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茂从营帐里出来,瞧见郭文莺忙跑过来,“娘娘来了,皇上已经等娘娘多时了,说是娘娘若来救直接进去,不用通禀。”

郭文莺本来不想进去的,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就是不想进也得进去了。

她微微颔首,在两人的注目之下终于推开营帐的门。

此时封敬亭正坐在床上,在他面前摆着一个小方桌,上面有几道简单的吃食,白粥、咸菜,还有一碗蒸的嫩嫩的鸡蛋羹。

他胃口还没打开,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有这些小菜白粥就足够了。

封敬亭手持着羮勺正喝粥呢,一抬眼瞧见是她,嘴角扬了扬,“你来了。”

郭文莺轻“嗯”了一声,低声问:“皇上可用完膳了吗?”

她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封敬亭正吃饭呢,当然不可能用完膳了?

不过她能来看他,封敬亭已经很高兴了,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你可用膳了?一起坐下用一点吧。”

郭文莺摇摇头,“我不用了,皇上还是早点将养好身体。”

封敬亭挑眉,“怎么?你终于肯关心朕了?”

郭文莺忽然叹口气,“皇上真不该离开京都的。”

封敬亭笑了,虽是已年过三旬,他笑起来依然很好看,这一笑,那略显苍白的脸上也禁不住染上一抹红晕。

“朕不是因为担心你?你离开京都,这千里迢迢的到云南来,身边只带了张明长一个,朕实在不放心。”

他能做到这样也算不易了,郭文莺心中便是有怨气也消了大半,何况她自己做的也不对,在京城科考案上搅了个天翻地覆,又私自来到云南假扮钦差,这罪名说起来也绝不小的。也不知会不会突然恼怒之下,再跟她算这笔账?

她道:“军中还有很多事,皇上先好好休养吧,过几日再送皇上回京去。”

封敬亭哼一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朕走了吗?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云南有什么事也是朕说了算。”

郭文莺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封敬亭冷声道:“你算哪门子的将?朕可有下旨封你做钦差吗?你这是假传圣旨罢了,再者说,朕还在这儿呢,难道你做了什么,还要上折子往京里送吗?”

郭文莺知道他是动了气,她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目前这里形势复杂,皇上身体不适,也不想让他太过操心的,不过显然他有些误会了。

既然他不愿安安稳稳的养伤,那索性就给他找些事做又何妨,那个段伟晨总要有人应付的,还省得她出手了。

想到这儿,忙笑道:“皇上不用生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体恤皇上身体,云南之事确实烦杂,明早我就叫路唯新把一应事务给皇上交代清楚,皇上这会儿先休息吧,我先告退了。”

她一口一个“我”,也不像宫中似得口称“臣妾”,封敬亭皱皱眉,这丫头是不打算再回宫了吗?

郭文莺转身要走,封敬亭想从后面拉住她,但身体太虚,伸了伸手,竟连她衣襟都没抓到。他心中不由一叹,曾几何时,他和她的关系变得这么陌生了?

想想两人只不过数月没见,彼此间却好像生分了许多。

他想开口,不过最终也没说话,就算叫回来又怎样?心不在他身上了,难道还能回得来吗?

当日陪她出京的是张明长,难道过了这些时日,她竟看上了张明长吗?说起来那个张大人是状元郎出身,长得又眉目清秀的,跟个小白脸似得,真没准郭文莺会看上他的。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喝着粥都能喝出一股酸味儿,真是连牙都快倒了。

他一拍桌子,“来人啊——”

徐茂慌忙从外面跑进来,跑的太急,腿又软,连摔了几跤才摔进来了。他刚才见郭文莺出去,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就知道皇上肯定动了怒,此刻进来,忙道:“万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封敬亭哼一声,“把张明长抓起来,给朕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徐茂从地上爬起来,只觉膝盖疼得厉害,做奴才的就是麻烦,这一跤摔下去,真是把这把老骨头都要摔断了。

只是大卸八块?这也未免太狠些了吧?

他嘻嘻一笑,“皇上,到底是大卸八块,还是五马分尸啊?”

