青紫之色。

她俯身去捡那茶碗,递给随后进来的徐茂让他收拾,低声道:“皇上,今日天气还不错,皇上可要到后花园走走吗?”

封敬亭气都顶到脑门了,闻言站起来,“你来正好,陪朕一起走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御书房往后花园而去,一路上他的脸一直沉沉的,只是在呼吸到园中淡淡香气时,才轻轻舒了口气。

他低哼道:“今日召见了路唯新,你可知道了?”

郭文莺点头,知道他接下来会问什么,便道:“此事不用路唯新帮我遮掩,是我吩咐他和张明长私下布置的。事先没有请旨是我不对,不过我也不后悔,便是易地而处,江家对我下手下的更狠。”

她说着幽幽一叹,“皇上自小生在这皇宫之中的,如何勾心斗角,如何争权夺势,如何你死我活,都是感同身受的。这里的生存法则我学了不少,你不狠心,就等着你别人黑你。”

封敬亭默然不语,其实他一早召见路唯新时,那小子跟他顾左右而言他,满嘴没一句实话,他就心中恼怒不已。有种被人蒙骗了的感觉。

他又不是傻子,那灵牌拿过来分明是新做的,上面漆都是新漆上去的,怎么可能是几年前二皇子去世时所制?

第六百四十九章 离宫

虽然路唯新一口咬定那灵牌可能原先的坏了,这是后来才做的,他却半点不信。宁远侯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是知道的,他素来怕事的很,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留有把柄在自己府里?待后来问及究竟是谁指使的,路唯新也是一口咬定是他和江家有龃龉,所以才蓄意陷害。不过他又道:“皇上,说到底是非曲直都该由皇上定夺,是重新彻查,还是由此定罪,也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路唯新的意思很简单,江家的生杀大权在他手中,是要纵还是要罚,都是看他的心意罢了。

他思量许久,终于下了诏,宁远侯勾结朝廷侵犯,意图不轨,斩立决,其余家中男丁十五岁以上者一概斩首示众。

待等路唯新领旨而去,他才忽然有种如获重释的感觉,或者这些年他一直都有这种想法,只是从未实施过罢了。现在有人替他做好了,只需按着走下去便是了。

可即便如此,被人摆布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好,尤其是想到路唯新素来只听郭文莺的,更觉心里发堵,在他眼里怕是他的圣旨也及不上郭文莺的一句话吧?

不过这会儿郭文莺一句弯子都没绕,坦坦荡荡就认了,倒让他纠结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他叹口气道:“你终究是为了朕的。”

郭文莺摇头,“我不仅是为了皇上,也为了自己,还有南齐的江山。江太后狼子野心,皇上就算顾及颜面,也留不得了。”

封敬亭一怔,“你是想......?”

郭文莺轻吁口气,“太后年事已高,老年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在所难免,皇上不用顾虑才是。”

她这话说得十分隐晦,封敬亭自也听得懂,他几不可微的颔首了一下,算是默许了。

郭文莺也轻轻松了口气,自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皇上的名声着想,还是由她动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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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靖裕五年九月,秋日里江家一门于菜市口被抄斩,据说当时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一个为江家喊冤的。倒也不是江家不得人心,只是证据确凿,皇上又钦定定案,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路唯新做的监斩官,他手中令箭落下,一颗颗人头落地,萦绕京都数月的谋逆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靖裕五年十月,太后因伤心过度病重,并移送到京郊皇家园林静养,于十二月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太医诊断是心悸发作,突然猝死。

太后薨世,举国皆哀,皇上下旨厚葬,亲自扶灵柩入了皇陵,也算是全了母子之情。

靖裕六年,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同时封大公主为玉碗公主,小名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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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裕十年四月,春。

夜幕高举,皇宫通往外处的大门缓缓关上。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

今晚月色很好,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在月光下整个宫殿建筑变成了一片黑色,如一片片恐怖的怪兽,吞噬人心。

在夜色掩映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一座宫殿中跑出来。两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包袱,看穿着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小童。

那小童不过五六岁年纪,一边跑一边道:“娘亲,宫里要下钥了,咱们能出得去吗?”

“放心,能出得去。”那青年得意一笑。别人或许出不去,可她肯定能出得去,谁让她羽林卫和锦衣卫里都是她的熟人呢。她想出宫,自然有得是人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只是她到底不敢太明目张胆了,总要借住些掩护才好。

这时一辆运水车从前面过来,这是每天给宫中送水的车,每天夜里出宫,清晨便回。

那水车停在宫门前不远的地方,青年拉了小童一把,两人一起钻进了水车底下。随着咯吱吱的车轮声响,终于离开了这座雄伟的皇宫。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到了街口终于停了下来,青年拉着小童跳下水车,从怀里掏了一包银子扔给赶车的太监,脸上挂起一抹笑,“多谢你了。”

那太监却连头也不敢抬,匆匆接了银子就走了。

心里暗道,这位主子出了宫,若被皇上知道是他送的,不知会不会扒了他的皮?看来这京城是待不得了,得赶紧离开这里啊。

青年牵着小童的手,两人沿着长街走,晚上有宵禁,他们也不敢走大路,专拣小胡同钻。只是好些年没在街上走过,对路都有些生疏,饶了不一会儿就不知道到哪儿了。

小童撇撇嘴,“娘亲,你到底行不行啊,还跟我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的,这还没出京城呢,就连路也找不到了。”

青年叹口气,人家都说什么宝刀未老的,她才二十五六岁,怎么记性就倒退了这么多了?

