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点点头,“那姑妈呢?她是会在学校还是在家?”

“在家,你姑妈如今只是偶尔去学校,其余时间都专心在家照顾你姑丈的生活。”

“嗯。”我把地址收好,问最后一个问题,“白世伯,我什么时候启程?”

“安排好府里的一切,二十天后,我送你走。”

“谢白世伯。”

康熙回来后第二天就召见了白世伯。听闻我要送书稿回法国,康熙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决定召见我。给我传话时,白世伯难掩诧异的神色,我却在心中暗暗庆幸,我不能就这样被一句口谕放出宫,我还需要,一张圣旨…

跪在乾清宫东暖阁的地上,周围依然是肃穆的气氛,可曾经的诚惶诚恐竟完全消失不见,我好像,比以前勇敢了很多,也许,是潜意识中知道,这与我将要做的事相比,实在是平静安全得多。

“吟秋,实斋自来到大清,跟随朕二十余载,兢兢业业,恪守奉公。他走后,朕本想对他的爱女做些安排,却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自有主张,两年来,竟是女承父业,完成了书稿。朕心甚慰。”

“皇上过誉了,吟秋只是完成父亲的遗愿而已。”

“嗯,是个孝顺孩子。”康熙微微颔首,“这次你要将书稿送回法国,也确是孝心之举,只是这一路上,山高水险,你一个女孩儿家,怕多有不便。留在大清,朕自会对你妥善安排。”

“谢皇上体念。”我轻声答话,却语气坚定,“只是,吟秋此行,一来是要一了父亲生前遗愿,二来,吟秋也有一心愿望,望皇上成全。”

“哦?起来讲。”

“是。”小心翼翼地起身,却仍是不能抬头,“法皇路易十四对皇上的文治武功、雄才伟略甚为钦佩,还特地在他的凡尔赛宫内用瓷砖建造了一座模仿我大清风格的宫殿,欧洲皇室也因此竞相追逐有关大清的一切,瓷器、丝绸、书籍,甚至皮影戏,对我中华文化的敬仰可见一斑。吟秋虽自幼被父亲收养,却还是我大清的子民,此次难得万里迢迢远赴西洋,虽不能像父亲他们那样沟通两国交好,却一样可以带去大清的书稿典籍散于民间,让彼岸的臣民也可以一睹我中华文化。”

康熙站起身,明晃晃的缎靴出现在我面前,驻足片刻,爽朗而笑,“实斋啊,你确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皇上过誉了。”我再次扑通跪地。

“好,此番朕就算你奉旨前行。朕会命人准备好书稿典籍,派人一路护送你带回西洋,算是一趟差事。之后,你若想留下,只需将护送之人派回复旨即可。”

“吟秋谢皇上。”

实实在在,我磕下一个谢恩的头。

离开乾清宫时,我手里多了一支黄卷,那是至高无上的圣旨,那是可以成就一切、也可以毁了一切的圣旨,冰凉的手忍不住地抖,几乎要握不住这求来的浩荡皇恩,从现在开始,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拦我离去…

心,跳得快要窒息,恍惚中,感觉不到腿脚,在乾清宫正殿前,我几乎要晕厥过去…

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

这一次,我不能再让你冒险,这一次,换我来争取,成也好,败也罢,是我给你的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法国,LET'S GO!

第九十五章 难得糊涂人

第二天一早,我辞别格格,辞别德妃,晨雾中,独自向宫门走去。长长的甬道一如来时,笔直,空落,隐约在薄雾中,看不到边际,可这一次,我却要将它走出尽头…

脚步声,回荡在宫墙内,依然显得单薄,却不再那样无助惶恐,轻轻的,却是坚定…

宫门口,侍卫简单查验就放我出门。走出几步,回头望,雾气已几近散去,巍峨的宫殿,耀眼的阳光下是高耸入云的磅礴气势,脚下的我渺小得真像一粒尘埃。心中不禁感慨,人生真是无常,命运真是难料,曾经被它碾作了粉末,曾经对它恨彻了骨髓,现在,我却全心全意地希望,有一天能被砌入这冰冷的红墙金瓦中,永远禁锢在他身边…

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迎过来一个小厮,打千儿见礼,原来是白世伯安排来接我的人。上了车,轻声吩咐,“去禛贝勒府。”

一路上,心不免有些忐忑,虽然原本也约好出宫的时候我自己走,可自从那约定后事情变化了太多,一切都已是面目全非,他却也没有再给我任何的计划和承诺。昨天上午领了圣旨后,不过晌午琴雅便派人来传话,要我今天务必等她,十三阿哥更是踩了我的脚步匆匆随至,话多,话少,总是道别,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来到贝勒府门口,才知道原来想见四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说我是张吟秋,可这没有任何名头,没有任何来历的名字,再加上说不清的拜访理由,让门人们连知会管家都觉得小题大作,于是,我被客气地拒出了府门。无助之余,有些无奈,难怪他曾坚持要亲自接我回府,原来,没有他,我连门都进不了。

轻轻咬着唇站在台阶下,知道再求也无济于事,却又不想离开。正在犹豫该如何是好,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一阵惊喜,“顺公公!”

