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的林子主要树种以毛叶坡垒居多,其次是香果树和大杜鹃,也有少量银叶桂,只有一块比平地低的凹坑生长了一片翠色沁人的大竹,进入玉龙山的水路也离这里不远。

一入了林子,曾老三说道:“天上的云越来越厚,怕是要变天了,咱们快动手扎排吧,争取赶在下雨前进山。”

当下他们再不多耽,他和张明长拎着砍刀,各去找肥大的竹子砍伐,郭文莺则负责用刀把竹子的枝干削掉,三人分工合作,进展得极快。

这里条件简陋,没有宽敞的道路,竹子伐下来都是一根根放进河里顺流送到下游。在福建有些水路纵横、交通不便的地方,也有放排的,所以这些活对他们来讲并不陌生。

尤其是郭文莺,她本来就木工活做的很好,不一会儿就上手了。

如果竹排需要长年累月地使用,做起来会相当麻烦,需要把竹子用热油先烫过才可以作为原料,另外还有一些别的附加工艺,而他们只需要临时使用一两次,所以完全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曾老三到山洞中探了一下水路的深浅和流量,估计运载他们几人加上行李,只需要六根人腿粗细的大竹便够。

经过这一番忙碌,终于扎成了一个不大的竹排,用绳索拖进山洞,前脚进去,后脚外边就雷声隆隆下起了阵雨。

这是个石灰岩山洞,一进洞往斜下方走上十几步,就可以看到脚下是条河流,不过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深溪更合适,比地面低了将近一米,水深约有三米多,水流很缓,可能是澜沧江的一条支流,前一半隐于地下,直到山洞中地形偏低才显露出来。

洞穴很宽,他们挑着气死风灯,向黑暗的山洞深处照了一下,里面的高低落差很大,宽阔处可以开坦克,低矮处仅有一米多高,有很多千年以上形成的溶岩,都是千奇百怪的。

这还只是山洞入口处,里面的环境还会更加复杂,看来如果想放排从洞中穿过,在有些地段需要趴着才能通过。除了水流潺潺的声响,整个山洞异常安静,外边的雨声雷声,在这里一点也听不到,像是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下世界。

他们把竹排推入水中,曾老三立刻跳了上去,用竹竿从竹排前插进水里,固定住竹排,防止它被水流冲远。

郭文莺随后也一跃而上,看她要上来,曾老三便向前走了几步,同时退到竹排末端,保持住平衡。

郭文莺先把封玉儿放到竹筏上,自己才上了来。

他们已经把带的行李,一个接一个扔了上来,张明长自己也随后跳到中间。他这一上来,整个竹排都跟着往下一沉,郭文莺赶紧把封玉儿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把一些行李拽到她所在的竹筏末端,这样一来,才暂时平衡了。

由于山洞里有很多倒悬的钟乳石和石笋,为了避免撞破了头,他们头上的帽子里都包了一些硬木块,以防磕磕碰碰的时候伤到脑袋。

曾老三打开气死风灯,看明了前边的地形,伸手拔出插在水里的竹竿,在缓缓水流的推动下,竹排顺势前行,慢慢驶入了玉龙山的深处。

遇到狭窄的地方,他们就立起横竿,一同用竹竿撑住水底平衡竹筏。一叶小小竹排曲曲折折地漂流在洞中,只可惜四周都是漆黑一团,不开探照灯,就什么也看不到,否则真可以吼上两句山歌了。

与山外湿热的天气不同,在山洞里顺流而行,越往深处越觉得凉风袭人,不时会见到成群磷火在远处忽明忽暗地闪烁,这说明有动物的尸骸,看来这里并不是没有生命的世界。

坐在竹筏上还能感觉到有些水蛇和小型鱼类在游动,郭文莺把手伸进水中试了试,这里的水冷得甚至有点刺骨,在这四季如春的云南,这么低的水温可真够罕见的,也许这座玉龙山的顶端有雪水直接流淌下来。

曾老三笑道:“跟你们说吧,这不是雪水冰水的原因,因为山洞和外边温差比较大,人体会产生错觉,适应之后,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另外这里的洞穴看不出人工修建开凿的痕迹,似乎完全都是天然形成的。”

郭文莺听他说的话,不由多瞧了他几眼,能有这份见识的,可也不像是个山野村夫,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第九百七十二章 观战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再往前突然出现一大片亮光,却是船已经出了山洞了。

