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依我看,你要早做打算,若是走,就别瓜葛太多,若是留,要早跟先生说。”

我轻轻咬着唇,心里有些矛盾,我的恋爱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这么快就决定今生今世就是他了呢…

“姑娘,”如画调皮的眼睛逼近我,“我看哪,你是走不了了!”

“为何?”

“呵呵,魂儿都被人家勾走了,还如何走得啊!”

“好啊你!就知道拿我取笑!”我站起身,不依不饶地追着如画笑闹起来。

傍晚,又收到了心牌。自从那天表白后,天清每天都送牌过来,每天都在盼着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可我却一直没有得着合适的时机。明天,我虽然仍是不确定父亲会什么时候回府,却还是把牌收了进来,不能再等了,我好想见他,好想再看看他…

夜里,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如画的话,又轻轻抚摸着脖颈上的银链子。在大洋那一边,是谁在等着“我”?虽然我穿越轮回懵懂地闯入,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可是,我的心里却似乎留着曾经情感的深深烙印,看到这条链子,会感到温馨,会感到亲切,会感到…心酸…我几乎可以确定,那一边,是另一个他…

翻来覆去,眼前又见那温柔多情的眼睛,那调皮可爱的笑容,天清,他早已闯入我的梦中,霸占了我的思念,眼里,心里,再也赶不走,我又怎么舍得为了追寻已经逝去的前缘而丢开他…

一夜无眠,早早起床洗漱,精心打扮。镜子里,长发如瀑,纱裙似云,轻裹着羞涩的心动,脂粉薄施,朱唇轻点,红粉的双颊不是胭脂色,却是少女初开的情窦…

静静等到约好的时间,刚刚踏出府门,就被早已等候的天清一把拉住了手,紧紧地握着,不抬步,却是急急地问,“想我了吗?”心中的矜持和挣扎瞬间化掉,看着他,有些羞,却仍是轻轻点点头。他紧皱的眉立刻舒展,英俊的脸庞布满灿烂的笑容,拉着我快步走向马车。

上了车,一把被他拥进怀中,温暖的胸膛,淡淡的衣襟香,只觉得有些眩晕,夜夜在梦中期待着,此刻的心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手心攥出了汗,身子也微微有些抖…他将我抱紧,“秋儿,冷吗?”我一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摇摇头。他轻轻托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避无可避,只能将自己毫不设防地沉浸在他如水般温柔,如火般炽热的眼神里…

“秋儿,真的想我吗?”

“嗯。”

“那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我以为,以为那天你又是在逗我,在捉弄我…”

“我哪有那么坏…”

“你捉弄得我还少吗?”他的声音竟像是有些委屈,脸颊亲亲地贴着我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撩拨着发,有些痒,有些麻…“原想着每日里惦着、猜着难熬,谁承想,这说透了,竟更耐不得…”

听着他柔柔地倾诉着相思,我像化在温热的蜜中,再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又来到那片山林,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流淌的小河水,缓缓而行,说着悄悄话。

“秋儿,那天在酒楼就那样让你糊弄过去了,现在该告诉我,你和十三阿哥到底约了什么?”

呵呵,这个家伙,还有完没完?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天清停下了脚步,拉近我,“说,到底怎么回事?”看他皱着眉头,一脸酸酸的样子,我甩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他一步跨上来将我拽进他怀中,“说!”声音越发急,脸色越发难看。

我笑着伸出食指轻轻点点他的额头,“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也扑哧笑了,可仍然不肯放开我,没办法,我只好把那天偶遇八阿哥和琴雅格格的事说给他听。

“你进了一次宫,倒见了不少人。”

“是啊。”

“那你究竟说了什么话能让琴雅格格羞红了脸?让十三阿哥急得这么些日子还惦记着?”

