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没打过工,不知道也很正常。”其实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从不用为了钱而操心,不要说葡萄酒廊,就算我讲的是麦当劳,估计他也会表示惊讶。

他不笑了,像是受了侮辱,说话的时候侧过头来看我。

“我怎么没打过工?每年暑假我都去车行帮忙,一天做十几个小时,制动器坏了都是我自己修的。”

“你修车?”我惊讶,想像不出他一身油污钻在车底下的样子。

他点头,“我叔的4s店,从小我就喜欢看他们改装车子,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在那儿帮忙了,信不信我换个轮胎只要十分钟?”

在自家开的车行也叫打工?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不信?”他瞪我。

我头回坐他开的车,他就一个手在方向盘上,速度又快,还不停侧过头来看着我说话,旁边有车呼地经过,我紧张起来,抓着安全带说,“信,我信,看前面好不好学长?这儿是路口。”

“这都紧张,常欢,你胆子真小。”他笑起来,终于回过脸去看前面。

我想起严子非开车时的样子,举手投足处处安稳妥当,就连微笑都让我觉得安心。

这不公平,我不该拿自己喜欢的人与别人相比,那是没有可比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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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非常卡,死去活来,瓶状生活ing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袁宇开车很快,路也熟,到达思凡所在的那条路时我看时间,比我坐公车至少节省了一半以上。

我急着去见南希张,车一停下就推门,然后肩膀一沉,是他抓住我,我猛地回头,听到他的笑声。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的帽子没翻好。”

他说的是我外套上的兜帽,我把手反过去想勾起它,但是他伸出手,很快地替我翻了一下,手势轻松。

我只好又说了声谢谢。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赶紧说不用了,这儿离研究院不远,一会儿我自己过去就行。

他想了想,说那好。

我就走了,没再回过头。

将近中午,店里非常安静,我走进去的时候没一个客人在,向黎小贝都在埋头做事,看到我也不说话,气氛很奇怪。

南希张在她的办公室等我,我敲门进去,看到她正与莉莉在说话,两个人一同回过身来看我。

我看着南希张,“张小姐,我来了。”

她点点头,叫莉莉出去,然后指指她桌前的那张椅子,对我说,“常欢,过来坐。”

我走过去坐了,因为不明情况,所以有点紧张,脊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她从桌上推了一份东西过来,“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来,那是一份店里的库存情况,还有各类损耗情况,我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不明所以。

她语调很重,看着我说,“常欢,你让我太失望了。”

“张小姐,你能否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确实不明白。”

她修得形状完美的眉毛狠拧在一起,“你看一下店里店内耗损表,试尝酒是为了让客人了解新品种口味而准备的,你用它们做了什么?”

我很快反应过来,然后觉得荒谬,“张小姐,难道你认为我对这些酒动了手脚?”

“我查了这个月的耗损表,发现试尝酒的消耗高得离谱,但是我们的客人却没有喝到它们,或许你可以解释这一切。”

我的脸涨红了,因为她的质问,我觉得委屈、失望,还有愤怒,这一切都让我情不自禁地提高声音。

“张小姐,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你误会了我,但是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店规的事情,我一周上班四天,每次三小时,期间都有同事与我在一起,她们最清楚我有没有做过。”

我就差没有指名道姓说她们无端诬赖诽谤了我,但是理智告诉我一切过激的反应都无补于事,我得把事实说清楚。

“常欢,我知道你的经济情况。”她摇摇头,眼里流露出可惜之色,“我也知道你非常聪明,又很努力,事实上,我一直都非常看好你的将来,但是一个人的品性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她的语气,表情和眼里的神色都深深刺激了我,心头有股火猛地窜上来,我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镇定,霍地站了起来。

“那么,就是因为我穷,没钱,是来打工的,你们就可以没有任何证据断定我偷了店里的酒吗?”

