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看着林琳买来的面粉、鸡蛋、蔬菜、肉馅之类的,忍不住眉头皱起:“做什么?看起来好像很麻烦。”得知林琳要包饺子,一脸嫌弃地摇头:“我不习惯吃这种水煮的面食,上次吃过一次,胃疼了好久。”

林琳无奈,只得打消拉她入伙的念头,自顾自换上做饭的行头——一身旧衣服,头上带了浴帽当厨师帽,这样不仅防止头发落进食物,还能起到固定头发的作用。

苏似乎无事可做,回屋拿了瓶红酒,一手持瓶一手持杯,斜倚在沙发背上,看林琳在客厅一角的开放式小厨房忙碌。

见到林琳利落地择菜,和面,剁馅,擀皮,苏啧啧称叹:“虽然我对你做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还是觉得你好能干。”

回头看了眼,发现她手中的一瓶红酒快要见底,林琳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今天改邪归正,谁知道只是换个地方喝酒,你上次胃疼大概不是因为吃饺子,这么喝酒,胃能好吗?”和她熟了之后,林琳偶尔会唠叨两句,苏采取不生气不反驳一切照旧的策略。

“红酒美容。”说完这话,最后一滴酒也进了她的胃。

不待林琳开口,门铃响起,两人对视一愣:“谁会在这时到访?”

离门比较近的苏跑过去开门,林琳则继续弯腰忙碌,可能是苏的朋友来约她出去吧。

谁想苏开门后忽然吹了声口哨,娇声道:“帅哥,你很对我口味,是找我吗?”

林琳笑笑正要开始点火煮饺子,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回答:“不好意思,美女,我找的是那个看起来像黄脸婆的。”迅速回过头去,看见苏正把门让开,走进来一个高瘦清俊的男人,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晃得猛然站起来的林琳险些晕厥。

林琳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星光闪闪,呐呐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一个案子结束,放了三天假,我来看看你,免得你被人卖掉。”自进门开始,吴未的眼光便没有离开过她,看到林琳此刻的装束,忍不住嘴角上弯,露出宠溺的微笑。

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林琳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身打扮有多么的可笑,赶紧把毛巾拿掉整理了头发,脸红红地不敢抬头,小声说道:“吃饭了吗?正好饺子包好,可以一起吃。”说完赶紧洗了手回屋换衣服。

看着林琳一溜烟地跑进卧室,吴未忍不住又笑出来,自动自发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苏见二人久别重逢,本来早早识趣地躲进自己房间,忽然又发觉外面没了动静,忍不住探头出来查看。见吴未独自坐在沙发上,苏走上前去,伸出玉手:“你好,我是苏,林的室友。”

吴未微笑了一下说道:“你好,我是林琳的男友,以及将来的老公。”伸出手轻轻一握即放开。苏笑得千娇百媚:“像你这样的男人,林怎么舍得丢下半年不管。”

吴未深有同感:“何止半年,是整整一年。她要是像你这么想该多好。”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林琳换了衣服出来,看到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有说有笑,好奇心起。

“没什么,交换一下看法而已。”苏说完便风姿绰约地走向自己房间,快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对林琳回眸一笑:“需不需要我出门回避一下?”

林琳满脸通红,赶紧说:“不用,我们吃完饭就出去,”面向吴未,“是吧?”

吴未漾开笑容:“当然。”

风卷残云般地吃完饺子,吴未摸摸嘴巴,似乎还在回味:“和阿姨做的饺子味道有些类似,但仔细品又有些不同,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贫嘴。”嘴里说着,林琳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许久不见,出门后吴未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一阵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上来,林琳忍不住面皮发烫,稍微有些不适应。

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她开始找话说:“我似乎总能和美女在一起,以前有丁逸,现在有苏,苏是不是很有魅力?”

说话的时候,已经进了电梯,将两只手撑在电梯墙壁上,吴未目不转睛地看着笼罩在他怀抱里的林琳,林琳被她看得脸皮发紧,忍不住侧过脸去:“看什么呀,又不是没见过!”

