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兰说:“你不用瞒我,我和她们两个不一样,大一开始我就在KTV里打工了,我的学费还是一个有老婆的男人给我交的。那天你穿回来的那件大衣,唐晓月和安安不识货,我却知道那不是假货。我就想告诉你一句,你以后要是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最好当心一点,别和我似的,一年去两次医院。”

看她变了脸色,葛兰嘲讽地一笑,眼光有点不屑,“我知道你们三个有点看不起我,每次去吃饭从来不叫我,其实说穿了还不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高级。”

说完她就甩手走了,就剩她一个人在那呆立着。

寒假也终于到了。

最后一门课考完,辛蕙走出教室的时候,沈宏光凑到了她身边。两人一起下楼,沈宏光问她订的什么时候的火车票。她说明天,沈宏光说我后天的,我送你一下吧。

辛蕙没推辞,反正班上男生送女生去车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出了教学楼,看看身边没人了,沈宏光才问她,“你是不是不理顾承亮了?”

她愣了一下,“他对你说的?”

“嗯,昨天他来给我送火车票的时候说的,我们订的同一天的车票。”

“我还要怎么理他?”她语气平淡,“平安夜那天你也看见了,我再理他,那不是犯贱么。”

“我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可昨天他说,他只是送那个女生回学校,是那个女生提出来的,当时又很晚了,他就答应了。”

她仿佛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

“喂,辛蕙,你不会真的再不理他了吧?我看顾承亮那个样子,好像已经在喜欢你了,要不然也不会专门跑来对我说,他就是想让我给你传话…”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辛蕙,辛蕙!你跑什么啊?”

她跑着回到了宿舍,唐晓月她们还没回来,她在洗脸台前哭了一会儿,用冰冷的水浇着脸,看着镜子里那个鼻子被冻得通红,眼睛也哭红了的人,她心里一遍遍在说:“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

第十一章

当天晚上,寝室里就剩了辛蕙一人。唐晓月和安安是买的当天的车票,一考完试,就收拾行李去了车站。葛兰虽然没回家,但她却被一个男人接走了,辛蕙在楼上看着她上了一辆银色的轿车,晚上她肯定是不会回来的了。

她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脑子里像有两个人在打架。这些天,她经常会想起虞柏谦。想起的时候,却不光是回想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三天,还有很多以前的情景。唱歌的时候,喝茶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零零碎碎的,她似乎想把那些影像拼起来,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可她还是搞不清楚。

前几天,有一次她和沈宏光聊天,她状似无意地和他聊起虞柏谦,她才搞清楚了沈宏光和他之间的关系。听起来真是很狗血的一段冤债。

沈宏光一脸鄙夷,很嫌弃地对她说:“妈的,老纸的表姐才十六岁,那时候为了上学方便住我家里,tmd他那时候也才十七岁,我给你说过吧,我爸是重点中学的老师,他是我爸的学生,那时候他每个周末都要来我家补课,每次来,他都开个小破车停在我们家楼下,车子还经常换,一星期一个样子。我表姐正是又傻又天真的年纪,那见过这样的,没几天就被他搞得神魂颠倒。有一次就被我抓住了,两个人关着门不知道在搞什么,我爸妈那天有事出去了,他们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时候虽然小,但也都懂了。”

“我就去砸门,我表姐吓坏了,脸都白了,求我别说出去。这家伙就拿出几张钞票贿赂我,我不客气地接了。从此以后,就奠定了我和他的相处模式。”说到这里,沈宏光哈哈大笑。

辛蕙哭笑不得,“你就这样宰他?”

“习惯成自然啊。”沈宏光坦然自若,“谁让他落在我手里的,再说他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那现在你表姐怎么样了?”

