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盈轻哂道:“哥哥的心眼多,别人就一样么?”

素飒看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说:“宫廷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你说哪个人心眼不多?更何况…跟某些人比起来,我差远了呢。”他冷笑一下,又说道:“那天,大多数公子们都与我同样想法,没有人敢贸然站在白信默一边,大家都想看看他日后的下场再做反应。你不必气愤——宫廷里虽然说不上哪个人的命比大家贱,但也犯不着为别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素盈的嘴角冷冷地勾起来,不再看哥哥。

“可是白信默这个人太出人意料。”素飒摇头笑道:“我不知道该佩服他,还是该畏惧他——因为琚大人的关系,他很快就无法在东宫立足。他把当日聚会的事情向东宫禀报,东宫为此万分愤慨,誓要与宰相决裂——阿盈,连你这样成日在家的女孩儿都明白东宫不是宰相的对手,白信默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东宫往那条路上推。我只知道他自己如鱼得水,不但得到东宫的信任,还在东宫的保荐下调任丹茜宫。”

素盈张了张了嘴,却什么也没说。

素飒看出她神色犹豫,苦笑着说:“没错,你哥哥我,与他的境地相反。我失去了东宫的信赖。”他叹了口气,说:“再说,调任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蹊跷——皇后娘娘与宰相的关系很复杂,况且两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般来说,他们若是有了摩擦,会折中解决。唯独对待白信默——宰相要他降,皇后却让他又升一级,放在自己身边——这无疑是同宰相唱反调。宰相想借机威吓众位公子的计划不成,皇后也不是不知道。只凭东宫一句话,根本不足以让皇后娘娘做这种选择…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恐怕谁也不知道了。”他看看妹妹,幽幽道:“白信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宫里有什么样的根基,你根本无法想象!”

素盈轻轻咬着嘴唇,把头别到一边。

“阿盈,你看人也太简单了!”素飒摇头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你知道吗?人心就像深不可测的湖水,你自以为看透,其实不过只看到第二层、第三层,或者第四层——真相还在千层以下呢!”

“照哥哥这样的说法,世上有哪个是好人呢?”素盈淡淡地反问,“哪个人没有千层之下、不让人看透的真相呢?我不想费力,用一生去追求真相。我只要他第二层、第三层的心对我好,这一生也能过得不错了。”

素飒怔怔地看着她,素盈又说:“哥哥今天说到的事情,已经进了我心里,我没法装作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会问问信默,看他如何解释。若是我觉得他的解释可以接受,会转告哥哥——那时,请哥哥不要再质疑,不要再反复猜测。不然我又不能安心了——哥哥就让我安心嫁人吧。”

十七章 白信默

信默私下向素盈求婚的第三天,白府果然派人来提亲。出乎素盈意料的是:她爹非常痛快地许婚,像是早就在等着白家来。

“信默这个年轻人不简单。”素老爷私底下对素盈说:“以他的出息,不出几年就能做禁军统领。”

他这样一说,素盈反倒不安:她和父亲的品味一向差了十万八千里,迄今为止,素盈真心喜欢、她父亲也能看得上的人,就只有素盈去世的娘和素飒而已,再没出现第三个。她心里不住嘀咕:是信默太好,人见人爱,还是他有素老爷喜欢而素盈没有看到的一面?

素盈尽量不想这些事情,一想起来就心烦。她盼望信默赶快来探望她,可是信默却在正月下旬跟随皇室去鸭川河猎鹅。素飒也随同东宫去参加鹅头宴,甚至素沉和凤烨公主也在皇后的极力邀请下一道去了。贵胄们纷纷离开京城随行,素府中也冷清许多,就剩下素澜有事没事来陪素盈说说话。

自从素澜偷偷去见过她的未婚夫,回来之后就无比欢喜——出了正月她就要嫁人。“想到这一生要和一个男人朝夕相对,有点无聊。”素澜一提起她要嫁的人就喜不自禁,“但是琚二公子看起来真不错!一点骄纵的样子都没有,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做事很有分寸又很宽容的人,可是他也不会对下人太亲切失了身份。我对他太满意了。”

