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下〕猜谜第一

小环笑得合不拢嘴,她可是大姑娘的丫头,自不会做有碍大姑娘的事,连忙应“是。”

姐妹二人商议一番后,沈宛又拉了沈容与她同睡。

沈容对沈宛道:“姐姐,罗小蝶今日找我了,说是萧二十三娘寻我有事,倘若只是玩闹便罢,若是问起我给永乐公主出主意坐庄下注之事,我便推说是你给出的主意,到时候你可得认。”

“为甚要推说是我的主意?悦”

“姐姐一直就比我聪慧有才,我原就是个笨的。”

沈宛顿时沉默。

也只有同胞妹妹才会把这样的功劳让予她,换作旁人巴不得去抢别人的功劳。

沈容早就拿定主意,站在沈宛的身后隐身便好,越少有人关注她,她就越是安全搀。

*

翌日起得晚些,洗梳之后,沈宛陪沈容上街,又买了张记绣坊的几十条帕子,给沈容添了几身春裳、夏裳,又给她自己添了几身,便是沐风、沐雨姐妹也各添了两身春裳、两身夏裳,小环也是如此,沈宛又给石妈妈一家三口各买了两身新裳,买了数把张记产的青绸花伞,再添了几套头面首饰,赏了三个丫头几样首饰。

正月十七早,沈宛随潘伦兄妹回转京城。

一路上时常遇到回转京城的名门公子、小姐,因沈宛此次名动咸城,又是三项赛事的魁首,一些名门公子倒乐得与她相识,反是那些贵门小姐,待近距离瞧见沈宛的容貌时,一个个不是扁嘴便是满心敌意。

沈容如同一个不知事的小姑娘,静静地跟着沈宛身边。

这日,潘伦刚点好菜,梁宗卿缓步而至,抱拳道:“沈大姑娘也在?”

“梁公子安好?”

“甚好!”

他淡淡一笑,在旁边的桌子上落座。

潘信见梁宗卿似乎只得一人,他的随从进来后,在另一张桌上落座,抱拳道:“梁公子,若是不弃,可与我们同桌。”

梁宗卿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可不会客气。”

潘信赔着笑脸。

梁宗卿在一侧落座,抬头一望,就看到对面坐着的沈宛,沈宛亦是大方对视,然后捧起了茶盏,轻呷一口,“小环,取些点心出来,大家都饿了,先垫垫肚子。”

潘倩问沈容道:“容表妹,你这次赚了多少银子?”

“倩表姐,我能有多少本钱?又不敢全投出去,只能拿着几百两银子玩,虽说是赚了,也不过二千来两银子。”

潘倩轻叹一声,“我现在不也只得二三百两银子。早前下注买宛表姐在琴艺赛上得第一,听说有贵公子下注买了二十万两,吓得我把契票转给了王大\奶奶,真是后悔死了,那次若不转,我现在许也有上千两银子。”她说到“二十万两”时,刻意加重了语调。

难道说,潘家兄妹怀疑这个人是梁宗卿?

梁宗卿虽是世家名门的公子,可他却不会这等大手笔一甩手就是二十万两,更重要的是,沈容知道这人是谁。

她现在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顶着这年幼的身躯,恐怕没人相信,她这个小姑娘现在身家是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古代一两银子等同三百元人民币,她现在是四个亿的身家,大富婆了。

想到此处,沈容只觉底气足了。

可接下来,她应该拿这笔银钱如何安顿,真真是个大难题。

她要安顿手里却没有可用的人,就像她知道沐风有问题,却还得继续用沐风一般,对她来说,沐风比沈俊臣要靠谱得多。

沈容孩子气地道:“我就想买漂亮新裳、漂亮首饰,这次赚了银钱,买了好几块衣料,等我再大些,可以做新裳穿。我还买了几套头面首饰戴,倩表姐,我买的是翡翠、玛瑙、珊瑚,对了还有点翠的…”

潘倩道:“得不少钱吧?”

