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雅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身侧的佣人,已经吓得腿软,“少奶奶,咱们回去吧,回去再想想办法。”

苗秀雅盈盈含笑,倒没有还是少女时的张扬和跋扈,此时像极了一个大家闺 秀,她微微低身,给裴家三爷见了个礼,“三爷,秀雅给您请个安。”

裴三爷笑得张狂,“这是谁啊。”

苗秀雅站直身,依旧温和含笑,“温家新媳,苗秀雅。”

“哦,那个遥城首富的幺女,我说谁呢!”

“鄙女不才,让三爷笑话了。”

“哪敢笑话。”裴三爷倒没说布匹的事,只道,“你们这米从北方运来,要上G城的码头,可有给部管通报过。”

“我们温家都是一月通报一次,这次的货,月头才通报过,三爷平日太忙,怕是没太注意我们这些小生意。”

“呵。嘴巴倒是俐得很,可G城半个月前改了规矩,七天就得通报一次,你们这次过来的米,不合规矩。”

“三爷,从北方过来的船运,七天根本走不到,这如何通报?”苗秀雅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跟这些军爷说法律,那是疯了。

“那你这是怪我没有上门通知你们?”

苗秀雅一直都温和却又不卑不亢,看着裴三爷亦是不惊不怕,哪怕四周都有枪口瞄准她的头,“秀雅不敢劳烦三爷大驾通传,只是三爷不知,今年南方旱灾,百姓苦不堪言,我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子,看不得那些悲惨场面,所以这次运来的大米,未经公婆允许,便自作主张登了报,温家这次的大米,每船卖尽后,便捐出五百斤做灾粮,三十船大米,一万五千斤,城报已经在卖了,G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可这些米却被扣在码头,温家怕没办法跟G城有善心的百姓交待,毕竟捐米也是他们买米人的善举.......”

这一席话,气得裴三爷瞪了眼!

这女子,还不足十九岁!竟敢威胁他!军阀再是权势滔天,也没人敢拿灾粮下口!那是一万五千斤的灾粮啊!要是被其他军阀知道,不得来借着这个由头动-乱吗?

军靴踏过梯板,已经来到苗秀雅的面前,心头一恼便拔枪对准了她的脑门心!

苗秀雅却是纹丝未动,佣人都吓得跪在了一旁,一个劲的求请,“三爷,我们少奶奶年轻不懂事,三爷,您高抬贵手!”

“苗秀雅!你好大的胆子!”

苗秀雅看着裴三爷,无奈的笑了笑,“三爷,秀雅生来就胆子小,被三爷的枪这么指着,吓得动也不敢动了,还怀着身孕,都怕动了胎气......”

裴三爷真是不知道该怒还是笑了,这不是过是个臭丫头片子!温家的人都死绝了吗?派这个么个小丫头来跟他对扛!而且还是个孕妇!

当天温家的米船便靠了岸!

裴立听到三弟讲述码头上的事情时,大笑起来,“温家小门小脸的,现在娶了个苗家新媳,就想翻浪了?”

裴家在G城,有资格说任何豪门小门小脸,反正没有豪门敢在裴家面前说大。

裴三爷把枪往桌上一拍,道,“今天应该让你去,你拿着枪把她嘣了我帮你洗脱责任拉倒!我告诉你,你要是看到她那副样子,你就没抓拿。你知道她有多歼诈?

这边跟我说每船有五百斤灾粮,他娘的!现在整个C国的军阀,哪个敢动灾粮?她还头几天就在做功课了,肯定昨天找了报社,现在满大街温家是慈善家的报道。

一船五百斤!

一万五千斤的大米,那是在威胁我吧?

呵,转头拿枪指着她的头,她跟我说她吓得都不敢动了,他娘的!她那是吓得不敢动?她那是根本就不害怕,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她在诓我?!还说她怀孕了,都怕得动胎气了!

他娘的!”

裴立揉着眉心,差点笑出声来,“十八0九岁你都搞不定!”

裴三爷余气未消,嗓门也大,“那不是年纪的问题,要是温家那个温宏波,早吓得给老子磕头了,温家怎么搞个这么厉害的小媳妇!你要早些发现了,弄到裴家来,给先文当媳妇多好!便宜了那个温宏波!”

