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事,等厉雅江回来,厉择齐身体已经稳定了,且被转入了VIP病房,厉雅江回头看向柳姨:“你给转的?”

“我没有。我一直在家筹钱,我回来就已经这样……”

床头柜上摆着的是削好的苹果和梨,大概是怕被氧化,都切得齐齐整整地放在保鲜盒里,另外一个小袋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白白净净的花生米,显然是刚剥好的,垃圾桶里都是花生皮。床边还放着一个果汁杯,厉雅江闻了闻,里面放的却是豆浆。

“没想到这VIP病房还挺好的待遇。”安诺抿唇,拿起苹果就往嘴里塞,“照顾得这样周到。”

厉雅江皱眉,突然转身走向外面。安诺叫他:“哎,雅江你……”

他面色青暗:“我去和医生谈一谈。”

谁知出了病房,他就被喊住了。“哎,你是病人厉择齐的儿子是不是?你们家那六万花没了,”护士手指着前面,“赶紧去收款室续点费。”

厉雅江“嗯”了一声。

到了收款室,他存入钱,抿唇道:“你好,我能看下刚才那六万的收款单据吗?”

单据很快被拿过来,是通过银行账户转入,在看到签名处的一刹那,厉雅江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

那分明是自己的笔迹。

而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会用他的笔迹去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50章 再遇前夫(1)

第二天安生是被敲门声给“砸”醒的。

真是被“砸”醒,那动静就差把门给拆了。安生迷迷糊糊地去开门,门刚开了条缝颜大睿就冲进来了:“你没事吧?”

安生摇摇晃晃地又跌回到床上:“我能有什么事?”

“大姐,你还睡!”颜大睿一下子把窗帘拉开,“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记了?”

安生抱着头:“什么?我要再婚啊?”

颜大睿完全无语了:“你今天要去公司报到的!”

这下安生“噌”地一下爬起来了。

确实是这样。她答应颜大睿今天去公司报到。

颜大睿开始喋喋不休:“以为你八点半就会到了,谁知道等到十点半都没人,这都十一点十五了,你居然还在睡觉。”

安生嘟嘟囔囔的:“我昨晚上睡得晚嘛。”

“你昨晚上干什么了?”

“我去助人为乐你知不知道?”她倏地瞪大眼睛,“真的,你关注一下今天的民生新闻,没准儿今天我就能上光荣榜了。”

“是吗,”颜大睿仍然板着脸,“你又给乞丐捐了一块钱吗?”

颜大睿本来是准备给安生的到来专门开个欢迎早会的,但谁知道这家伙一觉睡到这个时候,这下好了,直接成了午宴。安生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就说她是他一个远房亲戚,过来投奔他的。她没什么大希望,只想做个文员。

颜大睿无奈,但也没办法。

睿安公司多是年轻人,相处起来也算融洽。大家见到她都在说颜大睿的功绩,说什么公司一建立,他就和别人共同开发了一块楼盘,为公司赚取了第一桶金。随后又拿下了别人不敢拿下的项目,让睿安成立两年便成为同行业翘楚。

按照同事们的说法,颜大睿简直已经不是总经理,那就是神明附体。

晚上下班后安生和颜大睿说起这事,颜大睿说:“这算什么,我们还要拿一个项目你知不知道?”

安生摇头。

“我给你的那些资料你就不会看看?你好歹是大股东啊,”感觉颜大睿就要把文件直接给砸过来了,安生连忙往后躲,“那资料上提起的,颐正园地块,我想拿下来,到时候建一个高档商场加精品公寓。”

安生觉得颜大睿可真敢想,现在市区基本已经被开发得差不多,也就颐正园那地儿刚被拆迁算是个好地方,那样的黄金地段自然是各家觊觎。“那位置那么好,咱能拿得下来?”她问。

“集合公司目前所有的资金,也就能搞定四成。所以必须得找个合作伙伴,”他眯起眼睛,“目前谈了几家,雅中集团好像很有合作意愿。”

安生笑了笑:“不错啊。”

“对了,”分别的时候,颜大睿突然说,“厉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安生心里一紧:“什么事?”

