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捂着耳朵尖叫着从床上跌了下来…

东方不败算到了一切,却忘记了任盈盈本就是安安稳稳长大的孩子,在洛阳的数年更是风平浪静——纵然有美人师父的严格要求,她却没有一次实战的经验!她一时之间,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血腥…

这一次与四岁那年不同,她一样知道自己不过是东方不败计谋中的一环,却没法像四岁那年一样毫不在意。

唯有不上心,才能不伤心。

伤心的任盈盈,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她凭着本能,往那个她此刻唯一能依赖的背影奔去。

一片杂乱中,有人重重一掌击在女孩后背——

任盈盈只觉得浑身一震,五脏六腑都像是挪了位置一样,海啸一样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给力才有二更哦!

26

26、双照泪痕干 ...

双照泪痕干

东方不败隔了重重的刀剑望过去,正看到少年装扮的任盈盈从床沿上跌落下来——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飞鸟——她的脸色素白,透着惊惶不安,像是迷失在丛林中的小兽那样睁着湿漉漉的眼睛…

任盈盈只是觉得疼,疼到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在一片稀薄的意识中,她听到一声清啸,然后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沾惹着血腥气,没了往日的洁净与安宁…

那些惨不忍睹的屠杀与呻吟都远离了她…

只有这鼻端的血腥气…萦绕不散…仿佛来自最不堪的地狱深处…

她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带着生命最原始的力量;却感受到她自己的知觉在愈发强烈的疼痛中渐渐消散…

东方不败横抱着任盈盈来到了无人打扰的隔间,他那总是沉着冷静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惶急之色。

他布下的埋伏人马在清啸声后接手,那些来袭的人已经不用他去花心思了。

东方不败将双目紧闭的女孩轻轻放在床上,她的长发散了开来,像一朵黑色的花。

他握着她的左手将一股纯阳内力输送过去,激出她方才受了那一掌淤积的血液,护住她的心脉。

任盈盈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小口血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东方不败看那血的颜色并不暗沉,知道此伤无碍,放下心来;只是紧紧握着女孩左手输送内力,好为她缓解一分苦痛。

任盈盈昏昏沉沉中,只知道自己挨了一掌,吐了血,却也感到胸腹之心温暖起来,慢慢地又有了气力睁开眼睛…她只道是回光返照,心头大惧,一时想到东方不败的所作所为,又是大恨。

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是东方不败,任盈盈手脚并用挣扎起来,一直强忍的泪水也涌了出来,“你还来管我做什么?!能利用的都利用完了,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图谋?!”

东方不败浑身一僵,盯着流泪的女孩,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任盈盈只道这次必然是要搭上性命了,她来到笑傲近八年,战战兢兢求的无非就是一条性命——如今命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怕?!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任盈盈命要没了,胆气反倒壮了!

她咬着牙死死瞪着东方不败,挣扎地越发用力起来。这一挣扎,胸腹受伤之处又受震荡,她只觉得口中的血腥气又重了起来…却偏偏不肯屈服,越是难受越是挣扎,拼了命的要远离这个人!

东方不败眼见女孩唇角又流鲜血,瞳孔微缩。

他合臂抱住女孩将她压在身下,低声哄道:“嘘,嘘…盈盈乖,不要动…躺一会就好了…”

任盈盈充耳不闻,冷哼一声,依旧用力挣扎,声音越发高亢,“什么叫躺一会就好了?!还想着骗我!我这次闭了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说到此处,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淡了下去,紧接着一股遏制不住的委屈就涌了上来。

任盈盈不再挣扎,用右手反遮着流泪的双眼,呜呜咽咽道:“从小你就骗我!四岁的时候你就将我骗下黑木崖,让费彬那个混蛋折断了我的手指…呜呜,你知不知道有多疼…我从来没那么疼过…一起住在华山下的小院里,你还是骗我,说什么陪着我对我好,不过是把我当成人质罢了…我知道你要害我爹爹,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想着东方叔叔会对我好的…”

这话却是只讲了一半了,她被费彬折断手指,固然有东方不败的原因,她却也是为了自救;眼看着便宜老爹斗败也一声不发,却是因为那吸星大法的问题是任我行入了黑牢之后一无所有,先破后立的,若是他心有侥幸,只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只是人在委屈的时候,所说的都是自己的委屈,对于别人的情由却闭目塞耳,不愿理会了。

任盈盈哭得噎住。

东方不败听得微愣,他轻轻将唇贴上女孩濡湿的额角,柔声安慰道:“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骗你了。”

任盈盈一侧头避开他的碰触,瞪着通红的双眼冷冷道:“我再也不会信你了!再也再也不会信你了!”