“张姑娘!!”小顺子一眼看到我,三步并作两步,腾腾腾走下来,俯身打千儿。

“顺公公快快请起!”

“张姑娘,这些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让您等了多久了?”

“没多些时。”

“是奴才的不是,知道您今儿来,该早些吩咐下去才是。”

“不妨。”顾不得再和小顺子纠缠门人的事,赶紧问,“他在吗?”

“在!爷今儿下了早朝就回府了,此刻正在东书院呢。”说着,小顺子俯身引路,“张姑娘,快随我来。”

进了府,一路随他往书院走。

“顺公公,他…”

“张姑娘,您…”小顺子犹豫了一下,悄声说,“您出宫怎么也不告诉爷一声儿?还是奴才从上书房小季子那儿听说您接了圣旨要走,爷他知道后,从昨儿回来到现在,还没用过饭呢。”

“啊?”原本心中还是有些底,现在一听这话,完全乱了方寸。

“哦,奴才该打嘴才是!”看我变了颜色,小顺子立刻俯身认错,“姑娘别急,是奴才话传差了。”

“嗯?”

“爷他虽是没用饭,可脸色还好,昨儿听说您要走,也只是应了一声,照常办公务。昨儿夜里,奴才在跟前儿伺候着,爷处理完公事,读了会子书,早早儿歇了。”

“哦。”心这才放下,我的话,他毕竟还是记得的…

到了书院,小顺子守在了门口,我独自走了进去。初秋时节,老槐仍是繁茂,微风拂过,沙沙作响,让这一方院落更显幽静。来到书房门口,深呼吸,轻轻推开门。

书架前,他似正在查找什么,听到门声,转回身,眉宇间略显倦怠,可一身的清峻之气依旧,看到我,漆黑的眸似更沉静,嘴角边淡淡一丝了然的浅笑,我也想回个笑容给他,却怎么都做不到,只是急急抬了脚步,走到他身边偎进怀中,双臂抱紧,自乾清宫就紧紧捏做一团的心慢慢地,慢慢地在他的温暖中舒展开…

“何时启程?”大提琴般的声音一如既往,我的心却一酸。

“…下月十七。”

“何时归来?”

“一年内。”

“为何是一年期?”

“因为…一年后我孝满,要随了我的夫君去。”

“你不怕到时候物是人非?”

“不怕。”我抬头轻轻用前额贴了他,“你已经被我圈了‘禁戒’,那是被施了魔法的,人跑得了,心跑不了了。”

“心在就够了?”

“当然不够,所以我才要快快地赶回来,把人也圈住。”

他笑了,将我紧贴在怀中,半天无话,我却心慌…

“胤禛…”

“你是不相信我。”

沉沉一句,这么冷!我的心猛地一颤,“不是!”两个字出口,我再没了下句,该怎么解释?我已经想了好久,始终没有答案,这一次,只能是糊涂着,只希望他,也能为我糊涂一次…

他似早已料到我无话可说,没有再逼问,轻轻抬手在我眼前,“这个,是时候还给你了。”

定睛一看,眼前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心形的吊坠,清晰的字母…这,这是我当年丢的那条项链…

“这个怎么会…”我惊讶不已。

“链子并没有沉入湖中,是你脱衣时落在了草丛里。第二天就找到了,本想立刻还给你,可…也没再得着机会,就替你收着了。”

再看到这链子,我的心百味难辨,木然中,他轻轻将链子绕在我的脖颈,仔细扣好。链子带着他手暖暖的温度,贴了我的肌肤,却是浸骨的寒意…

“胤禛…”

“逾期不归,你就不必回来了。”

泪突然就涌了出来,没有啜泣的过度,一开始就是汹涌…他不劝,任我哭,我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判断,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害怕,好害怕…

“…我只是回娘家探亲,真的…真的…姑母姑丈于我有养身之恩…父亲去了,他们是唯一的亲人…万里之遥,这恐怕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见他们…胤禛…”

“这么说来,我是那不仁不孝之人。”

“不是,不是…”

“既只是回娘家探亲,那为何不肯跟自己的夫君说,却去要来了圣旨?”

“那圣旨…不是给你要的,是给我自己要的…”

“给你自己?”