“反正把我赚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置成东西倒比银钱好,想着那是我自己赚来的,心里可美呢。”

潘倩想着沈容才十岁,而她比沈容虚长几岁,下注赚银子的眼力见竟不如沈容,心里就闷闷的想着:这小丫头是故意说这些来气她么,真是太讨厌。

沈容还在继续炫耀,伸出小手腕来,露出上面金光灿灿的一对圆镯子,上面嵌着鲜红欲滴的鸡血石,“倩表姐,漂亮吧,赤金嵌鸡血石的,可不只金手镯哦。还有鸡血石的钗子、耳坠、鸡血石的项链,一整套,二百两银子,店家说这式样不过时,过上十年二十年都能戴…”

沈容看着手腕上镯子,越瞧越喜欢,眼睛透亮,又是他们见过的财迷样。

潘倩恼道:“对,待你有女儿,还可以留给你闺女当嫁妆。”

她坚决不要与沈容玩,更不想与她说话,要不是因为沈宛,潘倩估计这一辈子都不想理睬沈容。

潘伦立时轻咳一声。

潘倩回过味儿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宛表姐那样的高雅人,怎的有你这样爱钱的妹妹。”

“喜欢钱就不高雅了?”沈容眼露茫色,只片刻,她又道:“还是觉得这赤金鸡血镯子漂亮,真是太漂亮了,越瞧越喜欢,还是赚的钱太少了,当时我还瞧到一套羊脂白玉的头面,得二千两银子,太贵了!要是我有很多钱,我一定买回来。”

潘倩直听得刺眼。

沈宛微微拧眉,似要训斥,却又放弃。别人不了解沈容,她却知道,沈容是故意这样的,故意露出一副贪财爱钱的模样。

沈容道:“自己赚钱自儿个花,一不偷,二不抢,这种感觉挺好的。长姐,回到京城,你一定要置几处田庄、店铺,我要多多的赚钱。我最爱漂亮的,没钱可就要我命了。”

沈宛低斥道:“你就不能安静会儿?”

“大家都不说话,不觉得闷么?长姐,要不你来说我听。”

沈宛一噎,让她说什么?她又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

梁宗卿问道:“沈大姑娘要置田庄、店铺?”

“正是,我娘亲留下了一笔嫁妆,我们前来京城时,变卖成了银钱,想在京城另置田庄、店铺赚些女儿家的零使钱,可…实在对京城不熟。”

梁宗卿看了看潘伦,又看着沈宛姐妹。

潘信似明白他的意思,“我姑母是续弦。”

原来,他们并不是有血缘的表兄妹。

梁宗卿道:“若是沈姑娘信得过我,我可以介绍两家可靠的牙行,定能帮沈姑娘寻到合适的田庄、店铺。”

“如此,有劳梁公子费心。”

沈宛也不推辞,在她看来,原就是要置办这些的,何必要藏着掖着,再则她已经说了,是变卖了亲娘嫁妆的钱另置的,也就是亲娘的嫁妆。

梁宗卿道:“沈姑娘客气!”

沈容吃着点心,“长姐,应该写信叫几位管事、婆子过来京城,待置了田庄、店铺,正好让他们帮上忙。”

“石老爹可是现成的庄头,只是年节后这田庄怕是不好买。”

要转手的,早在年前就脱手了。

一过年节,想要再买却有些难。

梁宗卿道:“去岁秋天,朝廷查了几位贪墨官员,有几位便是京城人氏,照着大周律家产充公,近来一直未听说官府拍卖田庄、店铺,想来是交给牙行代为转卖,在下愿意效劳。”

沈宛起身,款款一拜,“我们姐妹对京城不熟,原该推辞,但想着是亲娘嫁妆所得银两,若我姐妹将银钱花使一空,着实对不住九泉之下的亲娘,小女便厚颜不辞,谢过梁公子的热心相助。”

梁宗卿倒喜沈宛这等爽快的性子,没有大多数闺阁千金的矫揉造作。“沈姑娘不必多礼!”