裴立眉色凝重起来,手指抵着眉心,“温家这是要独吞南方的布料市场啊,我说以前温家不敢有这么大的动作,买那么多台花布机,还签了区域保护的合同,这不是温家那些人干得出来的思路。

这丫头不容小觑,看来硬是要给她难堪未必是好事。”

“那大哥是什么意思?”

四十来岁的裴立一身匪气,却又因为面貌英俊而不损半分形象,他在裴家主宅的大堂里走了好几圈,“既然她敢安排报社发捐赠的报纸,又敢一个人带着佣人去码头,面对真枪实弹能做到波澜不惊,三弟,放眼整个G城,有几个人敢这样捏你,她敢,凭什么?就说明她不但有胆识,还有极慎密的思维,她知道捏到你哪寸可以让你难受,而且你不能吭声。”

“她也不怕老子报复她!”

“她不是不怕,她估计也是在赌 !”

裴三爷拍桌站起来,“那死丫头,还说什么捐赠的时候希望我给她赏个脸,一起做首日开仓放粮的分米仪式!还说什么G城有善心的百姓,一定会感激老子!他娘的!老子稀罕?!”

“哈哈!”裴 立再次大笑,“她想跟你绑在一起,军阀参与捐粮,本来对你就有很大的好处,一万五千斤,不是小数目,这以后在G城,给她苗秀雅面子,就是给你面子了,三弟!”

“老子不去!”

“你必须得去!”裴立拍了拍裴三爷的后背,“三弟,你不得不去,而且不去白不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虽然用道德绑架你,但是摆明了让你占便宜,当然,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那,那些布怎么办?”

裴立站在门口,“我想会会这个苗秀雅!”

..............

苗秀雅回到温家的时候,满城温家要捐灾粮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甚至有些小叫花子还彩些花往温家宅门上放。

这是外人眼里无比光鲜的事。

可是温家却炸了锅!

大米是解决了,可是一万五千斤要搞出去!

那是什么概念,七吨半!

这真是要温家亏得吐血啊!

温父温母坐在堂上,自苗秀雅一进去就喝“跪下!”

苗秀雅也知道自已先斩后奏不对,这毕竟不是苗家,更何况她此时寄人篱下,捏起裙摆,便跪了下去。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温父怒不可遏,“你凭什么不跟我们商量!”

苗秀雅倒是不急,“父亲,不是我不商量,我若一商量,你们定然不会同意,可是这事情迫在眉睫,码头潮湿,如果大米堆在船上,时间一长就会生霉,若那边不放,我们就要亏三十船的大米,我核算过,七吨半是会亏很多,但正是因为会亏,才能逼得裴三爷没办法,可是也总比全亏了好啊。

我们这样的状况,能弄回来一船,那都是赚 。”

这些话被苗秀雅说出来,温父温母虽是无法反驳,却也恨得咬牙!

若不是念着她怀有身孕,真是要重重的罚!

苗秀雅回到房间,那温宏波便冷眼刺来,“七吨半!你真是不当自已家的大米,是吧?”

“我已经尽力,这是最好的结果,而且 七吨半捐出去,我拉拢裴三爷一起开仓放粮,对温家日后在G城做生意 很有好处。”

温宏波却坐在位置上,轻蔑冷笑,“损了温家的银钱把粮拿回来,还要你有什么用?你不是有个老相好是军阀吗?你找他一句话的事,这七吨半一粒米也不用给那些叫花子!生了姓孟的野种,舍不得他给你做事?”

苗秀雅手心发寒,她才这意识到,她无论如何竭尽全力的帮温家,也落不到一个好字,温宏波这是想把她当成永远的棋子,好去孟有良那里讨好处!

如果孩子生下来后,她和孟有良再无瓜葛,她没了利用价值,温家会如何待她和孩子?

“温宏波,若我没有孟有良的庇护,我给你钱,我们离婚,怎样?你也不用背一个黑锅天天心里不舒服,我也不用这么奔来走去,我把我的钱给你,只求温家给我一间房,不让遥城苗家知道就行。可以吗?”

温宏波一听到“离婚”二字,便沉了眸,“休想!想让你父母觉得你在G城过得好,那就好好做温家的人!”

..