“早就嫁人了,孩子都两岁了。”

辛蕙无语。

“反正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看他斯斯文文的不像坏人,高中那会儿,混蛋着呢。毕业的时候,他请全班同学去唱歌,点最好的包房,一晚上五千还不算酒水,唱到后来请女同学先走,一人发一百打的。留下的男同学每人叫一个小姐,把KTV里的小姐全叫来了,排成一排给一帮刚高考完的傻孩子挑选,有的还穿着校服呢。听说最后还有带走开房的,也是他埋单。据说就那一晚上,他就把他们班里仅有的两对鸳鸯给拆散了。那时候,他可是大名鼎鼎啊,现在学会低调了。”

沈宏光对他是一句好话都没有,幼年时期的阴影太严重了。

“反正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叫你离他远点。”

从沈宏光的嘴里,她又听见了另一个虞柏谦。

因为前一天沈宏光说好了送她,第二天辛蕙接到他的电话,拎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了和沈宏光站在一起的顾承亮。

她站在宿舍楼门口愣了一下。

沈宏光上来接过她的旅行包,顺手塞到顾承亮手里,“还不拎着!”顾承亮一声不响笑着接了过去。

辛蕙也说不出什么,三个人就一起向校外走去,一路上都是和她一样拿着行李放假回家的学生。

校门口有直达火车站的公汽,只是放假的学生太多,他们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空点的车,上去以后也是没座位了。

她的行李两个男生帮她拿着,她两手空空很舒服。过了两三站,又挤上来不少人,不知什么时候,顾承亮已站在了她身后。他一只手拎着她的旅行包,另一只手抓着头顶的铁杆,尽力地想护着她。

搭公汽总是像搭船,还是一叶扁舟的那种,一车人摇晃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会碰擦,辛蕙这时候就紧紧地抓着身前的椅背,尽量不让自己挨到他。

摇摇晃晃快一个小时,总算到了车站。进了候车室,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她让两个男生先走。沈宏光说没事,我们陪你等一会儿。顾承亮却说:“你的车票呢?”

她的车票就放在外衣口袋里,听他这样问,就掏了出来。顾承亮伸手就接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她一下楞住,不知道他要干嘛。沈宏光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她说:“他想送你进站,拿你的车票买站台票去了。”

她还是愣怔,沈宏光一脸促狭的笑容,调侃她,“辛蕙,你苦尽甘来了。”

她还是怔怔的样子,沈宏光大为不满,“诶,诶,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幸福地微笑么?”

她总算有了点反应,挤一个笑容,“这样吗?”

沈宏光吓得倒退一步,差点绊倒在旁边旅客的行李上。他连忙转身道歉,回过头就对她说:“你那也叫幸福的微笑?你别吓我了,你那是哭好不好!”

她好像真的要哭了,说:“我去下洗手间,你帮我看着东西。”

结果沈宏光一听就炸毛了。

“我警告你啊,你别又像那天一样玩失踪。我现在听见你说要去洗手间我就怕,哥的心脏不坚强,十分钟之内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大喇叭找人!”

她只当没听见,转身走了。

在洗手间她呆了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有虞柏谦前几天给她发来的短信,他还在外地。从温泉度假村回来以后,她就借口考试忙,一直没和他见面。短信中他在问她,哪一天考完试。如果他办完事来得及,他就赶回来送她。

她没有对他说实话,说还要几天。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见到他。在葛兰对她说过那番话之后,她更加害怕见到他。

等她回到候车室的时候,顾承亮也已经回来了。他不但买了站台票,还给她买了一堆零食。她看着多出来的一袋东西,怔了半天才说:“吃的我带的很多了,这个袋子里都是的,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

沈宏光毫不客气,“好啊好啊,来给我,我刚好饿了。”伸手就摸了一筒薯片,却被顾承亮一把夺了回去。

因为一张车票只能买一张站台票,最后送她进站的只有顾承亮。沈宏光对他说:“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顾承亮一直把她送到了车上,帮她放好行李,车厢里这时候已挤满了人,她催他赶紧下去,他怔了怔,忽然说:“我给你打电话。”

她很意外,抬头看他,他却侧过脸,耳根像是有点发红。车厢里乱哄哄的,两人谁也没说话,一个路过的旅客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才像突然回过神,说:“那我下去了。”

她说好,看着他从过道里挤了出去。很快,他就出现在了她的窗下。

隔着玻璃,辛蕙对他笑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他走,顾承亮却站着没动。

然后她看着他接起一个电话。车窗是密闭的,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听见列车员在车厢门口喊:“马上要开车了,送人的赶紧下去!”