封敬亭冷笑,“先五马分尸,再大卸八块,朕就不信他还能再用他那张漂亮脸蛋勾引人了。”

徐茂咂舌,听这意思就知道皇上给醋了,可这事还真不敢这么做,他要真叫人去抓了张明长五马分尸,郭文莺就得先把他给大卸八块了。

这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后,两个主子他能惹得起哪个啊?说不得得先往那边送个信才是了。

他这边答应着皇上,等出了营帐,立刻让人去找郭文莺,说皇上要杀了张明长。

齐进看他这样子,不禁撇了撇嘴,“我说徐大总管,这皇上的旨意什么时候轮到皇后插手了?你别两边都讨好不了,反弄一身臊。”

第七百三十二章 谁重要

徐茂看着他,哼了一声,“齐大人,你也是跟着皇上多年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任性而为?那到底是皇后娘娘,你对她不敬,又能得着什么好处?也是娘娘大气,从不跟你计较,不然你早死了几百回了。”

齐进撇嘴,“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小心皇上怒了,先把你大卸八块了。”

徐茂也不理他,转身就走了。他跟皇上多年,还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吗?

皇上说要罚谁不罚谁,还不都是娘娘一句话,只要娘娘肯开口,又能有什么事?他在皇上身边多年,就学到一个自保方法,那就是宁可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娘娘。

郭文莺正在营帐里吃饭呢,张强为了给她增加营养,特意炒了几个菜,还炖了一锅牛肉,喝着牛肉汤,就着新烙好的大饼,真是好吃的直想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这让她想起曾经在西北军中的岁月,那会儿战事吃紧,又缺衣少穿,想喝牛肉汤那得做梦的时候才有。说起来她现在的生活可比皇上要好多了,皇上喝粥,她有肉吃,才不会和他在一起吃什么鸡蛋羹呢。

正吃得高兴呢,一个御前侍卫突然跑进来,急道:“娘娘,娘娘,不好了,皇上要杀张大人了。”

郭文莺纳闷,“哪个张大人?”

“就是挂印辞官的前吏部侍郎张明长,张大人啊。”

郭文莺皱眉,这好好的又闹什么幺蛾子?

她知道皇上是不会饶了张明长的,他私下匿藏自己,又跟着她出了京,这般不把圣意放在眼里,不扒了他的皮都是轻的。可最起码也该等回京之后再处置,怎么这就要动刀动刑了?

想了想,莫不是因为她刚才的态度惹得他动了怒,所以要发泄在张明长身上吗?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把张明长给大卸八块了。

这会儿牛肉汤也喝不下去,匆忙扔了手里的饼站起来往外走,那个侍卫也忙跟了出去,还有张强也在后面跟着。他和张明长关系不错的,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等他们到了外面,校场之上已经准备了五匹马了,张明长被五花大绑的押了过来,那五匹马都是壮硕的大宛名马,看着力气就很大,想必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人给撕开了吧。

张明长嘴被人堵着,还发出呜呜地声音,显然并不服气。不过也没人理他,几个侍卫都是皇上身边的亲卫,又哪肯丝毫留情,连踢带踹的把他给推到了校场。

他们一边给张明长松绑,一边道:“张大人,你可别怪咱们,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谁让你不得罪别人,偏偏得罪皇上呢。”

张明长得以解脱,忙叫道:“娘娘呢?我要见皇后娘娘。”

“见娘娘?现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几人笑着又把他绑起来,这回是绑住手脚,连着头也绑了起来,一共五条绳子,每条绳子都与一匹马相连,只要皮鞭轻轻在马背上一挥,五方一起用力,顷刻之间他就已经断成五截了。

也就是就是这时,郭文莺才赶到了,她高喝一声,“谁说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本官在这儿,看谁敢动张大人一根汗毛。”

她带着一队兵丁过来的,这军营里全都是她带的兵,皇上身份未露,别人也不知道皇上在这儿,目前整个军营依然以她为首。

她挥了挥手,直接叫人把侍卫拿下,那几个侍卫都是知道这位娘娘的脾气的,谁也不敢反抗,乖乖让人把他们抓住。一人道:“娘娘,您也体谅一下咱们,咱们也是奉命行事。”

郭文莺道:“我自知道,我去跟皇上说去,不过你们现在敢动张大人一下,我就叫人先剁了你们。”

几个侍卫虚笑,“不敢,不敢,娘娘,咱们哪儿敢啊。”

张明长有些好笑,刚才还天王老子都不行呢,这会儿看见郭文莺却好像老鼠看见猫似得。他们家大人可真是霸气啊。

郭文莺吩咐人把张明长解下来,才去见封敬亭去了。

说实在的,皇上这一招其实也是逼得她去见他啊。

这会儿徐茂还在营帐外站着呢,瞧见郭文莺,忙问道:“娘娘,人怎么样了?”

