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念依然没有说话,木木地坐着,身板挺得笔直。

一菱茫然抱着自己的母亲,一脸无助地看着童一念,“姐,你傻了?说话啊?现在怎么办?”

小妈也在哭泣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问她,“是啊,念念,你说句话啊,现在可怎么是好?你爸走了,剩下我们几个女人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才能为你爸讨回公道?!”

怎么办?

童一念从呆滞的状态苏醒过来,她也想问问,现在她该怎么办?可是,还有谁可以问呢?在这个世界上,独独就只有她和一菱姓童了,眼前这两个一脸茫然的女人,是和她一样属于童家的人,可是,她们却在问她,该怎么办?

而她呢,前几天也不过是为了爱情而悲秋伤怀的小女人罢了,现在,个个的,却来问她怎么办…

看着肆意流泪的小妈和一菱,她的心也扭曲了一般难受,其实,她,才是最痛的那一个啊…

但是,这个时候,真的不是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真的好怀念小时候,无论有多少不愉快,只要哭一哭就能过去,偏偏那时候的自己,还觉得到了世界尽头似的,没爹疼没娘爱,现在想来,那些痛苦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良久,她才从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我想知道…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爸爸已经死了,那他真的是黑道集团的头目吗?

“这个问题,我们暂时无法回答你,案子不会随着童知行的去世而了结。”戴局长自然是打着官腔,不愿给出肯定的回答。

这也是童一念意料中的,想来这个案子既然是跨国,牵涉的人员必众多,断不会就此了结…

末了,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虽然明知不该,但它就是这么蹦出来了,仿佛势不可挡似的。

“请问…陆向北呢?”

戴局长脸上微微有点尴尬,但马上给了她回答,“他是国际刑警,协助我们逮捕犯罪嫌疑人后就回北京汇报工作了。”

童一念听见自己好不容易粘合起来的伤痕累累的心,又在那一刻倾倒下来,化成了粉尘…

只是,脸上却再也不表露出来,给了戴局长几个简单而僵硬的字,“谢谢,送客。”

她不知道戴局长为什么要亲自登门来通知她父亲去世的消息,通知一声让她们自己去不就行了吗?是不是看在童家毕竟是名门望族,抑或,看在以往和童家的交情?

不,这不像…

否则,当日她去找他的时候,他也不会躲着不见了。

戴局长和两位警察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面,自是马上就告辞离开。

童一念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痛得厉害。

小妈和一菱两人抱得紧紧的,哭成一团,小妈更是边哭边仰着脸问她,“念念,你爸这么一走,这公司,还有财产是怎么分的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得及立遗嘱,可千万别被陆向北那个白眼狼给霸占了!”

童一念心里一阵反感,难道财产二字在有的人的世界观里永远占上位吗?还有,这时候叫陆向北白眼狼了,当初是怎么追着捧他拍他马屁?

原谅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两个唯一和童家有关联的人呆在一起…

她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财产?她心中冷笑,照目前这形势,只怕这财产真的将不再属于她们了…

繁华如烟云,这陨落来得好快…

这一次,她却没有回卧室,而是回到了爸爸的书房,把自己扔进爸爸常坐的那张椅子里。

双手撑在桌子上,那本影集依然躺在她手侧。

忽然之间,她竟然不敢再打开来看,她害怕,害怕那些泛黄的照片会再勾起她好不容易冻住的眼泪。

她真的,不想再流泪了…

只是,想到爸爸,想到那个已显苍老的背影,就算冻住了眼泪,又如何能冻住心里的痛?

她想起那日爸爸出去时,她还给他整理了领带,却未曾想到,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给爸爸系领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也想起,自己就在前日,还暗暗下定决心,今后的日子要好好孝顺爸爸,可现在,却连对他好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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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3章

纵观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有“失败”两个字可以来描述,失败的婚姻暂且不说,还是最失败的女儿…

其实,归根结底,是她自己害死了爸爸…

是她答应陆向北的求婚,引“狼”入室;是她明明知道陆向北意图可疑,却一直优柔寡断;是她天真地怀揣着对爱情的梦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陆向北的计划顺利实施…懒

一切都是因为她…

“爸,对不起…”她想哭,却没有泪,整个人仿佛都处于冻结的状态,僵硬,木然,只有心里那一阵一阵的闷痛,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就这样一直在书房呆坐着,书房里似乎还有爸爸的气息,淡淡烟味儿,若有若无。.

