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送孟潮白出去。

晏暮青看着墙上那副画,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这副时光,他还买不起!”

时光!刚才孟潮白也说,他要收藏一段时光!所以,这幅画叫时光吗?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她想起晏暮青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开口就说画里的人是她!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画里那般打扮,画的又是背影,他怎么知道是她?若不是她就是许自南本人,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幅画的创作者了!还有,他凭什么说孟潮白买不起这幅画?他认识孟潮白?

她猛地抓住他的衣袖问,“你怎么知道它叫时光?孟潮白又是谁?你认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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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风雨

“我说了,这幅画我很喜欢,所以给它取名叫时光,你当然不知道。”他轻描淡写地说,“至于那小子…”提起孟潮白,他语气就些许的轻蔑,“不过一弃画从商的伪文艺青年而已!豌”

就是这样吗?好像简单了点…

“那…也不至于买不起我的画…”她怎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提这句还好,提起这句他就怒了,“晏夫人,就算许小姐的画作不值钱,可晏夫人的亲笔却是无价的!”

“…”这哪里是赞她的话,分明是在他自己脸上贴金。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你之前贱卖掉的画我还没找你算账!”他沉着脸,“我的女人不是给人当画工的!即便画也得作为艺术品出/售!”

“…”好吧,她懒得跟他争辩了,只是,仍然觉得今天的事很奇怪。

她把晏暮青往画前一推,自己远远地跑开,像刚才那样远离他身后,然后再一步步朝他的背影走近,可是,却再没有那种脚步不受控制的感觉,一直走到他身后,一直到她故意伸出手臂来,也没有让心中再升起蒙住他眼睛的冲动。

他回过头来,审视的眼神盯着她,“你干嘛呢?”

“没…”她暗自纳闷,“我…我只是想逗你玩…”

他信没信,她不知道,可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穹。

她有种预感,孟潮白的出现绝不是偶然,这个人一定还会出现的,而事实和她所设想的却不那么一样,孟潮白这个人,竟然就此消失了,没有再出现在她眼前。

她想,大约自己是神经过敏了吧,人家就是一个普通的购画者。

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骤然间凉爽起来,台风预警发布了一次又一次。

那日是橙色预警,上学的上班的全都休假了,晏家的人第一次那么齐全地整天留在家里,晏暮青原本也是不打算出去的,但是,常田却打了个要紧的电话来,把他叫走了。

临走,许自南给他穿戴的衣物,叮嘱他小心。

他摸摸她的头,“在家等我,别出去乱跑。”

这点无需他交代,她没想过在台风天气里把自己当风筝给放出去。

然而,世事总是出乎意料的。

晏暮青出去没多久,家里照顾妈妈的本家人冯婶就打电话来了,很是慌张,告诉她,妈妈的轮椅从楼梯上滚下,妈妈摔晕了过去,头部出血。

她顿时急疯了,“我爸呢?”

“姑爷早上出去了,电话打不通。”冯婶在那边说。

这是怎么了?事情为什么都赶在大台风的天气里出来?

“冯婶,你赶紧叫救护车,先把妈妈送去医院,我马上直接赶去医院!拜托了!”她着急地嘱咐着冯婶。

挂了电话后,她一边慌慌张张准备出门,一边给爸爸打电话,果然还是无法接通…

顾不得找爸爸了,她拿起车钥匙奔下楼。

晏家人虽然都在家,但是此刻各人都在自己房间里,家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下楼的时候,只遇到了小鱼儿,无聊地在楼梯上玩,见她提着包,好奇地问,“大伯母,你要出去吗?听说外面很快要台风了。”

“是的,小鱼儿,等大伯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就说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她没打算这时候告诉晏暮青,因为这样的天气出门势必是让人担心的,她何必让在外面的他心神不安?至于解释这类的事,等他回家以后再打电话联系他吧。

小鱼儿答应着,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把雨伞来给她,“大伯母你拿着,会下大雨呢!”

许自南心里一暖,摸摸他的头,“车上有伞,谢谢。”

其实,若真的台风来了,这把小破伞又有什么用?

