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长低声道:“大人放心,这里面没有皇上。”

这一句话让郭文莺精神一震,她抓着张明长的手,“你说的可当真吗?”

张明长点点头,不过其实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这么多人,又早没了人形,一眼扫过去,哪能分得清楚?只是这时候必须给她信心,就是有也只能说没有。

郭文莺到底不是那么容易被困难打倒的,只不过片刻便调整好心态。

第七百二十七章 找到

这会儿皮小三带着人从后面追上来,火是他叫人放的,那人面蜘蛛太邪恶,索性便把洞给烧了,配合着火药的爆炸,烧起来也格外的旺。

清点了一遍人数,只有几个丧身在人面蜘蛛的口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皮小三抹了一把汗,一脸唏嘘道:“妈了个巴子的,要不是老子带足了武器,今天还真不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哪儿是蜘蛛啊,一个个都是吃人的妖精啊。”

郭文莺回头又看了一眼火光处的尸骸,冷声道:“走吧,这条路也快到头了。”

既然锦衣卫尸骸在这儿,封敬亭肯定在这条路的深处,她有预感,他肯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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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封敬亭正坐在地上,低着头沉思着,神情过于专注,徐茂一点点挪到身边都没察觉。

徐茂低声道:“主子,听见声音了吧,皇后娘娘很快就到了。”

封敬亭点点头,抬头想往前看看,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他也不知自己在黑暗里待了多久了。不过待得时间越长,身体越敏感,脑子也越发的清楚。

他忽然开口道:“茂叔,朕是不是做错了?”

徐茂一惊,皇上年幼的时候曾唤过他茂叔,十三岁以后就再也没唤过,今日重新唤起来,这是怎么了?

他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忙道:“老奴不敢当,不敢当。”

封敬亭悠悠地声音道:“这一回跟朕出来,约莫七八百人,现在剩下的也不过是这内室中的十几个了,这一路走来惊险无比,仔细想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徐茂也不敢接话,皇上的意思先前他不明白,这段话就更不明白了。他们出来,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找皇后娘娘吗?

封敬亭又道:“这几日朕想了许多,从前是朕太拘着她的性子了,她是人中英杰,本就非池中之鱼,实在没必要拘在深宫之中。”

若是接话茬,肯定会问“皇上打算什么做?”徐茂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他挤了一抹笑,“皇上这会儿还是别说了,养养神吧,不然一会儿看见娘娘,可没力气站起来了。”

这话倒是正中封敬亭的心思,男人总是要强的,不想在自己女人面前示弱,立刻便闭目养神起来。他要见郭文莺,总不能这般坐着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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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路的尽头,用火把四下打量,这里虽然是在地下的建筑,四周空间宏大,雕梁画柱虽已剥落,却仍可见当年的华美气象。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座墓穴刚建不久,怎么这里却好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我们身处的似乎是一个地宫,从前面一堵砖墙出口转出来,是在一个玉石雕成的王座之后,这道暗墙修的极精巧,在殿中完全看不出玉座后是个暗门。

大殿的王座和地板都是玉石,天花顶上的灯盏炼子也朽烂断裂了,掉在地上,各处角落中还有几只沙鼠在爬动,看来这里空气流通,除了一些玉石制品外,陶器、木器、铁器、铜器、丝织品等物都被空气侵蚀损坏得极其严重。

对他们来讲,这种情况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既然地宫中有流动的空气,最起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地宫中的古物毁坏得比较严重,有些陶罐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一碰之下便成为齑粉,四周散落着无数锈迹瘢驳的盔甲兵刃,诸如触角式弧形剑、鹤嘴巨斧、弧背凹刃刀,盔甲上有各种富有民族特色的古怪牌饰和带扣,仔细找找,还可以找到几个残缺的骷髅头,都是几百年的古物了。

年代太过久远,空气侵蚀腐烂的原因是一个,还有一些蛇虫鼠蚁之类的,似乎很喜欢用硬物磨牙,这地宫里的不少东西,都被它们给啃没了。

张明长道:“大人,不对啊,这里怎么好像是墓中墓?”