素盈暗自想:如果只求这一点,信默比琚二公子还要好上八分。

一想到信默的好处,她就忍不住深深地想,把所有能想到都在心里历数一遍,让他的优点温暖她的心。可想来想去,结论总是——她的未婚夫是个完人。每次想到这里,她又不寒而颤:完人一向是最虚伪的人,他不该是个完人。前思后想,她就变得很惊慌,又有些害怕他。

素澜见姐姐神色不定,知道她惦念信默,便笑她:“原来姐姐也会害怕成亲啊!”

“我?哪儿有?”素盈反驳的口气不够坚定,素澜又笑她:“我害怕,是因为我只图琚家的门第才嫁过去,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人,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一生的幸福输进去。姐姐又怕什么?订亲之前你就知道六姐夫,还跟他一起在宫中共事…”

“可我也不知道我要嫁的是什么人。”素盈低声说。

素澜见她眉宇间压着阴云,心知她喜欢胡思乱想,不定又想了些什么,忙转开话题说:“姐姐,你知道吗?听说这次鹅头宴,是要为荣安公主选驸马呢。”

“哦?”素盈果然好奇,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素澜笑嘻嘻说:“前些天大姐二姐从宫里送出来一些东西给我,我就跟宫人攀谈了几句。”

“早就知道你套别人话的本事好。”素盈笑道:“怪不得京城的少年几乎倾巢出动。”

“是呀!往年的鹅头宴,圣上都是带后宫女眷和几名大臣一起去。今年把大姐二姐都留下,却带了一群不相干的小伙子——不难猜。”素澜又说:“连大哥大嫂都被拉去了,肯定是要集思广益,为荣安公主一生的幸福作保。”

素盈点点头:“皇后一直觉得凤烨公主嫁得早了,没能多在御前享几年天伦之乐,所以一直舍不得让荣安公主早早下嫁。一旦舍得把公主嫁出去,就不会随随便便。”

“不知三哥有没有这个福分。”素澜嘿嘿一笑,“不是我说话难听:这事情只怕有些难。我们大哥已经尚主,两位公主嫁在一家的事情可不多。除非三哥格外优秀,无人能出其右,不然…”

素盈想起荣安公主和素飒之间的亲切态度,便也笑道:“世事难料,我们等着看就是了。”

素盈可没想到,看到最后,她也成了戏中人,让别人来看她的热闹。

信默回京之后很快就来探望素盈。虽然素盈已经从哥哥那里听到鹅头宴的种种趣事,但听信默再讲一遍,还是让她兴趣盎然。

素飒为人慎重,没有张扬,但素盈猜他一定在鸭川河技压群芳。这次果然从信默口中得知素飒的表现非凡。

“阿盈,大约连你也没有见过素率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信默微笑着说,“往年他代东宫猎鹅的场面就十分精彩,今年东宫派他与丹茜宫、御前侍卫、禁中侍卫一较高低,他的表现更令人赞叹。”

素盈眼中含笑看着信默,问:“那么,连你也输给他了?”

信默爽快地说:“大家都能猜到这比试是为了什么——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何必与人争锋?”

他的一句话就让素盈喜上眉梢。她心想:不是她不懂得怀疑,是他太可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怀疑。

“咦?”信默看素盈腕上挂着一块翡翠,眼中一亮,抓住素盈的手道:“这不是我的翡翠吗?怎么好像变得漂亮了?”

素盈忙抽回手,微嗔道:“哪有那种事?我连上面的丝绦都没换,跟以前一模一样。”

信默快乐地看着她,说:“我爹昨天还向我要,问那翡翠去哪儿了呢。我说已经给你了——人人都知道白家的翡翠合欢是传儿媳的,当然要给你才对。”

素盈把翡翠捧在手里轻轻抚摸。有些事情,她想问,又不想知道答案。

可她也知道,这些事情放在心里,早晚要成死结。她终于轻声道:“这几天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当初离宫的时候,丹茜宫的白公公为你捎了一封长笺给我。现在我知道了:他是你大哥。可是我不懂,你们的关系怎么像是很好又像是很不好?”