他们整个从玉龙山中穿过来,这里已经是山这头。

曾老三划着船靠了岸,把他们放在一块干燥之处,才笑道:“再往前走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了,我还有事,就不远送了。”

郭文莺笑着道了谢,还送给他二十两银子作为渡船之资。

曾老三自是千恩万谢的,笑眯眯的捧着银子又按原路回去了。

他们三人一人背着一个包袱,沿着山道往前走,一时也辨不清方向,只能随意的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本来想找个人问问路,可是找了半天都没看见一个人影。

正纳闷这方圆怎么没人烟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战鼓之声。

那激烈的战鼓对于久经战场的人来说简直就如打了一阵兴奋剂,郭文莺立时精神头来了,对张明长道:“那边应该在打仗呢。”

张明长看她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叹,她在宫里憋了这许多年,看来也只有战场最适合她了。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他们蹬上前方高地的一个土坡,此地地处玉龙山的腹地,有不少高低起伏的丘陵,前方是一个战场,方圆百里地势开阔,土地干燥平整,对军的两方,一方是黑呀呀的外族骑兵,一方是汉族的正规军,军中一杆大旗上飘扬着一个大大的路字。

看骑兵的服饰似乎是苗族人和壮族人,左边一身青色盔甲的是苗族,右边的蓝色盔甲该是壮族。而对面的正规军该是路唯新所带的军队。

在这儿遇上两方打仗不奇怪,只是让郭文莺奇怪的是这些苗族和壮族都是在山地丘陵活动的,不该擅长马术,怎的现在却有这么庞大的骑兵,甚至有些鞑靼的意思了。

此刻空旷的土地上,场面极为震撼人,平西军这方是一个巨大的品字阵型,大约是由五千人组成的一个巨型方阵,阵内套阵,人员密集,看那样子应该是三个方阵各有一将领领兵,前面左右两个方阵,后面一个大阵赘后,阵中令旗飞扬,巨型盾和长矛依次列于阵前,巨盾后面潜伏着成排的刀斧手,方阵中穿梭着大量的弓箭手和火铳手。

几门大炮在后方压阵,但似乎却没有使用的意思,都盖着厚厚的毡布,不揭开看了都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也只有像郭文莺这样的战场老手,只凭着远方几个小点的模糊形象,就能猜到那是什么。怕是那些苗族和壮族人,都想不到在军队之后还有很厉害的杀伤武器吧。

火炮的制作并不容易,而且是极烧钱的,一门炮的造价极高,京中的火器局每天造出来的数量很少,也大多拿去在西北布防,防止鞑靼再次入侵中原。而被运用到云南战场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的,一方面是因为造价高,另一方面的原因也是这里山地很多,极难运送,想要把火炮运过来是极耗费人力物力的。

也是路唯新仗着自己身份不同,他爹又是大将军,工部和兵部都给他面子,才会送了许多火炮,又肯花费巨资给运到云南来。

当然这也是郭文莺所带的那帮人的功劳,路唯新平时看着怪不着调的,其实是个挺有心眼的人,他知道在外面打仗没趁手的兵器不行,没人更不行。所以临走之时,在火器局找了一趟梁若愚,让他从天机门给他调了许多机关好手。

梁若愚是郭文莺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又是天机门的门主,看在郭文莺的面子上自然鼎力相助。这一路上运送火炮,还多亏了这些天机门的人造的运送工具,齿轮,滑轮,吊机,没有这些东西,光过山他们都过不来。

还好这附近山不是特别多,也大都不是很高,勉勉强强才把这些宝贝给运动了战场。今天还是第一天亮相呢。

郭文莺他们赶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发起了冲锋,战场上的轰鸣声巨大,战马奔腾的马蹄声淹没了战场上的战鼓声,郭文莺精神为之一振,专注地盯着下方,她预见到自己很可能要观看到一场精彩的对抗之战了。

大地在颤抖,方阵内的令旗不停传唤着射击的指令,令旗在狂风中翻滚,阵内几千弓箭手同时张弓发箭,天空暗淡下来,箭若飞蝗,如雨注,苗族和壮族两队的骑兵飞奔而去,他们两相呼应,彼此掩护,在马上盾起,箭至,随着沉闷的箭镞入体的声音,战马惨嘶,兵丁悲号。

人畜接二连三的中箭扑到,无数只起落有秩的马蹄顿时把他们践踏的血肉模糊。

长箭在空中飞舞,遮天蔽日,郭文莺他们躲在山丘后面都不敢露头,张明长问她:“大人,咱们怎么办?”

