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看了看盒子,“盒子虽然稀奇,但对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宝贝。老祖宗,颠过来,像我这样拧!”

阿碧见一老一少坐在花厅里玩盒子,想着老祖宗喜欢沐容,就由了她去,可心里又担心玩得太久,误了明日起床。

老祖宗笑着对沐容道:“九丫头,去老祖宗屋里说话,老祖宗指点你剑法。”

“好嘞!”

阿碧当即让秋香跟着。

老祖宗不悦地道:“得了,我是沐家老祖宗,还能吃了你家姑娘?”牵着沐容的小手就出了院门。

秋香巴巴地瞧着阿碧。

阿碧道:“老祖爷性子怪,便是老太君也礼敬六分,由得他去。”

沐容与老祖宗进了他的小院子,这是沐家松竹林中的一处很寻常的木屋,只得三间正房,没有围墙。

过了半个时辰后,盒子终于露出了本来的图案,上面是凤凰祥云图,左侧是蝴蝶图,右侧是牡丹图,前面是山水图,后面是仕女图。下面则是一幅奇怪的图,上面绘了好些奇怪的图案,像是山川,却没有文字标明。

这一拧转间,锁就成了可以拧着盒子的提手,是在正中位置上。

沐容启开盒子,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方玉玺。

老祖宗抓起玉玺,“好奇妙的机关,贫道活了百来岁,早闻北周的玉玺失踪,原是藏在一个魔盒之中,昨日瞧书,偶然听说这么一桩,也只是猜测,不想落到你手里。皇后娘娘是不知,还是觉得这盒子无趣…”

沐容一眼瞧到盒子里装的一截骨头,尤其小巧,能清楚的瞧出两截指骨来,“这是什么?骨笛吗?”

白得晶莹,状似手指的指骨,却又像是白玉的,上面还闪着晶莹的光泽,瞧着好生眼熟,可她明明不曾见过。

老祖宗取了指骨,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沐容摇着头盒子,还能听到声响,哪里还有一层,她用手一按,下面果真还有一层,取出下面的一层隔板,里面有一张纸,纸上抄录的是一支乐谱。沐容瞧过琴谱,可对这乐谱,却是一个符合都看不懂。

老祖宗接了乐谱,微微眯眼,“这是一支千年前的骨笛曲谱,上段名安魂曲,下段则为渡魂曲。你早前魂魄离体,最需此曲安固魂魄,你取了笔墨来,我照着琴谱译给你。”

沐容砚墨,老祖宗就寻了丝绳,用丝绳将骨笛给系了起来,红色的绳挂着骨笛。

“老祖宗,这到底是什么人的骨头?”

“人?”

老祖宗摇了摇头,“也只你才认为是一段人骨,这分明是一个骨舍利。”

沐容立时小嘴张大,骨舍利,这不是宝贝?瞧上去是盈光玉,居然是舍利,可这真是骨舍利,她隐隐觉得自己以前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就是有一种感觉:这肯定不是骨舍利。

“还是千年前的高僧坐化后的骨舍利,最有安魂渡魂之效,就如梵音一般。”老祖宗笑着,“你这丫头运气不错。”

这是骨舍利化成的佛骨笛,相传这佛骨笛原由七节拼接而成,可现下的这段只得两截,似乎还是最细的那两截,看着更像是一支骨哨。

沐容拿着这骨笛,怎么看都不像佛骨笛,瞧着时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看得越久,这种熟悉感就越深。

“这盒子怎会在我姨母那儿?”

老祖宗想了片刻,答道:“北周周哀帝独宠云皇后,封了云皇后的父兄为亲王,封地代国。云国丈到了封地登基为帝,做了代国的皇帝,闹得整个天下分崩离析,也至北齐、赵国、西凉等国的藩王、大吏纷纷自封为王。

周哀帝后来封云皇后所出的儿子为太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被教得残暴不仁,他瞧中了自家姑母的美貌,要夺为姬妾,周哀帝不但不阻,还听之任子。武王一怒之下,杀入宫中,诛杀云皇后、杀了周哀帝父子,自称为帝,方保南周半壁江山。

传说,周哀帝被杀时,他身边有四大侍卫见主子被杀,心灰意懒离开皇宫。曾有一度,有江湖传言,说他们四人各得了一件北周宝贝。”

沐容不由问道:“不知是哪四件宝贝?”