她闭上眼呼吸着,让那气息一丝一丝沁入她的肺叶,于是,连肺里也疼痛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鸵鸟症候是不是又犯了,把自己困在书房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把自己连同所有的伤痛都和外界隔离开来,只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躲藏起来,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年,妈妈去世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妈妈,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想再多亲近一会儿妈妈,想问问大人们,妈妈到底怎么了,可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忙碌,把她拉过来扯过去的,让她一边玩去,别在这呆着…虫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恐惧,她一个人傻傻地坐在角落里,紧紧地用双臂拥抱着自己,惊恐地看着这个世界。

妈妈不会再理她了,于她而言,是整个世界的崩溃,她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感到难过,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为什么不让她在妈妈身边多呆一会儿?反而要把她推到这个角落里,独自一个人承受着这份崩溃?甚至,连哭着再叫一声妈妈也不敢,唯恐再遭到大人们的驱赶,那她就连这唯一的可以远远望着妈妈的角落也会被剥夺,所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妈妈…

这个场景,是她心里抹不去的伤,只要一遇到挫折,一受到伤害,就会从记忆深处冒出来,控制她的大脑,控制她的思维,让她心里只剩下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在书房里呆了多久,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时间,静止了,静止在她幼年失去母亲的那一天,她的世界,迎来再一次的崩溃…

忽的,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的眼前出现一片迷蒙的幻象,妈妈不见了!他们真的把她唯一可以望见妈妈的角落也剥夺了…

恐惧,再一次狠狠抓住了她的心,她惊恐地胡乱地叫着,“妈妈——妈妈——别不要念念——念念害怕…”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在而耳边大声喊着,“念念!念念!是我!你看看清楚!”

她看不清楚!她也听不清楚!她只知道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明明出去的时候还是妈妈,回来的时候就剩一个坛子了,据说里面是化成灰的妈妈!

她恨他们,就是他们这样拉着她拦着她不准跟上车,不然她一定不会允许他们把妈妈给烧了!

“放开我!不准烧了妈妈!把妈妈还给我!你们把妈妈还给我!”她对来人又打又抓,沉浸在恐惧的往事里醒不过来。.

这双手臂便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温热的柔软在她额角眉心流连,声音在她的暴戾中柔软得像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念念,是我…你好好看看,没人抢妈妈,是我,是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

这个怀抱也好熟悉…

这种感觉,更熟悉…

被闷在这个怀抱里,她皱起眉开始恢复思维,疼痛一点一点,从神经末梢开始复苏…

“大小姐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大半天了,我敲了好几次门,她都不开,我怕她…”

这是保姆的声音,她想起来了…

没有妈妈,没有火葬,是爸爸,爸爸去世了…

“不!不会的!念念不会做傻事…念念只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让我们找不到她…念念…不怕…我回来了…”

她舔了舔唇,认真在记忆里搜索这棉花糖似的声音,蓦地,脑中火光一现…

是他…

他回来了!他居然还敢回来!

所有的力气和斗志都在那一瞬复苏,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眼前出现的,果然是那张堪称倾城的脸…

就是这张脸,迷惑了她,迷惑了爸爸…

“陆向北!”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她恨这张脸!一眼瞥到书桌上的剪刀,她抓起来就往他身上捅去…

他怔怔地看着她,眼里纷繁复杂纠结着的是痛楚与歉意,眼见她过于激动,脚不慎勾住凳脚,马上就要摔倒…

明知她手中有剪刀,还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了即将摔倒的她,而那把剪刀也顺势插在了他肩头…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血,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衬衣,在一片单纯的白色里,分外刺眼…

她握着剪刀的手在发抖,眼看着鲜血染上自己的指,她吓得扔了剪刀,倒退一步,空气里弥漫的鲜血味让她觉得作呕,忍不住便在书房里呕吐起来,只是,一天也不曾吃过东西,呕出来的全是黄色的清水…

“念念!”他顾不得自己流血的肩膀,上来扶住她。.

“滚开!”她挥手推开他,转而喘着气对保姆道,“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你忘了吗?我爸怎么死的?他可是崇高英武的国际刑警!我们是嫌犯的家属!我们家这肮脏的黑色地盘别脏了人家的脚!”

保姆被她一顿抢白,甚是无措,“我没让他进来,可他自己非要进来…再说,我也担心你在里面有什么事…”

童一念冷笑,斜眼看向陆向北,“我能有什么事?陆警官,是不是来抓我的呢?我爸是嫌犯,那我也是!来吧!来抓我吧!”

她把双手伸出来,“来铐我啊!”

陆向北看着她,微微叹息,“念念,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说…对不起…”

呵,又是对不起…

她盯着他肩膀上那一片血红,眼眶刺痛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抬起了下巴,继续用骄傲伪装她的脆弱,“不!你没有对不起谁!你是警察啊!多么崇高的职业!你在执行任务啊!为国为民除害!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怎么能说对不起呢?反而是我,多么不识大体!对不对?我该像莺莺那样,配合你的任务,为你抛头颅洒热血!我又怎么担当得起你的对不起?那我不是会被社会和舆论的唾沫给淹死吗?你就别折煞我了!”