郭文莺不解,“什么墓中墓?”

张明长拿着火把往四周照了照,“你看这里的陈设物件跟前面的相比明显不是一个年代的,或许原本这里是有一个墓穴的,只是云南王建造墓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等墓穴造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墓,于是就被迫停工了。”

郭文莺点头,对于墓中墓她不知道,不过却知道古代人迷信,在造墓之时如果发现这个地方已经被人抢先一步占了,是绝对不会在这儿下葬的。或许这就是墓穴建到一半,就不再继续的原因了。

对于段伟晨来说,浪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造了个墓却用不了,心里肯定极度愤怒的。那么这是把这种愤怒发泄到了皇上身上了吗?

她心里暗恨段伟晨太会谋算,就算被他们从墓室里救出皇上,这座墓已经弃之不用了,到时候他就依然可以不承认,或者反咬一口,说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墓中墓,对于皇上被关在这里的事更加推做不知了。

她拿着火把看了一会儿,低声道:“王座后面应该是有个内室的,你们过去打开看看。”

皮小三转到王座后面,果然看到有一个洞,被王座挡着,只露一个缝隙,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叫过几个人把王座搬开,发现这座石座曾经被人移动过,可能里面的人怕什么东西进来,所以把王座移来这里堵上的。

拿着火把往里面一照,隐约看到几个人影,不由惊喜叫道:“大人,在这儿,这儿有人。”

郭文莺听到叫声慌忙跑过来,顺着那洞口往里面看去,果然有几个人影,虽然洞里漆黑一片,她还是隐约分辨出最前面的一个熟悉人影。

老天保佑,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些时日因为一直提着一颗心,担惊受怕的,这会儿心事放下,顿时有种体力不支之感,她身子晃了晃,几欲昏倒,还是张明长眼明手快,从后面扶住她。

有人爬进洞去,把里面的人一个个背了出来,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乍一遇到光明眼都睁不开,再加上十多天没吃上什么东西,都饿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别说自己走路,就是站都站不稳。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大醋

洞口太小,只能一次背出来一个人,而且必须蹲趴着才能从里面出来,等全部把人背出来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封敬亭自然是一个被背出来的,本以为郭文莺会冲过来,冲到他身边,一抬脸却看见一个人扶着她的肩,状似很亲密的样子。

他的眼睛不能长久视物,只扫了一眼便赶紧闭上,可就是这一眼却让他火冒三丈,若不是身体过于虚弱,怕是一顿老拳打了过去。揍死这胆敢碰他女人的臭男人,可惜刚才光注意那只手了,竟没看清他的脸,没瞧见到底是谁。

郭文莺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她几日几夜都没好好休息了,晚上一闭眼,眼前浮现的就是封敬亭的脸,这会儿愿望达成,若不是强自支撑着,怕是早已栽在地上。

皮小三也察觉到她的不适,忙过来道:“头儿,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先让人背你出去?”

郭文莺摆摆手,“先把皇上等人背出去吧。”

她刚才看了一眼,皇上精神极为萎靡,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得赶紧找大夫给瞧瞧,在洞穴里关了这么多天,缺食少水的,就算是个铁人也受不了。

她约莫觉得好些了,才自己扶着墙走了出去,张明长本来想过来搀扶的,被她给推开了。

张明长轻轻一叹,平日倒也罢了,这会儿见到皇上,多少也该避嫌的吧。

墓穴太大,等从墓穴中出来,东方天际已经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天边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外面早就准备了马车,此时那些被背出去的人也被抬上了马车,只是只有两辆马车,除了皇上和徐茂、齐进少数几个人上了车,其余的则被放到了马背上。好在这些人身体虽然极度虚弱,却好歹没有生命危险。

郭文莺从墓穴出来,走到第一辆车前,揭开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封敬亭闭着眼,靠在一个软垫上,看着似乎像是睡着了。

