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一闪,“报国寺?有得道高僧白真大师、悟明大师的报国寺?”

梁宗卿点了点头,“我与这二位大师相识多年,算是忘年之交,我们以抄经祈福为名,可以在那儿住上一段时间。也许他们能帮你打开心结…”

沐天洲能送她去现代,这二位大师也是厉害,能不能送她去现代?

沐芙想到这儿,喜道:“我们明日一早就去!伴春、伴秋还要静养,就先别带她们。”

少带以前的侍女,她的秘密就越少被人发现。

她得想法子回到乔尼身边,那里也有一个沐容,也不知道那个沐容如何了。

梁宗卿道:“我可以照顾你,不用他们。”这是她的妻,他应该好好照顾她,她所受的苦,只让他心疼,忆起他一时的怀疑,他就觉得对不住她。

他应该毫无条件的相信她,呵护她、爱惜她,他们曾经那样的生死相随过,那样地深爱的,数年的相处,他应该更了解她。

“好,我们去!”

沐芙有自己的打算。

梁宗卿则希望她能好好的疗伤。

翌日一早,夫妻二人正要启程,宫里的圣旨又到了,晋帝对沐芙不听皇后训斥,又与众位公主、郡主对骂表示百般的无奈与气恼,决定将沐芙过继给晋阳冯家大老爷为女,从即日起易名冯芙,着内务府取回公主例份的嫁妆,叮嘱冯芙不得再犯。

沐芙又变成了冯芙,她勾唇苦笑。

明天,还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能否回到乔尼身边。

她的生命里好不容易能把她当成宝贝的人,她怎么可以放弃。

梁宗卿道:“我说过,就算你是平民女子,你也是我的妻。”他希望,他的不离不弃能够让她忆起过往,让他们回到最初。

梁宗卿叮嘱了府里:“若有内务府的人来领嫁妆,全由他们挑选,就是全拿走都行,不必阻拦,将早前的嫁妆簿子一并呈上,请内务府尽数全收回去。当初公主变卖部分嫁妆捐银赈灾是有清单簿子的,你们一并交上去。”

不要,一样嫁妆也不要。

他梁宗卿养得起自己的妻子,他娶她之时,原就不图她的嫁妆,只想与她做一世恩爱夫妻。

待宫中内侍搬走了冯芙的嫁妆,梁宗卿拾掇之后,带着冯芙前往报国寺静养。

悟明大师见了梁宗卿与沐芙,安排了一处清静的香客房给他们,此次梁宗卿只带了壮实和火霜,壮实跑个腿,火霜则可以陪着沐芙。

伴冬伴夏离开了,去寻“月凰”。

梁书瑶姐妹三人则在京城周围寻人,彭氏派了婆子丫头跟着。

*

凤九出关时,已是大半个月后。

金轮递给她一张大红的请帖,是夜曜与白果儿在十月初九成亲的喜讯。

夜龙与沐芳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九心下疑惑。

晋国京城,其实还有那么多她舍不下的人。

她原是想作一次短暂的停留,可是,火霜的话让她抓狂,她不愿让人瞧出,她爱梁宗卿,尤其听到梁宗卿为了妻子下厨做饭弄伤自己,她一听到就想大喊,想冲到他的面前:你连自己的妻子也辩不出么?

她算他的妻子吗?

对她来说,那像一个梦。

可对梁宗卿来说,他娶的人是沐九娘而不是她。

*

夜白成婚,在鲤鱼镇大摆宴席。白真大师当主婚人的消息传出,吸引了不少附近镇子有头有脸的人——举人、乡绅、老爷们前往道贺。

凤九因上次未能参加夜龙的婚礼一直深觉遗憾,这次乘着马车去鲤鱼镇。待到镇上时正赶上夜宅开酒席,被邀到女贵宾的席位上,夜幼光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女贵宾。

镇上的女宾多是寻常的、小户人家,也只在外头听人说过“女神谋”三字,今儿一听到,更是个个吓得都不敢靠近。

这让凤九反倒落了清闲,索性拿了一本书当成闲书读起来。

她一看书,吃酒席的太太姑娘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凤九与金轮两人单独坐了一桌,不是她们要求的,着实是其他吃香的女客,宁可“挂角”也不敢坐过来。

女客又是好奇又是敬畏,不吃饭,就等着凤九揭开面纱看真容,待凤九一摘面纱用饭,一个个惊得忘了吃,山野人家,难得吃一顿肉,可这会子却是连肉也不愿吃了,看着凤九吃饭就觉得很美,美到像是一幅画。

