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这是晋级了,晋了几级?”

“一级,不该才一级的…”她沉吟起来,“该死的叛徒,待我今日从皇泽寺归来,我再去清理门户。”

晋一级,很了不起,可公主居然嫌晋得太慢。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金轮如何能晋一级,定会高兴好久。

“公主,我已让大管事备了车辇。”

凤九用了晨粥。

待上车辇时,大管家与府中下人们瞧着凤九,一个个略有些失神,几日没见,凤九似乎又变好看了,不是闭关研习阵法,怎的不见倦意,反而更精神了。

*

皇泽寺,是赵国皇家所建的大寺院。

能来皇泽寺敬香者,不是赵国皇室,便是赵国当朝重臣、权臣家眷,能入皇泽寺者,从来都没有平头百姓,更没有身份卑微之身。

在离皇泽寺不远处,有一个万泉寺,这家寺庙因与皇泽寺毗邻,香火鼎盛。

凤九进入寺门,拿出白真大师给的帖子。

小沙弥念了声佛语,“请施主随小僧来。”

九号禅房前,小沙弥朗声道:“白真大师,你的客人到了!”

白真大师正在打座,来不及穿鞋,直接冲出禅院,冲小沙弥摆了摆手,恭敬行礼,“白真见过前辈!”

如果有人瞧见这幕,一定会惊掉下巴,白真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禅师、得道高僧,见到凤九恭敬之中又带着畏重。

凤九笑了起来,“白真,你请我来,可有什么事?”她眯了眯眼,白真一声“前辈”,她还真当得,在世外修仙者中,皆是以修为论高低、辈份,像火岛那样算辈份的也算少有。

白真大师一拍手,禅房里出来一个蓝袍男子,不是夜龙还是谁。

凤九平视前方。

夜龙因看白真大师与一个少女行礼,而这少女竟没谦让,更是受了他的礼,心下早已不快,“叔公,她不是,一定是你弄错了。”

“住嘴!休得对仙子无礼。”白真轻斥一声。

夜龙瞪了眼凤九,心下的不满直接表现在脸上。

白真是夜龙心里最敬重的长辈,看白真为他,竟相求这少女,心里难受得紧。

凤九正容道:“白真大师,你请我来,有话请讲,只要我凤九能力范围内,不违本心,不违大义,我能出手相助的,定不会推辞。”

白真揖手,“多谢前辈。”他顿了一下,道:“数十年前,洛城白、夜二族也是贵族之一,在瘟疫、战争中颠沛流离,背乡离境者不少。而夜家却几乎遭受灭族之危,晚辈这些年行走天下,再未寻到一个夜家人。如今瞧来,夜家就只剩这一个孩子了,他是我看着出生的,我不能不管他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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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换脸

凤九道:“白真大师,你我有缘,你不必一口一个晚辈,修行之人,不必拘于俗礼。请入禅房一叙。”

白真大师应声“是”,笑道:“仙子修为高深,贫僧望尘莫及。”

凤九定定心神,开启神识一探,“原来大师也是修仙之人…撄”

一个“也”字,更令白真意外。

白真对夜龙道:“去外面走走罢!”他提高嗓门,“清觉,候在院门外,老讷要与小施主谈道,休得让人打扰。”

夜龙心下愤然。

清觉应答一声,立在九号院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凤九道:“若干年来,我还以为,唯我蓬莱仙族才在修仙。”

白真看着凤九的目光充满了狂热偿。

金轮则是有些惊慌,连呼两声“公主”,“你怎么能说家乡的名讳,入世前,岛主可是叮嘱过的,万不可向世人透露家乡名讳与来处…”

凤九淡淡一笑,“白真大师与我有缘,我信得过他的人品,他绝非梦周那等伪君子可比。”

白真道:“仙子来自蓬莱仙岛?”

凤九笑道:“我族之人少有涉及尘世。此次入世,与梦周有些恩怨要了。”

白真若有所思。

夜龙则是为他们的谈话内容惊得天翻地覆,难怪白真对这少女恭敬如此,人家居然是仙子,这世上真有神仙?

凤九道:“白真大师有话但说无妨?”

白真问道:“数百年前,盛唐皇族嫡系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后过得几十年,四大功勋名门后人也陆续隐世,不知与仙子一族可有关联?”

