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凤凰求见。”

东方闲道:“让她进来。”

很快,凤凰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末将参见皇上。”

“何事?”

“皇上,她来了!”

东方闲的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快,看来她截杀所有探子就是打算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

“在哪?”

“五十万大军,尽数列阵在城外。”

御书房的大臣全部大惊,大军到了!

东方闲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备马!”

“皇上,您不能去。”

不顾旁人阻拦,明黄的身影,走向御书房的大门。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70

没人能阻拦住东方闲,包括一直等候在御书房门外的虞文,他要亲自去见梅迦逽的坚决让众人都为他的安危捏了一把汗,或许梅迦逽不会要他的性命,但那些蛰伏在暗处的敌人呢?他们随时都可能对他放出致命暗箭。

虞文一把拉住东方闲,“母后和你一起去。”

东方闲沉默,她去?那事态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闲儿,她这次的逼宫皆是因为母后引起的,母后陪你一起去,也许情况会不一样。”

说着,虞文神色变得异常严肃,“而且,路上母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听完之后,要怎么做,你自己选择。嫘”

东方闲点点头。

帝京外城墙的城楼垭。

东方闲在一群人的簇拥中走到城楼上,看着下面整整齐齐列队的军队,气势磅礴,一览无尽,众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站在队前,这样的画面如果不是站在自己的对立方,他想他定会十分的欣慰,这是他东淩的强兵强将,这是可能帮他一统乱世四国让威武之军,这是他东淩在动荡的现世里的安稳之本,这更是一支被她带出来的军队,随她征战南北,出生入死,是东淩百姓安居乐业的保障,是百姓心目中坚固无摧的亲人。但是现在,这些人马,都在他的对面,随时可能危险到他的帝位。他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该恨母后还是该恨那个——她!

梅迦逽的白色马车慢慢从队伍中走到阵前,停住。

城墙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梅迦逽的白色马车上,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紧张,就像是拉着一根紧绷弦的人,松还是放,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涅槃骑马停在梅迦逽马车的旁边,把城楼上的情况叙述给她听。

“迦逽,他来了。还有太后和众位大臣。”

梅迦逽没有应声,而是慢慢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站在垂帘外,面对着城楼。清风拂起她纯白色的裙袂,一阵淡淡的幽香飘散开来,耳畔几缕发丝随风轻扬,曳地青丝如瀑而下,静美如画中之仙。

万军从中一点白!

站在雄伟的城楼上俯视底下,东方闲被眼中的场面震撼住,他一直都明白她的军事才能无人可比,也随她征战过,只不每次都是站在她身边的位置,未有从她的对面看她领军备战的模样,而今看来,难怪那些与她对战的敌军将领对她心生畏意。这世间,就是有一种人,仿佛带着与生俱来般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由不得人不叹服。

纤纤女子,雄军之首,气势广礴,难寻匹敌。

渐生的骄阳中,龙袍着身的东方闲站在城楼看着梅迦逽,俯视的眸光,像化不开的墨汁,不知该如何画出他们的未来。白衣胜雪的梅迦逽,微微仰着下颌,望着瞧不清晰容颜的天子,像是遥远天际的明星,虽不可及,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声声隐痛。

小七,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就這樣,梅迦逽和東方閑兩人相對而立了許久,旁人都不敢說什麽,只是靜靜的看著對面。雖然不知道事態會如何發展,但眾人都明白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深厚的感情,讓他們如今對立,心情必然不寧靜。

世間,有一種悲哀是你不知道我愛著你,而比你不知道更為悲哀的是,儘管你知道我愛著你,我們卻不能在一起,而比起兩人無法在一起更悲哀的是,明明可以在一起卻不得不因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成為敵人,連選擇權都沒有,那份無奈讓人全身都透著一種想咆哮的憋憤,郁结心底,终不得发。

帝京郊外一座清幽的别院。

梅仁杰站在别院的院子里,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娉婷死了,苍云被流放到北荒之地终生不得回京,三子梅天骁现在于朝中任职,几乎可以说是和梅家断了关系,他有了自己的府邸,而且不管他怎么劝说就是不肯放弃为官。而他最为骄傲也最为担心的四女梅迦逽,现在还不知道在经历什么危险。

“哎……”

梅仁杰长叹。

四儿啊,你可知道,爹爹多么希望你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啊,不需要出众的容貌,不需要过人的智慧,更加不需要世人仰望的权利,只是梅家的一个女儿。这样,你的人生走得更长久。

梅家管家王伯走到梅仁杰的身后,轻声的唤着他。

“老爷。”

王伯随着梅仁杰看向天空,不由得叹,“今天的天气很好啊。”

“视线再好,若心不明,一切都是空。”

“老爷,你在担心四小姐吗?”