“厉老爷子昨天心脏病突发,据说差点没救过来。”

“那最后还是救过来了?”安生看着他,“我怎么能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躲他都来不及。如果不是你硬要把公司落在沪城,我回深县的心都有了。”

对于安生而言,这是大实话。

而颜大睿说的也是大事实,厉择齐病危的消息成为隔日的大新闻,据说还影响到了嘉正的股价。

这是一个瞬息万变的社会,一分钟就可以发生无数事,所以信息更迭得也快,这一分钟前敲定的事情,下一分钟指不定就没了。颜大睿前天还喜滋滋地说雅中很有诚意,当天就签了合同,第二天就说宁嘉又找上门来,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要毁约。

安生当时眼都傻了,就算她再没常识,也知道毁约是件很没道德的事。

关键是颜大睿言之凿凿,说他也不想毁约。“但是安生,你知道多少人想攀上宁嘉这棵大树吗?我们要抓住机会懂不懂,现在只是搭上一点利益,”他说,“搞不好我们以后都会轻松很多。”

于是这就直接导致了安生在这与雅中公司的领导喝酒。

她已经喝了四杯干红了,按道理这不关她的事,睿安再小,公司也有着公关部,可公关部的几个能兵强将都被喝趴下了,颜大睿还在香港与宁嘉总部的人大谈特谈,此时总不能放出话去,让他们说睿安连个会喝酒的人都没有。

情势危急下,再弱的兵也是兵,安生只能来充数。

他们毁约在前,这就是他们的短处,所以面对雅中恨不得“要整死你们”的态度,安生他们只能打碎牙齿当孙子。这完全就是接力赛,从白酒杯换成了红酒杯,又从红酒杯换成了常规啤酒杯,再由常规啤酒杯换成了那种烧烤摊上装一大扎酒的超级玻璃罐。见安生来,雅中的沈总还笑嘻嘻地说要“怜香惜玉”,说也不要多,只要安生喝下五大罐酒,他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他就在解约协议书上签字。

盯着那五大罐还冒着泡沫的酒,安生摸了摸包里的药瓶,心下一狠,喝吧!

结果,第四杯刚下肚,沈总就殷勤地倒上了第五杯,安生瞪着那大罐子,感觉舌头都捋不直了:“沈总,这可是最后一杯了。咱们先把协议书拿来吧,我喝了,咱就把这个签好,您说好不好?”

沈总一脸横肉都挤在了一起:“不急不急。”

“我怕我喝完就就义了,到时候再签不成协议怎么办?”她压着嗓子,甜甜地笑,“到时候会被我们老板杀掉的。”

沈总身子靠过来,指着她包里露出个角的手机。“小安啊,你看你这手机还是老款式。看来那颜总也没给你什么好处吧,绝对可惜了你这么有气质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手慢慢滑到她大腿,肆意地在她腿上游走,“你只要喝了这第六杯酒。我就把你招入我公司。我一个月给你这个数。”

他这边比出个巴掌,另一只手却已经快滑到了她的大腿根,安生不动声色地把那手给撩开,笑靥如花道:“五千呀?”

“什么五千?五万!”

“好说好说,”安生拍了下桌子,这回主动靠在他身上吐气如兰,“可咱还是得先把解约协议签了。”

沈总虽然人长得猥琐,但还算讲究诚信,这是安生在喝到第五杯时的看法。第五杯结束,他先在解约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把表给安生的同时,又递给她第六杯酒。

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写下“安生”二字的时候只觉得身体飘忽,连手指都是麻的。偏沈总又凑过来说:“小安你这个字很好哇,练过?”

她满嘴酒气,舌头也跟着不受控制:“练倒是练过,但好什么啊。”

“你这个字蛮有男人气的。女人写男人字有福气。”沈总说,“成家的话,这种女人在家里当家,说话算数。”

“这可没看出来。”协议书的右下角照例要填日期,最近太忙,安生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伸手便要去掏手机。这时沈总说:“7月4日。今儿个7月4日。”

话落,只听“啪”的一声,手机没拿住,从包里滑到了地上。

手机要紧,安生赶紧去捡手机,可沈总猛地一伸脚,手机就到他脚底下了。然后他把酒端过来:“刚和你说了,这破手机就算扔了都没人捡。你只要喝了这杯酒,哥哥马上带你买新的。”