“…福晋刚走,你虽是皇子不为妻守孝,可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怎好她尸骨未寒就接我进府?…留我一个人候着,你肯定会担心,而我…我也会忍不住总想见你。所以不如,我走开一年,再回到你身边。心里这么想,可又怕看到你就再舍不得走了,所以…才跟皇上要了圣旨。”

他没有紧着接话,略沉了片刻,低头,捏起我的下颌,“几时学了这巧舌?”

带着泪水,我只是摇头…

“情话是用来这个时候诓我的?”

“胤禛…你,你别再逼我了…”

我知道这些答案他都不能接受,这些理由在他面前都说不过去,可我再没有更多的智慧来与他周旋,只能仗着他的疼爱,仗着他舍不得放手来糊弄过去…为我糊涂一次,就一次,行不行…

他似懂了,轻轻叹了口气,“随你去,可我的话,你也记住了。”

“…能不能不…”还想争取一下,毕竟,那句话太可怕了…

“记住了吗?”

他的声音那么硬,不容我再质疑,我不敢再多争辩,只好答应,“…记住了。”

埋头在他怀中,把心中的郁结通通哭干净…

“好了。”他掏了帕子,给我擦着。

看着他眼中的暖意,我的心忽地又一软,“胤禛,我…走之前,我住在书院,行不行?”

“不然你还想去哪儿?”

“呵呵…”我鼻涕眼泪地笑了,突然想起了小顺子的话,“夫君,我饿了。”

“嗯?”他显然意外,这大上午的,缺了哪顿了?

“昨儿晚饭的时候被十三爷拉了去琴房,回来后又陪着格格们说了一宿的话。今儿又为了避开八福晋,一早就出了宫,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

“哦,你等着。”

他放开我,出门去吩咐小顺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鬼机灵的小顺子看到我进门就料到会传饭,还是禛贝勒府当真有这样神速的效率,总之,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摆了上来。我洗了脸,和他一起落座。

“这么多好吃的!”

我兴高采烈地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起来。

“慢些。”这么说着,却是不停地给我夹菜。

“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回家第一顿饭就让我自己吃啊?”我噘起了嘴巴,示意小顺子添了饭给他,又拈了一只虾送到他口边,“来,一起吃。”

他笑着张嘴接了,这才也吃了起来。

“秋儿,”

“嗯,”

“你刚才说为了避八福晋早早出了宫,为何要躲她?”

看他吃下一碗饭,我的心才刚刚放下,又被这一问提了起来。

“她来道别会耽搁好久。”递了汤给他,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仅仅如此吗?”有人就是不会轻易罢休。

“她…”想了想也没必要瞒他,“她原说要接我住到她府上。”

“嗯?”

“她是怕我一个女孩儿家自己住不妥。”看他挑了眉,我赶紧解释。

“住到他老八府上就妥了?”

“总比一个人住到四爷府…啊!”嘴还没顶完,额头就被敲了,“讨厌!!”

某人看也不看我,悠悠然喝起了汤。

吃过饭,时间还不到中午。他有公务要去办,我随了一起乘马车离开回府去整理父亲的遗物。临别,说好晚饭的时候,他来接我…

第九十六章 节外生枝事

再次踏进府门,幽静的院落,老树依旧,干净的石砖地踩着我的脚步声,这里,依然是家的熟悉,家的亲切。前厅门前,父亲亲笔书写的石刻对联墨迹清晰依旧,推开虚掩的门,整洁的桌椅,明亮的玻璃屏风,还有挂在中堂的那副《梧竹溪堂图》,一切如昨,仿佛父亲刚刚起身离座去送别客人,仿佛我和如画刚刚在屏风前试过衣裙…

沿着朱红的游廊缓步走向后院,精心修剪的树木花枝,恰当地展示着入秋后繁茂不在却风情依旧的美丽,偶有秋蝉声,伴随我重温曾经的不谙世事,曾经的年少时光…

思绪随着淡淡的花香飘去很远,却似乎再没有踏入那雨雪的悲苦中,低头会心而笑,是他吧,让我再也不会寒冷…

听胤禛说,去年春天他就妥善安排了李嬷嬷回乡养老,现在府中只有看护宅院的两个家丁,知道我来,他们都回避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我独自一人,派了几个人来,都是远远地陪着,并不上前打扰。

清静静在父亲书房中,翻看整理书架上的书。当年胤禛那份试卷和功课本我已经找了出来,小心地收好,准备一会儿带回他府里。看看时辰,下午已经过半,正打算再续杯茶,就听到门外有人轻声传话,“张姑娘,八福晋来了。”

心不由咯噔一下,“在哪儿?”

“在前厅候着。”

“哦,我,我这就来。”

有些慌乱地急急出门。

“福晋!”跨入前厅,我赶紧福身行礼。

“特意派人传话让你等着我,谁知竟是不知会一声就自己偷偷出宫了!”琴雅已经落座,看我进门,立刻吊起美丽的凤眼,口气中是不容我解释的质问。

“奴婢知错了,福晋大人大量,就饶了奴婢这次吧。”顺水推舟,我讨好地双手奉茶。

琴雅的脸色略缓些,却仍是在接茶前恨恨地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鬼丫头!不知每日里想些什么!好好儿的,怎么又要了圣旨回西洋去?”

