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的公主格格们,也自出生那天起就开始了几乎等同幽禁的生活。比如温琳和敦琳,她们所住的怡情殿,根本没有通往外界的门,只有两个屏门与长春宫相连,不经过德妃,她们哪儿也去不了。平日里,除了读读书,绣两针花儿,大把大把的青春和时间就浪费在了这锦衣玉食的四方牢笼中。可是,这其中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琴雅格格,万千宠爱,来自天下最显赫的两个姓氏。宫里的条条框框似乎对她都网开一面,可以不必被强逼着读书,也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甚至塞外巡幸,只要名单上有宜妃,她都随行。

至于宫人们,几乎被剥夺了所有做人的基本权利。即使是不当值,也不可以休息,一级级,总有服侍不完的人,一桩桩,总有做不完的事,即使是在睡眠中,也要时刻警醒,因为就连梦也已经不属于自己…

而我是个连宫女身份都不如的人,可是却因为应了上书房的名义,再加上格格们的庇护,得到了非常的待遇,不上课的时候,可以在自己的寝室中睡觉,或者发发呆。因此,我会经常托着腮坐在门口,看着这光秃秃没有任何树木的院子,望着那两扇小小的屏门,任自己的心思恍惚,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门那边多彩的世界和生活…如今,亲情变成了十三阿哥口中偶尔的一句张师傅今天如何如何,爱情变成了十四阿哥隔三差五带来的信笺,我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圈在这个十平米的小监狱里,一切都渐渐褪去了颜色…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两位可爱的格格,即使是不上课的日子里,她们也会将我叫到房里一起说说话,其实,更多的,是她们渴望从我的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经常是三个人围坐在暖榻上,一杯茶,一盘小食,从欧洲到亚洲,从江南到塞北,从福运茶馆沧桑的说书艺人到古董店里装腔作势的神眼李,从偷偷溜出府去玩耍到饿着肚子抄写莎士比亚,我把自己前世今生那些有趣的经历统统讲给姐妹俩听。当然,这中间都要省略掉那个在京城牵着我的手跑遍大街小巷,在塞外将我揽在怀中骑马驰骋的人,只有在心里,在夜晚寂静的枕边,才能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

五颜六色的故事经常让姐妹俩听得津津有味,小敦琳甚至几次要我留下和她睡在一起,要通宵听我说话。

“啊?后门已经上了锁了?那怎么办呢?”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她极入神。

“那就只好走前门了。”

“那张师傅回来了吗?”

“回来了,被逮个正着…”

“呵呵,张师傅生气了吧?”温琳凑过来笑着问。

“嗯,父亲那天可生气了,晚饭都没让我吃就去书房抄书…”

“四爷,十三爷到。”

我和温琳敦琳赶忙从暖榻上下来,帘子掀起,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走了进来。

温琳福身行礼,“四哥,十三哥。”

敦琳直接跑到四阿哥面前,“四哥!塞外回来都没来看咱们呢!”

“嗯,这几个月不见,敦丫头又长高了。”

“奴婢见过四爷,十三爷。”我福身。

“吟秋起吧。”十三阿哥笑着走到我身边,悄声说,“非把格格们带坏了不可!”

我抬头,趁人不注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温琳和敦琳已经和四阿哥坐在了圆桌旁,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轻声跟温琳说,“格格,奴婢先回房了。”

“吟秋,接着说啊,我还没听完呢。”敦琳的小手拉住我。

“格格,明儿上课,奴婢还得温书呢。”

“那好,你去吧。”温琳点点头。

“四爷,十三爷,奴婢告退。”

“嗯。”

从怡情殿出来,我长长叹了口气,唉,奴婢,奴婢,为奴为婢,何时才是个头啊…

回到乐志轩自己房中,坐在桌前,托着腮看着面前摊开的纸张:

点绛唇秋夜

寂寞寒庭

唧唧虫鸣月无聊

青衣素袄

形单影相吊

枕泪芳痕

只是无人诉!

梦何处?

清砖冷瓦

不见来时路

不知不觉出了神,入宫一个多月了,日子清淡如水。每隔一两天,会给格格们讲一次课,她们总是很认真地听讲,也颇能领会。只是我这师傅却当得有些懒怠怠,实在想不通,幽居深宫的她们学几何数学能有什么用,她们平时一个铜钱都见不到,难道绣个花还要用笔头算?这毫无目的的学习,让我有种误人青春的愧疚。不知当时康熙哪根筋搭错了,也许只是想帮女儿们打发一些这令人抓狂的寂寞,却偏偏搭上我那多姿多彩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不划算,唉…

“何时会撒谎了?”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早就会了呢。”我依旧托着腮,抬眼,今天的他,头戴红宝石金龙朝冠,身着四爪莽文朝褂,滚圆的珊瑚朝珠,金色的玉方朝带,威严华贵的朝服配着他挺拔的身型,倒真正是皇子龙孙了。

“进了宫,越发没规矩。”我这样的目不转睛终于还是招来他的轻声呵斥。

唉,人在屋檐下啊。我没精打采地站起身,“四爷,您坐。”

他将椅子拉开,撩袍子坐下。我也自顾自坐到了床沿儿上。

“这会子倒敢跟爷平起平坐了,刚才跑什么?”