吴未脸庞越逼越近,近到林琳以为他快要吻上自己,心里开始紧张,正要开口提醒他电梯里装有摄像头,只见吴未的脸忽然转移了方向,贴向她耳朵说道:“我担心的是,你更有魅力。”

来到马路上,凉风一吹,林琳脸上躁热稍减,忍不住嘟囔着埋怨道:“这个苏,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呀!”

吴未伸手揽她入怀,挡住过凉的晚风,下巴抵住林琳的额头深吸一口气,陶醉于她发间传来的清香气味,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口:“林琳,连外人都觉得你我相隔这么远的话,十分不妥,你甚至都还没说过你爱我。”把她拉开一定距离,吴未看着她眼睛郑重问道。

林琳被他问得大羞,挣扎着欲跑,又哪里躲得开吴未的怀抱,最后只得带些娇嗔的语气说道:“别闹了,你还不是一样没说过。”

“没说过什么?”吴未明知故问。

林琳又羞又恼,忍不住捶他一拳,却被结实的肌肉震得手掌生疼。

“瞎子都能看出我爱你了,你要非让我说,我可以说上一万遍。”吴未灼灼的眼神看得林琳无所遁形,小声嘟囔了一句。

吴未没有听清楚,把耳朵凑到她唇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心脏砰砰直跳,他只隐约听见了个“爱”字。

“我说,除了你我还能爱谁呢!”林琳恶作剧般地大声喊道,看着吴未条件反射般地跳开猛揉耳朵,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尽管耳朵被震得生疼,吴未仍是满脸无法抑制的喜悦,不过他却要故意埋怨道:“好啊,你的意思是没别的选择,否则便不爱我?”

林琳忍住笑意道:“那可不是。”说完怕吴未又闹,赶紧转换话题:“时候不早了,快决定去哪里,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太晚的。”

跟了吴未来到酒店,林琳边走边埋怨他:“一个大男人,非要啰哩啰唆地,有什么东西非拿不可呀。”吴未好脾气地并不反驳。这次相见,发觉林琳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少了三分客气,多了几分亲昵,而他,对这种变化喜闻乐见。

进了房间,林琳环视着周围啧啧称叹:“真是奢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套房。”

“谁说是一个人?”吴未一边锁好门窗一边用问句回答他,林琳惊讶地问道:“不是马上就要走吗?你锁门干什么?”看着吴未忙完便直直向她走来,林琳顿觉不妙,下意识地就要逃跑,却被长手长脚的吴未一把捞住按倒在床上。耳边是他压抑地声音:“对我来说,香港唯一的景色就是你,看你,在这里最好。”一句话让林琳身上的皮肤从头红到了脚,这个流氓加骗子!

也许是因为久别重逢压抑的太久,吴未手口并用,近似于急切地除去林琳身上的衣物,热切的吻便缠了上来,相比于以前的小心温柔,吴未这次的动作多了些男人的野性和霸气。

而对于一个成熟的女性身体,这种略带疼痛的霸道竟然带给人以享受的感觉,血气方刚的男人,娇嫩健康的女人,一刚一柔,一软一硬,在一起却是那样的契合,那样的快乐。

痴缠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林琳才睡着,不多久又被生物钟唤醒,一睁眼就看到侧卧的吴未,以手支撑着头部,灼灼地看着她,眼睛隐泛绿光,林琳被吓上一跳,要起来时却因全身的酸疼感觉又跌回床上。看着吴未又探身过来,林琳慌道:“不要,我今天还要去孟家!”

不料吴未却只是将她扶起,背后垫了个枕头靠坐在床上,此后再无动作,看着傻傻任他摆布的林琳咧嘴一笑:“想什么呢?我不过帮你坐起来。”

林琳俏脸羞红,挣扎着要起床时又听到吴未在她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地道:“一年呀,一想到一年之内你都不在我身边,我就想抓狂,你要是敢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再离开我,我就让你三年不能下床!”

林琳自认命苦,一边忍受着吴大少爷的威胁,一边还要服侍他起床洗澡,同时还要忍受着被他狂吃豆腐,如此折腾了好久才去下楼吃早餐。

走进餐厅落座,林琳见吴未不时扭头看向门口,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看什么呢?”