“那多谢哥哥。”她微笑着接过酒,眼看着就要喝下去,手腕却蓦地一转升至他的头顶,拿酒的手只是微斜,那一大整杯红酒便彻彻底底地倒在了他的头上。趁着沈总没反应过来,安生把酒杯一摔,抓起解约书就跑。

果不其然,耳后立即听到了沈总骂骂咧咧的声音。

安生走得很快,反正协议书已经拿到了。

安生胸中又聚起了一股气,就那样堵在气管,像是沾湿的棉花一样越团越大,怎么着都出不来。她跑向洗手间,急急忙忙地翻包。还好,药瓶里还有两片去敏药,够应付这一次的。

抬起头,镜子里的她红头赤耳,本来就短的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眼睛也跟着通红,简直像个妖怪。她忽然觉得痒,伸手掀开衣角,果然肚脐周围已经起了小疙瘩,只是一抓便像膨胀一般,从芝麻粒变成花生那么大。

她再不走,二十分钟后估计就会成癞蛤蟆了。安生将自己收拾好,以欢快的姿态跑出粤澜酒吧,可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您好,”侍者看着她,“您还没买单。”

“前面会计不是放了三千块押金吗?”安生仍着急走,“从里面扣。”

“可您这次消费了四千一百元。”

她大叫:“四千一百元?”

“是。”侍者彬彬有礼,“您看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安生彻底懵掉了,本来自己还有六万多块的,但是上次全助人为乐去了,根本就没那么多钱;第二个想法是得打电话求助。可刚想摸手机,突然想起来了——手机还在那个包厢。

于是又赶紧折回去。

她倒不是怕手机被人捡走了,沈总虽然禽兽但话还是说得对的,在这个智能机横行天下的年代,就她那破传统翻盖手机,扔了都没人捡。

第51章 再遇前夫(2)

果然手机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只不过刚才连摔再踩的简直“粉身碎骨”,电池在木茶几脚下,外盖在电视柜那里,可SIM卡却怎么都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包厢里灯光昏暗,又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想起那东西的尺寸,安生只能叹口气,索性趴在地上,一厘米一厘米地仔细排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爬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黄色卡片。

她大喜过望,正要伸手去拿,门突然被打开。包厢这样晦暗,外面的那两束光就这样放肆地照了进来,刹那间染亮了半个世界。而头顶上传来的声音熟悉得像是已经嵌入她的耳膜:“安生。”

心蓦地漏跳了一拍,安生身体一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她有些蒙,还维持那个半趴在地上的姿态。直到那个人又叫了遍她的名字:“安生。”

最后那个“生”轻得仍旧像是不屑地吹了口气。安生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就往外走。

但只走了一步胳膊就被他拉住,安生停了半秒钟,忽然扯了扯唇:“哦,对啊对啊。我糊涂了,包还没拿。”

她转头去拿包,将破碎的手机一股脑地扔进里面。回来再想走,却发现那个人已经站到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与其说是“站”,不如说是“堵”。包厢门本来就窄,他站在正中间,眼睛一瞬不瞬。可因为背着光,看不太清他是什么表情。

这下完了,想逃都逃不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面对。

安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唇弧扬起来:“好久不见啊。厉雅江。”

真的是好久不见。可离婚纪念日遇到前夫,这该是怎样的狗血情节?

看到厉雅江也没什么反应,像是怕他听不清,安生清了清嗓子,声音脆亮:“离婚纪念日快乐啊,厉雅江。你看时间过得多快,转眼你都自由三年了。”

三年了,安生无数次想过和厉雅江再遇的情节,她要不屑、要狠狠地轻蔑,甚至要高傲矫情地当做不认识,从他面前趾高气扬地走过去。可是却没想到会是以这么个姿势,她趴得像狗一样,而他高高在上还自带着光环。

老天不仗义,这几年真是白修炼了。

可他好像又瘦了些,显得整个人身形更加颀长,唇抿着,微皱着眉看着她,似乎也不打算说什么话。包厢里一片静谧,仿佛有人霸道地将他们的声音抽空了,耳边唯有隐隐的其他包间喧闹的声响。安生低垂着眼,最终沉了沉心:“那我还有事,要不我先走了。”

她又跨前一步,甚至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完,厉雅江突然抬起了胳膊。

安生吓得浑身一凛,马上又退了回来。随即眼前便袭来非常明亮的光,刺得她眼都痛。安生揉了揉眼睛,而厉雅江那只手还停留在那个开关上,另一只手却指着茶几:“你喝酒了?”