她转过头看他,顾承亮也转过脸来望着她,目光一碰,他的眼神有点异样,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跑了起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了车厢门口,果然,他出现在了那里。那一刻,她有点不敢相信,但他确确实实一步步在向她走来。在他身后,列车员还在喊:“要开车了,送人的赶紧下去!”

他没下去。

几分钟之后,她就接到了沈宏光的电话,沈宏光大声问她:“顾承亮是不是跟着你一起走了?”

她说了声是,就听见沈宏光在电话里发出磔磔的怪笑声。

“我靠,老纸只是跟他开个玩笑,问他是不是要跟你一起走,妈蛋的,他竟然就真的干了!老子接受不能,哈哈哈…”他狂笑着。

笑够之后他总算来了一句正经话,“你帮我问他一下,他明天的火车票是不是准备作废了,要是作废的话,我趁早拿去给他退掉。你问他一声,他还赶的回来吗?”

她把手机递给顾承亮,让他自己说。

这个时候他们正站在车厢门口,列车启动以后,这里就变成了无人区域,狭窄的空间里,两人面对面站着。顾承亮接过手机,嗯唔了几声,就把电话里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沈宏光给打发了。

然后他把手机递还给她,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还是辛蕙打破了沉默,“等下到站你就下车吧,趁着查票的还没来,别耽误了明天的火车。”

顾承亮没说话。

两人离得很近,即使各自紧靠着身后的车厢板壁,也只隔了咫尺的距离。她又说:“下一站只有一个多小时,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赶紧下去。下去以后,你别出站,直接搭回江城的车,出站的时候,你有站台票,检票的不会拦你…”

列车在提速,旁边还有旅客在经过,她还在絮絮地说,顾承亮却忽然一探身,便吻向了她。他吻得很生涩,有点笨拙,他的舌尖试探着突破她的齿关的时候,辛蕙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忐忑不安。这是顾承亮的初吻。

他也没有中途下车,而是补了票,一直把她送到了目的地。然后又买了连夜的车票赶回了江城。

第十二章

还是黑色的超跑,但显然不是很多年前的那一辆了。

辛蕙跟着虞少虹坐进她哥哥的车里,虞少虹陪着她坐在后排,兄妹两人说着闲话,辛蕙一直没吭声。车开上马路不久,虞少虹就说:“哥,带我们去吃饭。”

辛蕙脑子一晕,不是说送她回家的吗,怎么又要吃饭了?她简直服气死这个姑娘了,在动车上四个多小时,她的嘴基本就没歇过,这会儿一下车,就找她哥要饭吃。要吃也行啊,能不能别捎上她!

“想吃什么菜?”她哥很大方地问。目光在后视镜里一瞄,和辛蕙的眼光撞个正着,只对了一眼,辛蕙就把目光移开了。“我就不去了。”她扭头对虞少虹说,“你和你哥去吃吧,到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车…”

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少虹打断了,“别见外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还要见面的么?这都七八点钟了,你回家还不是要吃饭,一起去吧,让我哥请客,吃完就送你回去。”

辛蕙脑袋都大了,她就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推开车门跳下去,可她显然没这个胆子。

最后还是坐在了一家餐厅里。虞少虹想吃江城特色菜,所以这是一家本埠菜馆。

虞柏谦带她们来的地方,肯定不会差。辛蕙不知道那样一条幽静的巷子里,竟然还有一家这么大的餐馆,门口还停满了车。不过看见对面一个绿树成荫的大院,门口一个岗亭,还有“军事管理区”几个大字,她基本也明白了。