“哎哟!”一声惊呼,华袍男子从外翩然而入,瓜子脸,凤眼转动,带着几许戏谑,皮肤白皙如二八少女,身材高挑,竟隐有七分霸气,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难掩的贵气。

他右手负后,左手握着一条金灿灿的马鞭,自然垂放,扫视罢整个客栈,一双眸子便停留在沈宛身上,突地扬眉一笑,“沈宛姑娘?”

沈宛没想对方直呼己名,微有窘容。

梁宗卿抱拳呼道:“梁宗卿拜见六殿下!”

众人齐齐跪拜,整个大厅都是“拜见六皇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无趣得紧,又不在朝中,哪来这么多的俗礼,都起来罢。”他一转身,径直走到潘伦身边,往潘伦身上一挤坐到条凳,看着一侧静立的沈宛,“大家都说,吏部左侍郎的嫡长女才貌双绝,早前不信,今儿倒是十足的觉得此言不虚。”

“回六殿下,世人谬赞,小女愧不敢当。”

“哈哈…前儿猜谜赛,你让二皇子赔了二十八万七千余两银子,痛快,实在太痛快了,咸城灯会那么多场赛场,就这猜谜赛赔了,让他大大地出了丑。”

沈宛垂眸,“此乃二皇子殿下仁厚。”

六皇子原本的笑脸突地一凝,“你说他仁厚?”

“他赔了便是赔了,是他技不如人,更是他运气不好。你还说他仁厚,依本王所见,你容貌是一绝,至于这才识嘛,怕是名不符实!”他倏然起身,大喝道:“来人,给本王一间雅间,照着最好的上,本王有的是钱。再预备两顿吃的干粮,半个时辰后回京。”

六皇子翩然而去。

第74章 〔上〕怦然情动

潘信埋怨道:“宛表妹,你怎么能在六皇子殿下面前赞二皇子仁厚,你不知道他们是对头?他岂能乐意听。”

沈宛垂首:难道要她附和六皇子的话,她可做不出来。无论如何,二皇子让她瞧着比六皇子顺眼多了。

沈容不快,低嚷道:“姐姐说二皇子仁厚自有其道理,不懂还怨别人,你还是男儿呢,竟是连细处的道理都没弄懂。”

潘信没听清,只知沈容叨咕,轻喝一声:“容表妹,你在说什么?”

一个小姑娘,也算是官家小姐,那般财迷便罢,说话还爱叨咕,待回到京城一定要告诉姑母,让她好好教教沈容规矩,免得出门给沈家丢脸悦。

“没什么?我肚子饿了,怎还不上菜。”沈容将脸转向一边,“姐姐,怕是还有一阵儿呢,屋里闷,我陪你到外头走走。”

得罪六皇子又怎了,这京城的皇子多了去,不得罪这个,便要得罪那个,岂能个个讨好的搀。

潘信一看就是捧高踩低的人。

对潘家的人,沈容一个也没好感。

前世记忆里,潘家人就助纣为虐,帮衬着潘氏来算计她们姐妹。

沈容拉了沈宛出了大厅,姐妹二人往客栈东边的草坪移去,那里有几棵桃李树,天气已经微微转暖,吹拂在脸上,让人畅快不少。

沐风、沐雨、小环跟了过来,在跟她们姐妹丈许外停下了脚步。

“姐姐,后面没风,再走走吧。”

大厅里,梁宗卿起身去净手,正蹲在茅坑上,便听到熟悉的对话音:

“姐姐,你还在为潘三爷的话不快。”

“我听父亲说过,潘家人最怕得罪人。”

潘家害怕得罪人,还是京城的世族、权贵太多,而潘家又并非地道的京城人士,只得小心谨慎,处处巴结讨好他人。

那日罗玄离出现,潘信那嘴脸,沈容瞧着就恶心。

她还是觉得自己扮财迷的模样儿好。

“姐姐错矣,今儿这事,我倒觉得姐姐做得好。”

沈宛忍住笑意:“说来听听。”

“姐姐且听我分解一二,姐姐夸二皇子仁厚,你可想过,咸城灯会有那么多场赛事,除了灯谜赛赔了二十几万两银子与民,旁的都是赚了百姓的钱,这说明什么?正是说明二皇子仁厚。

但凡是赌注做庄家,这背里皆可操纵,停止下注时,自有懂晓账目的账房先生细细归拢账目,皇子们又如何不知谁胜对自己最是有利?