她摇头,指指门店方向,有些疲惫,“不,你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吧。”

我回头,看到小贝走进来,两眼红通通的,不看我。

她说,“张小姐,我在和常欢搭班的时候私自出去过几次,确实是我不对,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利用这个时间把试尝酒偷卖出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瞪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扭曲变形,感觉五雷轰顶。

“她撒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变了调子,变得不像是我。

南希张又开口,“别说了,我还查了你的销售记录,上个月你卖出去过一瓶雷兹卡尔,签在熟客的单子上,是,这位客人的单子是每月定期划款的,他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件小事,但根据酒窖里的记录,他在这儿存着好几瓶雷兹卡尔,你觉得他还有必要再这么多此一举吗?”

这句话比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更让我无法忍受,我握紧拳头,指甲陷进了手掌心里都不觉得,猛地走到小贝面前。

“你知道不是的!那瓶酒,你知道的!你说实话,说啊!”

她目光闪躲,脚下往后一退,声音结巴,“常欢,你,你别这样……”

“小贝,你先出去吧。”南希张开口,小贝如蒙大赦,立刻往外走,我想拉住她,让她把事情说清楚,但南希张已经走过来,走到我的面前。

门“砰”的一声合上,我与她面对面立着,她声音沉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常欢,越是年轻的女孩子,越要自重!”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痛得发涨,面前尽是模糊。

不行,我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儿哭。

但是我的嘴唇抖起来,为了忍住泪水,我没法再说话了,因为我不能不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只为了不让它泄露我的软弱与崩溃。

办公室里沉默下来,南希张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撇开头去。

“算了,那些酒我可以不要你赔出来,但是你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你走吧,常欢,这儿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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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每个这么冷的天还在看文的亲,真谢谢

另:每天睡前开空调,在被窝里写两个小时,想象自己在某处偷窥他们的一举一动,算幸福的一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思凡的,第一阵冷风吹到脸上的时候我突然清醒,又转过身去,一瞬间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念头。

我想冲回去,抓着她们每一个人问她们为什么;我想回到南希张面前,对她说我不能就这么被冤枉地离开;我甚至宁愿她叫警察来,把这一切都查清楚!

但是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边是男孩子轻快的声音。

“你可出来了。”

是袁宇,我未及回答他就先仓促低下头去,从没这么不希望他出现在我身边过。

我怕他看出我脸上的异样,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惊讶。

“常欢,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别转头,用手擦了擦眼睛。

“没事你哭什么?”他绕到我前头来。

我沉默,他顿了一下,终于没再继续提问,只说,“我刚在边上逛了一下,正巧你出来了,一起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你先走吧,我自己过去。”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他一把拉住我,“你还有什么事儿?都这个点了,上车吧。”

我想挣扎,但他手劲很大,还补了一句,“这儿可不好停车啊,快上车快上车,一会儿有人来开罚单了。”

我一下没挣开,转眼就被他按进了车里。

车子起步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思凡,隔着铁栏,隔着冬日的花园,隔着棕色木框的大幅玻璃窗,我看到那一排排的酒架,角落的落地钟,还有那些女孩儿的目光。

她们太过分了!我真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离开这个地方,即使我一秒都不想再看到她们,但我不甘心!

我不说话,车厢里就只有袁宇的声音,他好像忘了刚才的一幕,指指车窗外对我说。

“这条街上居然有家黑胶唱片店,喏,就刚才过去那家,我刚才在那儿淘了两张碟,你相信吗?那店里居然还有一张85年的eagles。”

我摇头,原本不想回答的,但是怕他滔滔不绝,想了想直接说。

“我没听过黑胶唱片,也不知道eagles是什么。”

他被我噎了一下,终于安静片刻,车子继续向前,转过一个街角,研究所所在那栋小楼遥遥在望。

停车的时候他对我说,“常欢,高兴点儿,笑一下。”

“为什么?”

“你要哭丧着脸见教授?”

