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许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却咯应到沐容。

沐容留了三家的婆子用了午宴,又照规矩回了礼,三家回的礼物都差不多,打发了三家婆子各回各家,她自己拾掇一番亦入宫了。

*

烈血军,主将营帐。

因正值年节,营帐里飘散着诱人的肉香味,还夹杂着酒香。

过年了,粮草官给烈血军送来了好酒好菜好肉,将士们亦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节。

沐五郎听闻有人要见他,递给他的是一个奇怪的帖子,外头没有一个字,里面却盖了一个红印鉴,“神医谷”三个字红通通,漂亮的篆体带着一股子沧桑。

神医谷,神医族后人所居之地。

传说,晋帝就想拉拢此人,谁想对方提的条件是沐家与淳于氏联姻,偏沐容早几日嫁给了梁宗卿,对这个遗憾,晋帝颇是失落的。

如果他能拉拢神医族,不就在晋帝面前立下了大功。

此念一闪,沐五郎大喝一声:“来人,有请贵客——”

不多会儿,一名心腹兵士领进两个人,一个罩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又一个着灰袍的男子,神秘人瞧不清面容,倒是这灰袍男子,沐五郎早前却听说过,是神医谷的使者。

沐五郎揖手一拜,呵呵笑道:“贵客驾临,蓬荜生辉!”

神秘人冷冷地道:“左右都退下!”带着霸道与强势,沐五郎微怔,抬手示意,只片刻,将帐之中唯余他们三人。

神秘人摘下昭君帽,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这是一个妇人,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妇人,她长得很美,即便沐五郎自认见过的美人不少,可这美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她骄傲,她冷艳,她更有一种凌厉霸道之气,这分明就是久居高位之人才有。

灰袍人道:“康王殿下,这位是神医谷谷主夫人,谷主闭关多年,打理谷中事务的便是夫人。”

淳于夫人冲沐五郎微微点头。

沐五郎喜逐颜开,神医谷谷主夫人问世,只要自己拉拢此人,神医族一定会派弟子襄助晋国,连连揖手:“本王见过淳于夫人。”

淳于夫人与灰袍人使了个眼色,灰袍人面有不甘,却在她第二次使眼色时走到帐门前。

淳于夫人道:“今日本夫人来,想与康王殿下谈一笔交易。”

她是母亲,不能看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郁郁不得志,更不能看儿子一厢情愿承受相思苦。

为了帮儿子,她可以做更多。

沐五郎道:“在下愿洗耳恭听。”

“好!你爽快,本夫人也是个爽快俐落人。”她微抬下颌,“少谷主淳于瑾是我儿子,自几年前以鬼医之名游历江湖,结识沐九娘,一颗痴心就系挂在她身上…”

想到这事,淳于夫人就气得不轻。

沐容都嫁人了,淳于瑾还念着挂着,尤其是那日,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淳于瑾又开始大闹,闯阵法、闹绝食,甚至在配制药丸时中毒,再这样闹腾下去,只怕淳于瑾就毁了。

淳于瑾明知沐容嫁人还割舍不下,甚至迁怒淳于夫人,也恨上二长老,认为是他三叔办事不力,若是他三叔早些去京城求亲,沐容怎会嫁给旁人。

淳于夫人也不觉有何不妥,“我只阿瑾一个儿子,而他是我神医族中最有学医天赋的天才,只要他喜欢,我做母亲可以为他做所有事。他喜欢沐九娘,我就替她弄回去…”

很简单,很干脆!

儿子喜欢,她就给儿子弄回去。

她只这一个儿子,即便用些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沐五郎为难地道:“可我九妹已嫁人成亲。”

淳于夫人一脸冷漠,“若此事容易办成,本夫人会来找你?”带着讥讽,“在本夫人看来,只要用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你提条件吧,只要帮衬我儿得到沐九娘,无论是你要钱财,还是要神医族弟子相助,我都可以达你所愿。”

晋帝想要的神医族弟子,在使者听闻沐容嫁人时,就已经失去了谈判的资格,事过几月,神医谷的人却直接找上了沐五郎。

沐五郎揖手道:“夫人,能否容本王思量一二。”

“你要考虑?”淳于夫人扬了扬头,“你若要考虑,本夫人可以找旁人,比如神勇军的沐盛昌、沐六郎等。”

神医族太过诱人,天下各国都不敢开罪,沐五郎更不会把这送到面前的功劳让给旁人,揖手道:“夫人,不是本王拒绝,而着实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中间牵扯的事太多。沐九娘所嫁的丈夫梁宗卿,乃是晋国第一才子,又曾官拜丞相,是我父皇的肱股之臣,想让他的妻子改嫁少谷主,这得细细谋划,稍有不慎,就会满盘全输。”

淳于夫人冷声道:“我既找你合作,自有万全之法,我神医谷的易皮换脸之术独步天下。我要的是真正的沐九娘,也不会让你为难,自还你一个以假乱真的沐九娘…”

沐五郎闻到此处,瞪大眼睛,真的沐九娘送给神医谷,假的沐九娘就被他抓住把柄,定能听他摆布。沐九娘在太后、皇后乃至是晋帝面前说话都有份量,听说早前还做过未名宗的少宗主,未名宗内的秘密不少,如果有假沐九娘潜入未名宗,他就能如鱼得水。

这个主意高,实在太精妙了。

他做这件事,几乎没有任何的风险。

“夫人当真能让人变成与沐九娘一模一样?”