她没有叫小麦,不想在灾害天气里连累别人。

“大伯母,你小心哦!”小鱼儿在她出门的时候大声说。

“知道了!”外面的风,吹着她的头发呼呼乱飞,可是还好,风力并不大,台风还没正式到来。

她去车库取了车,直奔市区医院而去。

在她走后的晏家,晏暮秋在小鱼儿身后出现了,带着傲气问,“她这大台风的,是去哪里呢?”

“不知道。”小鱼儿有些怕姑姑,离远了些。

晏暮秋冷哼,“就是个幼稚愚蠢又作死的女人!”

“大伯母她人很好呀!才不蠢!”虽然怕,小鱼儿还是为许自南辩解,他和大伯母有共同的基地和秘密,明显对他来说,大伯母比姑姑可爱多了。

晏暮秋却冷笑,“嗯,我也希望你大伯母命大,活着回来,总比娶进来个精明能干的强多了!”

救护车比她先到医院,她赶到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一时着急,也忘记了撑伞,想起时已经在雨中了。

她顶着大雨冲进医院大楼,一会儿就全身湿透。

妈妈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冯婶在外面急得转圈圈,一见她才如同见了主心骨,拉着她的手哭,“南儿,南儿,这可怎么办?”

“别急冯婶,别急,妈妈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别急,跟我说说医生是怎么说的。”她扶着冯婶坐下。

冯婶对妈妈,对这个家的感情她是了解的。

冯婶一直在许家照顾妈妈,就连她也是冯婶带大的,记得前两年家里出事,妈妈双腿报废,冯婶也是暗地里哭得伤心欲绝。

冯婶此刻却只是摇头流泪,“医生什么也没说,南儿啊,都怪我!我一时没看住汐汐,才让她掉了下去。”

许自南拥着冯婶,安抚着她,“冯婶,不怪你的,你对我妈的心我还不了解吗?可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怎么会掉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整理房间,听见汐汐和姑爷在争吵,然后姑爷就出去了,再然后,汐汐就滚下楼了。”

许自南暗自诧异,妈妈和爸爸争吵?在她的印象里,妈妈真是极少和爸爸发生争吵的,妈妈那样的性格的人,即便在当年发现爸爸有外遇的时候,也没有和爸爸吵过,只是安安静静地处理了一切,甚至,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就连她这个做女儿的,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只知道结果是爸爸重回到家庭。

那样的时候,妈妈都能那么冷静,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会让妈妈情绪这么波动呢?

“冯婶,这两天家里没什么异常吗?”她问。

“没有啊…”冯婶还在哭泣,“我还说这几天姑爷和汐汐相处挺好,每天姑爷还让花店给汐汐送花来,虽然汐汐并不高兴收花,但姑爷有这份心总是好的。”

许自南心里充满了浓浓的哀伤。

在冯婶眼里,母亲还是很多年前青春年少的汐汐,娴雅美丽,少女情怀,那时候的母亲收到父亲送的花时笑容一定比花更美丽,可是,这世上有些错误是永远也不会有改正的机会的,越想刻意地去讨好纠错,越在提醒对方,这曾经的伤有多痛。

父亲和母亲,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在一起,也许连彼此的依靠都不再是,唯一有的,只是相互折磨罢了。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母亲把父亲留在这个家里,只是为了彼此折磨,为了亲眼看着父亲过得不好…

然而,又是何必…

她拿手机出来,继续呼叫爸爸,还是无法接通…

冯婶说,妈妈摔到了头。这让她无比揪心,虽然嘴上安慰着冯婶,何尝又不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和冯婶一样都很清楚,摔到头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此刻,她也唯有不断祈祷罢了…

母亲的入院手续还没办,她叮嘱了冯婶几句之后,自己提着包跑上跑下去办手续了,厚厚一叠的东西,她握在手里,手都是抖的,一路跑着,脚也是一阵阵发软。

这时候的她,倒是并没有想起过任何人。应该说,骨子里的她就是这样的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真正依靠的。就像爸爸和妈妈,曾经亲密得更甚手和足,彼此视对方如生命,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样一步田地。

妈妈说,这人世间,没有信任,没有忠诚,有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这颗永不被击倒的心,才是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

所以,她从没想过,此时此刻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哪怕迎着风,流着泪,哪怕害怕和恐惧占据她所有,也只有坚定地自己坚持下去。

哪怕就像此刻,她发软在的脚在台阶上踩空,跌倒下来,膝盖磕在台阶上生疼,她能想到的还是三个字:站起来!