郭文莺看着下面的战场道:“等等再说吧,左右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这儿,难道还能冲下去帮忙不成?”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路唯新为什么不用火铳了?

战场上,苗族人这边的头领冲在队伍中间声嘶力竭的大吼:“冲锋!冲锋!冲到他们的阵前去!”

“呜呜”的牛角号不断的吹动着进攻的号令。

苗族人行为古怪,但同时也是个极为狡诈又彪悍的民族。

他们踩踏着自己人的尸体,整体队伍带着一股悍气,呼喝嚎叫着冲杀过去。

漫天的箭雨带给了他们死伤但却没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身下骑的是矮小的山地马,别看身材不高,却极有耐力,也更持久,在崎岖的道路上更见功夫。相比而言,路唯新从北方带来的马虽是高大,但不占地利,此时已经处于劣势了。

苗族人和壮族人两族加起来是一只五千人的队伍,他们消耗的起,骑兵数量也多,只要能冲到他们的阵前,撕开他们的防御,那么剩下的就将是他们的天下了。

这种打法可以说是不要命的,往年云南少数民族叛乱也有不少,但像这次这样规模这么大,还这么不怕死的也不多见。

第九百七十三章 出谋

平西军阵营里一个中年将军,身穿鱼鳞盔甲,头戴金盔,腰佩长剑,胡子灰白,目光如炬,长身屹立于后方大阵中,他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吼叫道:“传令下去,方阵准备撞击!”

“命令各方阵弓弩营,近距离密集齐射。”

一时阵内令旗飞扬,那边已经在重新布阵了。

郭文莺看了半天,竟然没找到路唯新的影子,看那中年将军,似乎也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路唯新手底下带的?

“轰轰”惊天动地的巨响,苗族和壮族的士卒们纵马跃起扑向巨盾,就在这瞬间巨盾后面突然冲出了粗长的巨型长矛,鲜血迸溅,连人带马戳了个对穿,冲击的有多狠,你死的就有多惨,冲阵,撞击,死亡,数不清的长矛上面挂满了血淋淋的生命。

这些外族人都凶悍之极,一个个杀红了眼,前仆后继,带着仇恨,面目扭曲的丑恶,双眼血红的扑了上去,他们就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围着猎物不停的撕扯,攻击。

杀声震天,巨盾碎裂,盾牌手被活活的撞死,飞起到半空口里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鲜红,最后轰然落地。

那中年将军手提长刀,迎着敌人的弯刀冲了出去,敌人的弯刀带着战马的冲势,以雷霆之力向他砍来,他电光火石间弯腰,起刀,横切过战马的前腿,战马悲嘶一声前身扑地,他起身再是一刀,头颅横飞了出去。姿势竟是出奇的老练和狠辣。

郭文莺看得暗赞,也不知此人是谁,倒也算是一名猛将了。

那中年将军一手提着羌人的头颅,扔出阵外,回首高呼:“把他们杀出去。”

郭文莺正看到激荡之时,突然身后有人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小队汉族的兵丁从后面爬了上来,对着他们正喝问着。

她和张明长三人身上穿着白族人的衣服,躲在这里偷窥本就惹人怀疑,她站起来,忙用汉语道:“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恶意。”

她一开口,忽然听到有人惊叫一声,“头儿,头儿,您怎么在这儿呢?”

平西军阵营里一个中年将军,身穿鱼鳞盔甲,头戴金盔,腰佩长剑,胡子灰白,目光如炬,长身屹立于后方大阵中,他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吼叫道:“传令下去,方阵准备撞击!”

“命令各方阵弓弩营,近距离密集齐射。”

一时阵内令旗飞扬,那边已经在重新布阵了。

郭文莺看了半天,竟然没找到路唯新的影子,看那中年将军,似乎也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路唯新手底下带的?