凤九的淡然,白真心下的惊涛骇浪:“盛唐皇族与我蓬莱仙族有些渊源,盛唐皇族的开国皇后是我族姑,因入世历练,爱慕盛唐开国皇帝,甘为凡人。直至若干年后,她久久不归,族中方知她放弃仙身,然她后人亦是我仙族后人,不当滞留俗法。当年一夜消失,乃是我族人入世将其嫡系接归世外。”

白真眼里的惊喜难以掩藏,他在俗世修行,一直觉得这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而今瞧来,却是真的,“那四大功勋名门…”

“盛唐嫡系当年携子孙离开俗世,舍不下朝夕相处的四大名门,曾与四大名门的后人留下指示,盼望他们中有人悟透玄机,前往仙岛相聚。几十年后,有神谋族后人悟透玄机,领神族、神将三族后人离开俗世。有神医族后人因当时与神谋族大公子争夺美人心生芥蒂拒绝前往,故神医族后人在俗世寻一处世外桃源隐居。”

盛唐皇族嫡系一夜消失谜、四大功勋名门几百年再未现世之谜,而今白真在凤九的口中寻到了答案,原因这几族的人已经寻到了蓬莱仙岛,更成为其中一员。

蓬莱仙岛,那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

凤九像在说别人的事,“六十一年前,我在仙岛圣殿修炼,沐天洲闯入圣殿,偷袭正在晋级的我,害我走火入魔、灵魂离体,险些丧命当场。他盗我族圣果灵宝,打伤护殿侍卫。此次入世,原是让三大名门之后襄助真命天子一统江山,解天下苍生于危难。而我亦想清理门户,寻回我族丢失的宝物。”

白真听到这儿,明白凤九入世的原因,她不需要参与一统江山的琐事,她的主要原因就是为沐天洲而来,在人修炼的时候打扰,这可是最犯大忌之事,而在人修炼时偷袭,足可以将此人碎尸万段。

金轮提到沐天洲就恨得牙痒:“族老入世历炼,爱惜他的才华,看他有些修炼资质,收为弟子,可他不知感激,反而生事,伤公主、害岛主、还夺宝物。若是被我找到他,非揍得连他爹妈都不认得。”

“仙子所说的沐天洲是梦周道长?”

白真面露狐疑。

凤九道:“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我与他有些旧怨旧仇要了。明日一早,我欲前往终南山寻找梦周,不知大师可有终南山地形图,我与他是私怨,不想牵连无辜他人。”

白真道:“愿为仙子领路。”

凤九必是要与梦周道长大打出手,届时,他在一边看看二人的神通本事,也算是长长见识、开开眼。在修为上比他还高的梦周,居然有那样见不得人的过往,干出算计师门,抢人宝物的卑劣之事。

梦周在白真心目中的形象立时下跌,就像是一个神仙高高立于云端,却突然被一道雷电打入污泥。

凤九问道:“说大师请我来的事…”

白真这才回过神,他瞧得出来,凤九没有骗他的必要,凤九的修为在他之上,人家骗他这个晚辈作甚,更让他感动的事,凤九告诉了他许多不知道的事,从这些事里,他更了晓以前从不知晓的讯息。世外仙境,一直就是个传说,有昆仑神话,亦有蓬莱传说,但这都是俗世人口中的神话故事,白真听闻凤九来自蓬莱仙岛又惊又喜。

说他对蓬莱仙岛不感兴趣,这分明就是骗人的谎话。

白真答道:“夜龙这孩子遇上难事,唉,晋帝疑他有二心,剥夺平国公的爵位,晋国顺王恐他与晋国为敌,逼着让他妻子与他和离,顺王还下令一碗汤药落去他未出世的孩子…”

沐元浩如此狠心,连沐芳华未出世的孩子都给弄没了。

难怪,凤九瞧到夜龙时,他神色中有道不尽的颓废落漠。

“他曾是意气风发的夜龙大将军,而今变得一无所有,想助他一臂之力,却又有力不从心。想求仙子帮他一把,我亦给他寻了一个新的身份,赵国济宁县有个夜家庄,庄中四十三户人,有三十七户姓夜,有个唤作夜光的后生,读过几年诗书,两年前离家赴考,至今未归。待我细查,方知此人早在两年入赵都途中被贼匪所害。他妹妹夜幼光还在日日倚门盼望兄长回家,因家中无男子,常受人欺凌,幸而邻家夜大娘护着,得保平安。听闻仙子身边的侍女医术过人,想求仙子将夜龙变成夜曜,则为夜光兄妹自幼失散的堂兄,一来夜龙从此有了族人、家人,二来他可以一展抱负。”

凤九垂眸,“夜龙同意大师的意见?”