淳于夫人勾唇笑道:“足能以假乱真,就算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也分辩不出。”

沐五郎心下一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决定了,就不能畏首畏尾,成与败就在此一举,他咬咬下唇,当机立断:“本王愿与夫人结盟共图大事!”

第226章 劫数难逃

“好,爽快!”淳于夫人一声轻赞,与沐五郎坐在案前,细细地说了她的整个计划。

淳于详此刻立在帐门前,听着二人小声的说话,心越来越沉,是他去晚了,若再早几日,沐容怎会嫁给梁宗卿。

事到如今,他亦只能将错就错。用淳于夫人的话说:“三弟,要不是你误了阿瑾的婚事,他何至如此痛苦?这个忙,你帮,得帮;不帮还得帮!”他纯粹就是被大嫂给强拉硬拽地上了贼船,还不许他返悔。

唉…撄…

他是被迫,同样也是不愿看到淳于瑾自暴自弃。

*

在沐五郎与淳于夫人商议如何算计沐容时,沐容正在京城给梁宗卿预备他出征的衣物,路上吃用的干粮等。

正月的街头,乍暖还寒,沐容穿着冬裳,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她想给梁宗卿买一柄更好的宝剑,可看了好几家兵器铺子,都没相中好偿。

举目望去,但见京城街道上络绎不绝的全是买货物和看热闹的人群,有轻衫贵气的公子,有满脸烟火色的过客,更有轻车挑担的小贩,还有满挑鲜果菜蔬的村民,那担里除了带来出\售的货物,一边箩筐里偶尔还会露出一个小脑袋,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南来北往的行客。

沐容放慢了脚步,四下观望,只觉得样样都是那样的新奇,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正瞧得开心,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如潮水般不断波及过来,有人惊叫着跌倒在路边,有人的担子被掀翻在地,好端端的一条街道,忽地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起来。有几个人大人正在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孩子跌跌撞撞,边跑边张望,回望了两次,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冲了过来,沐容不妨,突地被撞,沐容一个踉跄落到伴夏怀里。

伴夏恼喝:“哪来的小孩子,走路怎也不长眼?”

然,十来岁的孩子突地得意扬手,他的手里竟抓着一枚眼熟的戒指。

伴冬大叫一声:“是公主的戒指,这是个偷儿!”不等她反应过来,孩子转身就跑,“夫人,我偷了你的戒指,你不追来么?快追来呀!”

这戒指是淳于瑾送她的,是一枚能储物的戒指,里头有许多的贵重、要紧物什。

沐容来不及细想,拔腿就跑,往那十来岁的孩子追了过去,四伴紧随其后,然,不到一刻功夫,四伴就失去了沐容的踪影,也未瞧见偷戒指的孩子。

沐容越走心下越是迷糊,这些小巷似熟悉,又似陌生,这样不停地交替着,她想退回,却是退无其退,那孩子总在离她不足丈许的距离外,用顽皮又嘲弄的眼神看着她,激得她继续追了过去。

这孩子明明从未见过,她却有一种不知由来的熟络感。尤其是他那顽皮的模样,就似她以前见过一般。

沐容兜转之间就进了一条小巷子,再往前只看到一堵墙,墙下堆放了几个箩筐、柴禾,瞧着竟似哪家人的后宅,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老味,这宅子似久无人住,回眸环顾,这小院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她突地心头一惊:这是沈府的大厨房!

她不是在街上追孩子,怎的跑进了周国承恩候府、沈俊臣家。

她出了大厨房的院门,立在门前,整座府邸收入眼底,因没了主人,整座府邸显是颓败、萧索,她移步往后宅方向移去,沈宛住的阁楼、她曾住过的仪方院…

熟悉的庭院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那些像是上辈发生的事,此刻都如洪水奔涌一般浮现脑海。

仪方院的地方,变成了一座花园,上面植着桃杏,种着蔷薇,腊梅开得正艳,不晓府中已无主人,孤独而安静地绽放着。

她瞧得正专心,听到一阵沉低的脚步声,款款回眸时,却见不远处立着一个老妇人,苍白如雪的发,手握凤头杖,明明是鹤发鸡皮,却显得神采奕奕,在她身侧站着那个偷了她戒指的孩子。

沐容轻声问道:“你是谁?你们故意将我诱到此处是什么意思?”