“呵呵…”想着琴雅红扑扑的脸蛋儿,我又忍不住笑了。

“说啊。”

“是那首曲子的名字。”

“是什么?”他贴着我的眼睛,“快说。”

“那首曲子叫…”凑到他耳边轻声告诉他。

“呵呵…”他眼睛里的笑意满溢了出来, “怪不得你说什么也不肯告诉他!这种话往后只准跟我说!”

“这下满意了?”我笑着要挣脱他的怀抱,

“哎,没完呢!那后来你在我耳边说的什么?我知道是句洋文,是什么意思?不许糊弄我!”

“是…”微微红了脸颊。

“是什么?”

我学着那天的样子,轻轻点着他的额头,“…我喜欢的是你,傻瓜!”

“嗯?”趁他发愣,我双膝一弯,钻出他的怀抱,向前跑去。

“秋儿!”他终于回过神,大步奔过来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哎呀!”我竟像个大的抱枕,被他向空中抛起又接在怀中,“害怕呢!!!”

“哈哈…”我的求饶让他似更来了劲,抱着我转起了圈,只觉得天旋地转,除了立刻闭上眼睛,唯一还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

终于他玩儿累了,将我轻轻放在草地上,他也躺在了身边,握着手,十指相扣…

软软的草地,暖暖的太阳,亲亲的他,我闭着眼睛,突然希望时间就这样凝固…

“秋儿,”

“嗯,”

“想什么呢?”

“想你真是个大坏蛋!”

“呵呵…秋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有我的?”

“我,我不知道…那你呢?”

“嗯…第一次拉着你的手,就觉得,再不想放开了…”

“天清,”

“嗯,”

“人说要在佛前求五百年,才能换来今生与有缘人相聚。”

“是吗?那我一定是求了一千年。”

“嗯?”

“因为,这辈子,我要抱着你过…”

心一颤,睁开眼睛,扭头看他,正迎上他的目光,柔腻的甜蜜与渴望,这一次我不再躲闪,迎着他的目光,一眨不眨…他俯身过来,低头,吻,轻轻的落下,他的唇软软柔柔的,落在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脸颊,心跳的厉害,屏着呼吸,有些承受不住,想要扭头躲开,却被他的手轻轻地固定着,吻黏在了唇上,感觉到他的舌,湿湿的滑过,努力探索着,只觉得晕,唇瓣轻轻开启,立刻被他直直的闯进来,纠缠得天旋地转…

坐起身,被他拥在怀中,看小河里的流水,潺潺绵绵…

“秋儿,”

“嗯,”

“那天你弹给我的是什么曲子?”

我有些羞,小声嘟囔一句。

“是什么?”他托起我的下巴,又是盯着我的眼睛看,受不了他的目光,我轻轻垂下眼睑…“说啊。”

“是…《初恋》…”脸颊烫烫的。

“呵呵…秋儿,你,你真是让我…”天清开心地将我抱紧,转而声音却添了一丝惆怅,“要分开那么久不能见,我可怎么好…”

“分开?”我一怔。

“…过几日,我要随阿玛出京。”

“去多久?”

“要走好几个月。”

我低头不语…

“我也不知道这几个月要怎么熬…”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等着我,等我回来带份好礼物给你。”

“我,我什么也不想要…”

“什么也不想要?”他揽紧我,在耳边腻腻地问,“我,你也不想要?”我抬头看他,竟是神秘的笑,“等着我,啊?”

“嗯。”我懵懂地点点头。

“还有,秋儿,我不在,你不许再偷偷出府了。”

“嗯?为何?穿男装也不行吗?”

“哼,幸而你头一天出门就被我碰到,若不然,不知要怎样了呢!你看看你的扮相,谁能看不出来你是女儿身?”

“天宇就没看出来!”

“他是没看出来,可那天你们走后,他就跟我说,看看这两个标志的,若是女孩儿家,讨一个回去了!”

“啊?”天宇这个小流氓!心里正愤愤地骂着,又被天清捏起下巴,“答应我,不偷着出去了,啊?”