大街上不时有巡防营的兵丁经过,两人走了一段,只能退回去,这个时节是没人敢出门的,想找人问路都不好找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喝道:“前面那两人,你们干什么的?”

青年暗道一声“糟糕”,想拉着小童跑走,可前后都是巡防营的营兵,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他揉揉脸,揉出一朵笑容,对着那为首的一个小官道:“几位官爷好,咱们是进京来寻亲的。”

那小官瞧了瞧他,又瞧了瞧他手里牵的孩子,这青年生的真好,五官轮廓分明,唇红而润,眼眸斜长斜长,眸光清透潋滟,如蔚蓝天空一缕红霞。小童也长得很极好,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着,能把人给萌化了。

这人都喜欢颜值高的,谁都例外。小官顿时面色和缓了很多,问道:“你们不知道有宵禁吗?”

青年忙道:“官爷,知道是知道啊,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亲戚的住哪儿,这才在街上转悠着,还请官爷勿怪。”

“你亲戚叫什么?”

青年眼珠子转了转,这大晚上的该上谁家去好呢?

第六百五十章 出走

去路唯新家里?估计路怀东能把她踢出来。

去舅舅家?估摸着某人第一个找的就是那里吧。伯父家她不想去,那去哪儿好呢?

想了想,她笑道:“我义兄是吏部侍郎张明长,能不能麻烦官爷带个路。”

其实她是知道张明长住哪儿的,那宅子就是她送的,门朝哪儿开还是清楚的,只是这大晚上的,又宵禁了,没人开路怎么行?

那几个巡防营的一听是吏部侍郎府的亲戚,倒也不敢怠慢,当即有人把她们送去了甜水街。

甜水街这座宅子也是当家卢家的产业之一,是她母亲的嫁妆,送给张明长也是因为房子太多了不好打理,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不过这大晚上的跑过去,也不知人家会不会收留她们?

一边往那边走,小童脸上满满的都是不高兴,她叫道:“咱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不是逃难的,你别带着我到处求人去好不好?”

青年哼一声,“大晚上的也出不了城,难道要在大街上睡吗?”

“那你不会白天再出来吗?”

这一句话把她噎的够呛,青年不禁抚了抚额,她以为生出来的女儿肯定是娘的小棉袄,可自己这个女儿简直就是小恶魔,自己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了,才有了这个宝贝祖宗。

她哼道:“白天,你以为白天那么好出来的吗?难道就大门就没人看?让你随便翻翻墙就能翻出来了?”

小童哼哼两声,“那也比跟着你晚上当叫花子好多了。若是我先从正阳门打出去,看哪个敢拦了我。”

青年叹气,“行,你厉害,小姑奶奶。”

自己生的这女儿也不知是不是投胎投错了,性格比男孩子还豪气,从正阳门打出去?她这是造反。这得带多少兵才冲的出去啊?

这会儿说着话已经到了甜水街,她打赏了十几两银子,把那几个送他们来的兵丁都送走了。平白得了笔外财,几人都很高兴,笑嘻嘻地走了。

青年伸手拍了几下门,夜深人静的,咚咚的声响传出去很远。

不一刻里面有人回应,“谁呀?”

“是我。”

一般敲门时,人们都喜欢这么说,可说了等于和没说没什么区别。熟悉的人可以,不熟悉的人谁知道你他妈的是个什么鬼?

不过这青年也没办法,总不能高喊一声,“我是皇后吧。”

她其实就是郭文莺,手里牵的是她的女儿玉碗公主,今年已经六岁了。

说起这位玉碗公主真是罄竹难书,小小年纪就鬼灵精怪的,性格也像个男孩,一点没有闺女的样子。她比郭文莺还大大咧咧,穿了男装就没人以为她是个女孩。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大晚上从宫里跑出来,还得从皇上和这位玉碗公主说起。

几天前这位殿下在皇宫中拿着根竹竿,非得上树上抓知了去,她自己爬树也就罢了,还拉着太子跟他一起。太子性格有些腼腆沉静,好似个大姑娘似得,从来不敢忤逆姐姐的意思,只能跟着她一起爬树。

结果你踩我,我踩你,两人一起踏空,从树上掉了下来。玉碗公主自小身体就好,皮糙肉厚的,她身子灵活,着地的时候先卸了力,也没什么事。可太子却摔的重了些,头磕在地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这么一来可要了命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来会诊,就连皇上也惊动了。

一听说是玉碗公主顽皮非逼着弟弟爬树,当即责骂了公主,还罚她一个月不许离开锦麟宫半步。这位公主殿下又岂是闲得住的,不到一天功夫就偷溜出来,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包药粉,把御花园鱼池里的鱼都给药死了。

皇上大怒,狠狠打了玉碗公主一顿,小姑娘倒是倔强,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掉。

郭文莺闻讯赶来,看见女儿屁股都打肿了,自是心疼不已。她本就偏疼这位公主,对着封敬亭怒道:“一个六岁的孩子,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封敬亭道:“怎么不至于?都是你娇生惯养的,好好的女娃让你教的活像个混世魔王。”

郭文莺气道:“怎么是我教的?皇上自己的女儿哪点像我了?都说女儿似父,她那脾气活脱脱跟你一个样才是真的。”

“女人就是麻烦。”封敬亭哼哼两声,转身拂袖而去。

架吵了一半,本就在心里窝着火,再看见女儿这惨样,更觉气不打一处来。她当即把太医叫到锦麟宫,给女儿治伤,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心里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