面对她的嘲讽,他依然站得笔挺,只那两泓永远也看不清的深瞳凝着显而易见的深痛,他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已觉隔了千里…

“念念,我知道你现在难过,一时接受不了,不过…”

“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她抬高了声音,用手指着门外。

她手所指的方向,恰好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康祺。

康祺一见这情景,马上冲进来扶住了她,看见陆向北流血的肩,唯恐童一念也受了伤害,上上下下打量她,“要不要紧?怎么回事?”

童一念眯了眸冷笑,“没什么,只不过我刚才袭警了,让他抓我吧!”

沈康祺放下心来,瞥向陆向北,“你暂时还是别出现吧,先去看看伤。”

陆向北看向童一念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舍,但眼前这情况,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无益,对沈康祺点点头,“麻烦你,照顾好她。”

“这不用你来说!”沈康祺护犊似的护住了童一念。

陆向北又站了一会儿,见童一念始终是那副绷紧的表情,要赶他走的决心那么坚定,只能默然转身,缓步走出书房,随着他的步伐,血一滴滴,滴落在地板上…

童一念怔怔地望着地面的血滴,脑中依然是刚才她用剪刀扎在他肩膀的画面…

那一扎,扎中的又何止是他?实实的,是扎在了她的心上…

流血的,又何止是他?还有她的心,也在一滴一滴的,滴着殷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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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很晚才更。

本来因为种种原因,吉祥今天只打算一更的,也在群里说了,但是看到群里姐妹那么贴心的安慰,心中又觉过意不去,所以还是逼着自己去码了一章出来。

今天有很多感慨,在这里只想说一句:谢谢那些一直对吉祥深信不疑的亲,谢谢那些一直对吉祥支持到底的亲。我知道,哪怕全世界都背离,你们依然在我身后,给我力量,给我支撑......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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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4章

那样的痛楚,驱使着她非得做出点更痛的事来,才能淋漓尽致,才能将这痛发泄出来。.

赶着他的脚步,又追了出去。

他已经在旋转楼梯上,而小妈和一菱则坐在客厅里,茫然看着他的方向。

她心中气恼,对小妈和一菱道,“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放这个人进来!否则,就跟他一起滚出童家!”懒

俨然间,她已经是童家的主人,虽然戾气,虽然跋扈,但原谅她,在这样的时候,她就是一只愤怒的小母狮,谁也不要惹她…

小妈和一菱有些委屈,“又不是我们让他进来的,他自己…”

说完自己要说的,童一念什么也不想再听,扭头进了书房,她还有话要问康祺…

康祺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试探着问她,“你…都知道了?”

童一念关上门,无力地让自己陷进椅子里,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康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上前,蹲在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上,还有陆向北的血迹,她低头看着,那曾鲜艳的红色已经变成暗褐,她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抠着,起初只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用力,血迹周围的皮肤变得通红,褪了皮,可那疼痛,为什么还盖不过心里的痛?

“别抠了!”沈康祺大吼一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虫

然,她犹如没有听见,仍然低着头,在有限的范围内,一下一下地抠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的,重复同样的动作,重复着同样的疼痛。明明疼得裂心裂肺,那眼泪,却生生是掉不下来…

沈康祺看着这样的她,眼眶也红了,伸臂抱住了她,几乎是在哀求,“别抠了好不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伤害自己…不要伤害自己…”

她怔怔的,被他抱在怀里,良久,说出一句话来,“康祺,我是不是很坏?”

“胡说!谁说你坏了?你是我们最可爱的小丫头!”他捧着她的头,纠正着她。.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一个方向,瞳孔里却空空的,无一物,尖尖的下巴刻着执拗的倔强,“不,我坏!我害死了莺莺,现在又害死了爸爸…康祺,爸爸是我害死的,是我…”

再一次面对这个事实,她仿佛崩溃了一般,在康祺怀里哭,只是哭,却没有眼泪…

康祺紧皱了眉头,眼神里的痛楚不亚于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压低了声音安慰她,“不是!不是你害的!丫头!伯父那样的情况,迟早是要出事的!就算没有陆向北,还会有别的人来抓他!”

她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不,那不一样,康祺!对你们来说,他或许只是一个嫌犯,但对我来说,他到底是我爸爸…如果是别人抓走了他,我顶多就是难过,可是,是陆向北啊!你懂不懂?”