信默愣了一下,拍了拍素盈的手背,说:“这事情,连我们家里的好多人也不大清楚底细,但你是要嫁我的,我就跟你讲吧——大哥是个好人,十多年前年轻气盛犯了错,被没入宫廷为奴。他的性情有些偏激,在宫中有几个极好的朋友,但更多的是话不投机的人。我最初进东宫的时候,跟你三哥一样大,才七八岁。他怕他这人缘连累了我,特意交待我要扮成跟他性格不和的样子,日后也方便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们两人。”

素盈奇道:“要怎么知道?”

信默笑笑,在她额前轻弹一下,“你也进过宫,可你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你三哥,你三哥也不知道别人暗地里怎么说你——大家都知道你俩是相依为命的好兄妹,自然不会在你们面前掉以轻心。我和信则就不同了,大家都知道我们不和了十年,断然不会作假,对他有什么不满也不在我面前避讳,对我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在他面前收声。”

他见素盈的神色有些悻悻,便止住这个话题,柔声道:“这些话我就是不说也行,可是你一问,我就忍不住想要照实回答。你要是因为这个看低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在宫里行走的人,哪个不会多几个心眼呢?白公公的想法独树一帜,一般人果真不会想到。这有什么可责怪的?”素盈向信默浅浅一笑,“我原本不明白你怎么会调任丹茜宫。现在想想,想必也是白公公从中出力?”

信默看着素盈,笑着摇头道:“这话不是你想到的。是素率提出来的吧?”

他一语命中,让素盈有些尴尬:“我也觉得挺奇怪。”

信默摇摇头说:“不止你们奇怪,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我也有消息灵通的朋友,事前告诉我,说是琚相已经准备好将我调出京城、驻守边关的文书。我连行装都打点好了,可文书下来却是去丹茜宫——真是匪夷所思。我到现在不知是谁从中相助,只好当其中有我不能探知的隐情。”

素盈见他的言谈推心置腹,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说:“我这些年习惯了小心翼翼过日子,难免多心,你不要见怪…”

“不会。”信默笑道:“如果你多心,说出来让我知道就好,我自然会跟你解释。你三哥就只有这一点不好:总是疑心重重,却又不向人说。”

他虽然是说素飒的坏话,可素盈知道他并无恶意,也没有觉得刺耳,会心一笑:“你有个聪明的哥哥,所以能在宫中安心度日。我若是没有这个多心的哥哥,恐怕在这家里都过不下去了。”

素澜在二月一个晴好天气出嫁,婚礼壮观到惊天动地,圣上亲自颁赐许多礼物,大街小巷涌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种种数不胜数的热闹场面——素盈是从丫鬟们的口中得知的,她在家中帮忙张罗,没有离开素府。

全家上下喜气洋洋,可话题的中心渐渐从素澜身上偏开,偏到了素盈的婚礼。素澜这一嫁就是她在素府生涯的终点,再没什么好说的。素盈身上还有万万千千的未知,更引人畅想。

素盈忙完了就去找大嫂凤烨公主——到出嫁之前,就只有她陪凤烨公主聊天消闲了。

不知为什么,凤烨自从鸭川河回来,看素盈的眼神就有些古怪,总是凉凉的,很是心痛的感觉。素盈以为她又在多愁善感,为素府两位小姐出嫁后的日子感慨,便更加勤快地陪伴她,多尽一分心力让她高兴。

姑嫂二人谈天说地,话题不离素澜的亲事。凤烨公主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不知又为了什么忧心忡忡。

素盈想要问个清楚,可忽然来了一个面生的丫鬟,说是从相府来的,问六小姐怎么没过去喝喜酒。

素盈笑道:“哪儿有未出嫁的姐姐去妹妹的婆家喝喜酒的?”