正是饭点,就餐的人很多,服务员很抱歉地告诉他们包厢满了,然后把他们领到了一张靠窗的桌边。趁着虞柏谦点菜的时间,辛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桌上还是空的。

三个人坐着干等,还要假装和虞柏谦不认识,辛蕙就觉得很难熬。幸好一个电话救了她,她趁机起身,“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就向餐厅外走去。

是顾承亮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到了。她走到餐厅门口,刚好一帮人闹哄哄的进来,他听见她电话里嘈杂的背景,就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外面吃饭,人就到了餐厅外面,一边说着,她一边回了下头,结果一眼就看见了虞柏谦,他正隔着玻璃望着她。她心一慌,连忙转过身来,听见顾承亮在电话里叫她,“辛蕙。”

她应一声,听见他说:“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住到厂里来了。”

她一愣,这时候才听出顾承亮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连忙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和沈宏光一起喝的。”他口齿依然清楚,只是声音明显带了酒意。“

“我和我爸妈吵了一架,我劝他们把工厂关掉,我妈骂我是不孝子。我又说那就狠狠心把工厂和房子抵押了去买全新的设备,我妈哭着骂我不顾他们的死活,说让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背一身的债务。”

她喉咙像被哽住了。这是不是等于说,他为了她,不光和父母闹翻了,还打算放弃那套送上门的二手设备了。

“今天把你送走之后,我回来想了很长时间,”他只是微醺,说话条理还很清晰。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两条路。要么关掉工厂,及时止损,要么贷款,购买全新的设备。工厂的情况已经很糟了,不能再拖下去。可是我爸不会同意关厂,要是愿意,他早就可以把工厂关掉了,也不用这样苦苦支撑一年多。”

“我明白。”她说。

“你不明白。”她听见顾承亮的声音,带着酒意,有点嘶哑。他说:“其实你不明白我,你说我对你漫不经心,不够爱你。我是没你想得那么好,我确实动摇过,当听说可以不花钱就得到一套设备的时候,我起过妥协的念头,那个女孩约我吃饭,我也去了。我想过和她结婚,工厂的问题就解决了。可是…”

他停了半天,“想到要失去你,我就觉得做不到。”

辛蕙屏住呼吸,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许久才又听见他说:“我给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爱你没有你爱我多。我比你想得更爱你,也比我自己想得更爱你,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你。”

他停顿良久,像在落泪,“我爱你,辛蕙。”

她对着幽静的马路流眼泪,一辆车经过,车灯一晃闪着她的眼,她想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说我知道你爱我了,可既然这么难,你干脆放弃我算了,也免得我这么辛苦,可最终她也只是对着电话掉眼泪。

她回到餐厅,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她脸上已看不出什么。虞少虹正在玩手机,抬头看见她,“电话打完了?”

她抱歉地笑笑,“对不起,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

虞少虹笑着说:“没关系,菜刚上来,我哥要开车,不能喝酒,咱们就吃饭,开动开动。”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馋了,稍微让了让,就带头吃了起来。

辛蕙有心事,自然吃得没什么胃口。虞柏谦装得很好,文雅安静,客客气气。一时间大家都埋头吃饭,只是没吃几筷子,虞少虹就嚷着吃饱了。然后她抱怨菜太辣了,一边招手让服务员倒水。

“是你要吃本埠菜的,给你说了你吃不惯的,下次别自作主张,还是听我的。” 虞柏谦说。

虞少虹转头对着辛蕙吐糟,“从小到大都这样,什么都要听他的,比我爸妈还厉害。”

辛蕙只是笑。

没一会儿,虞少虹站起来去了洗手间,餐桌上只剩下两人,气氛顿时变了。虞柏谦也不装了,“我妹妹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他陡然这么客气,辛蕙一下反应不过来,回过神,也只能客气回去。

“没有没有,一路上都是我在给她添麻烦,蹭她的零食,蹭车,这会儿还在蹭饭。”