梅仁杰叹气,“哎……”

他的四女,是他最骄傲的人,也是他最担心的孩子,从她第一次带兵出征他就后悔将她带到皇家人的身边,如若当初不让她和太子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她的生活会非常的安宁美满,梅家盛极一时的富贵现在看来未必真的就是极好。前几天有蒙面人闯入梅府,他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虽然蒙面人没有明说,但想他一个两朝宰相,又岂能猜不到一丝半缕呢。现在的他只希望,四儿能处理好和嘉德帝的事情,然后他们一家人从此消失在世人的眼中,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安静生活,只要他们在帝京,梅家永远不会获得平静。他并不傻,知道自己屡次拒绝嘉德帝的后果,就算他念及和四儿的感情放过梅家,那么太后呢?那些拥护新帝的文武百官呢?梅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不拔除睡不踏实。

“老爷,四小姐天资过人,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就放心吧。”

话虽是安慰梅仁杰的,但王伯自己心里这次也没底了,以前遇到什么事情,大家还都好好的待在帝京里面,这次梅府所有的人都没悄悄从出城,其中暗藏的意思对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来说,不言而喻。尤其那些年轻点的家仆在出城之后就被人遣散,更说明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有可能梅家经此一事就从帝京销声匿迹。

“王伯,你打听到什么情况了吗?”梅仁杰侧身看着王伯,希望从他的嘴里得知一些事情。“回老爷,没有。”王伯皱眉,“这院子周围藏着很多人,我出去就被他们给请回来,让我不要出去,说是外面的事情不需要我们操心,有什么消息了,他们自会通知我们,而且他们是绝对保证我们的安全。”

梅仁杰连叹了两口气,他并不是怕外面潜伏的杀手伤害他,这些人应该是四儿派来的,自然不会动他们,他只是担心四儿做事这次太急了,会为她自己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忍一时的不甘,完全的臣服嘉德帝和太后。

“老爷,我看您站得挺久了,要不,我给您搬把椅子出来?”

梅仁杰点点头。

“哎,王伯。”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顺便把棋盘也拿出来,陪老夫下下棋吧。”

“是,老爷。”

因为林诗乐的事情特别去大理寺问询些事情的东方潜刚刚走出大理寺监牢,一个小太监飞快的跑到他的面前。

“奴才见过六王爷。”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起来说话。”

“是。”

小太监起来后急道:“六王爷,大事不好了,梅将军带着五十万大军直逼帝京,目前大军到了城外,皇上和太后娘娘以及文武百官都去了西城城楼,请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什么?!

东方潜大惊,小迦逽带着五十万大军逼城?!这……最为担心的事情怎么竟然成了真实发生的了。

“走。”

东方潜宽袖一飞,快步朝大理寺监牢外面走,眉头紧蹙,面色凝重不已,但愿事态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到了城楼下面,东方潜快步朝楼上跑,施展了内功的他将随身的侍卫都甩开很远,走到城楼上,快步赶到东方闲的身边,朝城下看去。

白衣飘飘的女子,不是梅迦逽,还能是何人,何人有她这般遗世独立的风姿。

剑舞,女儿红忘川花海;春秋,花谁一生来牵挂 1

东方潜赶到东方闲的身边,“皇上,臣来迟了。”随后,朝太后虞文行礼,“儿臣参见皇额娘。”

虞文点点头,潜儿和梅迦逽的关系素来好,有他在,或许亦能让她多些顾忌,毕竟这个姑娘不是那种非常决绝的人,或许这次他们能动之以情让城下的五十万大军撤退,最让她感觉到惋惜的是,没有抓到梅仁杰,有他作为人质,她此刻便不会有一丝的担心。

见东方潜出现在城楼,涅槃小声的提醒梅迦逽。

“迦逽,六王爷到了。”

清风中,梅迦逽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嫜。

又过了一会儿,东方闲忽然下令。

“打开城门!”

守城大将王毅惊恐的看着东方闲,“皇上?!锪”

虞文和其他大臣也出声阻止东方闲的决定。

“皇上,不可开城门啊。”

“皇上,万万不可如此而为啊。”

“皇上,请三思而后行。”

东方闲沉声又说了一遍,“打开城门!”

