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巷周围之人只知道这绿竹翁是个篾匠,只会编竹篮,打篾席;又见他弹得好琴,吹得好箫,又会画竹,很多人出钱来买他的画儿,算是个附庸风雅的老匠人,因此地方上对他倒也有几分看重。但是任盈盈与他住在一个院中,对于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越发佩服起来。

初来洛阳时值四月,不日便进入炎夏,而这一片绿竹之中的屋舍里却只有清风阵阵,人住在其中竟是一丝汗也不出——可见这绿竹翁深谙房舍园林设计之道;任盈盈以往最怕被曲洋揪住学瑶琴,可是坐在绿竹翁身边听他抚琴吹箫却能静下心来,慢慢地竟也生出了几分趣味,起了要学上一学的心思;再则绿竹翁虽然只敢让任盈盈喝茶,他自己却是个品酒的行家,他酒量虽不甚高,备的酒却是上佳精品:他于酒道所知极多,于天下美酒不但深明来历,而且年份产地,一尝即辨。每每提起,绿竹翁于天下美酒的来历、气味、酿酒之道、窖藏之法总要说上半日,任盈盈听来却如同另一个新鲜世界一般,听得兴味盎然。

如此,一老一少每日做伴,也不觉孤单。任盈盈于这数月之中武艺没什么提升,素质修养却是高了一层。本性顽劣疏懒如她,竟也有抱着瑶琴坐在窗前听绿竹翁讲解琴道的一天。

绿竹翁将画好的一幅竹子图摊开桌上,边等它晾干边给任盈盈解说音律,“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当下依次详加解释。

绿竹巷里,细竹窗下,任盈盈心甘情愿地练习着极短的《碧霄吟》,虽然指法生疏,但是其中洋洋洒洒的意趣却是有了。

任盈盈受着中华文化的熏陶,开始胸怀大志:把这辈子的自己培养成一个淑女!

这样的日子里唯一美中不足的乃是吃食,每日每顿都是青菜豆腐!

七岁的孩子一天三顿青菜豆腐!虐待儿童有木有!绿竹翁你是有多爱青菜豆腐!

任盈盈忍了半个月之后终于崩溃,委婉的提了一下伙食方面的问题。绿竹翁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惭愧道:“我一向如此,视青菜豆腐为人间至味,却忘了小姐…”他沉吟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第二日,任盈盈就到了自己房里用饭。她心下好奇绿竹翁的做法,偷偷溜到右边竹舍,却见绿竹翁正津津有味地继续吃青菜豆腐——墙上的画换了字,乃是苏东坡的话“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任盈盈微囧,一声不发地溜回了自己房间,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淑女养成只进行了三个月,就被美人师父与曲非的到来给打破了。

美人师父与曲非来的时候已是秋日。

这天清晨,任盈盈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她动作轻巧,既没有唤醒还在睡梦中的丫头,也没有去右边竹舍骚扰绿竹翁;而是索性出了竹舍走到巷口。

绿竹巷口此时极为安静,并没有人往来。巷口两侧长了两株老槐树,像花又并不是花的一点落蕊,铺了满地。她慢慢将脚踩上去,既没有发出声响,也没有落蕊被踩出汁液的气味,只能感觉出一点极细微柔软的触觉…她仰起头望着邻家墙头的枣子,如今还都是淡绿微黄的颜色,缀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

已经是秋天了。

她缓缓低下头来,恍惚间有一点寂寞静静地滴落下来…

其实,一个人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就在这时,猛听得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奔此而来。任盈盈抬头望去,只见秋日的晨雾中,两名骑者疾驰而来,各自背后皆负了一人——被负之人低垂着头,看不出样貌,似是昏迷。她眯眼细看,识得这马上之人乃是三个月前送她来此的那儿人,因此只将取出来的银针扣在手中,站在巷口露出个微笑等着。

待这两匹马奔到巷口无法在进入时,那骑者就翻身下马,背着肩上的人大步往里走。左边那人冲任盈盈拱手道:“小姐,这里可备有伤药?”

任盈盈却一时间顾不上回答,只因她认出这昏迷了的二人却是美人师父与曲非!只见两人身上具是血迹斑斑,曲非看上去还好一些,美人师父却有些惨不忍睹的模样了…她只觉得喉咙里发哽,抬起眼来直直盯着那个先前说话的人,问道:“他二人这是怎么了?”

