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有这么笨的时候，许清歌。”程一诺失笑，垂眼看她有些紧张的小脸，“不会后悔的。”
他长这么大，很少对一个人这么执拗过，或许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情，既然爱上，就永远不会从心头上剔除。
即使，那样对他的母亲不公平。
也或许，这就是宿命，他的父亲一直爱着她的母亲，多年之后，他在火车上对她一见钟情。
“去吃饭吧，饿了。”心情不错地将她揽到身边，程一诺扬起嘴角，大发慈悲似的说，“既然那么多缺点，也难为本少爷不嫌弃了。”
清歌愣了一下，也轻轻笑了。
她不想逃了，或许，有个人这样不嫌弃地陪着自己，也不错。
…
A大本身坐落在樊城市中心，四周各类店面丰富，程一诺平时吃惯了预定的高级餐厅，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很是体贴地询问清歌的意见。
“想吃什么？”
清歌其实并不饿，她很少吃早餐，早上醒来喝杯温开水已经是习惯了。刚想说随便时，瞳孔骤然一缩，一句小心含在嘴里，耳边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视线所及之处，少年惊险地站在一辆车子旁边，面无表情地迎上车内男人的目光。
“别走你父亲的老路，这是提醒。”男人语气嗤笑，一半狰狞可怕的侧脸渐渐消失在升起的车窗之后。
程一诺看着那辆车行驶而过，漆黑的眸底辩不出情绪。
一双手匆忙而急切地环上他的腰，女生轻颤着从后面抱住他。
“对不起…”她小声说着，荒芜在心里疯狂弥漫，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绝望。
那个男人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该怎么办…
程一诺，在我已经将你放进心里的时候…
我们要怎么办…
“这么主动啊…”程一诺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垂眼看着她难得的惊慌失措，眸底的思绪越积越重，在即将满溢出来之前，他将她用力揽进怀里。
这一刻，他突然知道，她的过去，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支离破碎。
第 94 章
093. 经年已是这般身（3）(1133字)
然而，左奎并没有继续做些什么，没有再安排人给清歌添麻烦，也没有刻意地制造烂摊子。
清歌的生活回到开学初的状态，除了多了个男朋友，还是一个看上去相当不错的男友。
似乎整个A大也默认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少了嫉妒和猜疑，多了祝福和羡慕。
满爷三人现在是走哪儿都觉得脸上有光，因为但凡清歌和她们一起出来，不出几分钟，程一诺就会死皮白赖地跟过来，然后特大方地替她们买单。满爷锋哥流年无数次感叹，有钱人就是洋气，一掷千金，而且永远不怕会被挖空。
之后的一天，程一诺在家族祭祖典礼上，带着清歌一起去了。
那是一个不算好的回忆。
程家和展家，都是世家大族，两家大家长，一个是军区高官，一个商业大亨。势力财力惊人，说是普通的祭祖，到的多是自家人，但阵仗却着实不小。
清歌和程一诺一起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些人的目光除了研判之外，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担忧。
即使是曾经对自己和善有加的展欣，似乎脸色也有一瞬的僵硬。
清歌不会知道，她所知道的所谓上一代的恩怨，远不止于此，中间牵扯太大，以至于一开始对她很是喜爱的展欣，也在终于得知她的身世之后，由心底萌发一股子，可怕的怨恨。
那个女人…是来寻仇么…
她日思夜想的一个猜测在不由自主地成型，仿佛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轻轻一拨，埋藏到近乎腐烂的记忆也一并被掀翻出来。
让她的女儿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那个女人…是想要报仇么…
展欣豁然低头，不再去看那张原来这般相似的脸。其他人只是看着，正装严肃的男男女女，都停下手上的事情，神色各异地看过来。
程云东淡淡地朝着清歌点点头，清歌也向他微微颔首。
程一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所以他将清歌往身边拉了拉，唇边带笑，笑意却不动神色地凝了几分冷然。
“在场的都看清楚了，这丫头就这么张漂亮又不怎么讨喜的脸，看你们平时精明的样子，估计也都认得了。”
他突然收起全部神色，薄唇缓缓吐出今天的目的：
“我活着一天，这世上就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一句话，是给清歌以后在黑白两道，明的暗的，都打通了关系。