王毅看着东方闲坚决不可改的眼神,大声的通知城下守门的将士,“打开城门。”

雄伟的城门发出沉古的声音,一点点打开。

城外的将士看了,虽诧异,却无人动作。

涅槃小声与梅迦逽说话,“迦逽,城门打开了。”

慢慢的,梅迦逽在涅槃尚且来不及下马扶她的时候独自走下了马车,一步步朝城门的方向走。

涅槃下马跑上去,“迦逽。”

梅迦逽站住脚,“涅槃,我自己一人过去就好,你留在城外。”

“不行,我必须和你一起进去。”

梅迦逽用异常严肃口气说道:“涅槃,执行我的命令。”

“是!”

于是,涅槃和众位西线大将看着梅迦逽一人朝帝京城中走去,他们五十万人在此保护她,他们就不信帝京城中的那些人敢动她分毫,若是敢对她不利,他们五十万人必定踏平帝京城。

见梅迦逽一人走来,东方闲清浅着自己声音,若冷风刮过人的心头,“你们,全部退下!”

“皇上!”众臣惊道。

“退下!”

“臣等,遵旨。”

虞文带着一干人等全部退到东方闲身后两丈余外,留出一段空空的城楼空处,看着梅迦逽走近城门,走入城门,走上城楼,然后从尽头的楼口一步步朝东方闲走来。

终于,她停在了他面前数米开外。

看着梅迦逽,不止东方闲,包括他身后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一个纤细的女子,孑身一人站在那儿,竟给他们莫大的压力感,她近乎用一人之力来抵抗着整个东凌的权利群,尤其这其中还一个是万人景仰的九五之尊。

有一瞬间,虞文觉得自己以前虽然料到梅迦逽不简单可能还是低估了。

久久的,东方闲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离京不过一月,他等她回来,想过自己会怎样的欣喜,也想过要给她怎样的迎接仪式,还想过她回京之后陪她做的事情,其中就有亲自去梅府提亲一事。可是他没想到,两人会是在这样的场面下见到,更加想不到他们会站在对立的位置,即便母后和东方潜说她可能会反他,他听了,却从未相信一分。而今看来,他是不是太过相信她了?

“你想要什么?”

东方闲轻轻的开口问梅迦逽,她这么大兴旗鼓的直逼帝京,想要的是什么?

迎着阳光,梅迦逽的声音柔柔的,“要一个公道。”

“如此大兴强兵?”

梅迦逽默然,是的,在他和东凌的那些文臣武将眼中,自己只为一己私欲而大肆出兵攻城,是为不义之人。但她想问他们乃至天下人,她梅迦逽和梅家,何曾做过背叛国家之事?若非他们被一次次的伤害,她怎会如此而为?或许旁人看她不过失去了一个亲姐姐,但痛不是生在他们的心底,他们岂能明白她的苦,二哥流放到北荒之地,她知是某人在发泄怒气,她不怨,亦认,谁让自家哥哥做了不该做的举动,东凌皇家拿她当扩充版图的利剑也就罢了,这是她的命。但长姐呢?她一个闺阁之女,本该安安生生嫁人平平静静生活,却被皇家人当成棋子一次次的伤害,她梅迦逽若再沉默,对得起梅家列祖列宗吗?她,不欠百姓,不欠东凌皇家,不欠他,反而是天下人,欠她太多太多无法挽回的东西,她问心无愧对天地,只想要东凌给她一个公道,一个可以让梅家所有人都接受的公道。这,不过分!

声音非常肯定的,梅迦逽说:“是!”

“你想的公道,怎样算公道?”

梅迦逽反问,“你,真不知道吗?”

他心里明镜一般的知晓所有事情,为何要偏袒?

“逽儿,你让我给你公道,可以。但在此之前,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请!”

东方闲紧紧的锁着梅迦逽的脸,声音异常清晰,一字一字的问她。

“你,可有欺骗我?”

听到东方闲的问题,梅迦逽的心,狠狠的颤了下,宽袖里的手指慢慢的蜷了起来。他没有问‘你,可有欺骗过我?’他问的是现在有没有骗他,这后面所隐含的意思,她懂。

看着梅迦逽,她每多沉默一分他的心就痛一分。

为什么?逽儿,为什么要沉默?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只要你否认,不管是不是真的,你说的,你知道,我会信。不要沉默,只是别送我沉默!

逽儿!

城楼下的涅槃看着城楼上的梅迦逽和东方闲,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不对了,飞快的打马上前,想冲进城去,在城门口,被京城的守军将士给团团围住,一时,寒剑冷光道道逼人眼帘。涅槃拿着马缰绳,抬头看着梅迦逽,硬闯的话,还没等她到城楼就肯定给一群人杀了。

“迦逽!”

涅槃大喊。

梅迦逽听得出涅槃的意思,让她遇危险的时候不要心软,下令攻城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