郭文莺对他点了点头,“多谢徐总管了,这个恩我郭文莺记下了。”

也幸亏他早早的来报了信,若是稍迟一点,等人被分了尸,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了。

她推门进了帐,里面不只是封敬亭,还有封玉儿在,这小丫头坐在爹爹身边,头靠着他的腿,正小声的说着话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所说的都是军营的趣事,还有打仗的事。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娃娃,却偏偏喜欢战场,还真是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封敬亭眯着眼笑着,时而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倒是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模样。

郭文莺忽然有些不想破坏这氛围了,说起来她这母亲也做得不够称职,把封玉儿带出来,却没能好好照顾她,让她每日担惊受怕的,还要把她一个人扔在军营里。好在这孩子天性乐观,又很喜欢军营的生活,虽是日子艰苦,倒也活出乐趣来了。

封敬亭抬眼看见她,对封玉儿道:“玉儿,你先回自己住处,我跟你母亲有事说。”

封玉儿撇撇嘴,“爹爹就是偏心,每次看见娘就不理我了。”

封敬亭摸摸她的头,“你先去就是了,回头爹爹带你去打猎好不好?”

封玉儿嘟着嘴,不过还是听话的下床走了,临出门时抱了抱郭文莺,“娘,你好久没陪过我,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好。”郭文莺对她一笑,也学着封敬亭的动作摸了摸她的头。

封玉儿走后,房间里顿时沉静下来。

郭文莺和封敬亭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脸色一沉,封敬亭冷笑道:“你倒是来得快,朕想让你多待一会儿都不肯,为了个张明长倒是这么快就来了。”

还有句话他没说,意思却表现的很明显,那就是:张明长难道比朕还重要吗?

第七百三十三章 爬上

郭文莺知道他多半醋劲犯了,这男人们就是这样,自己可以左拥右抱,流连花丛,但一换到女人身上就各种不容忍了。

只是她跟张明长什么都没有,这锅还真不想背。

她道:“皇上这么说就不对了,张大人毕竟是国家栋梁,在云南平叛之时又立了大功的,皇上要杀功臣,未免难以服众。”

封敬亭冷笑,“他立这点功就能抹杀他的罪责了?”

郭文莺昂首道:“张大人救驾有功,若没有他,皇上这会儿怕还在墓穴里关着呢。不知道张大人所犯何罪?还请皇上言明了。”

封敬亭道:“他藏匿皇后,诱拐皇后出京,这罪名该当千刀万剐了。”

郭文莺道:“皇上这话不对,说张大人藏匿可有证据吗?张大人不过是被我蒙骗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至于诱拐之说更不通,分明是我挟持他出京的,我们娘儿俩的不安全,拉他当了壮丁。于他本身何干?要说罪,那也是我的罪,皇上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就是,就算五马分尸,也是分我的尸。”

封敬亭被她气得直哆嗦,一个张明长就叫她这么激动,都敢和他叫板了?

他脸上如结了一层寒冷,呼吸都要停止了,冒出的话也含着冰碴子,“郭文莺,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郭文莺怔了怔,她没想到封敬亭会说出这种话,这是真打算要杀她了吗?她从十几岁就开始跟他,两人在一起十几年了,一起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这翻起脸来真是无情。只可惜这是云南,不是他的金銮殿,她也不是他想杀就能杀得了的。

她冷声道:“皇上是天子,想要杀谁都是一句话的事,皇上想要文莺的命,文莺给你就是,只是皇上不要忘了,这里不是京城,在这云南之地,也不是皇上想杀谁就杀谁的。”说完她转身就走,现在兵权在她手里,封敬亭不管想杀谁都行的,她若不许,她就动不了别人分毫。

封敬亭的火都顶到脑门子了,这个郭文莺不仅顶撞他,还不给他面子,这是混不把他当皇上了?

他喝道:“郭文莺,朕不许你走,你敢迈出半步。”

郭文莺回头,面色郑重之极,“没错,你是皇上,没人敢不听你的,我郭文莺算什么,只不过是你手上利用的棋子,你用我退瓦剌,平西南,灭倭寇,清盐务,建海运衙门,现在又要为皇上平定云南叛乱。这叛乱还未清呢,皇上这就准备过河拆桥了?有一句话叫卸磨杀驴,皇上用的很出色啊。”

封敬亭怒道:“我在说张明长的事,何曾说你了。”

郭文莺冷声道:“我倒想问皇上了,我和皇上到底是夫妻还是君臣了?若是君臣,今日恕臣不能奉旨,若是夫妻,皇上连自己妻子都不信任,你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她说完也不再理他,推门就出去了。以前他总是拿皇威压他,碍于他的身份,她每每都要低头。可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他的金銮殿,这里的事她郭文莺说了算。

封敬亭见怎么叫她都不回头,原本愤怒的到后来却只剩下一点悲凉,如果刨去他的身份,如果他不是皇上,那他还有什么可以留下她的?