“轰轰”惊天动地的巨响,苗族和壮族的士卒们纵马跃起扑向巨盾,就在这瞬间巨盾后面突然冲出了粗长的巨型长矛,鲜血迸溅,连人带马戳了个对穿,冲击的有多狠,你死的就有多惨,冲阵,撞击,死亡,数不清的长矛上面挂满了血淋淋的生命。

这些外族人都凶悍之极,一个个杀红了眼,前仆后继,带着仇恨,面目扭曲的丑恶,双眼血红的扑了上去,他们就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围着猎物不停的撕扯,攻击。

杀声震天,巨盾碎裂,盾牌手被活活的撞死,飞起到半空口里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鲜红,最后轰然落地。

那中年将军手提长刀,迎着敌人的弯刀冲了出去,敌人的弯刀带着战马的冲势,以雷霆之力向他砍来,他电光火石间弯腰,起刀,横切过战马的前腿,战马悲嘶一声前身扑地,他起身再是一刀,头颅横飞了出去。姿势竟是出奇的老练和狠辣。

郭文莺看得暗赞,也不知此人是谁,倒也算是一名猛将了。

那中年将军一手提着羌人的头颅,扔出阵外,回首高呼:“把他们杀出去。”

郭文莺正看到激荡之时,突然身后有人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小队汉族的兵丁从后面爬了上来,对着他们正喝问着。

她和张明长三人身上穿着白族人的衣服,躲在这里偷窥本就惹人怀疑,她站起来,忙用汉语道:“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恶意。”

她一开口,忽然听到有人惊叫一声,“头儿,头儿,您怎么在这儿呢?”

平西军阵营里一个中年将军,身穿鱼鳞盔甲,头戴金盔,腰佩长剑,胡子灰白,目光如炬,长身屹立于后方大阵中,他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吼叫道:“传令下去,方阵准备撞击!”

“命令各方阵弓弩营,近距离密集齐射。”

一时阵内令旗飞扬,那边已经在重新布阵了。

郭文莺看了半天,竟然没找到路唯新的影子,看那中年将军,似乎也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路唯新手底下带的?

“轰轰”惊天动地的巨响,苗族和壮族的士卒们纵马跃起扑向巨盾,就在这瞬间巨盾后面突然冲出了粗长的巨型长矛,鲜血迸溅,连人带马戳了个对穿,冲击的有多狠,你死的就有多惨,冲阵,撞击,死亡,数不清的长矛上面挂满了血淋淋的生命。

这些外族人都凶悍之极,一个个杀红了眼,前仆后继,带着仇恨,面目扭曲的丑恶,双眼血红的扑了上去,他们就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围着猎物不停的撕扯,攻击。

杀声震天,巨盾碎裂,盾牌手被活活的撞死,飞起到半空口里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鲜红,最后轰然落地。

那中年将军手提长刀,迎着敌人的弯刀冲了出去,敌人的弯刀带着战马的冲势,以雷霆之力向他砍来,他电光火石间弯腰,起刀,横切过战马的前腿,战马悲嘶一声前身扑地,他起身再是一刀,头颅横飞了出去。姿势竟是出奇的老练和狠辣。

郭文莺看得暗赞,也不知此人是谁,倒也算是一名猛将了。

那中年将军一手提着羌人的头颅,扔出阵外,回首高呼:“把他们杀出去。”

郭文莺正看到激荡之时,突然身后有人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小队汉族的兵丁从后面爬了上来,对着他们正喝问着。

她和张明长三人身上穿着白族人的衣服,躲在这里偷窥本就惹人怀疑,她站起来,忙用汉语道:“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恶意。”

她一开口,忽然听到有人惊叫一声,“头儿,头儿,您怎么在这儿呢?”

第九百七十四章 暴吼

这些叛军是由苗族和壮族两族组成,越到紧要时刻,越能显出相互间不同心来,随着他们的凌厉攻击,一时间死伤太大,那些外族人各顾各的竟然迅速分离开来。也就这一瞬间,原来牢不可破的队形就给冲开了。

杜旌德在一旁拉着缰绳观敌撩阵,看见这种打法真是发自内心的赞叹。这人也算是用兵的奇才了,就这一瞬便运用了多种战术,一眼就能瞧出敌阵最最脆弱的地方,单凭这眼力便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郭文莺也是好久没上过战场了,刚才凭着一腔热血冲出来,到了这会儿却忽然有些不适应起来。冷意铺天盖地而来,不算冷的天气,却让人莫名打了个寒战,她听见耳边爆出一声震破耳膜的暴吼,身旁的人飞马奔而出,对面也驰马冲锋而来。