“也没啦……”她讪讪地笑,“其实也没喝多少……”

“也没喝多少是多少?”

情势直转急下,他语气忽然严厉,黑色瞳子冷得如同浮着碎冰。安生一时发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这样足足有五六秒钟才又笑开。这次是真正的笑:“厉雅江,你这么凶干什么?”

“哎哟,要不是你喊我安生而不是56,就凭你刚才那么凶,我还以为又回到过去了。”她直视着他,整个人忽然间变得放松,连笑容都是松松垮垮的,“可你现在凭什么问我这些啊?”

话落,她轻笑一声,直身就往前走。可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厉雅江长腿一踢,门立即被狠狠地摔上,而更过分的是,他反手还落了锁。

完蛋,这次是真走不了了。

不仅声音被抽走了,这下连空气都丢了一半。厉雅江向她走过来,脚步虽然很慢,但目光阴沉表情厉狠,每一步都似是踏在她的心上。安生直觉着想要后退,可只是稍微一挪,便强迫着自己停住。她不能永远都这么怕他,不能永远都没出息。现在更是这样,他们彼此独立,谁都不欠谁的。

于是她逼着自己扬起眉,在他距离她不过一米远的时候,双手抱肩,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的眼睛:“看来你还有什么事?”

“颜大睿怎么让你喝酒?”

她又笑,低了下头后又看着他。“第三遍了。厉雅江,你以前可没追问到底的毛病。再说人都是会变的嘛,”她顿了顿说,“比如,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厉雅江是一个讨厌酒吧的人,或者可以说是极其厌恶。他经常说这样的地儿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她之前只要沾点酒气,他就会把她赶到门外的后花园罚站,或者干脆把她摁到空调扇面前吹风,直到将酒味彻底吹跑才让她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人家洁癖都是看到了脏的东西无法接受,他呢,下限更低。

“嘉正收了这里。”厉雅江沉声,“就在两个月前。”

安生脑子慢,呆了足足十多秒钟才明白“收”这个字的含义。“真有钱啊。不过嘉正也要涉足夜店娱乐吗?要不然你怎么突然喜欢这种地儿?”安生微偏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不会吧,难道是因为Nora喜欢这?”

“三教九流来来往往,”厉雅江语气平平,“嘉正也需要这么个场合。”

“喔喔,你做得很对,对于投资你向来很有眼光,”安生苦涩一笑,只想赶紧逃开,她抱着包,有点头痛得皱眉,“厉雅江,相信你也很忙,我公司还有事,就不聊了。”然后看他还是不动,便低下头,从包里掏出张便签,迅速在里面写上一行数字,“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想要叙旧,咱们可以改天再约。”

她说完就要走,但那个人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一把抓住她,随即掏出手机,还可恶地按了免提:“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挣扎了一下,强装镇定地微笑:“我忘记了,我手机刚摔裂了。SIM卡还没放进手机呢。”

“摔裂了提示也会是关机。56,”他目光一跳,唇弧挑起来,似笑非笑道,“你想骗谁呢?”

那丝强自维持的笑容彻底失效,安生拼命挣扎,刹那间像是一只被捉到的小兽,而厉雅江就是那个冷酷残忍的捕兽夹。可他力气那样大,她抗争到脸色通红面目狰狞,而他却仍然是一脸平静的神情,甚至是有些戏谑地看着她。

安生终于忍不住,猛地低头欲咬向他的手腕。落口的某一瞬间她以为他会躲,可厉雅江一动不动,直到她抬起头,他才盯着那一排牙印,犹如刚反应过来:“兔子急了也咬人。56,看来你你也还没改掉这毛病。”

“你给我放……”