姐姐再想想琴艺赛上,百花娇的受伤、崔姑娘被人用鸡蛋砸中受惊,这是有人刻意谋划,是不想她二人胜,因为买她们胜的人太多。唯有姐姐胜,庄家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梁宗卿蹲在那儿一动不动,沈宛的妹妹年纪不大竟有这等见识,发现旁人没能看到的问题,真真令人意外。

他突地忆起自己参加的几场赛事,除了对子赛,棋艺赛的结果便有些意外,他居然与周元朗下了个和局。而从未听说赵熹棋艺如何高超,偏偏赵熹还胜了他。

其他都可操纵,但对子赛、棋艺赛是绝对不好操控的。

沈宛直盯着地上,顿时回过味来,“妹妹,我想起来了:我上擂台时,站的位置是最东边,我要猜谜,就会往东一巷去,早前不觉,后来我带着你逛灯市,才发现东一巷的谜语最是容易猜到的,有好些更是耳熟能详的谜语。

在家乡时,我是出名的会猜谜语,可这等名声不可能跨越几千里传到京城、咸城两地,可只几个时辰,整个咸城人都知道我会猜谜语。早前以为是潘家表兄妹传出去的,可他们都想自己多赚银子,怎能告诉旁人,听潘伦言,他连朋友都未讲此事。”

沈容肯定地点头,“背里就是一个局,皇子们借着咸城灯会在争宠斗谋。这是二皇子故意为之。”

沈宛不解地看着沈容,“那他为什么要赔近三十万两银子?”

“与民同乐,大家都赚钱了,只他一个人赔了,皇上又岂会不知庄家可背后操控之事。二皇子明知赔钱,却依旧按照规矩行事,让该胜的胜,让百姓欢喜,更突出了他的公正之心,仁厚正直,让百姓们以为,这次的咸城灯会是可信的,他们会相信皇家的公道,二皇子彰显的不仅是他的仁厚,更是皇上的仁厚。二皇子看着是赔了钱,却赢得了圣心,更赢得了赞誉美名。姐姐且瞧着,待二皇子入京,定会得皇上夸赞。”

沈宛吃惊地看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沈容,“妹妹是如何想到这些的?你此次能赚一笔银子,不是你运气好,是你会看事?你告诉我,你怎么会次次都胜的。”

“姐姐想问什么?”

“棋艺赛,所以人都买梁、周二人,唯独你买了赵皇子。”

沈容笑,“荣国府寿宴,我与姐姐在街上瞧见赵皇子,以我之见,赵皇子与我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这话怎么说?”

“伪装!低调。”

沈宛对这个妹妹实在太好奇了,若非四下无人,她绝不会这么问,“低调?这是何意?”

“就是行事不喜欢张扬,越是让自己看起来平庸便越好。”

这是她穿越前身为潜伏特工的经验,对潜伏特工的要求便是扮什么像什么,同时不能太抢眼,要属于那种潜伏在那儿皆不会引人注意。

“世人不都喜欢张扬、出风头,无论是当权者或是名士,谁不爱名惜利?”

“当自己不够强大时,就要学会忍耐,学会伪装、学会低调,让人忽视你的存在。姐姐今年便要及笄出阁了,可容儿还要在沈家生活,也必须学会伪装、低调,方能保护自己。这些年,姐姐处处抢占光茫,事事做到最好,就是想让祖母、父亲看重,也让我们姐妹在府里有一席之地。这种行事,于姐姐可用,于我不可用。”

不同的时期,要用到不的法子。

“难道这样不好吗?”