“魔盒、问心石、凤石、空桑丝绳。”

说到凤石,老祖宗的眼里掠过一丝异样。

沐容微怔,“这可是传说中的宝贝…”

为何老祖宗提到凤石有异样?

她不是都见过了,还都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空桑丝绳现在却在沈容那儿。

老祖宗道:“问心石相传落到了玉姓侍卫手中,魔盒在范家,现下已得证实,空桑丝绳出现在大周沈五娘身上,凤石尚无下落。”

沐容得到过凤石,是白真大师所赠。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是凤石,但大家都没见过,而又想若真是世间少寻的宝贝,白真大师怎会轻易送人。沐容见老祖宗不提凤石下落之事,中他早明明微滞片刻。

问心石化成了玉佛,与空桑丝绳套在一处,出现在沈容的身上,难道沈容是玉姓侍卫的后人,那东西肯定不是沈家的,应该是石氏留给沈容。

老祖宗将曲谱递给沐容,“佛骨笛尽量莫让人瞧见。我照着曲谱吹一遍,替我开启此笛,再授有奇术,它便可保你安全,你若能得到空桑丝绳,凤石、骨笛都很难再被他人所夺。空桑丝绳难是一件上古奇宝,有缚宝之效。”

他捧着骨笛,不,现下更是一个骨哨,照着曲谱吹了出来。

沐容静静地听着,就似回到了报国寺的晨昏功课之时,听梵音阵阵,道不出的心安定魂。

*

翌晨,怀璧楼上下起了大早。

沐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回闺阁。

“乳娘,谁送我回来的,我明明在老祖宗屋里听他吹笛子呢。”

阿碧微微一笑,“姑娘睡熟了,是老祖爷背你回来的。老祖爷吩咐,说盒子也没钥匙,且由他保管,还说你脖子的玉骨吊坠莫弄丢了,说你喜欢曲谱,让姑娘记熟曲谱后焚掉。”

沐容将曲谱握在手里,用心记下,嘴里轻哼了一遍,确定无误,点着烛火烧掉。

晋国公沐府的大门外,众人已拾掇好,正准备出门。

沐曼华不肯与胡三娘一个马车,依旧跳上沐容的马车里坐着,任冯六娘如何催她下来,她就是坐着不动,“路上指点武功、指点才学,冯六娘,这话你哄谁呢?我与胡三娘不熟,我要与九姐姐坐一辆马车,你且与她共乘一辆。”

冯六娘原想等沐容上车,一旦沐容开口,沐曼华总不好多说,沐容宠溺一笑,福了福身,“冯六娘,十二妹妹不喜与陌生人说话,劳你成全。”

一句话,她也拒绝与冯六娘共曾一车。

冯六娘明了,转身上了胡三娘的马车。

沐容换上干练的西凉裙装,定睛一瞧,整个队伍无论男女皆是西凉人服饰打扮,男子戴着高帽,带排扣的长袍,真真是现代社会里伊斯兰教众的打扮,靴子、裤子、短衫、长袍、与脑袋一般大小的布帽。而女子则是头戴着头纱、蒙面纱,戴抹额,足上戴了能响的手链、铃铛。

沐曼华穿的是浅蓝色宫裙,因她要出门,沐芳华、沐秀华她们的粉红色宫裙也送她。

沐容依带了两衣宫裙换洗。

冯六娘、胡三娘二人的,则是临了跟前,寻了晋阳最好的剪裁铺子新做了两身。

老太君领着几房的太太奶奶又有几位儿郎立在大门前给她们送行。

老太君对阿碧千叮万嘱一番:“九姑娘爱闹饿,得将果点备丰富些,早前原就体弱多病,如此身子痊愈了,可千万亏不得她,正长身体呢…”

老太君总说九姑娘个头长得小,还不是沐曼华的身子好呢,时不时就要念叨几句,弄得雷氏将好吃的都往她屋里送。

五皇子李冠大喝一声“启程!”