我笑笑不语,坐到一边。

“张师傅的书稿不拘着什么人送去就罢了,为何非得自己跑一趟?这一去,万水千山,一个女孩儿家,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旁人能代我送书稿,也能代我看望姑母姑丈吗?”

“这么说你当真是要投了姑母去?不回来了?”琴雅微微皱起了眉。

“回来!这儿有福晋这么疼我的人,为何不回来?”我笑着跟她打诨。

琴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罢了!罢了!我的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呵呵,”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当真生我的气了?福晋别生气,等我回来带些西洋的新鲜玩意儿孝敬福晋。”

“你得了吧,能平安回来已经是阿弥陀佛了!”琴雅依然气不顺地白我一眼。

我有些讪讪的,再不知该怎么劝她。

看我不语,琴雅叹了口气,“还有几日就要启程了,又是接了圣旨走,再有什么话又能怎样呢。”

“福晋疼我,吟秋感激不尽,只是这一趟我一定得去。”

“我…你呀,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你这丫头究竟为何是这么一个犟骨头!”

“呵呵,若不是为此,福晋眼里哪容得下吟秋?”

琴雅略一怔,随即白了我一眼。

“不多说了,咱们走吧。”琴雅站起身,拉着我就要走。

“福晋!”我赶紧拉住她,“这是去哪儿?”

“跟我回府,启程前你总得有个安身之处。”

“不,不,不,我留在自己家就好。”

“这府邸虽是养护得还好,可毕竟就你一个女孩儿家,这怎么行呢!跟我回府住,今儿晚上,府里摆下酒宴给你接风。”琴雅口气霸道,听起来根本不是在邀请,倒像是我本该如此,是自己太不省事了。

“谢八爷和福晋的厚爱。只是,我还得整理父亲的遗物,不能留在您府里。”

“还有半个多月才启程,腾出一两天来也就够了,走吧。相识一场,难不成你当真如此薄情于我们?”

“不,不是,怎么能呢?”我有些语塞,“…要不,我明日去拜望八爷和福晋?”

“明日?今儿晚上酒宴的帖子我已经下到十弟府上去了,主客不到,成何体统?”

啊?我…

再没有什么拒绝的话,想想将要见的这几个人,我也确实应该道一声别,虽说只是一年的别期,我却实在不知道万里归来,生死未卜,还能不能再与故人相聚…

于是随了琴雅往府外去。府门口,看家丁毕恭毕敬地送我们上轿,我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胤禛知道后一定会想办法把我接回身边。

八阿哥的府邸一如他的为人,温润谦和,含而不露。府中青林翠竹,四时俱备。一路走来,耳边但闻嘤嘤鸟鸣,清而不燥,脚下是通幽曲径,弯弯绕绕。虽已入秋,仍是佳木繁荫,淡淡幽香,亭台楼榭隐约其中,如仙若幻。心下感慨,翩翩君子,窈窕淑女,这样一对儿璧人,这样一处仙境,若能看透凡尘,做一对儿神仙眷侣,该是怎样的人间美事…

逛了逛花园,往府后正院走。正像琴雅所述,除了服侍的下人,偌大的府邸也确实清静了些。她抱怨说,有时真是烦闷得很。我打趣儿她,那不如让八爷纳几个妾回来给福晋解闷儿。她虽笑了,却不依不饶地恨声诅咒我将来碰上个不解风情的爷。

正走着,却见琴雅轻轻站定,拉我看向八阿哥书房外一处小院落,“之前,表哥一直住在那儿。皇阿玛原本让他随了胤禩一道在户部办差,可他从来不上什么心,平日下了朝回来,一个人就是画画儿,画扇子,画屏风,如今,九爷的画作在江南文人才子中倒是颇有些名气。单是这古玩字画的雅趣倒也罢了,可他偏偏又对市井商贾之事感兴趣,我和胤禩怎么劝也不听,倒似乎更上劲儿了。听说前些日子,还盘下了几家店铺。”说着,琴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何要劝他?”我轻声接话,“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有那好斗的睚眦,就有喜文的负屃;有好险的嘲凤,也有喜静的狻猊。俗语说人各有志,商贾买卖虽是市井之事,却是大清昌盛繁荣、百姓衣食住行所不可缺。身为皇子,可以在朝为官,为民请命;也可以在商从商,利民生计。以他的聪慧敏睿,有朝一日必能理出一番事业,也算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有所贡献;即便日后不能成就什么大业,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乐得平安逍遥,不也是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