凤九吃了几筷子,搁下碗筷:“我吃好了,金轮,如果喜欢多吃些。”

金轮摇头。

凤九重新挂上面纱,继续看书。

太太姑娘们这才回过神,开始吃她们的酒宴,因为凤九与金轮坐的那桌只吃了几口,于是夜大娘又安排了其他女客坐过来。

凤九又坐了半刻钟,在所有人都还用宴时,起身与夜幼光告辞,她打量了夜幼光一下,轻声道:“夜姑娘,年过十九红鸾方动,在这之前切莫议亲订亲,一旦议亲订亲也修不成正果。”

夜大娘正站在旁边,早闻神谋族的人能掐会算,就是半个活神仙,忙道:“女神谋此话当真?”

金轮道:“这位大娘,难道我家公主所言是真的?夜姑娘牢记于心就好,还劳大娘告诉她的兄嫂,也免误了良缘。”

凤九朗声吟道:“良缘命中有,未到莫强求。莫羡他人嫁得早,他人羡你嫁得好。”

次日,夜大娘将凤九说的话告诉了夜曜。

白真大师微微含笑,“东篱,听女神谋的叮嘱,她的面相占卜之术,便是老讷也不及。幼光的亲事,就由你们夫妇做主,未到十九前,就先不要议亲。”

夜曜应声“是”。

白果儿今儿一早就给白真大师敬了茶,又与夜氏族里的长辈敬了茶,明儿是三朝回门,白果儿没有娘家,就得回夜家庄拜祭先祖,把她的名讳记入族谱,从此她就是夜曜的妻子。

白真将夜曜唤到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封“荐信”,“这是女神谋留给你的,你可手持此信,前去诸葛韫军中投军,只眼下你尚在新婚,且等年节之后再去。不过,眼下女神谋要办件大事,你可以主动请缨…”

他低声地与夜曜说了计划。

计划是丰满的,实施是骨感的。

夜曜愣怔良久:凤九凭什么要对未名宗出手?她以为自己是谁?未名宗的人能听她的?一连串的疑惑之后,他问道:“叔公,女神谋她真是异想天开。”

他不信,不信未名宗上下会听她的使唤。

白真勾唇笑道:“若她做到了,你当如何?”

“我对她心服口服。”

未名宗的弟子三教九流者有之,奇门歪道者有之,有白道的官、有黑道的匪,要收服他们可不容易,当年溶月有他相助,更重要的是溶月出手阔绰,她舍得花钱,且用人不疑,给予了他们信任,就会有人竭力去办差。

但现在局势不同,与几年前,当年绝大部分弟子衣不蔽体,食不裹腹,而今谁没有攒下些银钱,谁还差那穿衣吃饭的钱,要收服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就更大。

白真道:“当年,我要你拜沈容为主子,你早前也不服,事实如何?”

夜曜不语。

那是很久以前的,久得像是前世发生的故事。

若非白真提起,他几乎自己曾经的身份。

只是这一回,改了名字,改了身份,甚至于换了容貌。

他不是要彻底忘掉过往,只是想自己往后仕途之路走得更远更高。

他在未名宗几年,又曾征战沙场,自认并非废物,要他认输服命,他做不到。

“荐信是叔公替我求来的?”

白真笑,“这是女神谋赏识你,说你是个人才,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好好待果儿,最好待她有孕后再去,我观你面相,将来必然多子多福。”

“谢叔公美言。”

白真又问:“夜狼夫妇后来如何了?”

夜曜苦笑。

他的平国公爵位都被晋帝剥夺,未出生的孩子也被拿掉,就为了不让他与晋国皇家沾上关系。那封赵熹写的信,被铁狼与几个武将做主化为灰烬,他交不出信给晋帝,晋帝越发对他们生疑。

赵熹不是傻子,没拿到大笔赎金就放人,这实在太奇怪了?

不是说好了还有三日的期限,怎就提前放人?

有疑就有芥蒂,晋帝不再相信赤胆军任何将领,实在是二十万人马折损到三千兵马中,让晋帝觉得颜面尽失。

铁狼与夜曜同一日失去了爵位,铁狼性子冲动,当即收拾了细软,带着有孕的季紫嫣离去,说是要去洛城或咸里,建一座山庄,就做一个快乐自在的江湖中人。

这曾经是季紫嫣的愿望,女人的心愿总是最简单,能有衣穿,有饭吃,还有丈夫疼,儿女敬重,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过完一生。

白真道:“他们要建山庄,你不是说晋帝收没了你们的府邸家业?”