“刚是怡情殿的奴婢,现在是乐志轩小耳房的主人,难不成我连自家的炕头儿也坐不得?”

他眼睛里映出了笑意,扭头看着我桌上的诗稿,拿了起来,“寂寞寒庭?清砖冷瓦?皇宫内苑倒像是委屈你了。”

我探身,从他手中将稿子夺了过来,小声嘟囔着,“这样一方小天地,既是铺金挂玉又怎样?从怡情殿到屏门三十步,从乐志轩到益寿斋三十步,床到桌子一步,桌子到门三步…啊!”我毫不意外地摸着脑门儿,每次见他总归是逃不掉,不管我说什么,他总有弹我的理由,所以我也并不打算停口,“哼,也就是皇上的圣旨把我关在这儿,若是换了别人…”

“换了别人要如何?”

“我就咬死他!”

他的嘴角微扬,含了笑,“我看你这坏丫头就该送进来立立规矩,若不然,张师傅如何管得了你?进了宫,这些日子倒像安分了些。”

“哼!”我咬牙切齿,“不过是逃了几次没逃掉而已。”

“嗯?”他一惊,“逃?笨丫头!这是死罪,知不知道?!”

我扑哧笑了,“呵呵,早说了我会说谎了嘛!”

“啊!!”这一下弹得真疼,我捂着额头,在心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什么死罪活罪的,生死有命罢了!原还说会护着我呢,这进了宫,一个多月才头一次见,若是没命,早死了几回了!”

“你如今还用得着我护着吗?不是早有人上至总管太监,下到粗使丫头都打了招呼,生怕你受半点儿委屈?”他靠回椅背上,语气悠然。

“啊?”他说的应该是十四阿哥吧。这大张旗鼓的,真要命。不过总好过没人罩着强,前天还见一个小宫女因为打碎了一个琉璃茶盏被管事太监打得皮开肉绽,我这每天在怡情殿踱着方步,跟格格们没大没小的,不知早破了多少条规矩了。心中不禁窃喜,“横竖就是这一两年,能全须全尾儿地出宫就是天大的造化。”

“一两年?谁告诉你只有一两年?”

“那还怎样?十年八载不成?”

“嗯,那难说。敦格格今年才八岁,等到她议亲,总得有七八年的功夫。在这之前,皇阿玛断不会放格格的师傅出宫。”

“那,那若是…”我咬着唇不敢再往下说。

“若是有人讨了你,是不是?”他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淡淡地说,“他若真能看得清倒罢了。”

“嗯?”

“我那帕子绣得如何了?”他转移了话题。

“哦,”我有些尴尬,看着他斟词酌句,“在家时父亲总是逼着我读书,还,还没跟如画学会呢,就进了宫…”

“所以呢?”他慢条斯理地接了我的话。

“所以…还什么都没有呢。”

“那还打算有吗?”

“都到了这儿了,还,还怎么有啊?”

“温格格一手好绣活儿,你也拜个师傅吧。宫里日子长,整天在院子里看月亮无聊,不如做些什么。”

“…哦。”最不喜欢女红刺绣,不比看月亮有趣。

“既是还苦着脸,那就再给你添个事做。”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四阿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捧在手里的,竟是一本诗集,随意翻看一页,“《月下独酌》,春月娟娟映水清,一斟一酌听泉声。微风暗拂花枝动,几点残红扑酒罂。”抬起头,看着他,有些怔。

“张师傅写得一笔好字,你却走哪都带着支羽毛笔,既是整日闲散,不如临临字帖,也算不荒废时光。”

“嗯。”我点点头。

四阿哥站起身,从我手中抽走了那张词,折起来,放入袖中。“往后做些轻快的,要学会静中取乐。”

送他到门口,“四爷慢走。”

“嗯。”

回到房中,靠在床头,翻看着诗集:《夜坐》/ 独坐幽园里,帘开竹影斜。/稀闻更转漏,但听野鸣蛙。/活活泉流玉,溶溶月照沙。/悠然怡静境,把卷待烹茶。

轻轻合上,恍惚着,竟仿佛看到月光下,有人自斟自饮,静夜中聆听水声叮咚;又仿佛嗅到茶香淡淡,单手执卷,伫立竹下,如野鹤闲云,悠然自得。他嘱我“静中取乐”,原来竟是如此意境…