裴立第一次接触苗秀雅的时候,就发现了她骨子里那种自信和张扬,那种感觉,和他太太那时候很像。

是慧黠,不是阴险。

是胆大,不是鲁莽。

裴家主宅的迎客厅里,茶位相对坐着一男一女。

“温家把生意做得太绝,怕是不好。”裴立对布绸的事,没那么容易放下,要知道民生当中,除了吃,就是穿。

米和布都让温家做了,这可不是他能容忍的。

苗秀雅已嫁作人妇,而裴立不过是刚满四十,叫声“大哥”那是亲近,叫声“大爷”那是敬畏。

苗秀雅浅浅含笑,眉眼间锋芒尽收,只把贤良淑德尽量体现,绾着的发髻让她显得更加沉稳,特别一身中规中矩又极有仪范的墨绿色秀禾对襟裙,让她的气质稳了又稳,没有锋芒的人,总是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她难为情的笑了笑,语速轻缓,“裴大哥,不瞒您说,我初到G城,还不懂事,以前在苗家,是爹爹捧在手心里的幺女,受尽一家人的*爱。”

“万事不知道谦让,要什么就有什么,觉得做生意便是靠脑子,哎。”苗秀雅苦涩一笑,“可是我嫁人之后,远离父母,才知道这大千世界根本不该由我说了算,我无意中的莽撞很有可能给婆家带去灾难。

婆家不是娘家,没有义务承担我的过错,也没有办法像自已的父母一样给我收拾残局。

面对这些日子的波折,我反思了好久,想给裴大哥赔个不是,花布的事,我做得欠妥,只想着自已的事业,却忘了还有同行要生存,实为不义。

做花布的生意,婆家不愿意出钱,我又急于证明自已的眼光,便向娘家借了三千万,可我却没有想过他们疼爱我,我远嫁他乡,我若说要钱,不会不给我,可我却忘了他们会日夜担心我的处境。

那钱我若是一时没有还上,他们会想我要这笔钱到底是做什么,是否惹了天大的祸端,所以钱才没有归位。

可我若还上了,他们又心想着若下次我再要三千万,婆家是否也不肯给?可能不会要我还的钱。

横竖是我不对,实为不孝。

如今弄到这个地步,我实在也找不到出路,但请裴大哥不要计较我年幼不懂事,那批器材,我把合同给您看,您能否原价买去,这钱出来,我还了我父母也好。人总不能什么都占着。”

裴立万万没料到苗秀雅会跟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满十九岁的女孩,初嫁人妇,却将事情想得如此深刻,特别是分析做父母的心思那段,几乎让他酸了眼框。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对儿子要求虽然严厉,却对女儿极度*爱,虽然女儿还小,但就像苗秀雅说的,要什么给什么。

如果将来女儿远嫁,突然开口要三千万的时候,他该是有多担心,多心疼,他一定会想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多钱?但肯定不敢不给她钱,怕她被钱逼着。

将来他是万万舍不得将女儿远嫁的。

这样一番话,不该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讲出来的话,好像历经沧桑,又情真意切,这女孩太懂事,这说明苗家家教极好。

裴立这人虽然一身匪气,却也重情重义。

当苗秀雅把机器的事情摆到裴立面前的时候,裴立下了一个决定,和苗秀雅这样的人做生意,不能你死我活的拼,要利益共享,花布机和米船的事情,说明这女人头脑不简单,而且有魄力,值得合作交往!他必须把这个眼光放长远。

整个G城,再找一个像苗秀雅这样的女人,怕是难了。

裴立不再谈花布的事,让她放心经营,裴家业务不差这一样,两人相谈甚欢,苗秀雅心里一块石头慢慢放下。

时间如沙。

苗秀雅看着裴立手中那串佛珠,给他倒了杯茶水,投其所好的问了一句,“裴大哥可知这G城什么寺庙灵验?”

裴立近来修身养性,一听苗秀雅问这个,便像个行家一样介绍了起来,“盘龙寺是最灵验的,裴家每逢初一十五,一定会去请香。”

“裴家家大业大,定有佛祖庇佑。”

“哈哈!那是一种心理安慰,不过信则灵。”

..........

苗秀雅去了盘龙寺,香烟蜡火,好不鼎盛,每上一步阶梯,苗秀雅都双手合十,她让佣人远远的跟着她,不要靠近,怕照顾的多,显得自已不够虔诚。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一定是个女儿,一定是个女儿,不要和温家争家产,也不能让孟有良将她的骨肉带走,平安长大。”

阶梯一步步的上,心里一遍遍的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还是自已念错了。

耳朵里总是轻轻的飘进几个字,“佛祖这次一定保佑我生个儿子,保佑我生个儿子。”

苗秀雅一点也不想生儿子,生了儿子孟有良一定会带走!她怎么会念错?