“铁师弟成亲前就攒下了一些银子,紫嫣师妹在未名宗做过分堂主,溶月公子出手原就阔绰,给了她不少赏赐,就算没有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万两还是有的,建一座像模像样的山庄,买上几座山头,置上千亩良田,再置些店铺,还是绰绰有余的。

铁师弟那性子,就适合为官,早前我便说过,赵太子给的信有问题,烧不得,他就是不信,还私自拆阅,上面全是嘲笑赤胆军如何无能的话语,这让他如何受得,当即就将信给烧了。

如此一烧,正中了赵太子的诡计。不过此事,若晋帝能如溶月公子信任我等一般,也不至成了今日的结局。

早前逃出的赤胆军里,有不少绿林兄弟,他一说要建山庄,回去的人也不说。这些兄弟辛苦几年,原有个官职,全都没了,是不会再效力晋军,也是对官场失望。”

白真问道:“你还有建功立业之心?”

夜曜道:“我与铁师弟不同,我身上担负着复兴夜氏一族的重担,由不得我任性。师公,复兴夜氏是我身为夜氏子孙应担的重任,东篱会努力。”

他没有任性的资本。

铁狼没有他的这些束缚,也没有像他这样担负家族的使命。

夜曜以前想走在阳光下,而今想顶天立地活着,更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夜家子孙,更想恢复曾经夜家的荣耀与鼎盛。

他有理想,有报负,即便失败过,即便落魄过,但心中的梦想未消。

白真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是相信,也似宽慰,“四大功勋名门的人,一旦功成名就会选择隐退世外。赵国初定天下,需要一些功勋虎将,你的武功、谋略、性子都是个中佼佼者。好好与果儿商议,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会理解你的选择。”

夜曜的才华虽不能比拟功勋名门之后,但贵在,他功名在身时,他不会离开,还会留下来为朝政效力。

打天下易,坐江山难。最难的也是这些留下来,准备好世代为官的人。

“叔公,我明白。”

夜曜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往前走。他不会像铁狼那样,一次跌倒,就对官场失望,干脆去当江湖中人。现在,他们还不能见面,但夜曜功成名之时,他会主动去见铁狼。

白真与凤九相约十月十二出发去晋国京城。

夜曜也要准备好家里的事,就如白真所说,他现在再搏一回又如何,他就像一个赌徒,成功了,功成名就,一举成为赵国得力的名将;失败了,他一个人脱身还是绰绰有余。

他改变了容貌,改变了身份,就为了不再做从前的夜龙,过去是他的印记,他刻在心里,那会成为他心底不容侵犯的一片圣地。

第253章 重返未名宗

文筹坐在华藻阁,面露疑色:“公主要离开赵都?”

凤九勾唇,“我去晋国京城办些事。”

文筹问:“公主,你…你不去军中做军师?”

凤九微微抬起下颌,“我去京城是攻晋国。阿筹,你说这次让晋国不动刀兵献上两地如何?”

文筹连连摇头。

晋帝若想献城,早就这么做了,更不会在与赵国毗邻的城池上派上重兵,这一次是烈血军、神勇军偿。

凤九道:“我知你不信,但我做的是真,不试怎么知道不成功,况且现下,天时、地利、人和皆有。阿筹只需做一件事。”

“请公主明言!”

凤九想了一阵,“白真大师的世交侄孙夜曜,是赵都鲤鱼镇夜家庄人氏,我前儿去吃喜酒,观此人英武,中气十足,瞧着武功不错。

功勋后人助赵国一统江山后,终要隐居世外,还得让赵国拥有一批可用武将。此人可用,我已给此人写了荐信,你多多留意。你是当朝丞相,对任人用人上能说上话,不妨由你出面引荐朝廷。若他日立下军功,还请你在赵帝面前帮他美言。

你们要记得培养能够为打下江山后派上用场的武将,亦得有能办成大事的能臣、贤臣。否则他日一旦离开,留给赵帝父子的就是一个难以维持的局面。

还有,若此次我能和平促成赵国一统豫徽秦三地,我要你说服赵帝,给晋国一批文人武将一个公平用人的机会。另外此次我入晋国京城,准备收复未名宗,进而想说服晋帝归顺赵国,若是不然,我自有其他法子出手。

沐家人里,我希望赵帝能保全沐元济的孙儿沐世安一家五口,沐元济曾是扬名天下的赫赫战将,沐世安不可杀!