“洛城夜氏一族,就剩他一人,不瞒仙子,夜光正是洛城夜氏之后,这许是天意。他拯救天下苍生,追求一展抱负的心愿还在…”

说到底,夜龙不愿再活到黑暗阴影里。

“若夜龙同意大师的决定,我会让金轮助他。”

白真大师取了红泥小炉上烧开的水,给凤九主仆沏了茶水。

金轮嘟着小嘴,“瞧在你们与公主相识的情分上,我收便宜一点,一百万两银子…”

凤九扭头一瞪。

金轮吵嚷道:“这等事,可是很消耗元力的。”

“事成之后,我给你一枚圣果。”

金轮笑成了一朵花。

凤九轻啐道:“瞧你这点出息。”

“公主当然不在乎圣果,我可在乎着呢,我多少年不见长修为,上回公主给我吃了一枚,当天夜里就晋了一级,呵呵…如果再吃一枚,又能晋一级,等我回去,娘和姐姐一定会夸我。”

金轮笑得谄/媚,帮一个人给一枚圣果,让她多帮几个人,越多越好,便是让她将那人变得绝/世惊人都行,只有果子吃。

白真从他的包袱里取出一张肖像画。

凤九瞧了一眼,递给了金轮,金轮细细地打量一番,“这公子生得还不错。”

白真道:“他长得酷似夜家人。”

凤九问:“金轮,几时开始?”

“现在就可以开始。”

“你不用准备药材?”

上次给乐凡治脸,金轮提前好几日就开始预备药材、工具,忙了几日方才预备充足。

金轮道:“上回预备的全是双份,还有一份没用正好派上用场。”

白真对外大唤一声:“阿罗!”

清觉答道:“大师,弟子这就寻来。”

凤九决定给金轮打下手,她忆起现代社会的整容,把夜龙变成五官相似于夜曜,却又不能完全一样,至少得七分相似。

原来,白真大师与夜龙提议,夜龙就不想借夜光的身份,这样一来,夜光死后不能回到夜家祖坟。所以,他想到了夜曜这个名字。

曾经的夜罗只能行走于暗夜,以杀人为生;过去的夜龙,也曾纵横沙场,名扬天下,最后却是惨淡收场,勉力保住了性命;现在的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夜曜,依旧是他父亲的儿子,依旧是曾经的洛城名门夜氏的子孙。

给夜龙瞧过了画像后,他问道:“与夜光有六分相似即可。”

金轮拿来着肖像,对照着夜龙的五官,“你的额头原比他的更宽更饱满,眼眶不如他的深邃,鼻子不如他的笔直,嘴唇比他的薄。你是国字脸,他是瓜子脸…”

夜龙想了片刻:“瓜子脸、笔真的鼻梁、深邃眼,其他不变。”

金轮重新画了一张肖像图,照着夜龙所述画的,递给夜龙时,他微张双唇,画上一个带有四分俊美,六分硬朗的男子,对新的模样,夜龙很满意。

金轮出去不到一刻功夫,回来时怀里抱了一个包袱,“可以开始了!”

白真离了九号禅房。

金轮、凤九与夜龙在屋里。

夜龙饮了一大碗安神汤,陷入昏睡状态。

金轮拿着细笔,在他脸上勾画起来,这情形与现代的整容勾画并无二样,待画完之后,凤九以为她会拿着打造好的小刀割开肉皮,却并不是如此,凤九而是从一只水晶瓶子里取出如线一般线,却有三寸来长的虫子。

“金轮,这是…”

“噬骨虫,改容、整容的必备宝贝。”

“上回你给乐凡用的也是这个?”

“公主,要是被瑕儿瞧见我有这种宝贝,她还不得追着我讨,我统共才三只。还是当初我被族里选入圣殿侍女,父亲哄我高兴,特送我一对。这只短是那对五寸长的噬骨虫夫妇生的,等我养大了,我再从父亲那儿讨一只雄的来配对。噬骨虫是我父亲的宝贝,”

虫子也有夫妻?