沐容冲着老太君挥了挥手,“祖母、二婶、三婶,快回去,待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老太君笑道:“这皮猴,当我们与她一样嘴馋。”

沐容又喊,“我带漂亮的衣料子回来!”

雷氏扬着手帕儿,“还真是个孩子呢,不是吃的就是穿的。”笑微微地对沐盛昌道:“二郎,照顾好九娘,她以前没出过门,你是做兄长的,多用些心。”

沐元济就沐容这点骨血,虽是姑娘家,还是得保护好了,沐家的泼天富贵可都是沐元济浴血沙场挣来的。而老祖宗说,沐容会给沐家带来更大的富贵,可不得保护好了。

众多沐家人眼望着长龙队伍地离去,鞭炮齐响,锣鼓喧天,立有人大喊“此赛必胜!衣锦荣归!”男女们喊了一通口号,在众晋阳百姓、乡绅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出了晋阳城门。

*

沐容拿了本棋谱瞧,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下棋。

冯六娘看了又看,“沐九娘,要不我陪你下棋。”

“不要,你的棋艺太臭,我这是在照着棋谱摆局呢,可不是自己跟自己玩。”

冯六娘又被她嫌弃了,从沐容的箱子里寻了个传记类的书籍看。

启程五天后,沐曼华就不愿与沐容乘一辆马车了,原因是沐容不是看书就是在下棋,有时候还会弹琴、吹玉哨,说话的时候太少,她要是吵到沐容,沐盛昌就会说她“九妹妹在看书,你是武才女,去胡三娘马车吧。”

几日后,情形逆转,沐曼华愿意与胡三娘一快乘马车。

胡三娘做过女镖师,以前跟着胡镖头去过好些地方,能讲一些有趣的事,那些故事在沐曼华听来是极遥远的事,比她看野史传记有趣多了,越发愿意和胡三娘说话。

胡三娘低声问道:“沐九娘在做什么?”

“吃点心、下棋、看书、睡觉,再不就是在肘上绑两块石头,现在不仅是手上绑,连腿上也绑了沙袋,我多说几句,二哥、十哥便训我不懂事。”

胡三娘打起车帘,“快看,睿世子又给你九姐送好吃的,那布包里包的什么?”

沐曼华远远地瞧着,李冠送吃的,李睿识也在送吃的,美其名曰“沐九娘要替我们西凉争光,你们若也是厉害的,我们一视同仁。”

什么一样对待?每次送给她们的吃食,都是沐容让春香或秋香分出一份给她们的,要不是沐容在,只怕她们武才女早被人忘得干干净净了。

*

行了大半月,抵达咸城。

李睿识道:“五殿下,还走吗?姑娘们可承不住,沐九娘都瘦了呢…”

李冠淡淡地扫了一眼,“是你想偷懒吧?”

李睿识不以为然,这一路过来,没少被李冠奚落,这小子就是看他不顺眼,沐容对他好些,那天还分了他一只鸡腿,李冠连根鸡毛也没得着,这让李睿识很是得意。“沐表妹,你吃吧,我自小不吃鸡。哈哈…你自己说不吃鸡的,沐九娘就给我了,我爱吃,我不仅爱吃鸡,我们还吃大肉…”

西凉范学士拥有正统西凉贵族血脉,不吃猪肉,就连西凉皇室也不吃猪肉,猪在西凉京城一带,都被称为“大肉”,各官宦人家设宴不摆猪肉,像飞龙元帅府更是有两个厨房,一个能做大肉的,一个从不做大肉,一旦待客,都在清真厨房里做。

李冠骂了句“不要脸的异类!你是不是西凉皇族?”