若赵帝问你原因,你告诉他,沐令山当年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搬师途中遇到流沙塌方埋于栖凤坡。此地乃是人间凤脉之地,而赵国沐氏皇必出沐令山长子长孙这脉,便是沐世安这脉。一旦杀掉沐世安,赵国皇家的子嗣将受重创,赵家天子、沐家后,赵氏皇朝的兴国明君必是沐氏皇后与赵家君王所出。

你得谏言:为了赵国江山,就以沐元济、沐盛昌父子二人英勇、忠君为名,封沐世安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这是赵国的恩赏,更是给未来皇后的体面。若赵帝不放心沐世安,可下令将咸城、前周荣国公府萧家的府邸赏赐下去,在咸城再赏些田庄店铺,让沐世安一脉的后嗣子孙在咸城繁衍生息。

沐世安因祖上葬于人间凤脉,家中女儿个个尊贵,注定要出四位皇后:一个是创兴明君的生母,她会是千古贤后;在她仙逝三十多年后,赵国皇家将会诞生一位天生紫眸的皇子皇孙,此子乃盛世明君,当娶沐氏嫡女为结发嫡妻;第三位,乃守成君王之帝,将在上一位沐氏皇后逝世十二年后嫁入皇家;第四位,二百年后太后垂帘当政,沐氏嫡女当嫁幼帝为妻,可助赵氏得保江山不落外戚之人。

沐家四女,分别代表的是赵氏几百年江山里的创兴、盛世、守成和中兴之势,你告知赵帝,令他将此作为皇家口耳相传的隐秘留给后嗣。

其他沐氏女不可嫁入皇宫,亦不得嫁予帝王皇子,娶沐氏女必为正室,否则必乱深宫、牵累朝政。”

文筹揖手,“筹定遵公主所言。”

如果没有凤九大闹终南山,他不会这么坚信。

凤九的修为高出文筹预想,由不得他不信。

凤九垂眸时,想着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占卜之术,但她连占三卦,却有两卦一样的,她想保住沐家一脉骨血,就算是卦相错了,也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她着实不忍看沐家后继无人。

至于其他人,在不晓真相前,是喜欢的,当撕破了伪装的外衣,反而一切都是阴谋,那些所有的好感亦都烟消云散。

沐家最可爱的人是沐元济父子,也是沐世安这脉。

*

凤九与白真夜行仙舟,白骑骏马,几日后抵达晋国京城。

这次,凤九带着金轮住到了报国寺香客房。

十月的清晨,天气转冷,有丝丝缕缕的薄雾,万年青树叶上有细小的露珠。

凤九静立在香客院前,似在赏景。

不远处,着侍女打扮的火霜提着食盒眺望过来,嘴角噙笑,近了跟前微微福身。

凤九问道:“梦周死了?”

“是。”

“你杀的?”

“不算我杀的,我赶到太清宫时,他已中毒,只余一口气,我不过是在他咽气之下取下了他的人头,姐姐的许诺太大,仙岛几十年前收俗世弟子付出的代价太大。”

她不会同意再带俗世之人进入仙岛。

“是谁下的毒?”

“姐姐修为高深,定能推算得出来。”

“猜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你直接说吧。”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何况是猜到。

火霜道:“申半仙。是他发现梦周想夺舍他的躯体,先下手为强,恐怕姐姐更想不到,申半仙的真实身份…”

她原想卖一个关子,凤九的眸光一凝,火霜继续道:“申半仙是赵帝的兄长名破,字承载。听闻三岁时被人从深宫中盗走而失踪。申半仙想去赵国认亲,却又想助赵帝得到晋国的江山。”

申半仙有此犹豫自有他的道理,他要回赵国认亲,总要给自家的家人送一个见面厚礼,这样他才不愧是赵国皇室的嫡长子。

“你安排我与申半仙见个面,定下谋略,我自有法子与赵国取得联系。豫徽秦三地能不动一兵一卒得到自是最好,若有人在晋宫做内应,这事就成了一半。”

火霜心下虚惊一场,她还以为凤九的到来是为了梁宗卿,着实是梁宗卿前不久带着妻子住进来,而凤九便到了。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宝贝,给男人吃了,就可以爱上那个女人的。”

凤九一惊,直勾勾地盯着火霜。

火霜故作羞涩,垂着头,扭扭抳抳地道:“我那么喜欢他,为了他,都给他做丫头了,可他心里就只喜欢他的妻子冯芙,连正眼都不曾瞧我一眼。”

火霜装得很好,一个满腹委屈小姑娘的样子扮得淋漓尽致,时不时眼梢含春。

凤九心下一痛,她一直不敢直面梁宗卿,而今同在报国寺,她都不曾迈出那一步,不能再拖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挑明了话,让梁宗卿自己选。

如果他爱她,选她,就算是为他颠覆所有又如何?