金轮将三只噬骨虫自夜龙的鼻孔放下,然后抓了一把浸了药汁的绣花针,动作迅敏地在勾画修整处扎下,“这是不让噬骨虫将需要去掉的骨头吃得干净,更得防治它不咬其他地方。”

夜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改变,原本的国字脸亦变成了瓜子脸,最明显的差别是他的额头、下颌都变了。

金轮拔掉绣花针,抓了一把浸过药汁的绣针,快速往夜龙的眼眶周围扎下,噬骨虫亦被她用药针逼到眼眶骨附近,只片刻,眼眶发生了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眉骨变高…

“我用的是两种药汁,一种药汁会让它们啃食骨头,一种则会让他们吐出骨汁,这一啃一吐间,从而改变他的相貌。”

凤九问道:“它咬过的地方还需要打磨?”

“我扎下药针时,就给它们用药汁划出了哪里是它们该咬的。第一种药汁,让他们又爱又恨,爱的是闻到这药香,它们就觉得饿,可一旦触太到药汁染过的骨骼,却让它们避之不及,着实是这药汁太苦,苦得它们不愿碰触。

而第二种药汁,则是催吐药,它们一闻就会吐出骨液,现在骨液未成型,需要我用手轻轻挤按,固定成需要的形状,配上我特制灵药汁,骨汁会与他的骨头融为一体。”

凤九心下大叫神奇。

这噬骨虫属于灵虫的一种,只喜食生骨,死骨却是碰都不碰的。明明是虫子,却能将骨头啃食。

凤九问道:“这虫子有牙齿?”

金轮道:“当然有牙齿,还是天地最锋利的牙齿,只是它的牙齿太小,我们瞧不见。我父亲做了一种奇怪的镜子,透过那镜子就能看到它们的牙齿,小时候我瞧过,每只虫子嘴里都有十二颗像剑一样锋利的牙齿,它们就是靠它把人的骨头啃噬掉的。”

如果金轮说没牙齿,凤九会觉得很意外,这个解释倒是令凤九能够接受。

“他的下巴变尖,下颌的皮肤松驰…”

“我会用刀子切去多余的肌肤。”金轮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我会将他脸上的疤痕用易皮术去掉,再有他身上的疤痕与太过明显的胎记,我也会给他弄掉,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变成另一个人。”

金轮是一个很称职的医者,她不仅改变了夜龙的容貌,连夜龙的发际也做了修改,甚至将他身上的疤痕、胎记都进行了熟练地处理。

凤九时不时发呆,“专心工作学习中的女子是最美的”这句话是谁说的,她记不得了,但这话真的很有道理,因为它验证在金轮的身上。凤九第一次发现,金轮身上的闪光点与可爱处,她一丝不苟,做得很是认真。

用小巧的刀片,割掉夜龙身上难看的疤痕,然后抹上她特制药膏,将原是腰上的胎记,移置到胸前,再将胸前的那块皮肤移到腰上,两块皮肤居然能切割一模一样一般大小,就如复制出来一般。

凤九拿着自己的手帕,轻柔地替金轮拭去细汗。

从头日正午到次日清晨,夜龙在其间醒过一次,喝了一大碗安神汤后又睡熟了。

白真一直盘腿坐在外头的蒲团上打坐,秋天的夜里并不算凉,他的光头上有一层层薄薄的水雾,衣衫亦带了晨露的气息,眉毛、睫毛上亦挂上了露珠,听到开门声,他倏地睁开了双眼,露珠从他的睫毛上坠落。

夜龙的头上,缠上了白布条,身上、手臂、大腿上也裹了几处,虽然痛,想着自己的新生,他却是欢喜的,他有妹妹了,真正的妹妹,堂妹夜幼光。他做杀手时,比现在痛更沉上数倍,那时候,他只想活下来,许是因为做过杀手,他更比正常人怕死,更想活出个人样。

金轮道:“我留了七副药,每日吃一副,宜饭前半个时辰服用,前两日一天三次,每顿用三碗水煎熬成一碗。第三日开始,每日早晚各一次,依旧每次一大碗。系红绳的是前两日的药,系蓝绳的是后五日的药量。

七日后可撤去白布,若是粘在肌肤上扯不下来,可用一大碗白开水抓半把盐搅匀,待温热后,只取最清透的半碗水,将杂质去掉,用干净白布沾了盐水润透粘着肌肤的白布,过上一会儿就能取下白布,切忌不可强势扯布。

药/膏是外用,七日后撤去白布抹在伤口处,早晚各一次,七日后即可痊愈。伤口深处可多抹几日。伤疤需自行脱落,不可用手抓挠,以免伤口红肿引发不必要的伤病。”

白真面露感激:“有劳姑娘!”