“我祖母是中原贵族,我爹吃大肉,我娘也吃大肉,我们一家都吃大肉…”

李冠狠踹了一脚,微微一笑,“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翻脸。”

李睿识打马而去,“小心眼。”

车队停了下来,寻了咸城的客栈住下。

冯六娘跟在沐容身后,一路过来,她时不时总是好奇地问上几句,无论她问什么,沐容亦总是能答得出来,“都说大周各城皆有男女诗社,咸城也算是古都名城,有没有诗社?”

第159章 赛前

胡三娘、沐曼华围聚过来。

沐容不紧不慢地道:“咸城离京城还有几日路程,咸城有女子诗社,名碧烟诗社,男子诗社称为青云诗社。”

胡三娘问道:“沐九娘,这有什么说法吗?”

“碧烟诗社成立于几年前,大抵是咸城荣国公六十寿辰之时,大周萧淑妃、临安王妃携儿女回乡给荣国公贺寿。萧家特为萧淑妃省亲建造林园,其间有一条湖,取名明湖,将一处园林分为南北两地,举办女子诗词会、男子诗词会。

自那日起,萧家姑娘们便组建了咸城唯一的女子诗社——碧烟诗社,而开社之地,便是萧家的碧烟坞之上,隔河相望的是萧家公子组建的青云诗社。偿”

沐十郎问道:“青云诗社,可是青云直上之意?”

“非也,青云诗社,乃是因诗社地址在萧府别苑青云园之内,而碧烟诗社则在碧烟坞,也因此而闻名。就如大周京城有三大女子诗社,亦有三大男子诗社,各自取名,也应地点。撄”

胡三娘咋了咋舌,“沐九娘懂得可真多。”

沐容很是凝重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李睿识道:“书中还有颜如玉。”他指着自己,冲沐容傻笑。

沐容心里暗道:不要脸,是夸他自己美貌如玉?

要说生得好的,沐容还真认识几个,而真正的俊美男儿当属梁宗卿,风度翩翩自不肖说,更难得的是梁宗卿不家满腹才华。男子长得好,更得有才干,否则就是一只花瓶,只能当摆设。

胡三娘低声道:“沐十三娘,睿世子不是与沐九娘退亲了,怎么现在还镇日粘着。”

沐曼华争辩道:“是我九姐姐瞧不上他。”

可胡三娘觉得,沐容那身材着实没法看,就连春香、秋香都比她玲珑有致,沐容像门板一样的身材,还长得那么瘦小。一路上,阿碧每日早上都要往她马车里送不上的吃食,她一个人吃的,当她们两三个人,可就是不长肉。

沐容除了个出身、脸蛋和才华,也没甚引人处。

胡三娘挺了挺胸膛,越发觉得还是自己的身材傲人。

西凉皇家的两个男人,一定没长大,连女人美丑都分辩不出来,沐二郎、沐十郎照顾沐九娘,那是沐老太君叮嘱了,他们也照顾算怎么回事。

众人往客栈方向移去。

只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五殿下,可是带晋阳才子才女到了,使臣、副使臣在此已经等了两天了,估摸着你们这几日便到,特令小的在此等候。”

*

咸城驿馆。

范大人、高大人立在馆门口,见出去的人领会了大队的人马。

沐容在阿碧、春香的相伴下步步行来,阿碧低声道:“九姑娘,紫袍文官便是你外祖。”

沐容放缓了脚步,那是一个两鬓有几根银丝的老者,皮肤白皙胜雪,正在人群里搜索着什么,待看到不远处立着的少女,眉眼似曾相熟,与记忆中的嫡幼女竟出奇的相似,又与宫中的范皇后也六分神似,虽有激动,但更多的还是意外。范氏没了,但范氏当年少女的容貌还记得的。

身侧的少女则有些兴奋地道:“祖父,可是沐家表妹?”

难道,这是血脉相融之故?

