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碍,休养了几天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郭文莺忙着安抚各部族的一众百姓,安抚的榜文早就贴出去,她又亲自接见了一些部族土司,倒是把势头给压下去了。

一早封敬亭就把郭文莺叫来,道:“朕这些日子身体也休养好了,就择日回京去了。”

郭文莺一呆,“皇上这就走吗?”

封敬亭点头,“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就是了。”

郭文莺道:“那段伟晨呢?皇上的仇就不报了?”

这几日段伟晨还算乖觉,帮着她安抚土司,忙里忙外的甚是殷勤,也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他这么配合一时倒也拿他无可奈何。

封敬亭笑笑,“朕在云南不算什么,回了京城才能是皇帝,就算想报仇也用不着在这儿干耗着。”

郭文莺忍不住一拍大腿,还是他想得周到,也是她,凡事都从钦差的角度出发,却忘了他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而且就算想跟段伟晨算账,也不能急在一时的,云南暂时动不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总要等合适的机会。

皇上要回京,所准备的一应东西都很多,封敬亭的意思是让她一起回京的,她这个钦差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云南之乱已平,也用不着她在这儿镇守,留路唯新一人也足够了。

郭文莺倒也没什么异议,她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交给他们慢慢做就是了。只是临走之时,有件事还得办了。

见帐中齐进和徐茂都在,她道:“你们两人先下去,我有事和皇上说了。”

徐茂应了一声,倒是齐进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郭文莺皱皱眉,这个齐大人真是越发过分了,真当她是死人吗?不给他点教训,他是真不知道她的厉害。

等人都走了,郭文莺才开口道:“皇上,有件事一直没顾上跟皇上说。”

她这么郑重其事的,封敬亭不由道:“什么事?”

“就是三皇子封敬安,咱们已经抓到他人了。”

封敬亭大惊,“他在哪儿?”

她低叹,“已经死了。”

本来把皇上救出来就想说这事来着,封敬安自从云南王府出来,没活过十二个时辰就断气了,路唯新一看这样,就把人找地方给埋了。后来他忙着军中的事,就把这事给忘了,郭文莺也没想起来,一直拖到两天前,他才偶然提起。

反正人已经死了,早一天跟皇上说,玩一天跟皇上说,其实也没什么分别的。

她把事情经过说完,封敬亭忍不住叹了一声,那毕竟是他的哥哥,人死了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这兄长作恶多端,落得这个下场也算罪有应得了。

他道:“你的意思是段伟晨把人给杀了的?”

郭文莺道:“虽没当场杀死,不过切断手脚,割掉耳鼻,比死了还难过,他能撑着十二个时辰才咽气,已经算是身体很好了。”

封敬亭点点头,“人死就死了,这一趟云南之行能除掉这个大祸患真是辛苦你了。”

郭文莺道:“这一趟云南之行危险重重,倒也让我想通了许多,什么都比不得活着重要。从前的事是我不对,惹得皇上生气,千里迢迢来云南,还陷入危险之中。”

封敬亭笑着摸了摸脸,“你知道就好,你肯认错,朕这口气也消了。说起来朕和那个什么贵人也没什么,那晚发生什么事都不记得了,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长了几个鼻子,几只眼,朕根本都想不起来。”

郭文莺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这口气也总算是顺了,两人这几日虽然相处的还算不错,但也是今日才消了心中所有芥蒂。

徐茂说得对,他们终究是夫妻,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的,总是斗气下去也不行,所以她率先开口,解了他们的心结。

要出发回京,在这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的,郭文莺把军务都交托给了路唯新。

路唯新一听说她要走,满心的不高兴,嘴撅着都能挂上二斤油瓶了。他道:“你不是说不回京要跟我一起去天涯海角的吗?”

郭文莺正准备走,被他吓得差点栽个跟头,她慌忙左右看看,见四下没人才放了心,低声道:“祖宗,你就别闹了,生怕别人听不见还怎么的?”

张明长打翻的那缸子醋还没消化完呢,再让他打翻一缸子,所有人都得跟着倒霉。

她低声道:“我何曾跟你说过这种话?”

路唯新挠挠头,“没有吗?”

郭文莺叹气,“你出什么幺蛾子,让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了?张明长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你再闹这么一场,我可救不了你。”

路唯新不甘心,这一回还以为有机会了,没想到又是一场空。他一脸难过地看着道:“文莺,你走了,咱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呢?”