“…嗯。”

“天清,记得给我写信。”

“嗯,你也要写信给我,告诉我你每天都做什么了,想我没有,啊?”

“嗯。”

天清走了。

悠长无聊的夏日,只有蝉鸣相伴,我的爱情刚刚开始,就坠入了无边的思念,空荡荡的寂寞承载不了这许多愁绪,只是被无限地扩大…

每天,他的信,在枕边,在梦里,在心中,一遍又一遍,读着,想着,念着,一样的字句,一时看着笑,一时想着哭,一棵垂柳,一弯明月,都可以痴痴出神一整天,一整夜…

再感觉不到夏的美丽,夏的热,所有的感官都没有了方向,只剩下无处躲藏的思念,一时一刻不停地煎熬着…

“姑娘,姑娘…”

“嗯?”

“呵呵,叫了你这半天,这才回了魂儿。”

提不起精神跟如画斗嘴,懒懒地趴在厅子栏杆上,“如画,他们走了几天了?”

“你还问我?姑娘怕是连时辰都记得!”如画坐了过来,抚着我的肩,“姑娘,你这些日子做什么都懒怠怠的,总是愣神儿发呆,先生昨儿还问我你是不是病了呢。再这么下去,早晚得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吗?”我赶紧坐起身,这可不能大意,我这刚刚接了花骨朵儿的爱情一旦被父亲发现,没准儿就被连根儿拔了。

“艾比,如画,”正说着话,就见父亲绕过花坛走了过来。我和如画赶紧起身将父亲迎进亭子坐下来。

“京城的天气确是一天比一天热了,你们两个丫头在府里也待得烦闷吧?”父亲笑着问我们。

“还好。”

“呵呵,刚刚接到皇上的旨意,要我赶到塞外伴驾。”

“哦。”我依然是无精打采。

“皇上的旨意中还有一条,念及吟秋姑娘一人留京多有不便,特恩准随父同行!”

“嗯?”大热的天,我竟然打了一个冷战。“您说什么?”

“呵呵,”看我的反应,父亲笑了,“皇上准你与我同行。”

“哎呀!那可太好了!姑娘,咱们也可以到塞外避暑了!”如画抓着我的手臂兴奋地晃着。

我却在意外中惊讶不已,康熙怎会如此体恤下情?难道说他真的是把父亲作为良师益友,而不是卑职臣下?

“艾比?”

“可,可我不想去…”

“这可由不得你。去,是皇上的天恩,不去,可就是抗旨了。”

“抗旨?”天哪,这么严重?

“姑娘,去吧!”如画不停地在旁边怂恿着。

“呵呵,不去也不行啊。”我笑了。

“艾比,这一去,到了塞外,大营之中,皆是随行的皇亲贵胄,你…”

“您放心,我一定乖乖地待着,不出去招惹是非。”我一听就打蔫儿,又是老一套!

“艾比,既是去了,父亲也希望你能好好玩玩儿,只不过,此次随行了所有的成年皇子,都正值青春年少…”

“父亲,您放心,他们就是貌似潘安,才高八斗也与我无关。”

“呵呵…”父亲笑着点点我的额头,“小丫头!你懂什么?当今皇上的这些皇子们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

“既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人家也不会屈尊来招惹我,您说是吧?”

“我的女儿跟那些贵族家刻板温顺的秀女们可大不一样,这样的女孩儿,无论谁得着都是他的福气!”看父亲那副骄傲的样子,突然想笑,我可真成了王婆家的瓜了。可这位洋王婆却浑然不顾我这做瓜的尴尬,依然自顾自说着,“父亲不想让你跟皇家瓜葛,也是怕他们有很多身不由己之事,到头来连累你受苦。”

“父亲,您多虑了。”

“是啊,先生,姑娘心中哪还容得下别的谁。”