吴未摇摇头:“刚才有个背影有些熟悉,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职业的敏感性让他很容易记下人的特点,包括面孔和背影,可随着接触的人增多,这种认知也有出错的时候。

“你在X省工作开展的如何?是不是真的很危险?”林琳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他的情况。

“危险肯定是有的,也不单是在X省,即使在北京,干我们这一行也不轻松。好在你老公我福大命大,遇事总能逢凶化吉!”吴未颇为自得。

林琳瞪着他:“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逢凶化吉,你以为你是天神下凡吗?有没有可能提前回来?”

看着林琳一脸关切,吴未心下感动,本想调侃她几句,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林琳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吃饭,并掩饰性地催促:“快点吃吧,跟孟伯父约好了时间,再磨蹭恐怕要迟到。”她答应孟湘潭在港期间不时过去走动一下,上周便约好了这周末去孟家。

吴未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盘子里的食物,抬起头来:“好的,我跟你一起去,顺便见见那位跟你很像的女孩的父母。”

三十三《应有香如故》菊子 ˇ三十三ˇ 

按说林琳和孟家接触还不算多,不该冒冒然然带着吴未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登门,可一是和吴未在一起的机会难得,两人打心底不愿意分开这宝贵的一天,二是林琳在港期间肯定还会和孟家有接触,而她毕业后就按部就班地在银行里接受培训,一旦要独自接触社会上的种种,难免心里发虚进而不自信,吴未则到哪里都天不怕地不怕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在身边,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提醒她一二。

于是林琳硬起头皮打电话给孟老爷子,说自己的男友来港,想借机登门拜会。

孟湘潭对这件事似乎感到有些出乎意料,略微踌躇一下道:“你的朋友既然是休短假,时间和机会都很难得,就也请他来家叙叙吧,我这里正好还有客人,大家都是年轻人,多亲近亲近也好。”

孟湘潭的一番话让林琳心里有些忐忑,他的一丝犹豫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不知进退的事,而那个“大家都是年轻人”更是让她疑惑不解。但回头看到吴未给予的肯定眼神,心里顿时踏实很多,不过是普通的来往认识,自己又不求孟家什么,何必考虑那么多。

这次见面安排在孟家位于半山区的祖屋,两人赶到的时候,孟湘潭正在院子里打拳,看到佣人领着二人进来,便停下来招呼道:“林琳这一点我最欣赏了,就是准时,作为商人,这是信守承诺的体现。”接着呵呵笑着招呼:“这位就是你的小朋友。”

“吴未,林琳的未婚夫,初次见面,请孟老先生多多关照!”吴未恭敬地行了个晚辈礼。

孟湘潭点头称赞:“果然是一表人材,林琳眼光不错。”接着又简单询问了一些他的基本情况,就带着二人进屋。

这座祖屋共计三层,装修豪华奢侈,极其现代化,和海边那层房子风格截然不同。

孟湘潭解释:“这里一直是你义母那个侄子在住,说是帮我们看宅子,却借机把这里弄得像个舞厅,不过今天晚饭后我安排了一个派对,这里地方宽敞,更方便一些。”

林琳有些疑惑:“派对?”

孟湘潭点点头:“别担心,是晚上的事,还要好久呢,我还邀请了一些年轻人,他们很多都是小洁以前的好友,人也很优秀,你在香港没什么朋友,跟他们多亲近一下也好。”

抬头看了一下吴未,林琳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孟湘潭上楼和陈淑芬打招呼,而吴未作为外人不便上楼,被佣人带着去客厅稍坐。

到了陈淑芬的卧室门口,林琳听到从虚掩的房门里传来一阵阵笑声,立刻明白陈淑芬的心情和精神都不错,于是轻声敲了敲门就进去。

进门的一刹那,林琳便看到了坐在陈淑芬旁边的人,那人存在感极强,黑如子夜般的眸子看向林琳,她便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再不能动弹。

“好久不见。”赵学农先伸出手来,见林琳兀自站着不动,也不肯开口,只得又将手收回。

“小洁,学农说你们闹了别扭,到底怎么回事?”陈淑芬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琳说道。