“你且等等吧,等回了京我就想办法调你回去。”

她这么说着,却也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封敬亭对路唯新早有怨言,又怎么可能把他拎到眼皮子底下?

路唯新却当了真,还真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京了,只不过的之后的很多年,也只是证实了一下,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到了次日,一应马车和护送的骑兵都已经预备妥当。这回是由杜旌德护送,他隐约听人说起封敬亭的身份,便十分卖力巴结,这一回听说要护送皇上出云南境内,就自告奋勇接下这个差事。

封敬亭正好不喜欢看见路唯新呢,便顺势同意了。

一行人刚出了军营,正准备上车,忽然前面彩旗招展,似有不少人向这边而来。那队伍庞大,有上千人之多,当真是旗帜招招,威风凛凛。不时还有几声铜锣声响,若不是没有回避牌,巡视牌,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的仪仗到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舅家

封敬亭皱皱眉,“这是谁来了,真是好大的气派。”

郭文莺道:“怕是云南王段伟晨吧。”

这个时候段伟晨出现,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封敬亭冷哼,“总听说这个人,朕还没见过,今日倒会上一会了。”

段伟晨的人来得很快,片刻便已经到了近前,他今日穿着一身精致蟒袍,头戴紫金冠,腰配金刀,端坐马上,当真是好一副高贵模样。

他嘴角挂着吟吟笑意,对郭文莺一抱拳,“钦差大人,本王知道大人今日要回京,特来相送。”

郭文莺微笑,“多谢王爷了,王爷如此相待,真是受宠若惊。”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半分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段伟晨也只当没看见,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钦差大人......”

他一转头瞧见封敬亭,有意无意地扬扬眉,“不知这位大人是哪位?”

封敬亭骑在马上,嘴角微微扬着,一副似笑非笑地样子,“这位莫非就是云南王了?”

段伟晨一抱拳,“在下段伟晨。”

封敬亭半点没有还礼的意思,不过嘴上却道:“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

两人相视一笑,似很有一种亲切之感。

郭文莺看着他们,忽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就好像她和封敬亭初到东南,他和江太平第一次会面时,那副虚伪的样子,看得还真是让人牙疼。

封敬亭一向会做表面文章的,心里恨透了人,却半点不肯露了。这两年郭文莺难得看他装相的样子,索性在一边看着两人表演。

段伟晨跳下马,对封敬亭深深施礼,热情地与他攀谈了起来,说起云南的风土人情,特产风味,有哪些值得去的地方。又说起他和郭文莺一起在猎场如何打猎,又在马场过夜的事。本来一段惊险的经历,被他硬是歪成了香艳之事,还真是叫人头疼。

郭文莺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前面说的那一堆都是废话,想必他重点要说的就是他和她在一起如何如何吧?这么大张旗鼓的跑到这儿,就为了讲这几句闲话吗?

转头看封敬亭,脸色隐有些变色了,显然对他所说的和郭文莺夜宿马场之事十分介怀。

不过他不提马场还好,一提马场她倒想起来了,那个马场的场主叫什么杜绾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攻破玉龙山的时候没找到杜绾的影子,在山寨里也没看见,若不是段伟晨特特提了这么一段,她都要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一个跟封敬安交往过密的人,终究是留不得的。

她笑道:“段王爷真是好记性,想必有一个叫杜绾的,王爷也记得吧。”

还没等段伟晨开口,她已经高声道:“段王爷想见大理城郊马场的场主杜绾,你们还不赶紧抓了来。”

“是。”

有兵丁应了,真的往马场去了。

郭文莺笑眯眯地从马上跳下来,“多谢段王爷提醒啊,此人与叛逆交往过密,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说着假装才想起来道:“啊,对了,那是段王爷的朋友,不知王爷可知道此人在哪儿吗?当日在马场失火,我差点被烧死,这火可来得蹊跷啊。”

被她这一插话,段伟晨话说到一半就被硬生生打断了,桃色新闻也瞬间转成了为国尽忠的危险经历,而封敬亭的脸色也明显和缓了许多。约莫也不会以为她和段伟晨有一腿吧?