东方不败目光幽深地望着身下的女孩,她白净的脸上染了鲜血,看上去惊心动魄。

再也不会信他了吗?东方不败握着女孩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任盈盈瘪着嘴,又是流泪又是喘气,誓要在临死前出口恶气,“你不就是一直想要利用我吗?!这次可算是物尽其用了!你放心,等我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待你了!一起在华山下呆了三年,说送走就将我送走了!我在洛阳给你写信,写满满三页也不见一字回音!”她激动地手指颤抖起来,眼泪再度汹涌地漫上来,“你放心!你求仁得仁!从今以后你就自己做那风光的神教教主去!”

她说到这里,突然发力,想要挣开东方不败的束缚;熟料东方不败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锁住她的腰,竟是丝毫不能动了。

任盈盈长长舒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仰面望着灰扑扑的帐顶,目光空洞,低声笑道:“怎么?你要亲自送我走了才甘心?”这一点讽刺,说起来,还使得自东方不败的真传。

东方不败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孩,他听着女孩临终遗言一样大无畏的言论,将头埋在她肩窝里,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盈盈,你还有什么话…走之前都说了吧…”

任盈盈微微一愣,心里竟生出一丝迷茫,她最想说的是什么的呢?

她望着灰扑扑的帐顶,一时间竟找不到答案,只是无意识道:“替我向师父,曲非,丫头还有绿竹翁道个别…小黑要是不喜欢黑木崖,就让它回家吧…丫头也该回家去看看她的爹娘啦…我也要回去啦…”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笑了一声,低声道:“你也要好好的。”

东方不败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了任盈盈好一会,目光幽深难明,似有忧伤。

忽然他眉毛微扬,那种睥睨天地的傲气又溢了出来,他轻轻一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方才跟你说的话?”

“恩?”任盈盈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了。

东方不败露齿一笑,“我说你躺一会就好了。”

任盈盈的大脑瞬间当机一秒钟。她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不是哄我的话吗?”

东方不败无情地摇一摇头,粉碎了她的梦想,“我是认真的,你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任盈盈只觉得脑袋里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她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话,又小心翼翼地觑一眼微笑着的东方不败——她到底是自杀好呢还是自杀好呢还是自杀好呢??!!

东方不败依旧握着任盈盈的左手,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过去;他将她轻轻搂在怀中,低声道:“盈盈说的对,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待我了。所以,我也不会再像对别人那样待你了。”

任盈盈轻轻掀起湿漉漉的睫毛,在迷蒙的暖意中望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用生着薄茧的指腹拭去她眼角将坠的泪水,低声道:“自今已后,你依旧待我好,我也待你好。”

任盈盈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要醉在他黑色的眸子中,只是心底最深处,那一丝怀疑却是怎么也抹不去了。

东方不败微微叹了一声,用右手掐一掐任盈盈脸上的肉,笑道:“你如今是再不信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任盈盈在心底哼哼着,谁信你这套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还想说点什么,歪了歪头却已经忘记了,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暖,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大约是因为这一次东方不败身上的气味令人不舒服了,任盈盈在睡梦中本能地想要远离,竟一点一点挪出了东方不败的怀抱…

东方不败望着睡去的女孩,觉得怀中越发空了起来。

他眼睑微垂,低低喟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大虐东方的,但是一不小心又变回囧萌风格了…

接下里从心虐东方蜀黍,求各种“严刑手段”啊!!

27

27、春山眉黛低 ...

春山眉黛低

清晨,窗纸微微透白。

任盈盈睁开眼睛,动了一下脖子,突然觉得□湿嗒嗒的——她下意识地探手往屁股底下一摸——将手举到眼前——血!

如果说昨晚她以为必死的时候,心里先是惊惧后是灰败:那么此刻她“死里逃生”之后再也经不起任何跟死亡沾边的威胁了!她死了一次穿到笑傲中来,被欺负了八年!昨晚以为终于要死回去了,结果是虚惊!