他怎么会不懂?捧着她的脸,想给她拭泪,手指滑过处,却是一片干燥,这样的她让他不习惯,那个在他面前爱哭爱闹的小念念呢?居然连眼泪都没有了?

“念丫头!”他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把她叫醒过来,这一次,在她面前,连他都失去了寻找最恰当的语言来安慰她的功能…

“康祺,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这句话本是她一进来就该问的,只是,她手上陆向北的血迹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而现在,也该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沈康祺见她突然如此平静,心中更是骇然,首先想到的仍是安慰,如同安慰幼时那个容易受伤容易哭泣的女孩儿一样,“念丫头,别难过…”

她唇角浮起苦涩的笑,“康祺,我没有时间难过,你也看见童家的状况了,还有很多狠多事等着我善后…”

短短的几天,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去难过,而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是不是,上天也不允许她难过了?

而她,也真的不想再继续难过下去…

康祺慢慢松开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不认识的童一念,疼惜,像潮水一样高涨,他很想说,念丫头,你可以不用这么假装坚强,你可以把自己交给我,我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你的一切都处理得好好的…

然而,她木然的眼神里那一抹悄悄蕴起的坚定,她紧抿的薄唇间费力地建筑起来的坚强,让他把这些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的念丫头正在渐渐长大呵…

“据我所知,伯父和贺家老爷子以及另两个人从年轻时候开始,开公司就是虚,暗地里从事的却是走私等活动,也许,还有贩毒…开公司只是为了洗黑钱而已。.这个集团一直很隐秘,公安多年来一直致力打击,却始终只能抓到一些马仔,真正的老大,连是谁都摸不清楚。最近这几年,公安才开始怀疑贺家和你家,却苦于怎么样也没有证据,于是向国际刑警求助,他们便派来了陆向北…”

“你一开始就知道?”童一念听他说着,不禁怀疑。

康祺摇摇头,“这些都是公安局内部的一级机密,我怎么知道?也是现在案子破了,我家老爷子才能探听到,不然,就算老爷子是司令,公安也不会把机密随便泄露出来。”

她微微点头,开始明白为什么爸爸不让她过多过深地插手公司的事,还说公司不适合女孩,非得招个女婿上门,而且,还不准她和贺家的两位少爷来往过多,想来竟是这个原因…

原来,爸爸真不是不重视她的…

康祺见她并无异样表情,继续说道,“陆向北很厉害的,还记得贺家老爷子暴毙的事吗?那绝不是偶然,是贺家老爷子有了东西落在陆向北手里,被同伙干掉的…”

听着这话,童一念心里泛起了酸意,“是吗?确实厉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怎么不厉害?谁知道他获取贺家老爷子的东西又是踩在哪个女人肩膀上才得到的!”

沈康祺顿了顿,对这件事没有发表看法,只继续道,“据说,你爸爸深宠他,一直考验了他两年,才完完全全信任了他,出事那天,是第一次正式带他去见集团所有叔伯兄弟,正式召开集团会议,甚至打算让他继承集团领导人,也就是在那一次会议上,整个集团被一网打尽。”

“呵!深宠!信任!”她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直到一缕血腥味涌入嘴里,却感觉不到嘴唇的疼痛,眼前浮现的,是某个人的手指在她总是咬着唇瓣的时候抚过她嘴唇的温暖,还有他的嘲弄,“别咬嘴唇!难看死了!”

她捏紧了拳头。

她恨。

恨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想起那些伪温情的画面!

这样,除了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扎一刀以外还有什么?

“念念…”沈康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她好看的五官扭曲着,面目几乎狰狞起来,只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娇嫩而极易受伤的花瓣形唇流着血,诡异而恐惧。

他的心,随着她扭曲的五官而扭曲成一团,恨不得将她身上心上所承受的所有伤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替她背着,可是,要怎样,才能分担她的苦痛?

他苦恼而痛苦地皱紧了眉。

听他这么叫她,她倒是松开了牙齿,朝他挤出一个勉强而苦痛的笑容,露出洁白而细小的门牙,牙缝里,一丝血迹,让人心悸…

“我没事。”她双手紧紧抠住椅子的背,“你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难过地扭开脸,为自己亲眼目睹这样狰狞的她却无能为力,“还有…据现在的审讯来看,基本已经有了眉目,你父亲亲口承认了犯罪事实,不日,其他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实也证据确凿,将被提起诉讼,法院将会在最短的期限里开庭…”

她默默地听着,身体挺得笔直,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有那握着椅背的手指泛白的关节才泄露了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这么笔挺地站着…

待他说完,她低低地问,“康祺,我该做什么?是不是就等着给父亲收尸,还有,法院对公司的查封和没收?”

“是…”康祺实在不忍心说出这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