段伟晨一路护送着他们前行,这一道他和封敬亭畅谈的甚是欢快,他言辞幽默,见多识广,说话极为有趣,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会讨人喜欢的人。

封敬亭暗道,若不是怀疑是他暗害了自己,没准真会对他有好感了。

他们一路出了大理境内,再往前就是官道了,走上约莫两天的路程就能出了云南,之后快马加鞭,不过一月就回北京了。

上了官道,段伟晨才准备告辞,对着封敬亭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小王与这位爷一见如故,只可惜不能有很多时间叙谈,改日到京城时拜会。”

封敬亭含笑,“那我就在京城恭候王爷了。”

段伟晨说着又对郭文莺挤挤眼,“大人可别忘了还欠段某一顿好食,这可是要叨扰的。”

郭文莺皱眉,她什么时候欠他饭了?这丫的还打算诳她一顿饭不成?

都知道段伟晨这一趟来得蹊跷,等目送他去了,她才道:“皇上可知道这人来干什么的?难道他真会进京吗?”

封敬亭道:“不知道他会不会进京了,不过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目的,左右段伟晨也不过只是霸守一方,只要他不似江太平那般有不轨之心,朕暂时是不会动他的。”

他离京时日不短,临走时把所有朝事都交给陆启方,可终究不放心,便也没在路上耽误,一路快马扬鞭赶回京城。

其实算下来出去也不过三个来月,却好像经过了很长时间,远远看见城门楼,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封敬亭车马要进宫,在宫门前郭文莺却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终道:“皇上,我多日没见舅舅和舅母,想去探望一下,在宫外小住几日。”

封玉儿听她说,也叫嚷着要跟着去,大喊着:“爹爹,我也要住舅公家。”

封敬亭眉头都皱的打结了,马上要回宫了,又去什么舅舅家?不过他好容易把郭文莺哄回来,又不想闹得不愉快,便道:“好吧,你们去卢爱卿府上住两日,两日之后再回宫吧。记着,不能超过两日了。”

郭文莺没应声,拨转马头就往长街而去了。封玉儿一看忙在后面追了上去,嘴里叫着:“娘亲等我。”

她小小年纪已经会骑马了,云南特有的矮脚马被她骑得稳稳的,在后面紧紧坠着郭文莺去了。

封敬亭看着两人背影,心里破不似滋味儿,他哄了这么久才把人给哄回来了,这居然又回娘家了。她是嫁了人的,又不是大姑娘,一天到晚往舅舅家跑算怎么回事?

不过好在人总算回了京,好过在云南那么远的地方,就当是来日方长吧。

他轻叹一声,带着人进了宫,这会儿郭文莺则带着几个护卫到了卢家府上。

第七百三十七章 惊喜

这两年卢俊清身子不大好,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也不挤,就住到郊外去静养去了。可这回科考案,皇上又把他给请了出来,本来他就不爱管事,再加上皇上又不在京里,这段时日真是操心操大发了。

郭文莺到卢家时,刚好卢俊清不在,上衙门里上差去了。

卢大太太今日约了几个官太太一起打马吊,在花厅里正摸着牌,连吃带碰,打得热闹呢,忽然听听下人禀报说她外甥女来了,一时之间竟没纳过闷来。

脑子闪了闪,问道:“咱们老爷又几个外甥女啊?”

旁边李太太笑起来,“哟,卢姐姐这是贵人多忘事啊,府里老爷有几个外甥女都想不起来了?”说着打出一张“白板”,“碰——”

“不要。”卢大太太手里摸着牌,脑子却在不停地转着,老爷的外甥女?

听下人说是一人一马来的,她初时以为是哪个表亲呢,老爷有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女吗?

黄太太道:“说起卢大人的外甥女,那还真要属宫里那一位了,听说前一阵子身子不好到京郊别院养病去了,也不知好了没有。”

卢大太太突然手一哆嗦,摸到的那张九万掉到桌上,李太太大喜,“正缺九万呢,这就来了,十三幺,大三元,点炮赔双倍。”

她话音刚落,却见卢大太太忽然跳起来,飞快的冲出门去,也难为她裹着小脚,竟然跑得快如闪电。

房间里另三位太太傻了傻,都不知道她这突然怎么了。

李太太撇撇嘴,“不就是个外甥女吗?这着什么急,还打算赖账不成?”

