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他们无疑是痛苦的。顾承亮后来出门去了,辛蕙厨房,听到他开门出去的声音,她没有追出来问问他要去哪里。

一直到深夜他都没回来。

桂妮妮反倒是相完亲先回来了。她和那个IT男看了场电影,又吃了顿宵夜,两个很搞了一些浪漫才回家。一进门,IT男已经QQ上呼唤她了,她甚至都没时间和辛蕙多说话,只问了句“顾承亮出去了?”,就埋头和IT男搞起了网聊。

辛蕙刚好也没心情陪她说话,这样正好,她们各自自己的房间里,体验着两种滋味的冰火两重天。

辛蕙不知道顾承亮今晚会不会回来,她一直等到深夜十二点多,才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屋里没出去,还是桂妮妮出来看了一下,辛蕙听着他和桂妮妮寒暄了一两句,然后他就进来了。

她本来床上躺着的,这时候就坐了起来。

她没有开灯,顾承亮也没有开灯,但屋子里还是有隐约的光线,手机充电器上小小的发光二极管闪着蓝幽幽的光。他们黑暗中僵持了一会儿,辛蕙闻到了隐约的酒气,她打开了台灯,突然的光亮让他们同时眯了下眼睛,然后她和顾承亮染了酒意的一双眼睛对视着。

这时候她的神智很清醒,她想,他总要爆发一次的,她只希望他的动静不要太大,因为这个屋子里,现住着的不止是他们两。

但顾承亮却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哪怕是喝了酒,他也没有发火,也没有摔东西。

他站了片刻,就向她走来,到了床边,他就蹲了下来。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金丝绒盒子。

辛蕙不敢相信,她知道这样的盒子意味着什么。从二十二岁开始,她就等待着这样一天的来临,她等了这么多年,等到浑身疲惫,而今天,她觉得最不可能的时候,顾承亮却把这样一个盒子举到了她的面前。

他打开盒子,单膝跪了下来。

他们俩谁都没有去看那枚戒指,顾承亮仰头望着她,染了酒意的眼睛有点潮湿,辛蕙听见他说:“们结婚吧,把孩子打掉,们结婚吧。”

她说不出话,许许久久地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顾承亮双手环住她腰,把头埋了她怀里,过了许久,辛蕙听见他开始抽泣,他把脸紧紧地贴她怀里,肩膀不停地 着。她受不了他这种样子,哽咽得气都喘不过来,眼泪更是直直地掉落,一颗一颗都滴了顾承亮的头上。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安睡的夜晚。

第二天顾承亮陪着她去医院。路上他想先去一趟车站,他预订的是今天晚上的车票回g市,他想把车票退掉。辛蕙劝住了他,她知道,现他争取到的每一笔订单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到了医院就是不停地排队,挂号要排队,诊室门口等候的时候也要排队。总算轮到她,女医生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怔了一下才轻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女医生见怪不怪,瞥她一眼,就问她检查过没有。她说没有。女医生唰唰唰地开着单子,说:“查都没查过,就说要流产,先去做个B超,确诊了再来。”

B超室门口的更多。做B超还要憋尿,顾承亮又帮她去买水。折腾到中午,她才拿到了自己的超声波照片。

以前辛蕙经常电视里看见那些女演员拿着这样的照片,她们表情各异,或悲或喜地对着男演员说:“怀孕了。”这样宣布一声,然后就把照片亮了出来。这时候往往会有一张照片的特写。

她拿着这样的一张照片发愣。

看见有小说描写这样的情景,男主或是女主说:“这上面小小的一粒小黄豆,就是们的孩子,将来Ta会叫们爸爸妈妈,高兴吗?