“冯芙是谁?”

火霜更委屈了,娇嗔道:“姐姐,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他府里发生了好多事。晋帝夫妇认定他妻子是灾星,宫里又说与他妻子同时出生的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喏,就是在赤胆军中出现的那个有孕女子,总之说来话长…”

火霜索性长话短说,把近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虽然简单,但思路却很明晰,该说的一点不少,不该说的一个字没有。

“他妻子一降再降,被皇家抛弃,甚至皇后还令内务府收回了慎县主所有的嫁妆,可他还说,不管他妻子是公主还是郡主、县主,亦或是平民女子,一生一世都是他的妻子。

姐姐,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就是个祸害,论容貌,还没我漂亮;论身材,更是不如我的,可他就是为她着了迷,非她不可,连正眼都不看我,我要服侍他妻子,有时候说他妻子一句,他就凶我。

上回,就因我说了他妻子一两句,他就扇我一耳光,我被他打,我该生气,可该死的,我居然不争气,还觉得他打我的样子好有气概哦…

姐姐,我是不是爱得太深了,他那样对我,我还是放下他…呜呜,有时候,霜儿都想忘了他算了,可怎么也忘不掉,越是想忘越忘不掉,还拼命地想要看到他…

可他呢,全然不懂霜儿的心,还说霜儿不是真喜欢他,我为了他,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要,入府当丫头…”

火霜像个满腹牢***的小怨女,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在凤九瞧她时,她就是一个深陷情海、不可自拔的纯真姑娘,待凤九不瞧发呆时,她就露出两分阴谋得逞的欢喜,只是那喜色片刻即逝,而凤九从来没有看到。

“姐姐,冯芙早前对他百般羞辱、刁难,他对她更是宠溺非常。现在冯芙没嫁妆,只一个县主的空头封号,可他还是对她好,一日三餐必要亲自过问,夜里给冯芙读史记,白天带冯芙去悟明大师那儿听经解心结。

冯芙都说不喜欢他,可他还不死心。我这么个大活人摆在他面前,他就是看不见,看不到我的伤心,看不到我每次瞧见他受伤,瞧他难过有多难受…”

凤九打断她的话,“你不是给你主子取斋饭,再不回去就该凉了。”

“他正给她读佛经呢,我要是回去太快,打扰他们二人恩爱,他又该凶我了,反正他们的香客房有红泥炉子,放锅里热热就是,我怕他凶我。”

凤九轻吁了一口气,“看似无情却有情,他既不喜欢你,你就放下吧。”

“姐姐又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哪里知道想忘却忘不掉的痛苦。不与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火霜故作很生气,就像是凤九要拉她回去,不许她再留在梁宗卿身边,气哼哼地走了。

凤九望着火霜的背影,爱上梁宗卿,即便是苦,火霜也吃得甘之如饴。如果她夺走了梁宗卿…

不,不会的!

她怎能抢火霜喜欢的人。

她只是在梦里爱上了一个男人。

可是,不寻梁宗卿问过明白,她还是不甘心。

凤九唤了金轮,去禅房找白真悟明,白真一个人在下棋,自己跟自己下,悟明则在一边抄佛经,这佛经是白真从终南山藏书室里带回来的。

二位大师见凤九到了,起身行礼。

凤九笑道:“白真大师更痴迷棋艺,悟明大师很喜欢书籍,你们真真特别。”她落座在白真大师的对面,执起一子,很快落定,两个人不紧不慢地下着。

悟明大师搁下手里的笔,静立旁边,白真入寺就告诉他,凤九是蓬莱仙岛的公主,对外的身份是女神谋,她不想太张扬,就是女神谋身份而今也是名动天下。

凤九打趣道:“大师不需要准备佛经,过几日可是要去超渡亡魂。”

悟明没听到这事,道:“白真师兄对这种经文最是熟悉。”

凤九道:“这事儿可不轻。”她后面的一句话,立时让悟明吓了一跳:“那可是下地府超渡亡魂。”

悟明以为听错了。

白真气定神闲,“公主可预备好了?”

“这种事,我交给金轮预备。”

入地府,先布法阵,再以法器相护,还得有可靠的人护法,护法必须一日十二个时辰守在法阵外,其间不能出现任何差漏,更得严防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