金轮道:“我可不是因为你,而我们公主许诺我的美食。”

通脉果,不需要问,金轮就是为这个。

凤九愠怒地瞪了一眼,“少不了你的。先回丞相府,要出门总得与他们商量一下。”

白真道:“公主几时离开都城?”

凤九想了片刻,丞相府除了两身换洗衣衫,也没什么东西,她要紧的都搁到灵宝空间里,歪头回金轮:“你回府还有可带之物?”

“当然有啊,我的包袱还在丞相府呢。”

“大师,一个时辰后,都城南门口见!”

凤九领着金轮离开。

白真看着躺在石床上的夜龙,“从现在开始,你名夜曜,字东篱。‘采取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原五行缺火,夜这姓氏太暗,希望你的人生能从此得见光明。”

“谢世叔公…”

他有新的名字,从此再不是夜罗,而夜龙也从世间消失了。

只要他还是夜家的后人、是他最敬重父亲的儿子,他别的都可以放弃,哪怕放弃自我。

“夜、白两家所剩的孩子不多,我瞧白果儿不错。她也是命苦的,父亲娶了后娘,就作贱她,我将她寄养在一户,齐家主母病逝后,齐家乱成一团,齐家庶长公子又纠缠她,想强占她去当小妾。她从齐家逃出来,躲到庵堂之中,直至听闻我来赵国,方才露面。东篱,不如你娶了她吧!两个苦命人相依为命、相互取暖,也许往后能过得安稳踏实些。”

白果儿原是白真送到代国一户齐姓人家当养女的,齐家主母崇信佛教,活着时,只说白果儿是她娘家堂妹家的女儿,这堂妹在战乱中没了。两年前,齐家主母病逝。她一死,大姨娘就被扶正做了继室,大姨娘所出的齐大公子更是无法无天,看中了白果儿的美貌,硬要强娶了去做小妾。

白果儿听说后,带着贴身侍女逃了出来,却不敢去大城池,却又不甘命运的凄苦,写信向他的伯公白真大师求助,白真收到白果儿的信时,已经是一年以后。彼时,白真大师在外云游归来,又遇夜龙上门求助,夜龙这个七尺男儿,当着他的面竟是痛苦流涕,哭得白真大师心下不忍,便一道带他来赵国。

白真大师将白果儿主仆接出庵堂,暂时安顿在皇泽寺女香客院里。

夜曜道:“叔公,只怕…我配不上她。”

白真轻叹一声,“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替你们二人合过八字,倒是极好的良缘…”

正说话,清觉站在门外大喊:“大师!大师!”

白真道:“进来。”

清觉手里捧着一封信,“大师,这是刚才离开的那位白裳姑娘留下的,说是让小僧一定要交给大师与夜公子。”

白真接过盒子,启开一看,里头是两张赵都钱庄开出的银票,两张亦有十万两。“东篱,都拿去罢!你可置份家业,带着你妹妹幼光、白果儿安心度日。我与皇泽寺的住持说说,你今儿就迁到香客院养伤。”

夜曜迁到了白果儿住的香客院,这院子很小,只得三间正房,但好在屋子里备了红泥小炉。

白真指着夜曜道:“这是洛城夜家的后人,名唤夜曜,字东篱,比你年长几岁,我做主,将你许配他为妻。他早前行商攒了些积蓄,近日受了些皮肉伤。这是药你要照顾好他。”

没有过多的解释,但白果儿主仆则以为:夜曜是因遇上贼匪受伤的。

白真不愿骗人,但又不便细说,他要的就是她们的误会。

第245章 清理门派

白果儿的侍女生得粗壮肥胖,许是因为人肥,眼睛像一条缝,正傻乎乎地打量着这个从头到脚都裹着白布的人,“老伯公,你是不是弄错了?他都伤成这样,万一是个…撄”