今早醒来准备迎接新未来之时,却迎来了大出血!!!

老天你够了!!!

任盈盈哆嗦着手,拿胳膊去戳一旁的东方不败——他就闭目坐在她身边——她一边哆嗦一边哭,“呜呜,怎么又出血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快把平一指叫来!快呀…呜呜,我TMD再也不想死了,我还没活够,我连豆蔻年华都还没活到啊!”

东方不败经过昨晚一番恶斗,又给任盈盈输送大量内力,难免疲乏,这才察觉到血腥气。他看一眼任盈盈手上的血,心里一惊,按向她的脉门,沉稳地问道:“哪里出血?什么时候开始的?”

任盈盈哭得颤微微的,“我怎么知道?!一醒过来就这样了!”她倏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东方不败僵了数秒,突然一个翻身躲开了东方不败要来按她脉门的手指,裹着被子坐到了床的最里面,僵笑着道:“那个…不用了…”

东方不败皱眉,长臂一伸,就将她抱过来,“我看一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任盈盈此刻已经明白过来,她又不是真的人事不知的小丫头,窘迫之中闹了个大红脸。她拼命攥紧手中的被子,一言不发咬着牙就是要从东方不败怀中爬出去…

东方不败眉头皱得更紧了,却以为经了昨晚之事,这女孩即便是流血命危也不愿他来伸手相助了。

想到此处,东方不败心里有一分说不上来的黯然,他按住任盈盈,低声道:“你便是要远了我,也该看重自己性命。”

任盈盈咬着牙狠狠地瞅着东方不败,她哪里不看重自己了?!她很看重的好不好?!但是你这个混蛋要是想按住老娘脱裤子看伤处——去死吧你!!!

就在东方不败紧紧搂住任盈盈,伸手去探她流血之处的这一刻——

护卫某在门外恭声道:“教主,平一指来了。”

——一口差点憋死任盈盈的长气终于被呼了出来!

任盈盈手忙脚乱地从东方不败手臂中溜出来,裹着被子滚了两圈,靠着床内侧。她只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叠声叫道:“叫他进来!叫他进来!”

东方不败看着女孩眼中的怯生生的羞恼,心底叹了一声,让护卫放平一指进来。

话说,这平一指还是东方不败昨夜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星夜前往将人给接来给任盈盈看伤疗养的。

任盈盈瞅一眼站在床边不动声色的东方不败,冲着平一指视死如归地伸出了手腕…

在东方不败犀利的目光下,平一指缓缓抚一下唇上一撇胡须,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初葵。”

大势已去,任盈盈默默地将脑袋埋到被窝里,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什么都没有听到!

任盈盈缩在被子底下,耳听着平一指巴拉巴拉地讲了诸多注意事项,然后离开。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静默中又涌动着一点说不上来的尴尬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任盈盈觉得她要把自己在被子底下憋死的时候,东方不败低声咳嗽了一声。

任盈盈立马屏息宁气,一动不动地装死。

东方不败又低低咳了一声,尽量平静道:“好好休息。”

开门,关门。

任盈盈从被子里爬出来,抱着枕头狠狠一摔!K·A·O!还能再丢人一点吗?!

东方不败站在门外,听着任盈盈的发泄声,不由得嘴角微抽,对着一旁的下属道:“去给小姐准备几套女装。”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摸着下巴道:“再给小姐找一位知晓人事的侍女来。”

护卫心头一跳,知晓人事?!教主大人您想干毛啊想干毛?!

三日后,夜。

黑木崖,东方不败的卧房。

任盈盈盘腿坐在大床上,手中握着一捧榛子调·教站在床下的小黑松鼠学作揖…

突然,小黑松鼠竖起耳朵,机警地往门的方向处望了一眼,迅速跳窗逃生了…

任盈盈一抬眼皮,就看到东方不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这三日来,两人共处一辆马车。东方不败常常是握着一卷书一看一天,他不提那天的事情,任盈盈自然不会主动去踩雷——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那日出洛阳时自然流露的温馨祥和却是再也没有了。

任盈盈依旧时而囧时而萌,但是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和她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察觉的防备。

她却也不想想以东方不败的心智,她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过是不去点破罢了。

有些事情,急不得。

且说此刻东方不败走了过来,手上却握了一封信。

他将信递给任盈盈,道:“你爹的回信。”

任盈盈震惊!