“我没哭丧着脸。”

他没搭腔,把副驾驶座上的那快挡光板翻了下来,打开那面镜子对着我。

我的脸一下子在自己面前暴露无遗,眼角还有点红,鼻尖也是,脸颊却是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确实不像话,我自己都看不过去。

我在上楼前先进厕所将自己整理了一下,用冷水洗脸,又用力捏自己的脸颊,直到捏出些红晕为止,我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开始嘴角有点僵硬,真的翘起来了也就好了。

出来的时候发现袁宇居然还在转角处等我,我对他笑了笑,说,“谢谢,我好了。”

他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对我比了一下拇指。

进门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教授与视频中一样友善,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容,记得我们每个人的名字。

他已经看过我们之前整理的所有数据,不吝赞扬,谈到我所负责的那一部分时还特别说了一句,“常欢的分析做得很细致,特别是在利润盈亏方面还将这些企业的非主渠道投资收入做了附加详表,相当有想法。”

他把我说得太好了,其实与其他人所负责的部分相比,我所做的只是最简单的那一部分,我低下头,觉得受之有愧,但被自己所尊敬的人表扬,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其他人也没有流露出异样的眼光,每个人都表情自然地看过来,对我微笑。

如果不是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我一定会觉得快活不已,可惜现在的我实在兴高采烈不起来。

但我还是保持了笑容,希望大家不要觉得它很勉强。

接下来叶小姐将之后计划与实施步骤详细讲解了一遍,参与课题的大部分企业已经确定下来,因为这个项目是由外经贸部牵头的,所以江浙两地的商会都非常配合,有许多家企业主动接洽了我们,年后我们就将与他们开始实质性的合作。

她尤其提到了何琳所在何氏集团,说他们不但提供了旗下所有分支机构的数据,还对此课题进行了赞助,说的时候多看了一眼袁宇。

袁宇保持笑容,但并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我想到他平日里在这个项目上所花的努力,觉得他也不一定乐意叶小姐多看他这一眼。

这天晚上我并没有与袁宇一起回学校,他问我我只说有事,所有人都散了之后我独自走出去,找了一个最近的公交站,独自从终点坐到起点,又从起点坐了回来,阳光一点点从车窗外褪去,我在车上发呆,奢侈地用掉本该用来赚钱的时光。

最终回到学校之后我前所未有的筋疲力尽,考试已经结束,取成绩的时间在下周,寝室里其他人都已经回家了,我独自坐在床上,翻出皮箱里的存折看了很久,最后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那上面没有温度的名字,轻轻地叫了声妈妈,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我太累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从未这样想再见她一眼——即使是一眼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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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千里,冷死了,想冬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袁宇来寝室楼下接我的八卦让学校着实热闹了两天,我进出寝室或者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有人指着我窃窃私语,但幸运的是寒假即将开始了,家在这个城市的学生早早回去,外地的也开始大包小包准备着撤离,再劲爆的八卦没了传播土壤也无法长久,更何况就连我本人也没时间去关心它。

我开始寻找新的兼职,但是一时没有结果,麦当劳里有我熟悉的朋友,之前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她说现在没空位,不过过年的时候肯定缺人,让我等一等。

幸好课题组依旧继续着,还因为教授的回来任务更加繁重,多少分散了一些我的忧虑情绪,而且我拿到了第一笔实习助理的津贴,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我的日常用度。

只是我必须得让自己保持忙碌,不这样,那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就会翻腾上来,一直在我眼前徘徊不去,南希张的话,小贝的红眼眶,还有莉莉冷漠的目光,这一切都让我心情低落。

我想做一个快活的人,但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逼过来,将我逼到角落里,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第二个周末我接到爸爸的电话,他叫我回家,我没答,我们在电话两端长久沉默,然后“卡嗒”一声,电话从那头被挂断了,很轻的一记,像是打在我的脸上。

我头晕脑胀,很久没有缓过来,宿舍楼的阿姨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我,好像我是一只在地上独行的鸟。

我继续去研究所,但是即使是这份工作也将近结束,小邓提前买到飞机票回家了,里美和罗比商量着利用假期火车旅行,袁宇倒是家在上海,还问我假期怎么打算,我一直记得那天从思凡出来之后他对我的耐心,再不能像从前那么无视他。

我说,“我打工。”

他这天没开车,跟我一起走在路上,他穿一件渔夫扣的藏青色大衣,白色的毛衣领子露在外面,我把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

他笑着,“常欢,你这打工还没完了啊。”

我不想告诉他其实我还没有找到下一份工作,袁宇对我不错,渐渐我已经有些把他当朋友了,但是再好的朋友都不是该着你什么的,特别是对于条件悬殊的双方来说,太多的抱怨就成了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