那口气真的上来了,安生猛地按住胸口,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厉雅江竟突然用力,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气息刹那间铺天盖地笼罩着她的嗅觉,如同最烈性的毒药,逼得她完全无法呼吸。安生扭着身子挣扎,慌乱中只觉得胸膛一阵凉意。她低下头,厉雅江竟一把扯开了她衬衣的领子。

她原本皮肤算是白皙,可此时从脖颈到胸前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看起来分外骇人,更吓人的是厉雅江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是阴鸷冷厉。“你告诉我,颜大睿不是对你很好吗?你说,你跟着他走比跟着我过要强得多!”一手撑着身后的墙面,他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却放得极轻,“你这样的都让陪酒?”

安生靠在墙上,眼睛不甘地瞪着他:“是个男人就比你对我好!”

“是吗?他对你这么好,”他逼过来,抓着她的手一分分逐渐用力,“你还用着我送你的手机!”

心中犹如被刺一刀,安生抓起手机,狠狠砸向墙面。只听“啪”的一声,手机零件碎了一地——这次是真的坏了。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唇角却高高扬起:“这回……这回好……了吗?”

厉雅江眯起眼睛,再次倾身过来,他的一只手仍握紧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渐渐上移,像是要抚上她的脸。刹那间两个人距离不能再近,安生下意识闭上眼睛,却觉得下巴蓦地生痛。厉雅江拿着气管扩张喷雾,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啪啪”地按了好多下,刹那间,嘴里全是涩苦的味道。“56,”这边没停下手中动作,厉雅江却将唇凑至她的耳边,似笑非笑道,“你刚在期待什么?”

“什么时候你还随身……带着这个……”她强硬地瞪着他,“Nora难道也酒精过敏了?”

他听完这话,身子一滞,看着她的目光如此陌生,仿佛不认识她这个人,随即从她身上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如果有一天你死了。56,”他轻笑了下,“还真怪不得别人。”

说罢,他转身就走。

而他只走出一步,衬衫衣角就被人抓住。厉雅江回身,只见安生靠着沙发,偏头看向他。

她明明已经喘得整个人都是软的,如烂泥般瘫在沙发里,可嘴边偏还带着笑:“厉雅江,我求你一件事吧。”

“你……你当年明明说过,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的。”她说,“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对不对?”

厉雅江抱肩,目光居高临下中竟似余有期待:“你说。”

“前夫啊,反正这是你的店,”她从包里掏出账单递给他,“咱们也算夫妻一场,至少给我打五折吧。”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他力气那样大,以至于地板都跟着晃动。而安生闭着眼睛,泪水如同失控般落下来。

第52章 车祸真相(1)

谁能想到竟会和这个男人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安生又往嘴里连倒了几片药才勉强走出酒吧,她原本想要招手拦出租车,没想到手一伸,一辆黑色宝马“噌”地驶到她的面前,车窗被随即摇下:“上来。”

安生想了两秒钟,还真上去了。这时候犯倔只是和自己过不去。

汽车大概行驶了十五分钟,大概药效终于发挥了效力,安生觉得自己喘过气来:“你怎么没走?”

“你救我爸一命,”他面色冷淡,“我当然要还你。”

安生“哈”的一声笑:“当初离婚的时候,你不都已经还完了吗?而且还已经多给了我那么多。”

离婚的时候,厉雅江真的是挺仗义的,股票、现金、房产,就结婚了三年能得到这么多东西,任谁看她都是得了便宜。

而她将股票折现,转身就去帮了颜大睿——补了他盗取机密文件嘉正所遭受的损失,颜大睿这才得以清清白白地出来。

到了医院,安生这边也就刚下车,厉雅江的车就“噌”地一下走了。

这样严重的过敏自然得输液,回国后简直就是流年不利,短短几天就跑了两次医院。等颜大睿回来的时候,安生还在那被医生训。连着去了三天医院打退敏针,她几乎被训了三天。

颜大睿自然怪她去喝酒,安生从包里拿出合同:“你不夸我给你省了几百万,反而还这样说我?”

“你如果要是出现意外……”颜大睿眉头紧皱,随即又说,“不过也好,我这次已经和宁嘉谈妥了,它答应为咱们注资。”

“这次确定要签合同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