电光火石的瞬间,尽管脸上表情纹丝不动,林琳在脑海里却翻滚了无数的念头。本来为了安慰陈淑芬,就单在她面前扮演一下孟洁也无妨,谁想半路里杀出个赵学农,赵学农和孟洁是未婚夫妻,在孟洁死后这么多年都和孟家来往不断,她若扮演孟洁,便势必要和赵学农纠缠不清,而想到赵学农之前的所作所为,想到他在吴未和谢安琪面前那暧昧不清的话。她之所以打谢安琪耳光,和他那天的话有直接关系,而那个耳光可能又间接造成吴未背井离乡,旧愁新恨交结在一起,林琳想不讨厌他都难。

“不好意思,孟伯母,我不是孟洁,所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下一刻,林琳做出了决定。陈淑芬听到这话后一愣,之后满脸焦急:“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忽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没事没事,快来妈妈这里。”

“我真的不是孟洁,我们只是长得像而已,我叫林琳。”林琳站住不动。

陈淑芬眼神慌乱,带着哭腔道:“小洁,就算妈妈做错了什么,你原谅我好不好?为什么要说这种傻话。”站起来要拉林琳,却不小心被自己绊了一跤,被赵学农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

“孟洁,别任性,和学农闹别扭也不能过来气妈妈,好了,你先出去吧。”门口传来孟湘潭的声音,颇为严厉。

林琳看到这种状况,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前,十分委屈,一声不吭地出门下楼,看到吴未后说:“准备走吧,咱们可能要被逐出大门了。”

吴未站起来正要说话,忽然又停住,目光落在林琳背后,察觉到这一点,林琳回头,看到跟上来的赵学农。

“林琳,孟伯父让我赶过来道歉,他刚才的话不是故意,只是怕伯母犯病,孟伯母她,情况不太稳定。”赵学农扶扶眼睛,似乎觉得有些话不方便开口。

吴未见到赵学农开始有些惊诧,不过随后便是了然——今早看见的那个背影果然不是错觉!见林琳不肯开口,于是先主动打破僵局:“幸会,我是吴未。”说着伸出手来。

“赵学农。”

两人握了下手,表面波澜不兴,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林琳觉得这种场面很尴尬,于是开口:“没事,赵总,我能理解孟老先生的的做法。”

“能理解就好,刚才的无礼,还希望你不要见怪。”孟湘潭匆匆赶下楼,向林琳解释,又招呼大家落座。

林琳考虑了一会儿,向孟湘潭道:“孟伯父,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还希望说出来您不要见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是要说我们这么哄着你孟伯母也不是个办法,你迟早要走之类的。”林琳有些为难,还是点点头:“对,她把我当成孟洁,一味沉浸在幻想中,长此以往对病情并无益处。”

孟湘潭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人谁无情,小洁走后她时不时就痛哭,很多时候要靠药物才能维持镇定,你的出现让她五年来第一次露出笑容,你让我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

听到这话,林琳心里也不好受,忍不住看向吴未,发现他不露声色地一直在听大家讲话,接到林琳的眼神后开口:“精神疾病经过心理和药物的双重治疗,肯定有办法控制。现在让林琳假扮孟洁来安慰孟太太,短时间内似乎效果显著,但假的就是假的,万一将来捅破,孟太太势必遭受更大的打击,无异于饮鸩止渴。”

吴未说完,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开始思考,过了许久,孟湘潭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看着林琳:“林琳,我们可不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林琳和吴未面面相觑,连赵学农也忍不住一脸惊讶。

“我白手起家,创造了孟氏集团,但现在我夫妇都垂垂老已,也没有子女继承,本来打算百年之后捐给慈善机构,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我们年事已高,说句不吉利的话,能再活几年都很难说,林琳你若是答应认我们做义父母,在你孟伯母面前扮演小洁,我就将孟氏拱手相送。”

此言一处,整个大厅一片哗然,很久之后林琳才干笑几声后道:“孟老说笑了,我怎么能要您的公司。”

孟湘潭认真道:“为什么不能?你可要考虑清楚,我花了四十年创办孟氏,你直接接受,便可省去四十年的努力。而得到这一切,你只需花费几年时间做我们的女儿——这似乎也不是什么苦差。”