今天她也捏到了一张有这种小黄豆的照片。

她把照片给顾承亮看,他瞄了一眼,一言不发就收了起来。这时候已经是中午,医生也都休息了,辛蕙说:“要不们先回去吧,下午再来。”

顾承亮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了她的建议。

回到家顾承亮让她去休息,他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桂妮妮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吃完面已经一点多了,其实要想快点去医院的话,这时候又应该动身了,但辛蕙却说她想休息一下,她有些累。

顾承亮客厅犹豫着。辛蕙知道他很想立刻带着她再去医院,他就要走了,他是晚上七点多的车,他怕今天来不及做手术。他犹豫了很长时间,辛蕙看见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说:“那去睡一下吧。”

她像获得了赦免一样,转过身的时候,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一觉就睡到了三点多,等两赶到医院,又排队轮到她的时候,护士喊着她的名字,说:“今天下班了,明天早点来,记得早点来排队。”顾承亮站医院的走廊里,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她把他送上了回g市的高铁,隔着火车车窗,顾承亮一直看着她。当列车启动,当顾承亮的目光消失她的面前,她的眼泪也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第23章

当辛蕙告诉桂妮妮,她又要出门去旅游一趟的时候,桂妮妮看着她呆了半晌。然后就激动起来,“知道哪都去不了,是想逼着跟一起辞职,是吧?”

她装出一脸同情的样子,说:“妮妮,对不起,逍遥的日子也不多了,到时候carey陈一通知去上班,就和一样要早晚九五了,对不起啊,要赶紧把这些好日子利用完。”

桂妮妮飙泪,“没良心的,好好替玩,记得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再多带点好吃的回来安慰一下。”

她满口答应。

她从江城飞到昆明,又转机到丽江,唐晓月开着车来接她。两三义机场一见面,唐晓月瞪着眼看了她半天,“哪来的美女,这么仙风道骨,是不是吃了减肥药了?老实交代!”辛蕙把自己的包扔给她,“接着,别忘了现是个孕妇,需要照顾。”

“了个擦!”唐晓月拎着她的包,骂了句脏话。

一出机场,唐晓月就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要躲到这里来?”

她说:“不是躲,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下。”

唐晓月说:“好吧,先不审,回去再说。”

一路开车到唐晓月开客栈的小镇。这里离喧嚣热闹的丽江古城有一段距离,用唐晓月的话来说,“想找艳遇的话就去古城,但是想要体验一下丽江的 和发呆的话,就到这个旁边的小镇来吧。”

到小镇时已是傍晚,这地方辛蕙已不是第一次来,天黑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小镇更是宁静安逸。她来这里,纯粹就是想离开江城那个环境,让自己好好想一想。

到了唐晓月的客栈,吃过饭,洗完澡,两这才关起门来卧谈。

唐晓月是一路看着她和顾承亮走过来的,等听她说了大致的原委,也责怪她,“太糊涂了,怎么不多想一想,现怎么办?”

她看着窗外。这里是客栈的二楼,从窗户里望出去,能看见庭院里那株高大的黄角兰,树上一朵一朵盛开的小白花,清新的香气飘满整个客栈。二年多前也是这个房间,她和唐晓月喝着普洱,那时候她的憧憬是和顾承亮江城买一套房子,也能有一个这样宁静的居所。

“只是不甘心,想要做点什么。”她回答唐晓月。

“那时候他家里,听见他妈妈那么反对,后来又听沈宏光告诉了原因,已觉得和他前途渺茫。”

“但是舍不得。晓月,知道,一段七年的感情,就像一棵树一样,它从萌芽,到长大,到后来不得不砍掉,那会是多么地痛苦。就像死亡一样,可是死掉的过程真的很痛苦。现才明白,其实他妈妈反对的时候,那时候就放弃他了。可他还坚持,就想总要做点什么,其实那时候,已经想离开他了。就像别告诉的,婚姻不是两个的事情,他妈妈永远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婚姻不是想要的。那时候,就放弃他了,只是还不死心。”

她告诉唐晓月自己的心历路程。她也是回过头,才看明白自己。

“所以就去做那件糊涂事?”唐晓月问她。

“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答应,只是想着,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背那么多的债务了。”

“就没想过顾承亮的感受,如果他知道了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时候真的来不及想,后来想过,就是和他分手。”

“可现顾承亮不愿意和分手。”唐晓月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给她看,“看看,顾承亮的电话都打到这里来了,问知不知道到哪去了。是不是不接他的电话?”