“因地制宜,因势而行。”

只此八字,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嘴里道出,直惊得梁宗卿胸口一颤。

沈容才懂得隐忍,懂得掩饰,更懂得“因势而行”,她口里的“势”指的是形势,因形势不同,自要做出相应的改变。

同样吃惊的还有沈宛,第一次,她发现妹妹真的长大了。妹妹说的这番道理,她从未曾想到过,她一直以想的都是如何吸引长辈的目光,让长辈看重她,从而来看重她们姐妹,让妹妹与她在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好些。

沈容继续道:“因为姐姐是长姐,是后面弟弟妹妹表率,自要处处做得最好。可我若再如你这般,抢了嫡妹的光芒、宠爱,定会惹恼继母。我不仅不会抢,还会襄助嫡妹像姐姐这般受众人瞩目,唯有这样,于我才是最好。”

沈宛心下一阵激动,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比她年幼几岁的妹妹竟是这样的聪慧,她一把抓住沈容的手,“那么妹妹,这两年,你在老家处处掐尖好强,惹祖母厌恶,你也是故意为之。”

“我先招她厌恶,后离她远,这样我就会是最安全的,不会沉沦在兄弟姐妹的争宠算计之中,也不会有继母、婶娘、姨娘来对付我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要隐身,隐到家里人都可以忽视,隐到家里人谁也不能真正了解她。

而她,却愿意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在姐姐沈宛的面前。

“妹妹…”沈宛一时忘情,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要不是经历许多,你也不会这么小就想到这些,是我愧对了娘亲。容儿,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弟弟的死另有隐情。”

“是。”沈容肯定地吐出一个字,“除夕夜,二婶、三哥的事败是被我算计的,我要撕破他们的伪善,我要让父亲知道,哥哥是被二婶母子害死的。姐姐,容儿已经长大了,会保护好自己。”沈容捏着小拳头,狠声道:“人不犯我,我必不伤人,人若犯我,我必数倍还之。对付仇人,便让她痛到极致。”

“容儿!”沈宛的眼泪滚将下来,“我好傻,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只当你是个小孩子,想要保护你。”

“姐姐不必难过,一个人要长大总需付出代价,这一路有坎坷、有风雨,甚至要看到至亲、至爱之人的离开,可每一份痛楚都会让我们学会坚强。”

客栈茅厕里的梁宗卿心头一颤,他完全被那个小姑娘给震撼了,她睿智,她细腻,她甚至有着超乎寻人的智慧,一席话便令人茅舍顿开,说到“人不犯我”那些话时,却又令人醒悟,这样一个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世人皆言:沈宛是才貌双全的女子,可与她相比,沈容更是一个聪慧之人。

沈容的话,让梁宗卿觉得心疼,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子,娇柔的肩上担负了太多。

不,如若沈容是个男孩,他一定会收为弟子,教他权谋,助他青云直上。

第74章 〔下〕怦然情动

沈容突地宽慰道:“姐姐不必再为六皇子的事不安,待过几日,他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认为你是个聪明人,便是二皇子若得晓此事,只会更欣赏你。姐姐,我们回客栈吧?悦”

沈宛与沈容并肩而行。

“姐姐就要议亲了,姐姐答应我,此生莫要对皇家男子动心。”

“这又是什么说法?”

“最是无情帝王家,那虽是人间极富贵处,不过是世间最华丽的金牢笼,我只望你,有最寻常的幸福,有真心待你的良人,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姐姐一朝名动咸、京两地,接下来许会收到无数的邀请帖,赏花宴、诗词会、品茶宴,名目繁多,而每一次宴会许都暗潮汹涌,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莫让自己中了旁人的算计。”

“容儿,我会小心的。”

沈宛更多的是愧疚,她对妹妹关心太少了,什么时候妹妹已经长大,已经在为她谋划、担心,自石氏过世后,她再一次感受到亲人的关心,不是来自长辈,而是比她年幼五岁的妹妹。

姐妹二人相携而行,所有的话皆是多余。

沈容在想今日终于让沈宛了晓,她不是一个小姑娘。

而沈宛却是浓浓的自责。

搀*

客栈大厅里,小二正在蓄茶,他们点要的饭菜还未上桌。

店家抱歉地道:“楼上来了位贵人,得先做他的菜,有劳几位客人再等等。”