日子一天天过去,慢慢地,我也适应了这份清淡。不上课的时候,我开始认真地跟着温琳学刺绣,原来这看似简单的活计学起来竟然如此繁复。光是认识分清那些绣线和绣针就把我这从不拈针拿线的人折磨的一个头两个大,接下来,练习基本针法,更是坚持了没多久,就看什么都重影儿了。温琳却仿佛终于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一个好消遣,竟是无比耐心加细致地指导着,陪练着,不给我任何脱懒溜号儿的机会。逼得我几次给她加重功课,却仍是逃不开她的魔爪。

相比那磨人的刺绣,我倒更喜欢坐在桌前,临摹那本字帖,不单单是这文字的东西似乎更通灵性,也是因为这清新悠雅的诗作仿佛寂寞深宫的一缕别样色彩,明亮,欣然。经常会一坐一下午,淡淡墨香,闲散悠适…

一天天过去,自己仿佛也逐渐心平,连夜晚那曾经灼人的思念,也被清凉的月光柔和成心底的一汪湖水,深沉却平静…

这天中午,温琳兴致高得竟然破天荒地放弃了午睡,拉着我坐在暖榻上,要我学习高难度的散错针法。

“格格,奴婢那些简单的还没练好呢,这个也太难了吧?”我努力寻找着借口。

“吟秋,你不是说想绣蝴蝶吗?这绣活物儿,尤其是这轻巧的蝶儿,不学些好的针法,怎么能绣得神似呢?”

完成任务而已,还用绣得活了不成?心中嘟囔着,却也不得不拿起了针。

“吟秋,既是这么不乐意,为何要学绣呢?我就不会。”敦琳也盘腿儿坐下,托着腮,无限同情地看着我。

“左不过是应付差事。”

“差事?”温琳和敦琳同时惊讶地叫出了声。

“哦,欠了人情,不绣不行。”

“你欠了谁的人情了?”温琳问。

“一个…我惹不起的人。”我停下针,想来想去,觉得这是对他最贴切的描述了。

“既是惹不起,你又如何欠了人家人情呢?”敦琳刨根问底。

“塞外遇险,被人救了的。”

“啊?那是救命之恩哪!”

“…嗯。”

“呵呵,我就说吧。那你更得好好儿学了。”温琳很满意地为自己继续折磨我找到了更加凿凿的理由。

“吟秋,那你为何要绣蝴蝶给他呢?”

“嗯,他好像是…喜欢蝴蝶。”应该是这样吧。

“那我一定得好好地给你画个样子,管保他满意。”温琳说着,竟真的开始找画笔。

“吟秋,吟秋,那个人是谁呢?”

敦琳好奇不已地追问着,我正犹豫着该不该说,就见温琳的侍女嫣翠走了进来,“格格,琴雅格格来了。”

“哦?”

我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

第二十九章 行贿禛贝勒

“哦?她怎么到这儿来了?宫里那么大的地方还不够她逛吗?”进宫这些日子,第一次见这小姐妹有客访,可一向好热闹的敦琳却像是并不欢迎。

“快请进来。”温琳说着下了暖榻。

琴雅今天一身粉艳艳旗袍,杏眸雪肤,耀人眼眉。走进来看到温琳,脸上带着装饰过的笑。

“琴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温琳微笑着迎了过去。

“看看你们小姐儿两个做什么呢。”

我走过去福身,“格格吉祥。”

琴握住我的手,眼睛里竟是狡黠的笑,“吟秋快起。”

“吟秋,来。”尚未来得及答话,就被敦琳拉了坐到了圆桌旁,原本在怡情殿这样不分主婢惯了,可看看琴雅还站着,我倒落了座,终觉不妥,于是,站起身。

琴雅略顿了顿,笑着跟了过来,“敦妹妹这几个月不见,成大姑娘了。”

“琴姐姐今儿做什么来了?”敦琳扬起小脸儿,水汪儿的大眼睛没有一丝笑意。

“才用了午膳,你们做什么呢?”

“咱们哪比得琴姐姐随意呢,不过是说几句闲话儿,一会儿要歇晌了呢。”

“如今天越发短了,别总是睡觉,咱们一起到园子里逛逛,如何?” 这明明白白的逐客令依旧没有惹恼琴雅,她竟亲热地发出邀请。

“这,娘娘已经歇了晌,咱们怎好…”温琳有些犹豫。

“不妨,我先是跟德娘娘请了安才过来的。已经请了娘娘的示下,带两位妹妹出去走走。”

“真的啊?”听闻可以出去玩儿,敦琳立刻丢开那副小冷的面孔兴奋了起来,“吟秋,你也一起去。”

“我?这…”

“对,吟秋也跟着来,进宫这些日子还没到御花园去过吧?”