左右转身都没有看见人,往前一看,一个女人的背影,来往的人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认定那个声音是那里发出来的。

心里也不甚在意,只当是造化弄人。

有人想生女儿,有人想要儿子。

世上的缘份,真是说不清,苗秀雅在观音娘娘前下跪的时候,也跟那个女人一起,两个相视一笑。

那是个中年女人,不过穿着打扮虽是素静,却不像普通人家穿得的料子,像是大户人家的人。

苗秀雅看了看中年女人的肚子,“大姐是求平安吗?”

“求子呢。你呢?”

“我求女儿呢。”

两个又是一笑。

也许同是母亲,便有一种自然的认同感,出了观音殿便聊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媳妇啊?”

“我叫苗秀雅,夫家姓温,大姐呢?”

“我姓云,云洁,夫家姓莫。”云洁微微皱眉,“温家不是才娶的新媳吗?你怎么会想生女儿,你婆婆怕是指着你的肚子生儿子呢。”

“哎,一言难尽。”苗秀雅真是只能苦笑,“其实男女都一样,我就喜欢女儿。”

“是啊,男女都一样,可是女人有时候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婆婆说我连个带把的也生不出来,丢了莫家祖宗的脸,还活在这世上,都不怕臊死。”

“怎么能这样说?那还不都是莫家的孩子?”

“婆媳之间的事,你才做新媳的人,不会懂,我婆婆是说如果我这胎还是个女儿,就打掉,别生出来丢人现眼了,到时候抱第五个女儿出去,别人要戳我们家老莫脊梁骨。”

“前面四个啦?”苗秀雅有点惊讶。

“所以我才来求子。我都四个月了,再打掉,舍不得,就求是个儿子,也别拉了命债。”云洁说得眼睛一红,偏头过去,差点落下泪来。

“你有地方可以看到男女?”

“是啊,所以才怕,怕到时候是个女儿,得打掉。”

苗秀雅真是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你怕是个女儿,我怕是个儿子,你说说,都是什么命 。”

.....

五个月后,云洁提前阵痛,便急急给苗秀雅打了电话。

苗秀雅打了催产素,依旧没有办法开宫口,一墙之隔的手术室里却有推拉门,那边的孩子要出来了,这边的手术医生便准备剖宫产。

五个月的时间,重金收买两个手术室的医生,滴水不漏的换子,任手术外坐着等待的家属一无所知。

出了手术室,苗秀雅一直没敢闭上眼睛,医生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孩子特别乖顺,她却泣不成声。

云洁住在高级病房里,和苗秀雅不在一幢楼。

孩子提前出生两个月,并是足月大小,温父温母拂袖而去,温宏波翌日才到医院看了苗秀雅一眼,依旧用那种看到女昌妓一样的眼神。

孟有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下午。

孩子就睡在苗秀雅的臂弯里,她一看到孟有良,便死死的抱住婴儿的包布,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万分悲恸!“你别想抢走!别想!你敢动手!我死给你看!”

孟有良已经问了医生,是个女孩,他没有资格抢走,没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苗秀雅,听说所有的动物,在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失去理智。

就连麻雀,若是去碰了它刚孵化出来的小麻雀,它也不会管自已是不是弱小,拼尽全力的都要啄瞎你的眼睛。

“秀雅,让我看看.....”他低声下气。

“滚!”苗秀雅就要抬起身来,可是她和云洁不同,她是提前剖宫产,才缝上的伤口,差点拉得裂开,疼得她大叫起来!

孟有良吓得一退。

护士都跑了过来,一看到产妇如此激动,都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这是产妇!这已经是在坐月子了!弄得哭成这样,想她一辈子落下病根吗?”

孟有良吓得不敢靠近一步,他想过去看看苗秀雅,看看她哪里疼,也想看看那个布包里面的小脸,到底长得什么样,可是看她疼得那样,根本挪不动脚步。

“孟有良,不要做出尔反尔的王八蛋!”

“我只看一眼!”

“不准!”

.....