她不敢打扰他,轻轻放下车帘,对皮小三嘱咐道:“好好伺候皇上,别出什么差错。”

皮小三点头,“头儿,你放心,咱们总算把人给救出来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了。”

郭文莺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觉得笑不出来,人救出来又如何,她终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还好这时候他睡着了,否则她真不知第一句话该跟他说什么了。

封敬亭其实并没有睡着,感受到车帘的晃动他就已经醒了,只是眼睛太疼,根本睁不开,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那掀车帘的人是谁。当你对一个人无比熟悉时,便是听着脚步、呼吸,闻着身上的气味儿,便也能知道是谁。再说,别人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打扰他休息。

可是她既然来了,为什么跟自己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不愿意多陪他待一会儿。难道她已经变得这么讨厌自己,便是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可一时却一句都说不出来,甚至想开口叫住她都开不了口。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这样了?

刚把人送上车,正准备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郭文莺骑在马上,眉角微微一皱,她就说事情没那么容易的,他们把段伟晨的墓炸了个稀巴烂,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会儿是打算要来算账了吗?

正好,她也有笔账要跟他算一算。

双腿一夹马腹,向前疾奔了几步,那队人马来得很快,约莫有几千人,都是快马大刀,威风凛凛,煞气腾腾。跑在最前的一骑是大宛名马,马上坐着一人,一身青蓝色的劲装,头戴玉冠,身披麒麟甲,端得是威武十分。

郭文莺扬扬眉,果然是段伟晨,打扮的这么骚气,这是来示威还是来打仗的?

她拨马迎了上去,脸上冷若冰霜,“段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段伟晨一手抓着马缰绳,另一只手却在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刀,那是柄用玉雕成的小刀,通体翠绿,应该是把名刀,只可惜这种刀玩玩可以,杀人却未免不行吧。

他瞅着郭文莺,神态带几分冷傲,“大人这话就不对了,你们到本王的陵墓来,乱炸乱毁一气,把本王的安寝之地搅了个稀巴烂,这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郭文莺冷笑,“段伟晨,本官还要问你的罪,你倒先问起本官来了,你可知道你这陵墓里关的是谁吗?”

段伟晨扬扬眉,“大人真会说笑,这陵墓里只会装死人,怎么可能关着谁?莫不是大人在墓中发现僵尸了?”

郭文莺早料到他不会轻易承认了,不过这会儿救治皇上要紧,也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何况皇上被关在墓中的消息也不能走漏。

她皱眉道:“这是王爷的墓,有没有僵尸王爷应该自己知道,就不用咱们说了吧。”

段伟晨轻哼,“就算大人上这儿是抓僵尸的,但把我的陵墓给毁坏,总该给个交代吧。你是朝廷钦差,可就算是皇上在此也不能随意破坏本王的陵墓。”

郭文莺甩了甩手中马鞭,“那王爷说要如何?”

段伟晨手一抬,手中的玉刀直指她的鼻尖,“本王不想如何,只想请大人给个交代。”

郭文莺犹豫了一下,段伟晨带了几千人,他们手下不足一千,若要硬拼,胜算并不很大,更何况皇上的身体状况根本耽误不得,在这儿多耗一会儿,就多增加了几分危险。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们都必须离开这里。说不得只能软硬兼施了。

她想了想,道:“王爷休要恼怒,说起来这事是咱们不对,毁坏的陵墓回头咱们赔了王爷就是了。”

“赔?”段伟晨冷笑,“口说无凭,大人总不会糊弄我两句就算完了吧?”

郭文莺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只是一时之间不好发出来,若是可以,她早就一枪崩了他了,他这种人留在云南镇守,真不是国家社稷之福。

第七百二十九章 对峙

只可惜,就算火顶到脑门上,也必须要忍着,现在什么事也比不上皇上的身体重要。

她深吸口气,冷声道:“王爷觉得我糊弄,要你想如何?”她说着冷冷一笑,驱马向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不要忘了,你这墓里也有不得了的事,王爷也不想泄露出去吧?”