还是吕阳侯夫人沉稳些,忙站起来,“咱们也去瞧瞧去,可别出什么事了。”

几人站起来往外走,这会儿大门口都炸开锅了。

郭文莺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有人出来请她,从前只要往里面通报一声,就算卢俊清不在,卢大太太也必然会出来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封玉儿本来是和她一起的,不过她觉得这丫头在宫外都玩野了,必须得送回宫好好调教调教,就让人给送回去了。封玉儿不肯走,一路哭闹着,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她给哄走了。

其实不是郭文莺不愿带着她,只是她还有事要做,留女儿在身边也确实不方便。

封玉儿是走了,可卢府里这是怎么了?过了这许多时间都没出来一个人。心里有些好笑,她这个外甥女难不成贬值了?

就在这时,忽然府里一阵风似得冲出一个人,听到卢大太太的声音,她一边跑一边喊:“开中门,快开中门。”

郭文莺“噗嗤”笑了出来,看样子她这舅母中气十足,身体状况很好啊。

卢大太太直接冲出府,瞧见郭文莺骑在马上,笑吟吟地看着她,竟是脚上打滑,差点栽在地上。她也没想着行礼,直接开口道:“文莺,你这也太吓人了,这好不央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在宫里时间长了,虚伪的见得多了,乍一碰上舅母这种直来直去的,郭文莺很觉好笑,不过同时也涌起一股温暖之意。也只有舅舅和舅母才会这样和她说话吧,在他们眼里她永远都只是他们的外甥女。

她翻身从马上跃下来,对一旁缩手缩脚,目瞪口呆的下人道:“中门就不必开了,我只能住个一两日,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有人给她带过马,她和卢大太太一前一后的进了府。

卢大太太看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道:“你这是去了哪儿了?”

“我去了趟云南,刚回了京。”

卢大太太“哦”一声,反正她做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怕是出京养病之说也不是的,看她身子骨也还好,根本不像得了什么大病的。这会儿倒放了心,只要她身体好,管她干什么去了。

她想了想,又道:“你怎么今日到府里来了?皇上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郭文莺说着顿了一下,“我今日来找舅舅的,他在吗?”

“你舅上差去了,这大年纪了还得管着朝廷一堆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来了就好了,赶紧跟皇上说说,把他的差事免了吧,我们两个还想回老家伺候老太太去呢。”

两人说着话已经进了二门,这会儿那三个打牌的太太也刚好从里面出来。

这些都是朝廷的诰命夫人,能上卢家大门的,有哪个能是白丁的?她们虽然有的没跟郭文莺说过话,但身为外命妇,多少也远远瞧过郭文莺一眼。瞧见皇后娘娘驾到,都吓得慌忙跪地,口称:“妾身拜见皇后娘娘。”

郭文莺随意点了点头,也没多看她们一眼,迈步就从身前走过了。

那三个人看着她的背影直咂舌,都心道,怪不得刚才卢大太太跑这么快呢,原来真是这位主子来了。只是这不年不节的,皇后主子怎么就驾临大臣府上了?这于理不合啊?

不过谁都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做事从不按牌理出牌,皇上都不说什么,轮不到她们嚼舌根吗?三人对视了一眼,在门口磕了头算做辞行,随后灰溜溜的走了。

郭文莺和卢大太太进了花厅,两人叙了一会儿话,她这趟云南之行是私下行事,并不宜,是以也没再提一句。只和卢大太太讨论一些琐事,尤其是卢俊清的病情,他身体不好,确实不适宜再为朝廷效力了。

从去年开始卢明玉就已经搬出府去了,卢一钰也不在府里,有时候偌大的府里只有卢大太太一个人,也难怪她觉得寂寞,时而会请一些太太到家里来打打牌,排解一下寂寞,打发下时间。

两人说了会子话,早就有下人往衙门里送信去了,过了不过半个时辰,卢俊清就回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官府,在厅里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这是规矩,郭文莺也没阻止他,等他拜完了,才让人给扶起来。

卢俊清回房里换了身便服,再回来时已换了一副神态。刚才那是行国礼,这会儿却是要论家礼了。

他坐在座上,有丫鬟端了茶,他也是渴极了,端着喝了两口才道:“娘娘,您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第七八三十八章 废后