没错,站起来!她还要等妈妈出来!

有人从身后扶起了她,胳膊强劲而有力,如一个巨大的支撑把她撑了起来。

她回头一看,这个人居然会是孟潮白…

“你没事吧?”孟潮白眼里有不曾掩饰的担心。

她反而被这担心给吓到了,立刻退后几步,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谢谢,我没事。”

说完,她快步朝抢救室而去。手续已经办好,现在就等妈妈出来了。

“许自南!你的东西!”孟潮白追了上来。

是她办手续的一堆单据里摔倒时掉落了一张。

“谢谢。”她再次道谢,小跑离去,没去想孟潮白为什么那么巧地出现在这里。

因为心中牵挂着母亲,其它一切都没留心,她也没留意孟潮白跟着她来到了抢救室。

直到她在冯婶身边坐下了,才猛然发现,座椅的对面还有一个他。

冯婶似乎比她反应还快,“咦”了一声。

孟潮白则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许小姐的朋友孟潮白。”

冯婶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许自南觉得这样的介绍还是有些别扭,朋友?他们不过见过两面而已,怎么算得上朋友?

不过,此刻心里全因妈妈的安危而担心,也无暇去计较这些。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从下午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夜浓,她身上的衣服已渐渐被她自己的体温烘干,身上是冷是暖她都感觉不到了。

期间孟潮白离开了一阵,她仿若没有看见,本来就是如此,一个堪称陌生的人为什么坐在对面,她不方便问,也没心思问,什么时候走的,她也没留意,只是偶尔一个回神,发现他不再对面了。

然而,走了没多久,他又回来了,提着饭盒。

外面的雨应该下得很大了,孟潮白一身也是湿透,头发都是湿的,可是,他手里的饭盒却干干净净。

“来,吃点东西。”孟潮白把饭盒放在她和冯婶这边。

他的头发在滴水,额前的短发垂下来贴住前额。若许自南有心思欣赏的话,会发现这样的他比之前多了一份随意而慵懒的美,可是她心思全然没在这上面,目光呆呆的,盯着眼前那块地,连孟潮白挡住她的视线她也没反应,甚至,孟潮白把饭盒递到她眼皮子底下,她才茫然抬起头来,不知眼前是个什么状况。

“小南,吃点吧。”他忽然就叫她小南了,还叫得很顺口。

只不过她听起来觉得十分别扭,但,同样的,也没那个精力去纠正,只是摇头,表明自己不想吃东西。

“小南,你必须吃点,还有这位…阿姨。”他看了眼冯婶说,“你们如果不保存好体力,等里面的人出来,谁来照顾?”

许自南听了,死灰一般的眼睛里才有了光泽。

不再多说,立刻捧起饭盒开始大口大口的吃,分明是没有胃口,一颗米也吃不下去的,偏偏逼着自己狼吞虎咽,没几口,便被噎住了,又开始呕。

“小南,别急,水,喝水!”孟潮白把水盖子拧开递给她。

她对着瓶子咕噜噜一阵猛灌,硬生生把饭给冲了下去,挤得咽肺部发痛。

冯婶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得眼泪直流,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吃饭。

许自南刚缓过一口气来,接着又往自己嘴里塞,直到把那一盒饭都塞完…

嘴边,一圈的白色饭粒子。

孟潮白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拿出纸巾,抬起手来给她擦。

她反应很快,立刻接了纸,淡淡的一句,“谢谢,我自己来。”

孟潮白一缕苦笑,把饭盒垃圾都收拾好,重又回到她对面坐着,保持着距离,却又离她不远。

终于,许自南按捺不住了,问,“孟先生,你在这坐着是等什么呢?”她有想过,是因为她而等吗?她又觉得自己未免自作多情,可是,要问他是不是在等他的亲友,又太不礼貌了。

孟潮白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小南,我在这里,总算有个男人在。”

许自南一怔,不得不说,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话语,心内总是有些触动的,那一瞬,她想起的人是晏暮青,她终于是想起了他,也想起自己是有男人的人,只不过,从来没想过她可以依靠男人而已,可是,她却突然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晏暮青这时候在她身边。