段伟晨挑眉,“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本王倒想知道知道。”

他说话时声音也刻意压的小了些,显然也并不想声张的,郭文莺暗自冷哼,他这么故意反问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她也刻意低声道:“那个墓中墓王爷不会不知道啊?那显然是曾经大理国段氏的墓,你把几百年前老祖宗的墓给挖开了,难道想叫世人皆知,都怪你不孝吗?”

其实那个墓中墓到底是谁的,她也不知道,她又不是学考古的,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故意这么说也不过是想给他立个罪名。至于皇上关在墓中之事,不管是不是他故意的,都是不宜声张的。皇上是真龙天子,若被人知道在墓中关了十几日,龙气散出,怕引起天下动荡的。

她是不信邪的,可天下迷信的人太多,就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了。想到临出墓穴之时,张明长跟她说的那番话,“大人,这天下间最难堵的就是悠悠众口,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世人皆不知,便不会有任何谣言了。”

她深以为是,就更不敢把此事张扬开来了。何况这也攸关皇家颜面,终究要考虑大局的。

段伟晨听着她的话,倒也生出几分佩服,暗道,这女人倒也有些头脑和本事的,拿段家的老祖宗来诓他?

其实大理国的段家和现在的云南王府虽然同姓却并不是一家,最多只是同宗而已,没有直系的关系。不过他知道,别人可不知道,还都以为他段伟晨是大理段氏的后裔呢。所以那老祖宗,他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只是那墓到底是谁的还没证实过,当时发现墓中墓时,他勃然大怒,把堪看风水的几个风水师都给杀了,并且此事也没敢张扬出去,别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突然停工了。现在被她栽在段家老祖宗身上,让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了。

至于封敬亭误入墓穴被他关在里面,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谁又会想要他的陵墓里能关着当今皇上呢?可偏偏郭文莺就能猜到,若不是他太多自信,没有找人跟踪他们,也不会到了今早才发现他们进了墓穴。

唉,棋差一招,终究没有达到他所想要的效果。天意如此啊!

他轻叹一声,道:“大人所言甚是,这赔偿之资就不需大人留下文书了,改日本王自会让人去向大人索要。”

郭文莺被噎一下,心里恨得要死,这王八蛋还真打算跟他要钱不成?

她冷笑,“好啊,本官恭候王爷就是。”反正欠他钱的是什么钦差张大人,又不是她郭文莺,她还真不信他敢要到京城去?且等过了这一关,以后有收拾他的时候。

她催马要走,段伟晨倒也没再阻拦,闪身让她通过。

郭文莺假装客气了一下,随后带着几百人簇拥着两辆马车绝尘而去。

段伟晨看着那尘起的背影越行越远,忽然叹道:“这个女人怕是本王最大的克星了。”

大管家从后面赶上来,低声道:“王爷,咱们怎么办啊?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

段伟晨冷笑,“不放走又如何?难道本王要在这儿和他们开战吗?”若皇上死在墓里他还可以推脱,若是在眼跟前出点什么事,他这个云南王立刻成了反叛了,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东南、西北、西南、东北几路的兵马攻入,他可没做好和全天下为敌的准备。不过就算封敬亭是被他关起来的,谁又拿他怎么样?

他是云南的王,是世袭的功勋之家,没有证据,谁敢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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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莺带队走出几里之外,才轻轻舒了口气,这一夜折腾的太厉害,若不是遇上段伟晨,必须强打精神应对,现在她已经倒下了。

张明长见她脸色苍白,忙拍马过来,低声道:“大人,您本来的就身体不适,这般急行军不行的,不如让人先把皇上送回军营,让军医医治,大人休息一下再回去。”

郭文莺本想亲自护送的,但身体实在不支,她这个样子急行军只会拖累行程,便点点头道:“那就由你带人护送吧,让皮小三留下人陪我一阵。”

张明长应道:“是。”

他带着人护着两辆马车走了,留下皮小三带着五十人保护郭文莺。

见人都走了,皮小三把她从马上扶下来,道:“大人,先坐着歇会儿吧,不然咱们找个农家,休息一晚再赶路。”