沐容看到这紫袍老者,眼眶潮湿,“九娘给外祖请安!”

范大人定睛细瞧,伸手虚扶一把,“九娘来了?我接到五皇子的信了。”他领一支应赛队伍从凉京出发,沐容随李冠一行人从晋阳出发。

身后的少女福了福身,“沐表妹,我是你七表姐,是范家三房的嫡长女。”

沐容的嫡亲舅舅只得一个,便是范家大房的大爷、范皇后的胞兄。虽有二房、三房两个舅舅,但他们都是庶出,听说范夫人不喜三房,但一大家子人却住在一处。

“七表姐好!”沐容福了福身。

范大人道:“这一路累着了吧?”

“回外祖话,九娘一点也不累,在路上看看书、下下棋就到咸阳了。”

两位正副使臣令驿馆备了酒宴,两路人马一汇合,很是热闹了一阵,而五皇子此次也做了个副使臣,算作是专管晋阳这队人马的。

沐二郎、沐十郎,一个是作武才子来大周,另一个则是完全为了游玩,就如沐十郎,求了老太君,说要出来涨见识。

用宴的时候,姑娘们坐一处,单独的屋子摆了两桌,男子们又另坐在花厅里,很是热闹。

范七娘很是得意地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嫡亲表妹,我们范家唯一嫡表小姐沐九娘!”

知情的人不由得撇了撇嘴。

嫡亲的…人家是嫡女所出的外孙女,你是庶子所出的孙女,你们俩算嫡亲的,范家长房与沐容算什么?

沐容起身,福了福身,“很荣幸认识大家。”

据她所知,范家后宅可不大太平,范夫人与范大人的宠妾白姨娘斗了几十年,曾有一度,范大人还扶了白姨娘做平妻,更是踩着范夫人,还是范皇后嫁了西凉皇帝后,范皇后凭借自己的强势,硬是将白姨娘打回了“侍妾”原形。

也因着这儿,范大人与白姨娘对范皇后畏惧三分。

左贤王府的郡主,封号荣兴的贵女起身问道:“你是随行还是参赛?”

沐曼华便道:“我九姐姐琴艺、棋艺都很厉害。”

荣兴不以为然地道:“我听说你十几岁了,只会读《三字经》、《百家姓》。”就差说“沐九娘是个痴傻儿”,那眉眼带着讥诮。

琴、棋厉害,可沐容就是个痴傻儿,再有才华,定也比不得她们的十之一二。

沐容笑道:“荣兴郡主说得是。”又欠了一下身,落落大方地坐下。

京城有文才女、武才女各有三人,个个都出身名门,其实还有一个庶出公主,封号栎阳,年纪十六七岁的模样,抿着嘴儿不说话,只是一脸探究地问左右:“我今儿午后听人说,沐九娘瞧不上左贤王府的睿识堂兄。”

一语出,整个宴桌上立时炸开了锅。

荣兴大叫,“明明是我哥看不上笨拙人。”说沐容傻痴儿,万一她是参赛的,不是骂西凉皇家没人了?

沐曼华要解释,却被沐容按了下来,“庸人自扰,由着她们说去,时间长了,自明真伪。”

其间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自我介绍道:“沐九娘,你家三奶奶乃是我大姑母。”

沐三\奶奶金达梅,乃是金丞相的嫡长女。

金丞相家的嫡孙女!沐曼华听人说过,“可是金三娘?”