那人惭愧道:“我二人受教主之命前去救援,却终归晚了一步。乃是嵩山派的小人设计埋伏…”他打量着任盈盈脸上神色继续道:“小姐不需担心,这二人只是脱力昏迷,并没有受重伤。”

任盈盈听他这样说,心下稍定,却又疑惑嵩山派的人为何要针对美人师父与曲非呢?他们两人虽身处日月教,却实在不能说是日月教的人,而且在江湖上也并没有什么名号…正想着,却听到那人低声道:“小姐,我二人此来还有一则消息要告知您…”

他与另一个人对视一眼,俯身低声道:“小姐节哀,任教主他…去了…”

任盈盈一呆,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两人左臂上都缚了白巾。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两人,沉默了片刻道:“先将我师父和曲非安置好。”

那二人心下诧异,没料到小姐会是这个反应,倒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一样——着实诡异。只是…不用安抚哭闹的小姐总是值得庆幸的,这二人又对视一眼,将曲非与美人师父背向室内…

剩下任盈盈一个人站在寂寂的绿竹巷里,慢慢往回走着,慢慢想着…历时三个月,东方不败果真不败,只是不知便宜老爹此刻是不是已经被关到西湖黑牢中去了?她有些苦恼地扯着头发,想来那不见天日的黑牢呆着是极难受的…但是便宜老爹练得那吸星大法不靠他自己这几年把缺陷给弥补参透了,就算他被救出来还是要受那内力翻搅折腾…搞不好真有性命之忧…

任盈盈一拍脑门,快步往竹舍走去,还是担心担心眼前这两只吧!

美人师父与曲非果真不到数日变好了起来。

半月过后,曲非已经是行走自如,蹦跳无碍,完全跟没有受伤的人一样了;而美人师父也不过是每日起身时咳嗽几声,倒也没见什么大的病症,只是一日里倒有半天是躺在床上的。任盈盈自己生性疏懒,兼之以往与美人师父交集除了练剑习武之外并不多,也不了解他的生活习性,自然也不会没事拉着美人师父要他别躺着了…

等到二人伤养好了已是深秋了。

要知道在古代——没有网络电视KTV的这个时代,不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做真的会撑不下去的!任盈盈于是继续跟着绿竹翁学习书画,她第一次在绿竹翁面前写字时就听到他“咦”了一声。

“小姐可是习过教主的字帖?”绿竹翁捧着任盈盈的字端详着。

此刻的教主自然就是东方不败了。

任盈盈也是惊讶,“你跟东方叔叔有私交?”

绿竹翁笑道:“四年前在黑木崖上,我有幸与教主论画,曾见过他的字——很见风骨。”

任盈盈沉默了一下,估计那时候东方不败对待绿竹翁就像对待她一样,都是针对任我行屁股底下的教主宝座来进行的刻意交好…只是东方不败这刻意之举,倒交到了一个真心佩服他的老朋友绿竹翁。

任盈盈面色平静地继续练字,她跟着东方不败学了两年半的字,字体相近也是情理之中。她踩着小凳子,腕上用力,白宣上缓缓写出一行诗来: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她垂着睫毛,凝目看着自己写下的这行诗,心道:四岁那年在黑木崖上混日子,后被东方不败掳到华山下近三年,如今又被送到这洛阳城中来…若与这飞花相比,倒不知哪一个更身不由己呢…

正这样想着,就听到竹舍外喧嚷起来,她走到门边,往外一瞧,登时愣住。

只见不大的空地上满满当当摆放着的都是她用惯了的事物:按照她的身高改制的桌椅板凳床铺,按照她的手指长短改制的纸墨笔砚,她在那小院中养的小白猫小黄狗…

还有两个人正搬着东西往院里走,看到任盈盈,都暂时放下手上东西,恭敬道:“小姐,这是教主送来的。”

任盈盈还微张着嘴,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来,就听到“吱”得一声,一团黑影窜了过来——却是数月不见的小黑松鼠!

它欢快地在任盈盈左右肩膀上跳来跳去,又拿它那冰凉又湿漉漉的小鼻子亲昵地蹭着任盈盈耳根后的一小块皮肤,像泪滴那样晶莹剔透的圆眼睛里透着无限欢喜…任盈盈被它逗得“咯咯”直笑,伸手将它扯到怀中一通揉搓,再举着它往半空中抛起又接住…

她最初的惊喜一过,登时察觉出问题,抱着小黑松鼠问道:“咦,你怎么变瘦啦?原来的小胖肚子呢?难道是太想我了,思念瘦了?”

旁边的护卫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垂着头低声道:“教主说,让小姐把这松鼠养肥之后再送回去…”

“哈?”

“…等这松鼠在黑木崖上又瘦了再给小姐送过来养胖,等养胖了再送回去…”

任盈盈盯着头越垂越低的护卫,咬牙道:“东方叔叔要这只笨松鼠做什么?!”