如画这一句惊出我一身冷汗,狠狠剜了她一眼,她偷偷掩嘴儿笑,再看父亲,若有所思,倒也没多在意。

第十章 老槐与七夕

三天后,我和如画随父亲从家中启程,往塞外去。在现代时,万水千山,也不过几小时的飞机,虽快捷,却也失去了旅行的乐趣;现在乘着马车,晃一天也不过就百十来里,有的是时间一路玩赏。反正我是不急着赶到,路上同父亲一起才是最自在的,到了驻地,天晓得我得怎样谨言慎行。一路上,我和如画陪父亲聊天,给父亲弹琴,三个人说说笑笑,心情似乎没有在家时那么郁闷了,满是赶路的辛劳和乐趣。

一路往北,天气也渐渐凉爽,不像京城中那样闷热。这天行至山间,眼看就到晌午,我们在路边的小店停下,准备喝碗茶,吃些东西。刚刚在桌边坐下,就见官道上尘土飞扬,迎面来了两骑人马,奔至小店门口,两人勒住缰绳,跳下马来。

我正懊恼这土兮兮的如何喝下面前的茶水,就见父亲突然起身,向两人走去。

“臣张诚见过禛贝勒!”

“张师傅快快请起。”

哦,原来是四阿哥。我正看着,就感觉如画拽拽我的袖子,“姑娘,你不去给四爷行礼吗?”

我赶紧起身,走过去,“吟秋见过四爷。”

“吟秋姑娘请起。”

我站起身,父亲和四阿哥相互让着走进店内,我和如画也只好跟了进去。父亲自是和四阿哥一桌,我和如画在旁边桌坐下,各自要了饭菜。

“四爷不是在塞外伴驾吗?这是从哪里来?”我和如画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着父亲与四阿哥聊天。

“我几日前离营办差,这才正要往回赶,正巧在此巧遇张师傅。”

“哦,原来如此。”

“既是张师傅也往塞外去,不如一同前往。”

“这如何使得,臣带了小女随行,一路走得慢,禛贝勒公务在身,怎好为此耽搁了?”

“不妨,这也不过三两日的路程,不急在这一时。”

“既如此,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

“张师傅言重了。”

听他们就这样定了下来,我倒有些泄气,原想着在进入草原前还能再自在几天,这样一来,不得不提前进入状态了…

吃过午饭,我们的马车旁多了两匹马,父亲与四阿哥边走边聊。我和如画闷在车里,悄声说了几句话,总是无聊,我干脆睡了个大觉。这样闷闷地走了半天,晚饭时分来到一个小镇。镇子很小,只有一家酒楼兼客栈。眼看着继续走不方便再找住宿的地方,我们也就决定在此住下。其实这家客栈就这个镇子来说规模已经算不小,一楼是大堂兼饭店,二楼是客房,还带了东西两套跨院儿,一套供停靠车马货物,一套也是客房。此时只有我们一行客人,都得以住在了楼上。

晚饭过后,我和如画早早辞别父亲和四阿哥。回到房中,又拿出了天清的信。原先在家中,他每天都给我写信,可这些信却从未走过正常的邮递程序,都是他特意差人送来,走时再带走我的回信。因此自从上了路,我也再没有机会背着父亲和他通信,曾经收到的成了我的仅有。可思念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歇片刻,我将这几十封信时刻带在身边,每天看,每天想,每天写,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千丝万缕,无边无尽…

夏天天长,直到将近亥时,天才完全黑下来。如画在马车中颠簸了一天也累了,早早上了床。只有我睡了一下午,现在反倒精神的很。点了灯,继续着我的信,心中甜甜的,想着等再见面,会有厚厚好几大摞的信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吧?这样亲昵暧昧的话语,说多少都不够,听多少都不烦吧?只是这一去,几个月没有音信,他该怎样惦记我,怎样想我呢…

又是一封长长的信,写完后仍没有困意。走到窗前,轻轻推开,半月当空,夜凉如水,一株硕大的老槐夜风中轻轻摇曳着成串的槐花,暗香悠悠而过,我探出身,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嗯,清而不寒,甜而不醉,沁人心神…