孩子指着沐容:“大长老,她果然什么都记不得,都记不得了…”

白发妇人在离沐容三尺开外处站住,道:“你变成沈容,是你的第四世罢?”

沐容被她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这老妇怎的知道她曾魂附沈容的事?

白发妇人道:“这串银铃能保你平安,你收下罢!”

不等沐容答话,那妇人白衣一掠,她只觉脖颈上一凉,银铃已经套在她的脖子上。银铃中间是个大铃铛,有鸽子蛋大小,周围有十个如半枚黄豆大小的小铃铛。小铃铛刻得很逼真,轻轻一摇,大铃铛声音悦耳,叮叮当当,仿佛仙曲;小铃铛发出沙沙的声音,虽然音低,却又各有不同韵律。

沐容垂首看着自己胸前挂的铃铛,往脖子一摸,发现自己的空桑丝绳与问心石竟不见的踪影,正疑惑间,白发妇人摇了摇手中的问心石佩,“你忘了上回的教训?你替沈容承受毒发之痛。”

沐容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发妇人将问心石收入了戒指,还是沐容的戒指,她自认自己设下的手诀无人能破,可这妇人却在谈语之间就给破了。

沐容心下转了又转:这一老一少来头不小。

白发妇人道:“阿九,你会知道我是谁?沈容不是你,沐容也不是你,我们自有相见时,再相遇,你的东西我自会奉还。做你想做的事罢,莫贪此具身躯,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她不是沈容,这个,她知道。

她怎会不是沐容,梦周道长告诉她:她才是真正的沐容。

可今儿,一个奇怪的白发白衣妇人出现,却很慎重地告诉她:她不是沈容,亦不是沐容。

这个白发妇人是谁?

那个扮成偷儿的孩子,显然就是为了将她引诱到此处。

不等她出手,对方轻易拿走她的戒指,更轻易取走了她的问心石。

她不是沈容,也不是沐容,那她到底是谁?

那日她入宫,申半仙来见她,很是认真地告诉她“公主明年四月初一前万不可离京,否则必有大劫。”

有大劫!

悟明大师曾说,她若不能在九月初一前嫁给梁宗卿为妻,此生难得圆满,她信了,她嫁了,就在不久后,北齐国求娶她为北齐太子妃,而神医谷来了使者替少谷主淳于瑾求娶…

沐容静静地立在花园里,再也寻不到仪方院的踪影,她的心空落落地。白发妇人知道她不是沈容,也知她曾魂附沈容的事;她还说,她不是沐容。

如果她不是沐容,那么她应该是谁?

是二十一世纪的沐容?

可梦周道长说,那不是真正的她,她就应该是现在的沐容,因为她们有一样的名字。

沐容回过神时,已不见白发妇人和那孩子的身影,他们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花园里百花盛开,依如沈容记忆里的一切,可这座府邸再也没有一点人气。

我到底是谁?

沐容出了沈府,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街头。

梁丞相府已经闹翻了天,沐容在大街上突然不见,四伴回去报信,梁宗卿带着人四下寻找。

“算命了,算命了…”

沐容寻声而望:熟人——黄半仙。

她坐在卦摊前,往身上寻觅了一番,储物戒指没了,她身上只象征性地挂了一个钱袋子,从里面寻出多久也不曾动过的银锞子,放下两枚,“算命!”

黄半仙眯了眯眼,“是月凰公主,是测字还是算八字?”

“八字!”

“请报八安!”

黄半仙递过笔,指着一页草纸,沐容干练地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黄半仙掐指一算,刚算到日期与时辰,额上冷汗直冒,痛,拆散钻心地痛,脑子里更是有无数的虫子在噬咬一般,这真是怪了,他算不出沐容的八字,脑子里全是一片糨糊。

不应该啊!

黄半仙推算不下去,当即取了几枚古铜镜,“公主就掷一把!”

沐容接过,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一把掷下。

“空白,空白…”

这算什么卦象?

黄半仙惊愕地看着面前的沐容,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卦象,看不到过去,看不到将来,甚至无法推算当下的凶吉,真真是千古未遇的奇异卦象。

黄半仙问道:“不知公主想问什么?”

“命数!”

什么也瞧不出的命数。

黄半仙笑得凄苦,这种空白卦象到底是何意,难道只是偶然,“请公主再掷两把。”

还是空白卦象!

沐容又掷一把。

黄半仙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连掷三把都是空白之象,他给人观相算命三十载,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空白卦象从未出现过,可今日却出现了三回,而他算不出月凰公主的命数,连八字都推算不下去,太奇怪了,奇怪了…

沐容微蹙着眉头,她虽不得卦象,可接连三次铜钱摆放的位置都相同,第一次是朝她,第二次朝黄半仙,第三侧朝着左边位置,这是什么状况?