“给他说要想一想。”

“那现想出结果了没有?”

她的眼泪顾承亮离开江城的那一刻已经流完,送他离开的月台上,她几乎忍不住要放声大哭。

“晓月,应该都明白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和他就算还能一起,也不会幸福了。”这就是她眼泪流完以后得出的结论。

唐晓月长叹一声,躺倒床上。“们俩是们那些从学校开始谈恋爱的情侣里仅剩的一对了,现也要分了?”

她只看着窗外,不说话。

“那个男到底是谁,还没告诉。”她没回答,唐晓月一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到底是谁,赶紧告诉啊,要不跑这么远来找干什么?”

她这才回答,“应该能猜到,g市,沈宏光的老乡,和们老早就认识。”

屋里静了片刻,唐晓月她身后站了好半天,才慢慢吐出一个名,“虞、柏、谦?”

她苦笑一下,“们都能猜到,就是他。”

“还有谁也猜到了?”

“沈宏光。当初一说认识了一个老熟的妹妹,他马上就猜到是他。”

唐晓月立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谁把和虞柏谦的事情告诉顾承亮的,是不是沈宏光?”

她摇头,“不是他,是虞柏谦的妹妹,虞少虹说的。”

一开始她也以为是沈宏光,觉得是不是他说漏了嘴,后来一问才知道,根本不是他,而是虞少虹。她听说她哥哥背着她突然把设备卖给了顾承亮,找他大闹,后来不知怎么就让她查到了原因,她就把这件事直接捅到了顾承亮那里。

可笑她那时候还存着幻想,还请求虞柏谦主动给顾承亮透风,告诉他愿意把设备卖给他,那时候她把虞柏谦气得拂袖而去,可那句老话说得好,若要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跟着他一走就是五天,怎么可能瞒得住所有的。

“孩子是谁的,真的搞不清?”抽丝剥茧,唐晓月终于问到这个荒诞的问题。她苦笑一下,不做声。唐晓月叹一声,“那现怎么打算?留着,还是不要?”

她茫然地看着窗外。怎么办?能留着吗?父不祥,多么的不吉利,古代,这是要被直接浸猪笼沉塘的。

等了很长时间,她才转过身,面对着唐晓月,“年初有一次无意中遇见过葛兰。”

唐晓月有点意外,“葛兰啊,那个家伙。”这说着孩子呢,怎么就突然跳到了葛兰。“她现干什么?这么久一直不和们联系。”

“她出国了,也真是巧,竟然回国的时候就碰巧遇见了。”辛蕙停了下才说;“和她一起吃了顿饭,她告诉了一些的事。”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晓月,一直想问,们这么好,那时候为什么不找陪,而去找她?”

唐晓月一怔,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她很是呆了一呆,才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和今天一个样子,就是找个陪着去一趟医院,找她和找还不是一样的。”

“疼吗?”辛蕙问。

“跑这么远就想来问这个?”

“不光是为这个,说了想到这来静一静,但也想问问,去医院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唐晓月转身拿起了一根香烟,辛蕙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就见她娴熟地点着了香烟,吸了一口。

“有点疼,也不能叫疼,就是难受,难受得想呕吐。然后觉得对不起Ta,希望Ta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不要再碰到像这样的母亲。”

她走到窗前,把木棱窗扉开大点,好透气,“时间太久,都忘记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男是谁?”这次轮到辛蕙来问了。

“一个不认识的。”

说到这里,两都沉默了,直到辛蕙被香烟呛了一下,她也有点疲惫,想休息了,就赶她走,“要抽烟出去,别这里呛到。”

唐晓月临走还问她,“不会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吧?可得想清楚。”