那丫鬟便说:“夫人这些天惦记小姐呢!就算不是喝喜酒吧,小姐也该过去看看夫人了。”

素盈心下生疑:就算宰相夫人想念,也不该挑这样一个里外都忙的日子叫她过去。她知道其中另有事端,匆匆向凤烨公主告辞。

凤烨公主也不挽留,只是怅然垂下头一言不发。

相府前门堆满了道贺的礼物,素盈的马车停在冷落的西门。她对此处地形倒也熟悉,快步走过西花园,往后宅去。

谁知身边的丫鬟一拉素盈的手臂,说:“小姐就在这里等一下。”

素盈更加不明所以,讷讷地应了一声,四下回顾。

按说今天是琚府的大日子,该热热闹闹才对,可这西花园异样的安静,像是刻意留出一块僻静,不容人来叨绕。这异常的场面让素盈暗自觉得凶多吉少。

很快,一个高大魁梧的少年步伐沉稳地向素盈走来。

素盈知道他冲着自己,但想来想去不知这是何人。

“素六小姐?”他一直走到素盈面前才站住,用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素盈。

素盈见他体格强健,气势不俗,加之神情沉着,又无俗态,猜他多半不是京中官员,大约是武将家出身的公子。她微微颔首,不知这样一个人找自己做什么。

“在下白信端。”

素盈一怔——这竟然是信默的弟弟,威毅将军白信端。听说这位十八岁就受封强弩将军,隔年就晋升威毅将军的少年,前天才从幽州回来,想必是特意来参加琚府的婚礼。只是他过于老成,素盈一时没猜到他会是那么年轻。

“听家兄夸小姐是个聪明人。”白信端面无表情地说:“聪明人大都不喜欢别人说话兜圈子。恰好在下是个粗人,对拐弯抹角也不在行,所以我们就开门见山直说吧——”

素盈淡淡一笑:“正要向将军请教来意。”

白信端抿了一下嘴唇,说:“家兄性情随意,对身外之物从不介怀,常常一时高兴就将随身之物轻易赠人——听说家兄将家传翡翠送与小姐,在下受家父之命,特请小姐归还。”

素盈大吃一惊,心中更加疑惑:为什么是在此时?为什么是在此地?为什么他要提出这样离奇的要求?

她脸上仍是自自然然的微笑,若无其事地说:“翡翠虽然珍贵,但素盈并不是贪财之辈。京中人都知道白家这块小小的翡翠意味着什么,素盈也不例外。既然将军要开门见山,素盈不妨也来问一句:白府要回这块翡翠,是打算在成亲当日郑重送给素盈,还是打算另送他人?”

白信端的嘴唇动了动,一笑道:“六小姐既然想到了,又何必说破?”

一刹之间,素盈眼前发黑,胸中似乎翻起惊涛骇浪,猛烈地冲撞她的胸腔,似乎非要把她的身子撞得支离破碎不可。

她想要强作镇定也不行,自己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与信默的婚事是按礼数定下的,将军一个人、一句话,就要收回吗?”素盈极力保持从容,口气却透出寒意:“将军以为素盈是什么人?东平郡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

信端原本就为难,心知这事对不起她,可实在是不得不这样做。他见素盈一脸悲愤,满怀歉意地说:“只要小姐答应此事,无论小姐要什么,白家定当双手奉上。”

“我要信默的人头,你拿得出来么?”素盈厉声喝问,眉间的愁云顿时化为雷霆,眼中盈盈的水色也在霎时聚敛了无数刀光剑影。只一瞬间,这弱不禁风的女孩就变得凛然不可侵犯。“除非他死,否则,退婚之事免谈。”

信端是直性子,人如何对他,他就如何对人。见她态度强硬,信端的口气也厉害起来:“小姐以性命要挟,就不怕自己有性命之虞?”

“白将军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素盈看着信端,毫不退缩地冷笑:“这时候我若死了,全天下都会知道:是白家退不了婚,把我害死的!”