那才是她名正言顺的男人。

如果此刻在这里的人是晏暮青,他完全没必要坐那么远,他可以就坐在她身侧,用他坚实的臂膀将她拥抱,而她,或许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在他怀里哭泣就行,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可是,这个想法只在她心中一闪,便急速消逝了,母亲的话再一次响在耳测,这个世界上,能拥有的人,只有自己…

更何况,是她自己刻意瞒着晏暮青的。

想到晏暮青今天也外出了,而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不知道是否已经到家,心里有些牵挂起来,作为他的妻子,应该关心他才是。

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给他打电话,手机电已经不多了。

电话接通很久他才接。

“晏大哥。”她听见那边有风雨的声音——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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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戒指

“南儿!我今天要晚点回来,你自己先睡!”他语气很急,可见那边的事也很急。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啊!”他那边既然如此急迫,她不会再用她的事情令他担忧烦恼,虽然她不确定他是否一定会担忧。

电话匆忙断了线,她同时想起不知在何处的爸爸,再次拨打爸爸的电话,还是没法接通…

最后,却是打了个电话给徐姨。

虽然跟徐姨不对盘,但是他希望她能跟徐姨好好相处,而且有些事也的确要跟徐姨交代一声。

“喂。”徐姨在那边的语气就很不好。

她现在没工夫跟徐姨计较态度,只把自己的事说完,“徐姨,暮青等会儿回来你记得给他煮点姜汤,这天气他出去,一定淋雨了。”

徐姨却硬邦邦地回她,“还用你说吗?照顾大少爷我比你在行!”

没错,照顾晏暮青没人比得过徐姨,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晏暮青根本不需要老婆,因为徐姨包揽了一个妻子能做的所有活,当然,除了床上运动,可是,照眼前的情形来看,晏暮青也没跟她进行这项活动啊!若说是为了心灵的慰藉而娶妻,那她这个慰藉就实在惊悚了点…

她继续道,“还有,等暮青回来,你跟他说声,我妈妈住院了,我在医院。”

那边是短暂静默,而后,电话断了,她也不知道徐姨的沉默是答应转告还是不答应…

重又收起手机的时候,她发现孟潮白还在静静地看着她。

对于孟潮白今天凑巧出现在这里,并且冒着风雨的一饭之恩,她心中还是感激的,只不过,他真的没有必要再像她这样坚守在这里,也没有理由,他们并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

“孟先生,谢谢你,不过,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她说。

孟潮白却只是道,“是的,已经很晚了,外面风大雨大,我这么回去,随时台风来袭,还不如就在这里。”

这么一说,许自南倒是哑口无言了。

终于,抢救室里的人出来,许自南管不了孟潮白了,直奔上去。

“病人颅内出血,需转入重症监护室。”医生交代下这么一句话。

许自南顿时呆住,连该问医生什么都忘记了,她不知道在谁的拖拽下来到ICU的。

透过玻璃,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冯汐,许自南眼泪直落。

妈妈这后半生的人生,实在太惨烈,两年前废去双腿,现今还没从往日的伤痛里走出来,又变成了这般样子,母女连心,叫她如何不痛?

而这一切,可以说爸爸都是始作俑者,偏偏的,如此重要的时刻,爸爸还不知所踪…

如果说,以前她还对爸爸抱有幻想,希望没有离婚的两人最终能回到从前,至少能相互照顾,此时此刻,终是对爸爸有了深刻的怨尤。

ICU的医生告诉她,没有必要一直守在这里,ICU会照顾好病人,亲属只在规定时间来探视就行。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守在这里?

“妈妈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害怕?万一醒过来找不到人怎么办?我不影响医生工作,我就远远地陪着妈妈。”她流着泪说。

冯婶被她说的也是眼泪直流,劝她,“南儿,你留在这里也是没有用的,医院规定不能啊,趁现在台风还没来,赶紧回去,不然晏家的人会担心。”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考虑的更多的是夫家的感受,认为女孩子嫁人了,就该以夫家为重。

许自南还是摇头,趴在玻璃上不肯走。

后来,医生来“赶”,她便远离了,可仍然蹲在那,靠着墙,说什么也不愿意把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里。

“你们不知道…”她呆呆的,悠悠说道,“在里面的人不是没有知觉的,那个世界很黑,很孤独,妈妈会害怕的,会的…你们不知道…”

冯婶和孟潮白听了,神色都是一暗,再也没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