琴雅递过来一瞥,我立刻会意,“那就谢格格了。”

宫女们服侍温琳和敦琳换衣服,我也起身回房,走到门口,琴雅悄悄拉住了我,轻声说,“吟秋,穿漂亮点儿。”

我的脸颊登时红了,转身出了门。

翻箱倒柜,也不过是些被父亲审定的工作服。也罢,挑了件淡绿的绸袍换上,梳洗了一下,随着几位格格一起第一次走出了长春宫。

敦琳拉着温琳的手,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我则半步之距,随在琴雅身后。

“吟秋,表哥在园子里等着你,一会儿,你随我走。”

我点点头,心跳得有些不能呼吸。

深秋时节,午后的阳光也是淡淡的。从琼苑西门进了御花园,敦琳跑跑跳跳地往几处已经接了骨朵儿的梅树前去,温琳自是几步快走跟着她。琴雅拉着我的手,沿着鹅卵石的甬道,往旁边的小径走去。

“吟秋,表哥就在前面了,你去吧。”

“格格,那…”

“你放心,天凉了,园子里不大有人来,又是晌午,娘娘们都歇着晌呢。两个格格那里我来应付。”琴雅轻轻推了我一把,“难得见一次,别耽搁了。”

“嗯。”我点点头,沿着两旁栽满青松的小径往园子深处走去。

拐过一处盆景花坛,正不知要往哪个方向去,却感觉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再抬头,已是落入一双有力的臂膀,熟悉的清香,暖意袭人。

“胤禟…”欣喜得发颤,却又莫名地有了泪意。

他收紧手臂,却没有将我贴在怀中,而是眉头微蹙,用目光一寸寸,一寸寸地掠过脸庞,落在我的眼中,深深刺入,像要翻出眸底最深的隐藏…

“胤禟,你…”

“想我吗?”

他这一问不似曾经的撒娇,竟透着一丝凛凛的寒意,我有些心慌,不知这是从何而起,“日日给你的信…说得还不够吗?”

“别提那信!若不是为此,我今儿也不会求了琴儿去带你出来!”

“嗯?”我越发摸不着头脑,想抱他,却被箍着钳紧了手臂动弹不得,“那信,怎么了?”

“你还问我??原本在塞外日日得见,那词那句也让人心热难眠!如今咫尺天涯,一日苦熬一日,盼来盼去,却是三言两语,淡如清水!”清澈的眼眸忽地翻了怒潮,恨恨地咬牙,“你若心里有了旁人只管明说,何苦再在纸上敷衍我?!”

“你,你这都胡说的什么?”我急出了眼泪,实在想不明白我一天一封的相思信怎么适得其反地招来了分手的威胁。

“我胡说?你当你人在长春宫做什么,我不见就不得知是不是??如今亲热得既不不必行礼,也不用称爷,整日里有说有笑!如此便宜,是不是比在家、比塞外都适意得多??”

“你!”听他这么无理取闹,我也上了火,“你既什么都知道,那我问你不称爷我叫他什么?叫他什么?哼!进了宫是比在家好!在家我哪有机会称自己为奴婢,在家我哪有闲情一夜一夜无眠看月亮!”

“一夜一夜无眠?你…”

“我,我是看出来了,你今儿找我出来是要说散的,散就散了,散就散了!”

话狠,泪也狠,不争气地噼里啪啦掉,用力挣扎。

我的泪慌了他的神,口中却还是强硬,“我,我何时说要散了?我没说!”

“我心里有别人了,不散还等什么?”

“你!”他又是一气,却反而将我勒进怀里,死命地抱紧,“别胡说!”

“你浑编了这么一通,劈头盖脸,如今倒说是我胡说!我是人家长春宫的奴婢又不是你的,再不受着你了!你不说散,我说!我说!从今后…”

“秋儿!秋儿…”他赶紧打断我的话,气势早已大半灭去,语气软得有些乱,“…刚才心急,话重了,啊?”

我越发哭了,不依不饶。

“我,我真的是心急,不,不恼了,啊?”

看他额头上渗了汗,口里打了结,又是心疼,“好好儿…你急什么?”

“我…十弟隔三差五的就去看如画,八哥和琴儿更是日日得见。只有我熬着…每天就盼着信,若多一句,夜里也能睡安稳些,若少一句…”

“你每次都只顾得自己的心…在塞外时,哪次得了信,但凡多说些,第二天你就总会跑来,说是不见,就忍不得…如今总也不见,日子又一定要熬,所以我只好…“

“你怎么还能有这种借口?若是就这么淡下去不再想了,往后见了又能如何…就是苦也得想着,总知道是两个在一起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