云洁是顺产,能自已走动了,趁着医生说下chuang走动的由头,她到了苗秀雅住的楼层。

在那里,她看到了自已的女儿。

眼泪一滴滴掉。

苗秀雅看着云洁,抓着她的手,“云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去买通一个算命 的,就说这孩子得随母姓,不然不好带活。”

“可是莫家就这么一个......”

苗秀雅几乎语带哀求,“就最后一件!就这一件!真的!我以后绝不会去认的,就让我偶尔看到就行,就跟你姓,姓云。”

云洁看到苗秀雅哭了起来,马上点头,“你可别哭了,我应你,我应你就是了。”

苗秀雅觉得自已是蠢极了,才会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着那个男人的表字,云之,孟云之......

....似乎又是九千字,太棒了。虚构历史背景的回忆真的写完了,明天终于可以写其他的了哇。月票捏?

131:秀雅,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时光荏苒,每每想起三十多年前的事,无论阳光多么晴好,都感觉阴云密布。

孟有良坐在车里,看着温家这座豪门。

经历过三十多年的翻新,重建,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

只是最初的样子,永远都无法从记忆中抹掉。

他是亲眼看着喜欢的人从这门外下车,被温宏波牵进去的。

有时候想想,若是再回头,他还会不会像当年一样,一起头就先骗她。

不骗她怎么办?一开始就跟她说他结过婚了?

她怕是看都懒 得看他一眼。

不是他要把温家那一家子赶走,而是那一家子人跟水蛭似的,吸附在她身上,恨不得把她的血吸干。

不管大事小事,都让她去弄。

那次温家的大米被扣,她一个人上了码头,那么多杆枪对着。

温家的人都死光了,让她一个女人去处理三十船大米的事。

裴家算不得是歼商,若是那裴三爷品性歪劣些,那女人就是交待在码头了。

他是事后才知道那件事,气得把温宏波狠狠收拾了一顿。

孟有良想起当年的温宏波,皱头直皱。

温宏波因为和苗秀雅感情不好,便娶了房姨太太,*上了天,苗秀雅赚钱,把温家生意做大,养着一屋子的人。

有日孟有良故意逗温宏波,“你这房姨太太倒是生得好,新鲜。”

当晚,温宏波就把那姨太太送到他的房里去了。

从那时候起,孟有良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温家的人弄出温家,让苗秀雅和孩子住在宅子里。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好相与。

怎么也是*得上天的女人,既然能花那么多心思讨好,怎么可以随便拱手让人,而且他只是一个逗他的玩笑。

孟有良便想着若是有天自已出了什么事,再不能护着她和孩子,那温宏波会不会在有人觊觎苗秀雅的时候,把人给送出去?

这种可能性不会没有。

他一定要让他们离婚。不能让苗秀雅这么让温宏波捏着七寸。

苗秀雅是多狠的人啊,当年他到了医院,那么求着她,让他守她两日,她死活都不肯,孩子的脸都不让他看。

他离开她的病房,却没有离开医院,就守在外面,听医生说,产妇很虚弱,容易入睡。

可是她好象特别容易惊醒,他不敢进她的病房,直到几天后孩子要打疫苗。

是护士抱去的,苗秀雅是剖宫产,抱不了孩子。

也走不了那么远。

那是他第一次抱着自已的女儿。

大概是那几天长开了,也肉了一些,脸上也干净,可爱得很,白乎乎的,就是闭着眼睛,他也觉得好看,哪儿都好看,自己的孩子,就是皱巴巴的,也是漂亮的。

那时候抱着孩子特别难受,却也高兴。

抱着女儿,头低在包布上,哭得不能自己。

往后好多年,她都不让他看孩子,每次要见孩子,他得远远的,站在学校外面,看她放学。

见到他,她从来没有好脸色,也没有好话。

家里催着他和何柔生孩子,他却怎么也不愿意碰她,也许是时间太久,何柔也觉得这种婚姻没有生气,便跟别人怀了孕,他也没恼。生下来他就养,名义上挂着孟姓,他也善待那个孩子,毕竟是他对不起何柔在先。

刚开始那几年,苗秀雅的态度也是嚣张,军阀制度发生改变,慢慢走了选举,权利上越来越制约,她便越来越不怕他,还说出要另外换个城市隐姓埋名的话。

那时候他愈发的认识到权利的重要性,他必须要有让自己有被她需要的资本,也要有让她摆脱不了他的资本。

苗秀雅几乎就成了他的一个心结,解不开,他就一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