皮小三和张强一直紧紧护在她身边,郭文莺知道自己功夫不行,也不敢跟人应拼,冲散了退伍,就要向一边退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身穿灰黑色军服,披着大红斗篷的苗族人对着她砍了过去,她骑马奔驰躲闪,那人紧追不放,似乎料定了她是一个紧要的人物。

郭文莺躲闪不开,再看身后皮小三和张强已经被那苗族人的手下给迫到一边,他手中弯刀,处处针对她的要害,那诡异的刀法和打法,让人心底生寒。

这时忽然一骑举刀奔驰而来,浑身空门大开,就在郭文莺心脏爆缩之际,那马上之人忽然仰身横躺在马背上,对面的弯刀贴着他的半个身体,横扫过去,然后两马错开,当他在直起身的时候,顺手一刀砍弯一条马腿,刀尖一挑从下往上把一个苗族人斜劈成了两半。

而那个奔出去的另一个苗族人,被战马带出去飞奔约两丈的距离,然后整个人忽然从腰部断开,鲜血奔涌而出,上身轰然倒地,马匹带着他的下肢又奔出去一段距离才又停下。

郭文莺有些愕然,想起第一次她上战场时的情形,那血溅在脸上,那种紧张、恐惧的心情一直延续了许多年都不散去。

她回头,那人正是路维新,他手上一把长刀上滴着点点鲜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从容而镇定。

“文莺,你来了。”

郭文莺想着,她这是有多久都没见过血了?似乎把身体里隐藏的暴戾都给激发了出来。

她倏地振臂高呼:“他们的首领死了,冲锋,杀死他们!”

她也不知那被杀的苗族人是什么身份,但这个时候只有这么喊才能动摇对方的军心。

果然这些平西军们爆出巨大的欢呼声,举刀砍向敌人悍气更重。

苗族人的首领一死,他们的阵脚立刻大乱,不到片刻的功夫,“呜呜”撤退的号角声就在战场上响起。

路维新一马当先冲杀而出,振声高呼:“不要放走他们,绞杀!”他的呼声高亢而铿锵,在战场上层层传开,尖锐的哨声再次响起:“冲锋!冲锋!冲锋!”

一见援军到了,这些士兵们气势如虹,杀的苗族人和壮族人四处乱奔,战场上已经出现了压倒性的局面,路维新带领他的人四处冲击,两族的队形变得更加涣散起来,几乎溃不成军了。

郭文莺立刻调转了马头,她的战马立在战场中央,再次举刀高呼:“杀!”

无数回应她的吼叫冲破云霄:“杀!”又一轮猛烈的进攻开始。

接下来,这场仗一直打了两个时辰才将将结束了,郭文莺和路维新再次合力,在这广袤之地完成了一次经典的配合围歼之战。

步兵用巨盾和巨型长矛竖起一道阻隔苗族人和壮族人突围的防线,骑兵在外围驱赶,格杀,直到暗夜来到,他们才在夜色的掩护下,撕开一个缺口狼狈的逃出去一支队伍。

入夜之后,天气逐渐转凉,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都觉疲惫了。

郭文莺从马上翻下来,只觉手臂双腿都是又酸又酸又麻的,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方才勉强站稳了些。只是天气阴冷,不由自主的打出个喷嚏。

路唯新从后面上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低声道:“这边气候异常,看着暖和,但风往骨头里嗖,冷起来更加要命。你身子也不怎么好,还是注意些的好。”

郭文莺点点头,问他,“你怎么赶过来了?”

路唯新道:“我带着先锋部队先回营去了,没想到这些后援补给部队在这儿遇上了伏击,我得了信才带人赶了过来。”他说着又道:“你呢?你一个人怎么出现在这儿?是谁陪你来的?”

郭文莺把自己来这儿的经过说了,又说了自己让一队人先把张明长和封玉儿送去军营去了。

张明长倒也罢了,封玉儿到底还小,见不得这些战争场面,怕孩子做噩梦,只能先让人送了走。

路唯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咱们先回营再说了。”

士兵们收拾东西准备开拔,杜旌德从后面赶了上来,对郭文莺一抱拳,“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助,若不公子用兵如神,咱们已经被那些少数民族给打败了。”

看他一脸懊恼的样子,郭文莺微微一笑,“这也没什么,我这也是路见不平罢了。”

杜旌德自然没见过皇后娘娘的,他常年在云南,对京中的事不怎么了解。一时怎么可能猜得出她的身份,便问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郭文莺微笑道:“我叫张步提,是路将军的朋友,这次也是路将军专门来信把我请到这儿来,也是来帮忙的。”

杜旌德忙道:“多谢,多谢,公子深谋远虑,有公子在,定能很快平息叛乱。”

几人说着话,也开始打马回应了,路上郭文莺问他们为何不用大炮?