二人在这里僵持住,谁也说不出话。

“阿盈!”琚含玄这时走到他们附近,见这两人神色不善,向素盈温和地说:“阿盈,退婚吧。义父帮你物色一个更好的人家。”

素盈眉头一挑,讥诮道:“怎么?义父就是这样向着女儿的?——让女儿来承担为攀权附贵而退婚的恶名?”

琚含玄是见惯各色人物的人,并不把素盈的怒气放在心上,镇定自若地对她说:“你不知这其中的难处。”

“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素盈冷冷地看着白信端,哼一声,转身便走。

琚含玄看着她的背影,点头笑道:“我早知道你不是几句话能说动的。”

“可女儿今天才知道:认大人做义父有什么样的好处。”素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毫不迟疑地走了。

白信端不曾想到哥哥口中柔弱温和的素盈,竟会是遇强则刚、宁折不弯的人,连琚宰相从中调和,她都不屑一顾。信端大为踌躇,忙向琚含玄求助:“此事是白府亏欠素六小姐,若是六小姐肯放过家兄,白府必将感恩戴德——求大人再为调和。”

“阿盈是个聪明人,不会无理取闹。”琚含玄不紧不慢地说:“时候到了,顺其自然就好,她不会闹出什么事的——她是个有理智的人,绝不会一时冲动落下后悔。”

素盈躲进马车,这才泪如雨下。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竟让白家悔婚,还以性命相胁。越想越无头绪,越想越伤心,她索性抽泣起来。

随从的仆人连忙劝道:“六小姐!今天是七小姐出嫁的好日子,不能哭啊!”

素盈忙强忍住眼泪,却把自己憋得头晕目眩。

琚府的鼓吹震耳欲聋,震得她心烦意乱,心中一痛,竟逼出一口血来。眼泪和着鲜血染污了她的披风,素盈顺手拽下披风,三下两下狠狠地将染血的部分撕下来,伸手递到窗外,对跑在车边的小僮说:“你把这个送到白信默手上,告诉他:今天是我妹妹大喜之日,我不忍让家人伤心——若不是为了这个,他兄弟一开口,我就该死给他看!”

小僮哪里知道她经历的事情,见那染血的碎布狰狞可怕,吓得不敢接。

“快去!”素盈厉喝一声,胸中又有些痛,忙坐稳了调匀气息。

小僮没见过六小姐这样吓人的神情,知道怠慢不得,忙接过碎步撒腿就跑。

素盈定了定心神,把与信默连日来的交往和众人的表现从头想到尾,并未发现一处不妥。唯独一件事情让她心中嘀咕:信默那天说过,他父亲向他要翡翠。素盈当时并未多心,现在才觉得白家想要悔婚的意图由来已久。

可是个中缘由,她还是想不透。从提亲到信默的父亲要翡翠,前前后后不过几天,若是几天之内就从中意她变成不满意,当初干嘛还要提亲呢?

十八章 公主下嫁

素盈回家还没坐稳,信默就风风火火地冲入她的房门。

素盈原本满腔悲愤和埋怨,不知要向何处发泄。可是一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焦急难过的样子,她的心就软下来,不能像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向他发火,只能长长地叹口气。

她的叹息幽深而哀伤,眼中两颗硕大的泪珠摇摇欲坠。信默捧着她苍白的脸,看到她嘴角还有残存的血渍,不由得心慌:“他把你怎么样了?”

素盈见他这样,相信他并不知道信端的所作所为,便苦笑着摇头说:“他把我气晕了…气得我头脑发热,想拿你泄愤。”

“他是不是胡说些什么?”信默一手为素盈擦去下颌的血迹,一手在袖中攥成了拳头。

素盈把脸贴在他的手心,“他向我要你家的翡翠。我说,拿信默的人头来换。除非信默死了,我绝不交回…”她苦笑着摇头,“我以为,我们虽是私下约定,可也值得生死相守。可是信默,我不明白,你们家到底在想什么?”

信默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柔声道:“没事,你只要安心等我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