程家和展家要护着的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无人接话，他就这么不容多说地朝着面色不豫的展路荣和神色晦暗的程云东抬了抬下巴，带着还在怔神的清歌离开这压抑的大厅。
身后，许久，坐在展欣身边程晴扑哧笑了出来。
“程一诺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呢。”她没注意到身边的母亲骤然收紧的双手。
有人也跟着赔笑，气氛似乎也在有意的调节下缓和了些。
展路荣拿起手杖猝不及防地敲着茶几，却只是沉声说道：
“开始吧。”
早就预备好的香烛祭品被呈上来，祭祖典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先前的那段插曲，终究还是在所有人心中，留了一个疙瘩。
这之后，当展欣突然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当二十年前快要化作灰尘的往事再一次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这一次的祭祖，竟成了程、展两家最后一次的融洽相处。
第 95 章
094. 经年已是这般身（4）(1094字)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这天满爷说是晚上有一个舞会，和锋哥流年在宿舍嚎叫了一整天，终于将清歌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见她神色恹恹，满爷干脆以死相逼：
“小清歌！你说！你到底是要小爷我，还是要你手上那破书！”
清歌这几天总觉得身体不是特别舒服，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估计是冬天来了，容易犯困，本来对这种热闹的场合不感兴趣，此时听到威胁，也只是长睫轻抬，很想说她要书，刚想说话，三人就立刻开始演了。
锋哥哭丧：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出去吧…”
流年一听这凄凉的歌声，也赶紧趁势抱清歌大腿：
“呜呜，咱就出去吧！”
满爷扑上来抱着她另一只大腿：
“小清歌…”
清歌拗不过这三双炙热如火的眼神，还是把书放回书架，穿上外套，换了鞋，背上背包和她们一起出门。
临出门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才想起似乎程一诺今天一天都没给自己打电话了。
她用不惯手机这种通讯工具，从前那么长的岁月里，几乎是一个人在生活，做什么要什么都是自己来，从来没有拜托过别人，也没有联系过谁，曾经也以为，她在这个碌碌世间，一个人也活得很好。
只是心底的空洞在越扩越大而已。
而这个洞，这些日子以来，正被一些人慢慢地填补着。
所以她或许，也是可以融入这样的生活的吧，有娱乐有休闲有学习有秘密有友情，也有…爱情的生活。
一出门就被寒风灌得个正着，清歌下意识地将脖子往领口缩了缩，再看满爷三人，似乎并不感到冷，相反，因为今晚的计划，她们看上去相当兴奋，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清歌好脾气地笑了笑，虽然她的性格还是太过沉寂了些，但还好，这三个活宝仿佛天生是来弥补她空白的生活的。
传说中的舞会不在校内举行，离宿舍有些远，便准备到校门口打车。沿路的学生三三两两并不多，偶尔有同班同学遇上的，也会面上友好地相互点个头。
这样的生活…真的，对自己而言，完全是陌生的呢，清歌这样想着，不经意地低下头看着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四道影子，突然有些敏感的回头，眯起眼看向刚刚出来的那个拐角。
“咦，怎么了？”流年发现清歌停下来，好奇地也转过身来。
“没事。”有人在跟踪她们。
清歌安抚地朝着一头雾水的三人笑了一下，淡淡转了话题：
“说说那个舞会吧。”
一说到这个，三只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满爷一马当先地原地蹦跶了几下，哇哇乱叫起来：
“今晚绝对会让你终身难忘的！哈哈，小爷我也有份参与哦！别回头有了美色…唔…”流年锋哥急急捂了她的大嘴，生怕这会子就给露馅了，回头就没有惊喜了！
清歌好笑地看了她们一眼，伸手招来出租车。
“行了，去看看就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了，上车吧。”
嘻嘻笑着集体上了车，车子发动的同时，清歌眼角余光透过后视镜仔细看了看，心里微微一凛，跟上来的那辆车…并不是左家的。
那又会是谁？
第 96 章
095. 经年已是这般身（5）(1131字)
车子在一个装潢高档的会所前停下，清歌转身付钱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辆跟了一路的车子，发现对方并没有直接熄火停车，而是慢悠悠地在附近徘徊着。