倚在窗边,望着墨黑的夜空那弯明净幽然的玄月,算算日子,哦,七月初七,是七夕节,难怪今夜的思念会这样浓烈…

天空中那对苦苦等候的人儿相见了吗?又是一年脉脉相望,又是一年苦苦守候,今夜短暂的相聚却是无尽相思的开始,此时他们是喜极而泣,还是再次揉碎了心肠?这样看来,倒真不如化蝶而舞,哪怕只有一个花季的生命,焰火般绚烂地相爱,也好过千年万载寂寞的等候…

人们为什么会编出这样凄然的故事来流传?若世间真有这样的痴心苦守,会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禁不住低头,又见那条细细的银链,轻轻摘下,对着月儿,晶莹的指环发着柔柔的光,几个字母相依相偎,暗夜中依然清晰,依然亲切,心,又一次颤动…你,到底是谁?我们,是怎样的故事?既然如此牵挂不舍,又为何会天各一方?这个指环是情动的信物还是情坚的誓言?懵懂闯入的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这是天意,还是天谴…

出神想着,竟不小心松了手,银链倏然滑落。“哎呀!”我轻声惊呼,探出身,黑暗中已看不到坠落在哪里。我赶紧开门跑下楼,转到后院,寻到窗下,老槐投下斑驳的月光,我仔细在草丛间寻找着,一寸一寸,一颗一颗,却怎么都不见我的银链。心顿时慌了起来,丢了吗?我把它弄丢了吗?真是如此缘浅,真是如此情薄,老天都容不得我再多纠缠一刻?遍寻不着,仰头看天,气恼地跺脚,“你,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吗?哪里得罪你了?”

扑哧,像是轻微的笑声。我一愣,转身,树影外,月光下,素青的长袍,挺拔的身型,虽是看不清他的脸,我却能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笑容。想起刚才自己的小小失态,有些窘,却又有些恼,轻轻咬着唇,倔着不去给他请安。

见我站着不动,他抬步走了过来,“大半夜的,这是做什么呢?”沉而不哑,柔而不腻,这声音真像月光下沉静的海,心头的焦躁在一点点被浇灭,却仍是放不下架子,固执地不吭声。

他微微侧头,也一声不响地看着我。

“我,我的项链找不到了。”终于扛不过他,小声说了一句。

“哦,我当怎么了呢。”

嗯?这么淡而不屑的口气?趁着在月光的背影中,我悄悄地剜了他一眼,冷冷地丢过去一句,“让四爷见笑了。”不想再与他多搭话,转身弯腰继续寻找着。

他倒也知趣,片刻不多留,转身离开。却听这脚步声并未走远,我禁不住悄悄抬头,原来,他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悠然自得地赏起了月。哼,父亲的话真是没错,这皇亲国戚哪里招惹得起!纨袴膏粱,不懂得体恤小民百姓之忧倒罢了,居然坐着看热闹,可我又能怎么样呢!这普天之下都是他家的,我还敢大着胆子让他走开吗?!心里想着,越发懊恼,用力拨弄着草丛。

每次找寻东西总有这种感觉,仿佛那物品在遗失的瞬间有了生命和思想,总能在你明明知道的眼皮子底下躲藏得无影无踪,让人无法排解地抓狂。后窗下的草丛,草丛边的石砖缝里,甚至颇有距离的老槐树下我都一寸一寸地找了,却仍是不见半点银光。

不知不觉,听到客栈外打了三更,我已经足足找了快一个时辰,腰酸背痛地站起身,看看这不大的院落,我的银链怎么会消失得这样彻底?心中突然有一种永远失去的惶恐,我再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老槐下,两行热泪从腮边滚落,轻声啜泣起来。

“哭了?”某人悠闲地走过来,蹲下身,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声。

我用手背擦擦泪,别过头,不愿意理他。

“这首饰是值钱的,眼泪倒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