后面的话,被白果儿一瞪,吓得咽回去了。

这侍女唤作胖丫,当年白真送白果儿去齐家寄住时,半道上捡了一个小乞丐,正是胖丫,其实那时她一点也不胖,白果儿还好奇,怎的给她取了这个名,胖丫才说她小时候很胖,只是战乱与家人走散,后来一路乞讨就饿瘦了。许是挨了饿,胖丫特能吃,在齐家时,生怕有人嫌弃,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打扫庭院、修枝种花、缝补浆洗、给厨房劈柴,干活多了,倒没人嫌弃她。

白果儿倒是拿她当自己妹妹一般照顾。

胖丫与白果儿感情很深,也是因为胖丫的保护,白果儿在养母过逝后,才没有被齐大公子得手,最后也是胖丫背着她逃出了齐府。因为身上有些值钱的细软,虽在庵堂寄身,倒不曾吃什么大苦,只是庵里的人刚开始待她好,后来见她身上所剩的银钱不多,便开始摆脸色。

胖丫性子拗,便主动帮庵里劈柴、挑水,干了活,庵里人的脸色才好看些。

后来,白真大师寻到庵堂接白果儿主仆,尼姑庵上下反而有些不舍,白真大师感谢庵中上下照顾白果儿,给了五百两银子。

白果儿福身道:“伯公,果儿会用心照顾东篱哥哥。”这是她的伯公、是长辈,他做主将她许配这人,想来这人是可靠的,也值得他信任,否则不会说这话。

白真又对夜曜道:“别再过以前东奔西走的日子,你攒钱不就是为了家人过得安稳。夜家就剩下你和幼光,待你伤好就置份家业,接了幼光、娶了果儿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夜家可还靠你传宗接代,我别的不多说,果儿是个好姑娘,你要善待于她。”

“叔公…”夜曜轻呼一声,眼睛疼,落在白果儿眼里则是他忆及伤心事,他们都是伤心人啊。

夜曜照白真叮嘱的那样,在都城往南的鲤鱼镇置了一座三进宅院,买了二百亩的田庄,花了高价,在镇子东头的必经路口上买了块地坡。在镇上盖了十几间铺面:开的是杂货铺子、当铺、小吃铺子,还剩了一半的铺面则租给别人经商。他又前往夜家庄的夜幼光接来同住,又给夜大娘给了二百两银钱,感谢她对夜幼光的照顾。夜曜再挑了一些下人,铺子的管事、家中的大管家、婆子、庄子上的庄头,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偿。

他原做过大将军、平国公,也曾做过未名宗的副宗主,安排起这些事来,竟是井井有条。

在都城买下人很容易,着实是各地奔来赵国都城安家的富贾、名士太多,来时一个个都是“老子天下最有才”,住过些日子,立时就发现这地方的人才实在太多,自己根本派不上好,于是乎来时下人带多了,自家养不起,就得想法子贱卖一下些出去。

这些下人都是调\教好的,使唤起来也很顺手,夜曜给鲤鱼镇的人牙子许了好处,没几日就带了几十个给他瞧看,他一口买了三家下人,又单挑了些瞧着机灵的小厮,看着灵活的丫头入府。

胖丫自打夜曜拆下脸上的白布,一双小缝眼变得更小了,天天乐呵呵地,见谁都笑,私里对白果儿道:“姑娘,伯公待你真好,他给你选的姑爷,长得可真俊,性子也好,还很能干,在外跑商挣了钱,一下子家业就有了。”

白果儿轻啐一声:“别在外头乱说,反让人瞧了笑话。”

“胖丫知道呢!”她咧着嘴笑,看着夜曜忙里忙外,有条不紊地打理庶务,白果儿的心里乐滋滋的。

夜幼光则时不时过来寻白果儿说话,偶尔还拿亲事打趣白果儿几回。

白果儿被她打趣得脸颊通红。

夜家庄见夜幼光多了一个能干的堂兄,派了族中长辈来想让夜曜入族。夜曜便说自己原是洛城夜家之后,只是当年洛城出了瘟疫,跟着父亲外出逃难,后来拜了武功师父,跑过镖,做过生意人…

言下之意,不愿入夜家。

之后,夜家庄的人又来说了几回。

夜大娘又找夜幼光说话,说幼光的爹娘都埋在夜家庄,虽说夜曜不是夜家庄出身,不入夜家庄到底不好。

夜曜就说,他要入族,就得当族长,否则免谈。当然,他同意夜家族再挑一个副族长代为管理,他既然当族长,首先能保证夜家庄三十七户夜家族人,家家都有田地种,户户都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