护卫又咳嗽了几声,“教主…教主…颇喜欢这只松鼠…咳咳…”他怎么敢当着小姐的面说黑木崖上如今一景就是看繁重教务下的东方教主玩松鼠减压的过程…在东方教主的训练下,这只肥松鼠三个月瘦了两圈还不算,跳起的高度比之前增加了两尺,奔跑的速度快赶上一匹小马驹了…

任盈盈想到之前黑松鼠与东方不败每次碰面都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心下莞尔,自然知道把它单独和东方不败放到一起不是什么温馨的事情…只是…她抬眸扫一眼院中满满当当的旧日事物,当真是笑从双脸生。

任盈盈摸摸怀中一味亲近自己的小黑,心道: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一阵秋风穿庭而过,卷起墨迹未干的一纸白宣,将那洛阳城中的桃李花刮向了遥远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的姑娘都是天使;继续潜水的姑娘们也是天使{不过是折翼的,噗~)

JQ发展第一步,培养人气男配~大家有没有心仪人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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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因思杜陵梦 ...

因思杜陵梦

任盈盈初到洛阳的这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飘飘洒洒的鹅毛雪将天地都囊括其中了,大雪压翠竹,入夜之时果真能时闻折竹之声。这天夜里,风雪稍住,任盈盈裹着皮衣,踏月踩雪往美人师父所住的竹舍走去。

轻轻推开虚掩的竹门,任盈盈望着负手背对自己而立的那人低声唤道:“师父。”

美人师父将视线从墙上的画上挪开,回身道:“你来了。”

任盈盈瞧一眼舍中不甚明亮的烛光,笑道:“师父有什么事情明日说不可,夜深了,还是先休息吧…”

美人师父低低咳嗽一声,坐到一旁的竹椅上,低声道:“你今年也七岁了,该懂事了。”

任盈盈心中一跳,这句话怎么这么像重大秘密的开场白,她乖巧地答应着,“是。”

美人师父的望着站在面前的小女孩——他的面孔明明是对着她的,眼睛的焦距却浑然不在她身上,仿佛是透过她看到了久远的回忆…

“都说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你爹不在了,我又承你唤一声‘师父’,自然该教导你成人才是。”美人师父长长舒了一口,招手示意任盈盈离他近一点。

任盈盈乖乖地靠了过去,只见月光下美人师父的面容白得犹如透明一般,又因为之前受伤后血色一直没有恢复过来,看上去冷冷竟不似活人…

“我虽教你武功,却并不是你真正的师父,乃是代人传授。你需牢牢记下这一点。”美人师父目光平静,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此前我交给你的,多为强身健体的法子,自明日起便正式教你本门心法。”他默默地看了任盈盈半响,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叹了口气道:“你如今毕竟年幼,等到你能辨是非之时,我再将一切告知。”

任盈盈只觉得满头雾水,不错眼珠的盯着美人师父,只盼能看出几分端倪。

美人师父忽然伸出手来——他的手腕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显出青玉一般冷硬的光泽——慢慢抚摸着任盈盈的头发,低声道:“你需记住,我是代一个人传授你武功——这个人就是你的娘亲。”

任盈盈霍得睁大了眼睛,“我娘亲还活着?”

美人师父抚摸着她头发的手微微一僵,他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定格在漠然上,“不,她死了。”他看着任盈盈,慢慢道:“七年前,你娘亲就死了。”他望着窗外的雪,悄声道:“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夜,七年前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日子…”这声音恍惚间如同从七年前传来的一样,美人师父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回忆中去了,脸上神色惆怅而又痛惜…

任盈盈只觉得这一晚的美人师父说不出的诡异,耳听着窗外风雪声又起,烛光被透窗而入的风吹得明灭不定,映在墙上犹如憧憧鬼影,不自禁的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美人师父却笑了,这一笑当真如春华初绽。他瞅着任盈盈微笑道:“你跟你娘亲性子倒也像。那几日你知道你爹死了,却一点戚容也没有…真是像啊…”

任盈盈攥紧了拳头后退一步,脱离了美人师父的手心,强笑道:“很晚了,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说着,也不待美人师父回答,立时回身疾走而出。

一路头也不抬地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抱着温暖的被子过了好一会,任盈盈才觉得心跳稳定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今晚美人师父变得这样奇怪——因为是七年前的这样一个日子她出生了…这三年来,任盈盈从来没有过过生辰,按照便宜老爹的宠女儿程度来说,绝不可能忘记她的生辰…她自己记着上一世的生日,倒也没觉得在这边没人给她过生辰有什么不对…

这样说来,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娘亲却死掉了?