自从五年前她给东方不败写信有了回音,她就开始每次一式两份地将信寄给东方不败——另外一份自然是给便宜老爹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任我行被关到了西湖底下的黑牢中去,却苦于无法宣诸于口;只好用这种办法,盼着东方不败偶然哪一天脑筋一抽就将她的信给任我行看了。至于为什么会给已经“死去”的老爹写信?小姑娘想爹啊!想得梦到老爹跟她说愿意跟她通信以慰想念之苦啊!

后来一直不见东方不败有脑筋抽搐的那一天,任盈盈对于如此“曲线”的救国方针也产生了怀疑,写给便宜老爹的信是越来越短,最后就只剩两句话了:爹,你还好吗?我挺好的。

噗!

任盈盈震惊地瞪着东方不败,一时间竟然忘了伸手去接信。

东方不败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唇角微弯,伸手拂乱了她本就散着的长发,道:“我说过的。”

任盈盈微张着嘴接过信来,下意识道:“啥?”

东方不败弯下腰去,满意地看着女孩小铜镜般得眼睛里显出他的面容来,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蛊惑,“我说过的,再也不会骗你了。”

任盈盈愣住,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拆着信,心中大为疑惑: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任盈盈拆了便宜老爹的信来看,从任我行的回信中来看,东方不把是一次性将任盈盈五年的信都拿给任我行看了——真是苦了任老爹了,三天看将近三百封信,其中最长的那几封字体还最不堪入目。

不过说到字体,任我行的字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任我行的回信很长,精简一下大致意思就是:乖女儿写了这么多信给爹爹,爹爹老怀甚慰;你要乖乖听东方叔叔的话,切莫调皮捣蛋。

这就没了。

任盈盈托着腮盯着这封信,心道便宜老爹肯定是怕这信会先经过东方不败的检查——一点有实际用处的东西都没写啊!笨老爹!

她瞅一眼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的东方不败,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原著中,在日月教中众人眼中看来,都觉得东方不败简直是将任盈盈当做女儿一样地疼爱宠溺;不会现在这厮还打着这个主意,想要认她做义女好让他这教主之位更加名正言顺一点吧?这样一想,这几日来东方不败对她的好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任盈盈捏了捏手中的信,她既然心里跟东方不败远了,自然而然地就觉得便宜老爹越发亲近起来!哼!东方不败想要认她做义女,好跟任我行平起平坐,休想!就算他做了这教主,也得让他做的憋屈些!!!

埋头教务的东方不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甜腻腻的“东方哥哥”。

他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抖,一滴墨迹掉落在白纸上,晕染成一处污痕。

东方不败一回头,就看到床上的女孩把帐子拉了起来,只将一张小脸露在外面,正望着他露出亮晶晶的牙齿——这样鲜活的笑脸,还是三日来第一次见到。东方不败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莫名地觉得心上松快了一些。

任盈盈见东方不败脸上神色还算正常,心道有戏!于是继续甜腻腻道:“东方哥哥,我突然想到以前喊你叔叔是因为我那时候太小…现在我都长大了,还喊你叔叔岂不是把你喊老了?还是称呼你哥哥好啦!”

东方不败眯着眼睛看了任盈盈一瞬,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去,伸手摸一摸女孩的额头,道:“也好。”

任盈盈微微一愣,这么快就答应了?!要知道她喊东方不败哥哥,东方不败可就要称呼任我行叔叔啦?!她纯粹是为了借便宜老爹来出口恶气,此举既幼稚又无聊…没想到东方不败看上去浑不在意…

东方不败瞥一眼女孩捏在手中的信,眼里泛起一丝笑意,他捏一捏女孩的腮,低声道:“唤声哥哥来听。”

搞毛啊?!

任盈盈一头栽倒在被子里面,捂着耳朵,脸色爆红——为什么这话由东方不败一说,就变了味道呢?!为毛感觉这么像是调戏啊!!!

东方不败笑吟吟地瞅着在被子卷里滚来滚去的女孩,脸上冷硬的线条不受控制得柔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