他负了她一次,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吗?

郭文莺出了营帐,见徐茂还站在门口,便道:“皇上身体不好,你好好照顾皇上,等过两日就送皇上回京吧。”

徐茂见她要走,忍不住道:“娘娘,别怪老奴多嘴,皇上是真的很记挂娘娘的,这些日子经历了生死,心态浮躁些也是在所难免,娘娘就不要跟皇上置气了。”

想到封敬亭被关到墓穴的日子,郭文莺不由轻叹一声,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才来的云南,自己再矫情下去也没意思了。他终究是皇帝,难道要一次次打他脸吗?

她对徐茂道:“一会儿你让厨房炖一盅汤给皇上,就说是我吩咐的。”

徐茂欢天喜地的应了,皇后娘娘肯花功夫去哄,皇上肯定没多久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徐茂端着一盅汤进了营帐,一进门便笑起来,“皇上,这可是娘娘专门给皇上炖的,您快尝尝。”

封敬亭哼了一声,他也知道郭文莺不会炖汤的,不过嘴角还是扬了扬,她肯惦记他,是不是不再生他的气了?

徐茂看他那明明想高兴,却又强绷着的样子,不由暗自一叹,这大概就叫做“死鸭子嘴硬”吧。

军营里还有许多事,郭文莺一刻也不能闲着,不过皇上这样没事找事,就别怪她给他找点事做了。她离开营帐就直接去找路唯新,让他把军营里一些军务都向皇上禀报,又把杜旌德叫来,让他把云南各部族之间的关系纷争,以及平乱的各情况都向皇上禀报。

至于她,还是先睡一觉,等休养好了,再想想怎么对付段伟晨吧。

她躺上床,不一刻便着了,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身体重重,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她好些日子都没睡过好觉了,还以为身体不好梦魇了。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心跳也跟着加速了。

迷迷糊糊睡着,好容易身子能动了,用手一摸,竟然摸到一个人的胳膊,她一惊,瞬间一点睡意也没了。

这回倒是精神了许多,眼也睁开了,不过这一睁,倒也让她吓了一跳。那是男人的手臂,男人的大腿,而这条手臂和大腿正搭在她身上,怪不得会觉得身上沉沉的,在她身边居然躺着一个男人了。

她想叫又叫不出来,这大晚上的,敢爬到她床上的男人,除了那一位还有谁?

他今天不是气呼呼地,还说要杀了她吗?这会儿居然爬上她的床,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能,倒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了,好容易睡一觉都不能睡得安稳。

她伸手推了推他,封敬亭好像睡死了一样,怎么也推不动。他的手和脚都沉的不行,压在身上连气都喘不匀了,低叫了两声,“皇上,皇上——”

第七百三十四章 感情

封敬亭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把她压得更紧了些。

郭文莺本来打算把他弄醒了,后来想想算了,他现在身体还没修养好,何必打扰他休息。

可到了这会儿却半点睡不着了,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思考着,想着云南的形势,也想着她和封敬亭之间的关系。帝后不和本就不是国家之福,她和封敬亭也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气过了,闹过了,她和他也要和好的。何况他肯千里迢迢来找她,已经算是变相的认错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么想着,看向他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两人相遇相知,又相处这么久,经历过爱情,也逐渐有了亲情,若真让她离开他独自生活,怕是她也不愿意的。夫妻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各退一步不就好了?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熟,期间醒了七八回,给他盖了几次被子,也不知他是不是的故意的,一晚上竟踢了许多次被子,头一直没离开过的她的胳膊,把手臂都压得麻得动弹不得。

次日一早,她睁开眼,封敬亭已经醒了,双手枕着后脑,斜着眼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没等她开口,就道:“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睡着睡着就到了这里,莫不是梓潼思念朕,深夜把朕移到这里了吗?”