任盈盈望着床顶的帐子。任我行之前七年既没有其他的子嗣也没有侍妾,固然是他教务繁重,却也可能是他对任盈盈的娘亲真有那么一丝情意在里面…只是美人师父究竟是什么门派的呢?他说是代娘亲授艺,是不是代表他跟娘亲其实是师兄妹之类的…唉,师兄师妹的很容易擦枪走火啊…唉…

她将被子蒙到脑袋上,合上眼睛,不再去想,于惶惑不安之中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雪停风止,冬日一轮暖阳缓缓升空,竟是个大好晴天。

任盈盈立在竹林中央的空地处,等着美人师父来此。不一刻,就见美人师父拎了一个布袋口袋慢慢走了过来——不得不说,即使拎着布口袋,美人师父还是美人一枚。

美人师父走到任盈盈面前,抖开布袋袋口,却见一群麻雀纷纷飞出;就在此时,他双手挥出,东边一收,西边一拍,将几只振翅飞出的麻雀挡了回来。

任盈盈目瞪口呆地看着,内心极短暂的强烈震惊过后是山崩地裂的咆哮:不会吧?!这TM不是小龙女教杨过的第一套“天罗地网式”吗?!

就在此时,美人师父柔声道:“这乃是本派入门武学‘天罗地网式’。”他还在继续解说要如何发力如何练习,学会了之后又有什么好处…

任盈盈却完全被雷焦了!K·A·O!古墓派第一条不是就是不准男子进入古墓吗?!美人师父怎么会古墓派功夫——难道他是个女的?!随即又想到,不准男子进入古墓似乎是林朝英的作为,到了小龙女,索性都跟男弟子杨过结为夫妻了,估计这规矩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对不对,美人师父代娘亲教授的乃是古墓派功夫——娘亲是古墓派的?!杨过与小龙的后人?!那她不会是那个在《倚天屠龙记》最后飘出来扮仙子的“杨姊姊”的外孙女或者重外孙女之类的吧?

“…就是这样,现在你来做一遍。”美人师父将一口袋麻雀都递给任盈盈。

任盈盈晕晕乎乎地打开布袋,迷迷瞪瞪得看着一群麻雀飞上了天空,重获自由…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任盈盈在被她猜测出的娘亲身份惊吓到之后,接下来面对的就是美人师父极为严酷的传道授业。

之前三年美人师父虽然也教她武艺,却都是顺其自然:她若是偷懒,美人师父也不去理会;她若是用功,美人师父也不与褒奖。如今却有了天壤之别,美人师父认真起来,当真是铁面教官一尊!

任盈盈不管是头疼肚子疼脚疼浑身疼还是心肝疼,美人师父都不予理会,一样冷着脸要她继续练功!任盈盈瞧着,慢慢觉出味来,美人师父这样着急,倒像是要赶不上什么事情似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炎夏寒冬,美人师父唯一允许的休息乃是去绿竹翁的竹舍学琴。有一次,任盈盈端坐在窗下练瑶琴,无意间一回头正看到美人师父立在门口,脸上的表情非言语所能描述:开心不是,伤心也不是;怀念不是,遗忘也不是…那种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身在何处的无措之状看得任盈盈心头一跳,忙回头继续练琴,一连弹错了几个音,只觉得她撞破了什么不该为她知晓之事…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是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中,任盈盈练武学琴,也长高了不少。每当月份逢单,被折腾瘦了的小黑松鼠就会给送到洛阳绿竹巷来;她养肥之后,又送回到黑木崖东方不败手上——随松鼠往来的还有信件。

最初的一年里,任盈盈主动给东方不败写信。每周一次,絮絮叨叨得说自己生活中的大事小事。一开始每封信都犹如石沉大海,任盈盈渐渐泄了气,心道;他如今做了教主,又没练那葵花宝典,不知如何忙于权势呢,怎么还会像当初那样陪她…

三五月后,她就索性不写了。她之所以给东方不败这样写信,有七分小心思,却也有三分真情意;不闻回信,自觉伤感情,也就歇了心思。谁知,她两周没写,第三周的时候东方不败反倒有了动静。

他派人送了一本字帖来,随字帖而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中只有四个字:多练字,乖。

任盈盈看到前三个字心里“噌”得冒出熊熊烈火,可这熊熊烈火还没烧起来,就被最后一个字给“扑哒”一声扑灭了!

要知道那时候任盈盈还只有七岁。东方不败加一个“乖”字,那是哄孩子;任盈盈看到一个“乖”字,却荡漾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听到一个年纪相当相貌俊美能力强大的男子说个“乖”字,会有什么感受?

可万一这个二十多的女性披着个娃娃皮呢?!