郭文莺点点头,左右是休息,便等身体好些再说吧,何况这一次云南之行,几次受伤,又承受这么大压力,每日呕心沥血,把身体都要掏空了,再这么下去,她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她还不想早死,所以在事情办完的时候,还是好好休养一下吧。

睡了一夜,又被皮小三逼着灌了许多补汤,等到了次日早上,倒是恢复了不少体力。

他们加紧赶路,等回到军营天色已经大黑了。云南地势高,白天长,黑天短,到了戌时,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他们刚一入营,路唯新便小步跑着过来,离老远就喊:“文莺,你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被段伟晨那狗屎蛋缠住了。”

郭文莺道:“没有的事,只是身体不适,略休息了一会儿。”她说着又道:“皇上呢?”

路唯新道:“皇上在帐中休息,已经有军医看过了,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将养一段时日,别的倒也无碍。你可要去拜见吗?”

郭文莺犹豫了一下,说起来这回要不是她从京中逃出来,皇上也不会追到云南来,皇上受难,她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的。把皇上害成这样,这让她如何面对他啊?

第七百三十章 安抚

路唯新知道她心里犯难,也不再说什么,转而叫张强去炖些汤给她补身子。

过了一会儿张强端着一盅鸡汤进来,笑道:“头儿,你身子弱,专门给你加的红枣,皇上那儿都没有呢。”

郭文莺“哦”了一声,问道:“皇上可用了什么?”

“昨晚吃了半碗粥,一早醒来又只进了半碗,军医说了,他们这是饿了太久,不能暴饮暴食,只能一点点慢慢加餐调养着才能好。不过这会儿看着精神好了些,已经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说着偷瞟了郭文莺一眼,又道:“这会儿公主殿下在营帐里陪着呢,跟皇上一问一答的说几句体己话。”

郭文莺“嗯”了一声,只低着头喝汤,也没再说什么。她也想去看看他,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且指天赌誓的说了狠话,现在连个台阶都没有,她怎么好意思自己凑过去?更何况他和宫里那位嫔主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她为国家操心操力的,他却醉卧花田,大享齐人之福,把先前答应她的话全抛到脑后了,她又怎么可能不气?

喝完汤叫张强端了出去,他刚一走,杜旌德就来了。

皇上的身份目前还在保密中,为了怕泄露出去,特意下了封口令了。杜旌德也不知道皇上在这儿,他见郭文莺回来,正是要汇报军情的。

郭文莺也正好要见他,便让他坐到一边,问道:“山寨里后续工作可做好了?”

杜旌德点头,“已经都处理好了,那些叛军都押了回来,都安置在军中了,还抓了几个土司,正等着大人怎么处置呢,还有一些散兵逃跑的,也派人四处追去了。”他说着顿了一下,挠了挠头才又道:“这些都是小事,只是有一件却很麻烦。”

郭文莺问:“什么事啊?”

“现在虽然平了叛,不过在云南的各部族还得极尽安抚,也有一些部族没有参加叛乱的,现在各处人心惶惶的,怕朝廷算总账把他们牵连进去,这几日光军营里就来了两三拨人要求见大人的,说什么都不肯走。”

郭文莺皱皱眉,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就算她把这几拨人给打发走了,云南的安定也不是一两日能好的。想要长治久安,还得段伟晨出面调和,毕竟这些部族都十分听他的话。

不过她怕这次叛乱是段伟晨在后面操纵的,就算没有直接关系,也少不了他在其中插了足,不然这些部族不可能闹的这么欢,叛军人数也不可能达到历史最高。

所以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部族,而是段伟晨,她倒是有些怕这些人是段伟晨派来刺探朝廷态度的,这一件事一个处理不好,惹来的麻烦将是接二连三的。毕竟云南朝廷虽是插足,却管不了政务,段伟晨在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想扳倒他不易,想安抚整个云南的几十个部族也不易啊。

可惜皇上虽然在这儿,却一时不能露面,说不得还得由她给处理清楚了。

心里叹口气,自己真是天生的操劳命,刚睡了一天好觉,就得继续为朝廷卖命了。

让杜旌德先出去,她闭着眼养了神,才让人把那几个部族派来的使者带来。

等了一会儿,张强带着三个使者进来,那三个是哈尼族、纳西族和瑶族,都穿着各自的服装,看见郭文莺也是一脸谦卑之色。

郭文莺对着几人点了点头,微笑道:“不知几位来此有何事?”