“不要脸”,“脸皮厚”,以前那些最好的形容词都一股脑涌现出来,郭文莺无奈地摇摇头,太正经的他都不像他了,也只有耍无赖的时候最符合他往日的风范。

她叹气,“那真是委屈皇上了,大晚上的还被人移到这里。”

她想坐起来,手脚都麻的动不了了,刚起身又摔了下去。

封敬亭道:“你也是的,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睡觉都能压着手脚。”

郭文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压这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封敬亭嘴里抱怨着,“你这么笨,都不会照顾自己......”却伸手帮她按摩起手脚起来。

他的手劲很大,被他掐几把果然酸麻感好了许多,郭文莺吁了口气,低声道:“昨日是我不对,不该顶撞皇上的,你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

封敬亭挑眉,“你还会跟朕道歉吗?这都要架空了朕了,还一副要跟朕算账的样子,这会儿还跟朕道歉了?”

这小心眼的,她也不过是说了两句气话而已,他还这么记仇的。

她假装惶恐,“皇上这是什么话,臣妾哪敢啊,您是一国之君,您说句话,别人都得打哆嗦。”

“那你哆嗦一下给朕看看。”

郭文莺又想翻白眼了,平白无故的,她哪儿哆嗦的起来啊?不过封敬亭显然不想放过她,伸手去呵她的痒。

她是最怕痒的,被他上下挠了几下,忍不住笑出来,“皇上不要,真的好痒。”这样一来越笑声越大,倒真哆嗦起来。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倒是恢复了从前相处的气氛。郭文莺心中暗叹一声,或许这样也好,好好相处,好好在一起过下半辈子。她负气离京,到现在气也差不多没了,两人也不能总这样皱皱巴巴的,有些事该过去也就过去吧。

等过午的时候,两人才有说有笑的从营帐里出来,徐茂见两人这么和谐,不禁长吁口气,冷战了这么久了,这是终于合好了?

看来他昨晚下的那番功夫也没白费,有时候就得撒点小谎才行啊,他若不说皇后娘娘想请皇上过去,又不好意思开口,这位主子也不会大晚上巴巴地跑过去了。

这下好了,两人和好如初,风平浪静,他们这些底下人也能少担惊受怕。要知道阎王打架,倒霉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小鬼们。

刚回自己营帐,封敬亭就看到路唯新站在门口,他手里抱着许多册子,一见他便行礼道:“皇上,这是娘娘让送来的,皇上您看看。”

封敬亭皱皱眉,昨天路唯新就来找过他,磨磨唧唧说了许多繁杂琐事,听得比朝政还烦。他本来想休养几天的,被他烦的一整天头都疼,这会儿又看见他,忙道:“朕身体不适,你去跟皇后说吧。”

路唯新笑道:“这不皇上在这儿呢,哪就用得着皇后娘娘了。”

封敬亭哼一声,“朕说叫你去就去吧,难道处处都得让朕过了目才算完吗?”

路唯新忙道:“不敢,不敢,这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眼看着他走后,齐进走了过来,低声道:“皇上,这个路唯新明显是故意难为皇上的嘛,这肯定是皇后指使的,皇上还是留点心。”

封敬亭扫了他一眼,淡淡道:“齐进,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齐进低下头,“臣不敢,臣惶恐。”

封敬亭摆摆手让他下去,转过身回营帐去了。

齐进正要走,徐茂从后来过来,“齐大人,你消停一会儿行吗?这帝后关系刚和缓了,你又来挑事。”

齐进哼一声,“哪儿是我挑事了,娘娘势力如此大,她到云南不过才一月有余,你看这上上下下的都对她唯命是从,皇上不可不防,我也是提醒皇上一声。”

徐茂跺跺脚,道:“齐大人啊,齐大人,你也是跟娘娘在一起很多年了,娘娘什么样的人,你是真不知道吗?别人说什么也罢了,你也不信娘娘是一心为皇上的吗?”

“我只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茂气得想踢他,什么害人之心防人之心,皇上和郭文莺那是夫妻,若处处提防了,那还有什么感情可言?他不想着缓和两人的关系也罢了,还在那儿挑拨离间的,真是欠揍的很。

若是这样的话传出去,两人之间有了芥蒂,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放心,忙跟着进了营帐,低声道:“皇上,刚才齐大人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娘娘一心为了国家,一心为了皇上,不会对皇上有二心的。”

封敬亭低头喝了口茶,茶味有些淡,喝到嘴里却略微发点苦,他道:“朕没往心里去,这些年闲言闲语听得多了,若朕什么事都当真,也坐不得这位置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殷勤

郭文莺是女人,做任何事都会让人诟病,他自知道路唯新拿这些琐事来烦他是因为什么,无非是想让他瞧瞧郭文莺在这儿是如何辛苦,如何劳累的。若这点心思他都不明白,这些年也就白与郭文莺做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