“你如果答应,在今晚的派对中都是我相熟的人,还有小洁生前的朋友,我便可宣布收你为义女,明日登报公示。”

箭在弩上,不得不发,林琳只得开口:“恐怕要让您老失望了。其实您之前在说要收我做义女时,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不是我不识抬举,实在是,我也有自己的考虑。”

“我已经25岁,完全成人,有自己独立的生活,我的母亲很穷,也没什么文化,但她生我养我,教养我长大,现在孤苦无依,要靠我度过余生,我来港培训半年她就要寄人篱下,以后我们是万万不会分开的。另外,我还有男友,”说着看了吴未一眼“他的工作和事业注定他不可能在香港久居。”

“做您的义女,扮演孟洁,就意味着我要以她的生活方式生活,几乎完全抛弃自己的以往。您别否认,您今晚的安排就说明了这一点:您要改变我现有的一切,从事业到社交到朋友。”

“但是非常不巧,或许我的生活不够高贵,不够体面,但那毕竟是我出生25年来已经习惯的一切,敝帚尚且自珍,何况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我注定无法成为孟洁,这一点,希望您二老和赵总都能意识到。”

“除此之外,如果有什么地方要我帮忙,请尽管开口。”

说完这些话,客厅里一片默然,安静地让林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因为激动,林琳脸胀得绯红,一鼓作气说完所有的话后才感抬眼看向众人,最先接触到的是吴未惊喜的目光,他仰头微微示意,带着一脸的欣喜和自豪,林琳心里顿时一慰,又镇定许多,转过脸去便迎接到赵学农专注的目光,他此刻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是忧,但和往常的感觉完全不同,最后,也是最奇特的,便是孟湘潭的反应。

孟湘潭摇头道:“我错了,我怎么能让你顶替小洁,你根本不配!”

孟湘潭显然气得不轻,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痛惜地对林琳大声说道:“我的小洁,能够为了救陌生的人丧失生命,你却为了自己那一点点小算盘,连举手就可以帮助的人都不肯帮,我瞎了眼才会认为你像她,小洁泉下有知也会怪我老糊涂,你走,你现在就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林琳听到这话,顿时满脸通红,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雄辨之才,羞愤交加之下就要冲出门外,被吴未一把拉住,他站起来看向孟湘潭:“孟老先生,我们来这里是做客,到时间自然会走,只是,您这个激将法有点过了。”

三十四《应有香如故》菊子 ˇ三十四ˇ 

“孟老先生不愧是商场里打拼出来的,不惜一切也要保持上风局面。”吴未仍然彬彬有礼,言语却不再客气,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林琳那样的痛苦难堪,连被赵学农陷害那次都不曾,他知道,孟湘潭使用了攻心为上的策略,试图让林琳从对自身的看法上开始瓦解,进而否定,然后退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林琳这个傻丫头,看来已经彻底被人看穿了。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见死不救,不是自私自利又是什么?”孟湘潭仍然是十分气愤的样子。“孟老先生您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工作是刑事侦察,很多时候也要对案犯进行预审,有时我们也会采取您这种策略,只是林琳她涉世未深,怎么能当如此大刑?”

看到林琳似乎从羞惭中露出一分迷茫的表情,吴未安抚似的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接着说道:“琳琳很善良,这点孟老先生您也很清楚,但善良也不是毫无原则的。”

“她跟您夫妇二位不过是偶然遇见,就花费精力时间和孟太太周旋,不错,你们家大业大,前呼後拥,所遇之人争相讨好,可问题是琳琳并不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否则她便不会拒绝你们的交易,这点大家无法否定吧。”

不待孟湘潭开口,吴未接着又说:“既然她不想从你们身上捞好处,还来这里的原因就只能是她想帮助孟太太,可再善良的人也不能无条件奉献自己的青春和时间,去做一件或许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在这里我无礼揣测一下,请您不要见怪,试想孟洁孟小姐当时如果知道自己救人一定会遭遇不测,她还会那么做吗?我不是对死者不敬,只是用常人的态度分析问题,法律尚且要求人在不伤害自己的条件下才去帮助别人,孟老先生您要求林琳违背自己意愿向你们提供帮助,难道就不是自私?”