说得虞柏谦一笑,“我妹妹我知道,她从小就被宠坏了,我妈过了四十才有的她,什么都惯着她,周围的人也是,搞得她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太顾及别人的想法。”

一番话说得辛蕙愣了一下,哪有这样一上来就批评自己妹妹的。她忍不住替虞少虹辩护,“你妹没你说得这么任性,蛮讨人喜欢的。”

虽说这姑娘是个自来熟,热情的也让人有点吃不消,但真的不至于让人讨厌,怕虞柏谦不信,她又添一句,“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没想到虞柏谦又说:“以后她要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这话实在是客气过头了,辛蕙不由得抬眸,这时候才仔细看他一眼。他低着头在倒茶,神情专注,眉眼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似乎岁月只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她长大了,而他还一如往昔。

“是不是在每个做哥哥的眼里,妹妹都是这么不懂事?”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笑着问。

虞柏谦没说话,放下茶壶,又拿起桌上的果汁替她续杯,顺手又把餐巾纸盒搁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很自然,就像当年在一起的那三天一样,那时候她仗着脚疼,什么事都是由他照顾的。

后来她给他发了个短信,就断了联系。她记得当时正在过年,家里来了客人,她接到他的电话,说要是有空的话,想来看看她。她关着门在房里坐卧不宁,老妈还在大声地喊她出来陪客人,她想了半天,终于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和顾承亮在一起了。

他没有回她的短信。从那以后他再没给她打过电话。有时候想起来,她也觉得虞柏谦是不在意的。他这样一个过尽千帆的人,她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偶然碰上的一场猎奇。他或许是想玩一玩的,但他肯定不会把她珍藏在心里。

和顾承亮在一起的头一两年,有时候吵架吵得厉害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起这个男人。要是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她闹个输赢。他会让着她,一笑置之。或者是毒舌的取笑她,但肯定不会让她哭。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个男人有本事把卖火柴的小女孩宠成个公主,只要女人爱钱,都可以被他宠,他可以宠出无数个公主,但辛蕙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唯一的那个。

但对于顾承亮来说,她却真的可以是他的唯一。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学校宿舍楼前的马路上。那是寒假开学以后,她和顾承亮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走他们一路说着话,一抬眼,看见他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她的心就慌做一团。

看着他推开车门走下来,她惊慌失措,生怕他喊出她的名字。结果他像没看见她似的,只和她身边的顾承亮打招呼。但她知道,他是来找她的,即使他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她也知道,他就是来找她的。

闲扯了几句之后,他就转身离去,这个时候他才看了她一眼。而在此之前,他甚至眼珠都没向她这边转一转。目光交汇,短暂的一秒,他的眼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开车走了之后,顾承亮还责怪她,“你怎么不跟谦哥打个招呼?”她慌做一团的心渐渐归位,很强词夺理地说:“是你的老乡,又不是我的。”

顾承亮抬手敲了她一下,说:“你有没有良心?吃了谦哥那么多饭,你的良心吃哪去了?”

那是辛蕙最后一次见到他,从那以后,他再没出现过。

第十三章

一走神的功夫,虞柏谦已在问她的近况。辛蕙定了定神,没有说自己辞职的事情,而是把以前的工作简单说了一下。两人像多年未见的熟人那样聊了几句,她还算镇定,虞柏谦看起来也很正常,到后来,辛蕙也不觉得这突然的偶遇有什么尴尬了。等虞少虹一回来,他们又默契地变回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饭后兄妹二人送她回家,一直把她送到她住的楼下。告别的时候,虞少虹提醒她别忘了两人约好的见面。虞柏谦听见这话就看她一眼,虞少虹像是被他管怕了似的,立即说道:“这是女人间的约会,男人别管。”

“谁要管你?你这么大的人了。”虞柏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下车去帮辛蕙拿行李。提着辛蕙的旅行包,他执意要把她送到电梯前,看着她的电梯来了,他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