沈容迭声道:“好饿!再不上菜,我们就不要了。”

“姑娘再等等,楼上贵客的菜就快好了,那边一上完,便做你们的。”

沈容身子一歪,靠在沈宛身上,半是撒娇地道:“姐姐,还等么?我们在外逛了一圈可他们还没上菜。”

梁宗卿看着对面的小姑娘,若不是他亲耳听到沈容与沈宛说话,他真难相信,就这么一个小姑娘,竟有那等惊人的见识,能洞悉一切背后的真相。

他斟了一杯茶,仰头大饮一口,“在下知道一家酒楼,在离此二里地的小镇上,厨艺甚好。”

沈容吞咽了一下,就像寻常馋嘴的小姑娘一样,“姐姐…”

沈宛道:“伦表哥、信表哥还要等吗,容儿等不住了,我想乘马车去梁公子说的那个小镇。”

沈容自小就怕饿,一饿就难受,沈宛心疼得紧。

梁宗卿抱拳道:“沈姑娘不必前往,在下骑马过去点菜,稍后令店家送到东边草坪上即可。”

因地制宜,因势而行,出门在外,又何必讲究舒适享乐。

沈容忙道:“姐姐,这个主意好,我们去外头草坪上玩,等不了多久就有得吃。”

沈宛应了。

潘伦算是瞧出来了,这梁宗卿就是故意的,仗着他是名门公子来讨宛表妹欢欣,气哼哼地道:“要去你们去,我们已经点菜,怎能不吃。”

沈宛凝了片刻,“伦表哥,我们先出去。”

她牵着沈容出了客栈,东边的草坪草叶儿干枯,站在那儿有一种如临秋天之感,可脚下的草根却是柔软的,春天快到了,就连柳枝也比冬天柔软了许多。

沐风、小环三人是沈宛姐妹的丫头,见自家姑娘出来,也跟了出来。

风,吹拂着衣袂,沈宛站在桃树下,越发像一个堕入凡尘的仙子。

她很静,在一遍遍思索沈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不放过,反复琢磨,细品之下,却饱含着道理,也品出皇子们不一样的明争暗斗。

潘倩讨了个没趣,坐在大厅里又闷,“三哥、四哥,我出去走走,上菜了唤一声。”

草坪上,小环取了几个蒲团,铺在草地上,不远处奔来了两匹马,却是梁宗卿主仆提着食盒而来。

潘倩眨了眨眼:这么快就好了。

梁宗卿笑道:“小镇因离官道远,除了赶集日,素日没多少生意,我去时一报菜名立时就有厨子做,先带了四个菜,稍后他们会再送过来。”

潘倩心头气恨,一转身进了大厅,气鼓鼓地道:“三哥、四哥还等呢,梁公子去附近镇子把菜都带来了,我瞧就别要菜了,与宛表姐他们一道吃。”

潘伦大声道:“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吃姓梁的买的饭菜。”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那是他的表妹,梁宗卿插一手算什么,可恶!

潘伦更怨沈宛,明知道梁宗卿不安好心,还与人亲近,她拒人千里,人家也不会追上来。可他只怪了沈宛片刻,立时又不忍怪了,都是梁宗卿的错,他表妹单纯善良,哪里知道那是梁宗卿的诡计。

潘信与潘伦商定好,兄弟二人轮流请客吃饭,今儿轮到他:“四弟,等多久了?”

这么长的时间,便是自己做饭也都吃两顿了,店家显然还在忙着服侍雅间的六皇子,时不时看着小店往楼上雅间送菜肴。六皇子只得一人,那么多的菜,他一个人如何吃得完,便是随从侍卫都算上,也吃不了那么多菜,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潘信提高嗓门道:“店家,这是茶钱,那些菜我们不要了,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