哈尼族的使者道:“听说钦差大人来到云南多日,咱们都没来探望大人,真是罪过罪过,咱们特意土司叫我带着礼物来探望大人。”

真难为他说得一口文绉绉的汉话,想必也是族内精挑细选,常年和汉族打交道的。

郭文莺颔首,“那多谢使者了。”

另两个使者就不那么会说话了,一个用瑶族话乌里拉拉的说了一通听不懂的,另一个则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我......们......来......送......礼。”

虽然话断断续续,不过大概意思郭文莺却是听明白了,她道:“回去告诉你们土司,这份心意本官领了,至于礼物就不必了,朝廷做事向来赏罚分明,你们没有错自然不会处罚,过几日朝廷旨意就会下来,且回去等着吧。”

那三人依旧各说个的,谁也不肯把礼物带回去,郭文莺费了许多口舌才把人给送走了,连着礼物一起送到了营门外。心里越发怀疑他们是受段伟晨指使来的,朝廷很少插手部族的事,他们这样没头没脑的送一堆礼,岂不让人以为朝廷的钦差是个贪墨之人吗?

这事处理清了,她随后又提审了那几个关在营帐里的土司,早就跟杜旌德吩咐过,不要过分大骂责难,看他们几个精气神还不错,显然没吃了什么苦。

郭文莺坐在中军营帐,手拿帅印,一身戎装顿时给她增添了几分威武气势。她瞪视了几人一眼,冷声道:“你们可知错吗?”

这几人中显然是以壮族土司乌达和苗族土司拓木为主的,两人慌忙跪倒,“大人,大人,咱们早就知错了,还请大人饶命啊。”

郭文莺哼一声,“饶不饶你们性命自有皇上旨意,本官已经拟了折子送往京都了,不过还要委屈你们在这儿管些时日,只要你们肯配合朝廷办事,也不会太难为你们。”

拓木忙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他一跪,其余几人也跟着跪下,都磕头不止。

郭文莺本来就没有想杀他们的意思,倒也不用太过苛责,想杀他们几个容易,可要杀了人又如何安抚几个族的族民?说到底朝廷平叛也只是求的安定,不是想把少数民族都灭了族,再说这几个族都是云南少数民族中人数最多的,就算要啥又怎么可能杀得完?不过是威慑加安抚,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等把这些人送出去,郭文莺只觉得腰背酸痛,这一天过得真是郁闷,光剩下磨嘴皮了,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可谁来安抚她受伤的身心啊?

第七百三十一章 大卸八块

眼看着也过午了,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虽然嘴上说不想见封敬亭,但还是忍不住走出中军帐,到他所住的营帐门口徘徊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抬眼瞧见齐进往这边走来,他看着脸色尚有些白,不过精神还好,想必身体一直强壮的缘故,恢复的也比旁人快些。

看见郭文莺,齐进嘴撇得跟烂柿子似得,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抱拳施礼,“见过娘娘。”

这人都是这样,有些事做着做着就习惯了,就像齐进对她的态度,如果哪天他对她好言好语给个好脸色,没准她还觉得浑身不舒服呢。

她微微点头,“齐大人好,这是去哪儿啊?”

齐进哼一声,“当然去探望皇上,难道娘娘不肯去见皇上?”他说着又哼一声,“也不知皇上是因为谁才来的云南,又是因为谁差点连命都没了。”

郭文莺也不理他,给他两分颜色就开了染坊了,还真以为她这皇后是随便就能教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