孟湘潭开始重新审视吴未这个年轻人,冷声说道:“你说得好像是我欺负她,我拿整个孟氏做交换,难道她会吃亏?”

“你就算再付出百倍的价钱,林琳她并不需要,也是枉然。”

“好狂妄的口气,”孟湘潭怒急反笑,“百倍的价钱,难道她想要整个香港?”

吴未淡淡一笑:“在我眼里,整个香港都比不上她。”说完看向林琳,目光含情,似乎在问:“你呢?”

林琳虽然觉得他的话肉麻之极,但在此情此景却奇迹般地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她终于开口:“孟老先生,我不是不想帮助孟太太,只不过不想选择这种方式,我有我的苦衷,希望您能理解。如果孟伯母的治疗期间需要我帮忙,我就算在千里之外也会赶来,但这么隆重地收我为义女,还要以公司做交易,我实在愧不敢当。”

吴未猛点头:“是呀是呀,如果交易能行,我也不用追她追的这么辛苦,家父早打算退休,直接交给林琳管理,又能清闲又得了儿媳,这种好事还哪能轮到孟老先生您。”

孟湘潭抬起精光四射的眼睛:“你不是说自己是警察?”

“我是警察没错,可家父是吴康仁,手里还薄有资产,而我不才,正是他的独子。”吴未说的很随意。

孟湘潭慢慢坐在沙发生,神情委顿,似乎瞬间老了十岁,他在大陆也有生意,经常往来两岸,自然知道在北方,十家五星级酒店有五家都是同一个老板,那个老板就叫吴康仁。

过了许久孟湘潭才长吁一口气,叹道:“罢了,我累了,今天也不留你们了。阿珊,打电话给大家说今晚的派对取消,老李,准备送他们下山,学农,你就帮我送送他们二位。”说完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再不出声。

赵学农领着老李送两人出门,林琳赶紧推辞:“我们自己叫计程车吧。”今天把孟家折腾的够呛,她再厚脸皮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使唤人家司机。

“我反正要下山回城,可以送他们一程,老李你就回去吧。”赵学农打发走了老李前去取车,来到二人面前:“上车吧,反正顺路。”

吴未大大方方地上了车,林琳手被他牵着,只得跟上。

“去哪里?”赵学农还是一成不变的表情和声调,林琳却十分敏感地感觉到不妥,具体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先送林琳回宿舍,我就好说了。”又是吴未开口。

到了林琳的宿舍楼下,吴未下车后关好车门,谢过赵学农后道:“我送她上楼,然后自己打车回酒店,你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赵学农也不多说,银色跑车“嗖”的一下就没影儿了。

终于两人独处,林琳赶紧说出压抑半天的疑惑:“为什么孟老听了你爸爸的名字后就不再说话,你家有钱到什么程度?”虽然是同乡,她也只知道吴老板非常有钱,但在她的印象中,家乡不过是个小城市,所谓的“富豪”也富的十分有限,怎么把名声传这么远。

吴未嘿嘿一笑:“那个有名的富豪,恰好跟我爸同名。”

“胡扯,哪有这么巧的事!”林琳将信将疑地反驳。

“那就当他是我爸吧,你干吗这么激动?”

“这么说你家应该算是豪门吧?”林琳问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很白痴。

“我不知道,不过你要真想嫁入豪门,咱们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建议他们在新房门上贴俩字。”

“什么?”林琳真的觉得自己变笨了。

“豪-门!”

送走吴未,关上门后林琳还是晕晕乎乎,这简直太狗血了,先是有富豪要收她为义女,并拿万贯家产相赠,后来忽然发现自己男友的父亲,居然可能是更大的富豪,这滥俗的剧情,放在小说里也够雷人的。

还有吴未今天晚上的表现也有些奇怪,在电梯里的时候,她本以为一个晚上没有单独相处,他总会有些话要对她说,想不到他只是一味地开玩笑逗自己,半句认真的话也没有,在她要进屋的时候才轻轻拍拍她:“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来接你。”之后便匆匆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