少女笑道:“都是亲戚,这般见外作甚,叫我彤云便是。”

姑娘们与自己投缘的人坐在一处,胡三娘、冯六娘也不认得旁人,自与沐容姐妹、金彤云娘在一处说话,金彤云又介绍了她一个要好的朋友,几个人不多会儿便有说有笑起来。

有婆子进了屋,福身道:“姑娘们,使臣大人与五殿下说了,明儿一早要赶路入大周京城,请姑娘们莫要玩闹太晚。入京之后,若是姑娘们感兴趣,可下帖挑战北齐、大周的才女。五殿下说了,我们西凉也是三大国之一,其才华不输南周、北齐,一旦挑战,就必得要赢,若是丢了西凉颜面,怕是姑娘们的父兄也要受累…”

不挑战便罢,一旦输了,父兄也要受累,受的什么累,肯定是被人笑话。你去挑战旁人,自当有把握才是,这要输了可不是丢脸面的大事。

姑娘们玩闹了一阵,两个姑娘一个客房,婆子丫头们则住中等客房。

*

夜深人静,沐容还在窗前看书,自顾自地执着棋子。

金彤云瞧了一眼,“你在摆棋局?”

“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正在琢磨呢。”

金彤云笑了一下,坐在她对面,“容容,听曼华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沐家好些书都被你瞧过,若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还说你来大周,路上也带了一车书解闷,未入京城,除了棋谱,书都被你瞧过了。”

是好奇!当今天下并不乏真正才貌双全的女子,这在乱世,有智慧,有才华便多了一项保命的才能。

“彤云,我十三妹说话夸张,莫听她的。”

“只怕此言不虚,看你不大爱说话,却是个极爱看书的。”

“老太君常说,女子容颜易老,唯有才华如酒,越存越香,九娘深以为然,便用心了些。”

金彤云道:“我也无聊得紧,我陪我下一局罢?”

两人相对奕棋。

沐容早前以为金彤云与金达兰一般,最是精通诗词,不想几局下来,却瞧出金彤云棋艺的不凡之处,也是个心有兵壑之人,而金彤云则是对自己下三局输两局的结果大为吃惊,“我在家里,能陪我祖父奕棋,时常也是胜负参半,我此次参赛,原是冲棋艺而去,听闻北齐少傅萧策,棋艺一绝,目中无人,我就想教训教训他。”

这会子,金彤云却讷讷地盯着棋盘,除了第一局,她一开始就给沐容布局,后面两局她几乎输得毫无悬疑。

她若不布局,怕三局都输给沐容了。

金彤云瞧着沐容的眼神里多了两分敬意。“明儿启程,我与你同车。”

沐容揶揄道:“是听曼华说我马车里的吃食最多?”

金彤云立时反驳道:“谁稀罕你的吃食,我亦是有的,此次前往大周应赛,我祖父、父亲给了我不少银钱防身,便是婆子丫头身上,一人亦有二百两银零碎银子呢。”

金丞相家没钱,西凉岂不人人都是贫穷的。

沐容微微一笑,“与你说笑,你还当真了。”她歪头脑袋,“我还真不知祖母、婶婶们有没有给我备,我原是不管这些事。”

“你没银钱与我说一声,我给你一些,待我回了京,我自找姑母讨去,她很疼我。”

两人说了一阵,各自上榻歇下。

*

次晨天未亮,女侍卫、管事婆子就将姑娘们唤起来,各人在自家丫头婆子服侍下用了早点,匆匆上了马车。

队伍越发壮大,浩浩荡荡,行了几日,追上中途小憩的瓦刺国使团,一行有七八十人,亦有参赛的才子才女,也是文武赛皆在参加。

四月初三,一行人顺利进入大周京城。

看着熟悉的街道,呼吸着熟悉的空气。

沐容靠在车壁假寐。

金彤云一脸新奇地看着外头,“几年前,我七姑母来参加过大周的诗词会,赢得天下第一才女的美名。”

回去后,就被西凉皇帝指婚,将她配给大皇子做嫡妃。现下,皇家的嫡次子五皇子也到了婚配之龄,众贵女想着若是成绩颇佳,定是赢得好亲事之时。

今年参赛者中,有皇家的荣兴郡主、栎阳公主,其次又有出身一文一武世家的金彤云、沐容二女。早前大家都不觉沐容有甚,着实是她以前没传出美名,倒是听说她幼时身子不好,一直被沐老太君养在深闺,后来又听有贵女私里议论,“金彤云说,沐九娘最厉害的是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