只有两个字能表达任盈盈当初的心情,那就是:苦逼!

苦逼不解释!

时至今日,任盈盈偶然间翻出七岁那年写的字来看,忍不住掩面闭目:真是委屈东方不败了——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辨认这些堪称狗爬的字体的。她瞅一瞅站在一旁淡定画竹子的绿竹翁,心中无比佩服:也不知道此人当初怎么看出她与东方不败字体相近来的——她那时候的字基本上不能称之为字,跟画的没什么区别…

五年之后的任盈盈这才了解到她是在一个多么宽容理解的环境下长大的…

这五年来,她唯一的痛苦来自美人师父。随着时间的流逝,美人师父的要求越来越严格,脸色也越来越冷淡…任盈盈苦不堪言,最近一个没忍住在信里向东方不败抱怨了几句,下一周回信就来了。东方不败说,你也可以收徒弟。

随信附赠小正太两枚:青莲白莲。

任盈盈大喜,招呼着小莲花们,好好发泄了一番压力…只可惜小莲花们只在洛阳呆了不到三个月,就被丐帮来人接走了——六年过去了,解风已经坐稳了丐帮帮主之位,于是来接他的私生子了。

不用说,这又是东方不败的一次变相利用——把任盈盈住的地方当做中转站了。不过,也算是各有所需,东方不败送走了人,任盈盈纾解了压力…

小莲花们走的这晚,任盈盈做了个梦。

她梦到又回到了四岁那年。她窝在东方不败怀里,张望着熙熙攘攘的市集上的新鲜事物;还是少年模样的曲非乖乖跟在后面。她在梦里是那么开心,一手攥着糖人,一手握着风车,像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身后的怀抱温暖而可靠…

慢慢的,他们走到一处茶楼中去。她用木梳梳理着东方不败长长的黑发,隔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笑脸露了出来,正是小莲花们,他们脆生生得问道:“盈盈姐姐,猜猜我是谁呀。”

她笑着过去拉住他们,小莲花们却扭开身子,笑嘻嘻道:“我们要走啦。”说着,就当真不再理会她,一眨眼就消失了踪迹…她茫然四顾,却看到便宜老爹嘿嘿笑着冲她伸出手来,粗声粗气地问道:“乖女儿,长大了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啊?”,她心里一喜,原来便宜老爹还好好的,可是心头的喜还没化为脸上的笑,便宜老爹就一个转身不见了…她吓得大哭起来,只觉得天地茫茫间只剩了她一个人,周围的白雾中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来。

还是四岁模样的她哭着,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喊着,“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那人弯下腰来,微笑如水,柔声道:“我带你走可好?”

她定睛看去,却认出这人来,一时喜极,只会喊着这人流泪,“东方叔叔…”

东方不败伸出手臂,温和道:“不哭,乖。”似要将她抱起来。

任盈盈心中大定,也伸手去拉他的手…

孰料东方不败突然换了神色,站直了身子冷声道:“你是谁?!”

任盈盈惶惑,“我是盈盈啊!”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道:“盈盈不过四岁孩童,你却已经这样大了!”

任盈盈低头打量自己,果然已经是十二岁模样,心里又慌又急,待抬头看去,却只见东方不败拂袖而去…

她急得又哭起来,声声喊着,“东方叔叔,我真是盈盈啊!我真的是盈盈!”

…从梦中惊醒过来,任盈盈急促的呼吸着,却看到丫头站在床边,窗外透白,已是清晨。

“小姐,教主来了。”丫头手脚麻利地给她披着外衣。

东方不败来了?任盈盈瞪大了眼睛。

“正在右边竹舍跟绿竹翁说话呢!”丫头将湿帕子递过来。

任盈盈草草擦了擦脸,穿上鞋就往门外跑…

她踩着积雪一路跑到绿竹翁的竹舍门外,隐隐已经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了。

将手放在竹门上,任盈盈深呼吸又深呼吸。

她想到方才那个梦,竟不敢推开这扇薄薄的门,只听到一颗心激烈的跳动声…

砰——砰——砰…

作者有话要说:杜陵,古地名,在今陕西西安市东南。秦时置杜县,汉宣帝在此筑陵,故称杜陵。而之前任盈盈与东方不败所住的小院子在华山脚下,华山在华阴市境内。华阴市位于关中平原东部,秦晋豫三省结合地带,西距西安120公里,东距洛阳230公里。因此,杜陵与华山不是很远,任盈盈梦到东方蜀黍,咳咳,用“杜陵梦”来形容也不算是太扯…【PIA飞,人家是思乡的,跟JQ有毛关系!一派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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