其实放在那一仗,如果他们先行炮攻,有了压倒性的优势之后,对方军心一散,士气必然低落,又何至于后来打得那般凄惨?

杜旌德叹道:“这些不怪咱们的,路大人出京时带的炮弹本就不多,结果在运输途中又出了意外,炮弹跌落山谷,把整个谷都炸塌了,不然咱们也不会改道从这边走,这才与这些叛军遇上。现在咱们手里仅存了一车炮弹,不过几十枚,哪敢轻易往外放啊。”

第九百七十五章 滇主

郭文莺自是知道这些重型武器不适合往云南运送,这里道路实在崎岖难行,稍有不慎就会出事。一些炮弹丢了就丢了,倒也不打紧,等有时间想办法再造出来就是了。

他们回到军营,刚到营门口,封玉儿就跑着扑了过来,直接扑进郭文莺怀里,兴奋道:“娘亲,你可算回来了。”

郭文莺身上一身的血腥味,怕把她给沾染了,也并不敢搂着她。封玉儿倒是一点不怕,还在她身上嗅了嗅,提起刚才的战事,还一脸兴奋之色。

她道:“我正看得过瘾呢,就被张叔叔给抱走了,后来怎么样了,娘亲倒是跟我说说啊。”

郭文莺点点头,“好,稍晚我会跟你说,现在我和你师父还有事呢。”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一点没被血腥杀戮影响的样子,她不由微微一叹,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天生上战场的好材料,这才多大年纪,竟是一点也不觉害怕的。

封玉儿瞧见路唯新也是格外的高兴,攀着路唯新的胳膊打着秋千,笑得一张小脸灿烂如花。

路唯新笑着在她鼻尖上剐了一下,道:“好久没考校你的武功了,等明日闲了,且看看你退步没有。”

“好。”封玉儿欢快的应了,从他身上爬下来,才跟着张明长睡觉去了。

这会儿天已大黑,路唯新召集众将军升帐商量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郭文莺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回路唯新带出来的人,有不少将官都是跟过郭文莺的,大家自然对她信服,便是她坐在主位旁边,也没人敢质疑她。

那些认识的也罢了,不认识的诸如杜旌德之类的也见识过她指挥战场的本事,对于她入账听会,倒也不觉什么。

路唯新开口道:“咱们刚刚入滇不过几日,就与叛军遭遇了三次,一连三仗打下来各有输赢,损失极为惨重,今天把大家召来,也是想跟大家介绍一个人。”他说着一指郭文莺,“这一位在座的可能有相识的,有不相识的,至于名字,我便不提了,我只说一句,之后这军营的战事准备将由此人指挥,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可有异议?”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个将官站起来,“路大人,这怕不好吧?您是朝廷派来的征西将军,咱们自然要听你的令,可这一位连名号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叫人信服了?”

张欣房嗤一声,“怎么就不能信服了?这位打仗的时候,你还不定在哪儿待着呢,反正咱们是唯命是从的。”

他一说完,张强、皮小三、横三、胡七都站了起来,齐声道:“咱们都对头儿唯命是从。”

这一回他们四个都跟着路唯新出京,虽然在京里四人都混的还不错,可路唯新一说出去打仗,都毫不犹豫的跟着出来了。

虽只是被封了校尉,还不及在羽林卫中更威风,可四人并不计较。在京里憋着都憋的鸟疼了,一个个早就擦拳磨掌的想出来转转。

更何况路唯新跟他们说在这儿能见过郭文莺,便一股脑的都跟着出来了。

他们是郭文莺的亲卫出身,又怎么可能不帮着说话的,此刻见有人不服,都气急败坏的差点跟人打起来了。

这军帐里一半的人都说同意,另一半的人也都不敢说什么,都暗自嘀咕郭文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来就把征西将军的位置都给顶了?

郭文莺也并不想占了什么将军位置,只是路唯新非得让她指挥,她推辞不过,也就勉强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