“知道该怎么办,用不着替担心。”

唐晓月却愣了一下,“能不替担心吗?都到这来了。”

她说:“什么都不用管,就让这白吃白住几天就行了。”

她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独自一小镇上逛了逛。白天小镇的游客有些多,她专拣僻静的地方走,沿着那些不知会把带去哪里的弯弯曲曲的小巷,还有那些散发着原始光泽的青石板路,不知不觉就消磨了一上午。

下午她睡了一觉,起来以后没见到唐晓月。她找到小客栈仅有的一个员工,那个当地的小姑娘告诉她,唐晓月开着车去附近的山里买野蘑菇去了。

客栈里没几个客,白天也都出去了,她百无聊赖,就搬了一把躺椅躺了庭院中的那株黄角兰树下。

阳光宁静而温暖,树下满是花香,她拿着一本旅游杂志随手翻看着,看着看着竟然又有些昏昏欲睡,她把杂志盖脸上,打算就这样眯一小会儿。就这时,她忽然听见庭院门口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她把杂志从脸上挪开,树梢间斑斑驳驳的阳光让她的视线有一些模糊,然后她看见一个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从哪些让眼花的光线里向她走了过来。

她愣了一下,几乎以为是做梦。虞柏谦怎么会来这里,也许她真的是做梦。

然后她看着那男玉树临风地站到了她面前,他似乎也被斑驳的阳光晃了下眼睛,微微皱了下眉,他似乎对她看见他的反应很是不满,说:“喂,一脸发痴傻呆呆地干什么呢?”

辛蕙一下跳了起来,杂志“啪”一下掉了地上,她控制不住地喊起来,“怎么到这来了?”

“能来,就不能来?”虞柏谦弯腰捡起杂志,看着她的样子活像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第24章

唐晓月这间小小的客栈,楼上楼下一共只有十来间房,就算客满,也只能住十来个客人。

因为客人少,再加上一般的游客都会去寻访当地的美食,所以她这个客栈碰上旅客要吃饭的问题,基本就是用搭伙的方式来解决的。也就是说,唐晓月每天会把自己要吃的一日三餐挂出来,如果那个旅客今天不想在外面就餐,而想在客栈吃的话,只需提前给她说一声,她就会多做一份饭,再收一点合理的饭钱,这事就算解决了。

当然也是可以点餐的,那是唐晓月挂在一日三餐旁边的另一份菜单,这些菜基本就是她的拿手好菜,原材料也是用的当地、当季的土特产,价钱自然也贵一些。

这天下午,就是因为有个客人点了一个土鸡山菌煲,唐晓月特意去附近的山里买菌子,也就是野蘑菇去了。

她在虞柏谦来了之后没多久就回来了。这个时候,虞柏谦已被那个守客栈的本地小姑娘领到给他开好的客房去了,小姑娘下来了,虞柏谦却还没下来。

辛蕙还在庭院里风中 着,一看见唐晓月拎着一篮子山蘑菇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就迎了上去。在院子里她没敢问,因为客栈的每间客房都有窗户对着庭院,她一直忍着跟着唐晓月进了厨房,才急忙问:“是不是你把虞柏谦叫来的?”

唐晓月惊讶地抬头,“他已经来了?”

辛蕙无语凝噎,简直无法相信,“真的是你把他叫来的?”随后她就发难,“你干嘛要叫他来?”

唐晓月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吃惊,把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放下,洗了手,才转身对她说:“你这个样子,总要有个人对这个孩子负责吧…”

她话还没说完,辛蕙的脸色就一下变了,“你把这事也告诉他了?”

唐晓月的脸上这时候有了些歉意,“对不起,辛蕙,我自作主张,把你给出卖了。”她的样子也像是很无奈,替自己辩解着,“我想的是,哪怕是去医院,你也得有个人陪着你去吧?现在这种情况,你肯定是不会再去找顾承亮了,所以我就告诉了虞柏谦。”

辛蕙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用不着替我担心,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会负责,你把他叫过来干什么?”