满爷已经跑到门边，朝着她们高喊：
“喂喂，快进来吧！”
这间会所是程家的，清歌之前听谁说起过，其实对于程家，她从未认真去了解过，或许是之于母亲的原因，曾经一个深爱过母亲，又被她深深伤害了的男人的家庭，她不是不想去探究，而是不敢。她替母亲觉得负疚，但也仅止于负疚。
不去了解，只是不想有牵扯而已，却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她和程一诺竟然缠在了一起。
突然…
特别地想念他了。
尤其是，今天一整天了，居然没有联系过。
心念一动，清歌拿出手机，站在气派的会所大门前，第一次主动给程一诺拨了电话。
只嘟了一声就很快被接起，某人懒洋洋的嗓音带着几分轻悦：
“想我了？”他站在二楼的窗前，透过豪华的落地窗看向楼下那个女生，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的牛仔裤里，更显得身形纤瘦，乌黑的长发搭在肩头，气韵疏离，眉眼清丽。
“许清歌，快说吧。”他耐心催促。
清歌刚抬脚踏上台阶，疑惑地反问：
“说什么？”
程一诺不紧不慢的诱哄：
“说你想我。”他心情颇好地斜倚着一旁的墙壁，半边身子背靠着玻璃，“把本少爷哄得开心了，今晚送你一份大礼。”
清歌怔了怔，突然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抬头看过来，隔着重叠灯火，她恰巧捕捉到少年嘴角来不及收起的邪肆笑意。
“程一诺，你是打算把自己送给我么？”
大晚上，会所，这么欠抽的问话。
这么多暧*昧的关键词，这人现在脑子里一定没什么健康思想。
但没什么健康思想的程一诺还是很有思想地说了一句话：
“许清歌，你好禽*兽。”说的好像对他有多饥*渴一样。
“嗯，《列子?；黄帝》里有说，傅翼戴角，分牙布爪，仰飞俯走，谓之禽*兽。”她笑得狡黠，唇边是软软的得意，“我禽*兽成那样，你还想要？”
“许清歌你还是这么没情趣。”程三少挫败地收了线，双手插在口袋里准备下楼将没情趣的某个丫头接上来。
原来舞会是在二楼的宴厅举行。
还没推开门，就能隐约从门缝中听见音乐声响，满爷和流年锋哥对视一眼，将清歌推到前面，默喊了三二一，一起将白色的大门推开。
眼前…
果然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一整个宴厅的宛宛花，淡蓝色的小花清香扑鼻，像是用尽气力将最美的自己展现出来，每一个角落都被细心装饰着，衬着天花板上高贵华美的琉璃吊灯，变幻着颜色，仿佛是一个多彩的梦。
巨大的花海之中，有一张白色的高脚桌子在优雅地旋转着，动听的钢琴声也从桌边缓缓流出，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大蛋糕，蛋糕上甚至还有七扭八扭的，用红色奶油写成的字样。清歌视力好，一眼能看出那行破坏美感的字来：
“许清歌笨蛋，生日快乐！”
蛋糕上插着的蜡烛不多不少，整整十八根。
清歌想起，今天，原来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
第 97 章
096. 经年已是这般身（6）(1008字)
“生日快乐！”伴着满爷锋哥流年这一声大喊，原本安静的花海之中猛地蹿出不少人，一起含笑看着有些错愕地站在门口的清歌。
都是…并不是很熟，却见过面的人。
包括尹辰、穆萱、苏夕墨…甚至那个看她并不顺眼的齐木，还有就是班上的同学，有几个曾经在她早起晒被子走过走廊的时候打过招呼，之后清歌还有帮她们占过位置等她们醒来再抱着被子来晒。
这些…
都是她以为不会有多大交集的人。
而他们现在站在她面前，大声说着：
“许清歌，生日快乐！”
向来冷静到近乎绝情的暗黑系女神竟然有些羞怯地微微后退了半步，纤细的腰肢却被人轻轻揽住，带笑的清冽嗓音多了几分戏谑：
“你想跑哪里去？嗯？”
咬着唇，清歌第一次显得局促。
“我…”
程一诺失笑，将她往身前一带。
“吃蛋糕吧。”
这个生日，几乎是过得云里雾里的，清歌安静地站在程一诺身边，期间接受每一个前来问候的人的祝福，好像不是一场生日宴，而是一场盛大而华丽的婚礼似的，她和程一诺宛如一对新人在接待友好的客人。
直觉上…有点头疼。
吹蜡烛的时候，穆萱笑着提醒：
“学妹记得许愿啊。”
她偏头，迎上几双笑着的眸子，除了齐木并不算多温和的似笑非笑，其他人，都温温暖暖地看着她。
闭眼，无声地许了个愿望，弯腰一口气吹灭蜡烛。
“哦也！吃蛋糕！”满爷三人最是兴奋，因为这些传说只有清歌的家乡才有的花卉，可是她们一点一点地帮忙布置的诶，当然，程三少才是整个生日宴的策划者，包括将这些花运来，保鲜，修饰，还有准备这个蛋糕。
据说，他为了做这个蛋糕，请了不下十位世界顶尖的甜点师在一旁做指导，终于做出这个精美的大蛋糕，她们这也是托清歌的面子才有机会吃到啊喂！
兴奋和喜悦是今晚的基调。
清歌在程一诺的带领下切了蛋糕，分了蛋糕，吃了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