郭文莺吁了口气,卢大太太见他们有话要说,便借故出去了,说是今日卢明玉回来,要准备膳食去。

等她出了门,郭文莺问了几句舅舅的身体状况,卢俊清道:“到底不如从前了,皇上不在京中,忙的我跟个陀螺似的。不过现在好了,皇上回京,你也回来了,就能让我好好歇一口气了。”

他说着又道:“文莺,不是舅舅说你,你的性子该改一改了,皇上到底是皇上,你不能说走就走,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

郭文莺低着头,或者在这种男权社会,别人眼中看来她和皇上置气就是大逆不道的吧。

卢俊清轻轻一叹,“舅舅也知道你受不得约束,要么就不要进宫,既然进了宫就得受得寂寞的。皇上后宫嫔妃本来就少,偶尔宠幸一二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郭文莺知道他这是知道事情始末了,也不知是谁多嘴说的,不过以男人的眼光来看,她就是不贤,没有身为皇后的大度。身为皇后不仅不能霸着皇上不放,还得为皇上张罗选妃的事,皇上皇裔不多,这也是国家大忌。

道理谁都懂,可一到了自己身上,郭文莺自认自己做不到,他的男人凭什么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既然不能只对他一人专一,倒不如不要了。

朝中很多大臣对皇上专宠她的事都颇有微词,还有人想把被关在京郊的太后请出来,想弹压她。经历了她出走的事后,虽然皇上尽力为她遮掩了,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别人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怕又是一场暴风雨,那些平日看她不惯的,怕又要趁机掀起风波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先急着进宫,把事情安排好了再说。

她道:“舅舅说得都是,只是那宫中生活终究不适合我,我今日来找舅舅,也是有件事想请舅舅帮忙的。”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事,卢俊清已经摆摆手,“不行,不行。”

这倒把郭文莺给说得怔住了,“什么不行?”

卢俊清道:“你想的那件事不行,你想出宫,绝对不行。”

郭文莺忍不住一叹,还是自己舅舅了解自己,她想什么他都知道了。她道:“我确实是想求舅舅这事,这一次出宫,我也想了许多,宫中生活终究不适合我,皇上虽不能让我出宫,却是可以废后的。”

卢俊清道:“胡说,好好的废什么后?你可为太子想过?太子的母亲不是皇后,你让他如何?”

郭文莺道:“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太子地位不会变,再说谁做皇帝凭自己本事,难道因为他是我儿子,就该做这天下之主了?”

人虽然都是自私的,不过从她本心来说对于帝位来说并不如何热衷,皇位最好有能者坐之,是不是她的儿子倒并不重要。

卢俊清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他越笑声越大,似是打心眼里往外透着的那么痛快。

他高声道:“文莺啊,文莺,倒今日我才是真服了你了。”

郭文莺莫名其妙,“舅舅笑什么?”

卢俊清道:“我在笑咱们俩,我对权势没什么执着之心,又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到了你这里也是这般想的,竟连自己儿子做不做皇帝都无所谓。也真是一对奇葩了。”

不仅是他俩,卢明玉和卢一钰也对权势没什么贪慕,他们卢家是清贵之家,遵循礼仪,还真不喜欢把持朝政,权倾朝野。否则郭文莺是皇后,太子也是出自他们家,他们卢家完全可以横着走的。不过可惜他们一家子都对权力不热衷,倒白瞎了一手好牌了。

郭文莺看他笑得那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舅舅想得开,她也想得开,那还有什么顾虑的?

她道:“我从来不认为做皇帝有多幸运,言儿开心就好,其余的也不必太在意。”

卢俊清点头,“外面那些谣言说你如何如何,依我看最大公无私的就是你了,南齐有你,当真是天下之福,社稷之福,皇上幸甚,百姓幸甚。”

郭文莺才不管谁幸甚呢,她只想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她与封敬亭有情,也不会离开他,只是没了皇后的身份,或许她能过得更开心吧。

她跟卢俊清商讨着如何让皇上废后,她这几年虽也是威名震震,但树敌也多,看她不顺眼的多了去了,想要皇上废后可比立后容易多了。

更何况还有陆启方呢,她若说不做皇后了,第一个拍巴掌的就是陆启方。

两人议了一会儿,都觉得找陆启方最合适,此事只需悄悄透出一点讯息,该办的陆启方定能都办成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