“你别激动啊…”唐晓月正想安抚她,话刚出口却一下打住了,眼光就看向她身后,辛蕙浑身一僵,缓缓回过身,果然是虞柏谦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毫无疑问,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被他听去了。

厨房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是唐晓月打破了沉默,她呵呵笑了一声,和虞柏谦打招呼,“谦哥你来了?”虞柏谦点着头,没说话,唐晓月接着问他,“几点的飞机,你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可以开车去接你。你怎么过来的?”

他这才开口,“我叫了个出租,直接把我送过来的。”

“哦,呵呵。”唐晓月笑一声,低下头,似乎也无话可说了,等了片刻,她才又说:“要不你们俩上楼去谈一谈吧,我还要做饭,今天有客人定了土鸡山菌汤,等下我多做一罐,晚上我们也吃这个。”

虞柏谦点点头,说了声好,又说了句麻烦你了,目光就转向辛蕙。唐晓月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转身跟着虞柏谦向楼上走去。

楼上一共只有五间客房,两个是双人间,剩下的三个单人间有一间住了旅客,辛蕙又住了一间,剩的最后一间就给了虞柏谦,他的房间就在辛蕙房间的隔壁。

他打开自己那间的房门,站在门口等着辛蕙进来,辛蕙和他对视了几秒,就从他身边走了进去。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立刻就跑了过来,那谈一谈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个房间的布局和她那个房间是一样的。老式的民居改造的客栈,木地板已有些年代,虽然打了腊,泛着水一般的光泽,但走起来,不小心还是会嘎吱作响。床上扔着他的超薄电脑和一两件衣服,辛蕙一眼看去,上面那件衣服正是他很喜欢当睡衣穿的一件烟灰色纯棉t恤。跟着这个男人一起出去了五天,她对他不为人知的一些生活习惯已有了些了解,她立刻把视线从那件衣服上瞥开了。

虞柏谦拿起茶盘里的一个水杯,问她,“你喝不喝水?”她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他还是打开了一瓶矿泉水,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把水杯放在离她不远的桌上,他示意她坐。辛蕙却不想坐,她总觉站着说话比较有气势,这种时候,还是站着比较好。

虞柏谦也不勉强她,他也没有坐,陪她一起站着,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问:“孩子是不是我的?”

辛蕙就扭过脸去,闭了下眼睛,她就怕他这样问,结果他真的就是这样问的。她转过头来,也不想骗他,“要是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你信不信?”

或许唐晓月早就对他说过了,虞柏谦并不惊讶,只是一双眼睛像是要看透她似的,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又说:“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辛蕙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也不太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但听见虞柏谦用了处置这个词,她还是很不舒服。于是她抬头,让自己微笑,“虞先生,这个孩子在我身上,目前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自己会妥善处理,用不着你操心。”

她让自己一直笑着,显然,她的这种笑容,是不会让这个男人高兴的。

果然虞柏谦的眉峰深深地锁了起来,看着她的眼光变得更锋利。连虞先生都叫出来了,他倒是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一触她逆鳞就要反抗的人。想想她对顾承亮,总是笑脸相迎,想来不会像对他这样笑里藏刀。

于是他也让自己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谁说和我没关系,你不是说,你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么,万一是我的呢?”

辛蕙顿时一怔,万一是他的?她猛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她一直想的是,这孩子父不祥,是不吉利的。

她从来就没有单独把他们拿出来想过,如果是顾承亮的会怎么样,如果是虞柏谦的又会怎么样?她突然觉得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起来,如是是顾承亮的…又如果是虞柏谦的…

她会为了谁把这孩子留下来?不,不,都不会。她和顾承亮已是不可能,背负了那么多东西,他们已不会快乐。而这个男人,对她一向就像猎奇,而未必是当真。

她又让自己笑一下,“万一是你的?”仿佛是呼吸不畅似的,她又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