黄半仙不愿承认自己遇到的怪异,揖手道:“公主乃尊贵无比之人,这卦象乃是…是出生名门,富贵无比,姻缘美满…”

多说好话总没错,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就是要说好话。

沐容似信非信,“你莫说虚的,直接说真话,这卦象三次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咄咄逼人:莫想因说了几句好话,就可以糊弄过去。

黄半仙一脸为难,想拆摊,可两枚银锞子很让他着迷,“回公主,这卦象乃是不可占卜之意。”

“不能占卦?”

沐容起身,显然不信黄半仙这说辞,“看来是我学艺不精,我再寻旁人试试。”

怎会占卜不出?

她转身离开小巷,刚出巷子,梁丞相府的护院、婆子就奔了过来,看到她,很是意外地大叫:“公主殿下,你这是去哪儿了,再找不到你,相爷就要急疯了。”

沐容正要人话,人群里奔来了伴春,她快奔几步,拉住沐容就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公主,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弄丢了公主…”

“我没事,只是去追偷儿。”

“公主追偷儿,怎的追到城南来了?”

他们在城中心逛街,这里是城南,若是徒步过来,得大半个时辰,而她们已经寻了沐容一个半时辰,也难怪梁宗卿听闻沐容不见了,吓了一跳,当即带人四下寻人。

天下不太平,即便是城中也难保安全。

她不是沈容,因为沈容另有其人,她只是一抹附在沈容躯体上的游魂。

她不是沐容,那沐容又是谁。

在沐容留给她的前世记忆里,真正的沐容后来恢复智慧,变成一个正常人,没有她的过目不忘,亦没有她的未名宗。

她是代沐容活着,是不是和上次一样,她会离开这个躯体,会迎回真正的沐容。彼时,沐容不用再嫁给李冠,因为她已经嫁人,嫁的是梁宗卿。

她现在已经彻底改变了沐家与沐容的命运,是不是她的使命再次完成,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沐容的心,莫名地刺痛。

她不是沐容,早晚有一日会把沐容的身体还回去。

上次她离开沈容的身体,是在她改变沈宛姐妹的命运之后。

临离开,还送了沈容一份大礼——九天凤女!

沐容回到了丞相府,静静地坐在偏厅里,直直地盯着案几发呆。

让她离开梁宗卿,让梁宗卿拥有真正的沐容…

她不甘心。

难道她穿越到一个综穿的世界?

难道她的到来,就是为了改为别人的命运。

如果是这样,一早告诉她,她就不会对梁宗卿动情动心。

白发妇人似知道所有,却不愿告诉她更多。

她拿走了她身上的问心石与空桑丝绳,白发妇人说:不希望她再替人承受一次毒发之苦。

梁宗卿从外头回来时,就看到坐在案前失魂落魄的她。

“容容!”他心疼轻呼。

沐容一转身,落在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玉郎,我好怕…”

“是我不好,今日让你遇险。”

“玉郎,如果有朝一日,我离开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若不想我去沙场,我不去!”

她不想他去,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的猜测是真,她必会离开,只不知道魂离之时是何日?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梦周道长就欺骗了她。

她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走入了他人布下的棋局。

夜里,夫妻二人无尽缱绻。

梁宗卿到底要离开了。

三军竞相请他去做军师,尤以沐五郎的言辞最为真挚、恳切,晋帝应允,封梁宗卿为烈血军军师、副帅。

梁宗卿离京后第二日,沐容去了报国寺,说是要念经祈佛,实在找悟明问些事。

两人相对奕棋时,沐容突然道:“明爷爷,替我算命罢!”

悟明有些诧异。

沐容在黄半仙那儿连掷三把,皆是空白卦象的事,她没告诉梁宗卿,但她想告诉悟明,她不紧不慢地把自己追着一个孩子却兜转之间进了沈府,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白发妇人,以及在黄半仙的算命摊停驻等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悟明听罢,一脸狐疑。

“你是沈容时,贫僧每次替你占卜吉凶,用的是你成为沈容之时的八字。你是沐容,可记得你成为沐容之日的八字?”

沐容想了一阵,将她成为沐容之时的八字一报,悟明凝神细算,“此乃夭折之命,近期将有大劫,和上回一样乃是置之死地获重生的命数。”

又要变成另一个人!

然后,去改变又一个人的命运。

沐容想到这里,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明爷爷,我先是沈容,再是沐容,下一个又会变成谁?”

她无助望天。

如她这样的轮转变身,她受不住。

每一次都要接受新的人,新的事,新的身份,她会觉得累。

而这次,她几乎付出了所有。

她辛苦建立的未名宗,她的朋友、她的心腹…

再一次又能成为谁?她还有力逆转这一切。

悟明双手合十:“天机不可泄漏!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