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头轰的一声,身体像被突然电击,眼前的人,耳中的事,都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我脑海总形成一片完整的图像…

“今儿一大早四哥就派人往宗人府报了丧。” 温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诉说,“听额娘说四嫂原是已经好多了,能下地,也能吃些东西,可昨儿一早就又懒怠,身子软起不了床,一日也没吃什么,夜里,突然咳了几声,要丫头给倒了茶来,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后来…后来人就直挺挺的…四哥守了一夜,怎么…怎么都叫不醒…只剩下捯气儿,天刚亮,人,人就没了…”

我瞪大了眼睛回不过神,心中的震惊远远大过了相识一场斯人已去的突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乌喇那拉氏,他的嫡妻正室,应该与他并肩而立,应该与他白首相随,应该是雍正朝唯一的皇后…怎么会,怎么会这所有的“必然” 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枉然”…难道说,难道说这莫名的穿越把我带入了一个与我的时代并不承接的时空?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后的一切,又会走向哪里…

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窒息…惶恐…

“格格,那,那四爷他…”少年夫妻,结发的情谊,一旦撒手而去,是谁,也再难忍心痛…

“…四哥四嫂相伴多年,伤心是难免的…只是四嫂卧床已久,正月里就险些出事,后来虽是好了些,可我想,四哥心里必是有些准备的。”温琳虽仍是哭泣,情绪却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如今天气太热,不能停灵太久,明儿就要出殡,现在四哥府上怕是忙乱的很。”

酷暑的天,繁重的公务又加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丧,他…

“吟秋,你不用太担心,”温琳轻声劝我,“听额娘说,八哥在帮了一道料理丧事,其他留在京里的哥哥们也已经都到四哥府上去了,想来不会让四哥伤心之余再过于劳累。”

我木呆呆点点头,有八阿哥帮忙,应该能减轻他许多操劳。我站起身,头一阵眩晕,扶着桌子定定神,没有开口辞别,留下泪水中的温琳,独自离去…

走进乐志轩自己的小屋,轻轻靠在门上,眼前的家什,仿佛都不再是曾经的模样,静谧中,一切都不真实得让人害怕。心慌的感觉,呼吸也无法顺畅,短短几个月的安宁、欣喜、期盼,随着这个消息的到来顷刻无存…

四福晋,走了…

乌喇那拉舒蕙,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十年前,一句金口玉言,把懵懂的她丢进了他的生命中,无奈的开始,错误的延续,这一切,是缘,还是债…

十年来,几度风雨朝夕,在他清冷的身旁相随相伴,心之门外,恪尽职守,这些年,是情,还是忍…

十年了,所有的无奈都成了习惯,十年了,所有的尴尬都成了必然,当一切将错就错变得合情合理,当一切迁就忍耐变成天长地久,她,却悄然撒手…

她走了,抛开一切烦恼,追随爱儿而去;留下的人,又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空缺…

坐回床边,我竟又有些抖,脑海中,挥之不去,是那雨雪交加的混沌天地,寒冷,仿佛浸入了骨髓,三伏的天,也只能蜷缩在床角,听着蝉鸣,我茫然得有些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很少,但我想内容够多了…对不起喜欢四福晋的亲们,还有那唯一的长评…

第九十三章 八爷的安排

四福晋的故去没有在宫中引起更大的喧嚣,就连长春宫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每天都陪在温琳身边,安抚她的同时,打听着胤禛的点滴消息。听温琳说,德妃每天都派人去贝勒府探望。作为婆婆,她初闻噩耗时的眼泪已算是仁至义尽;而作为母亲,她的心痛倒似乎实实在在,各种补品毫不避讳地在丧礼这几天被源源不断送到了儿子身边。

几天后,丧礼结束,无论曾摆下了怎样的皇家排场,那拉舒蕙,如今只是佛堂中一个冰冷的牌位,而贝勒府上下依然的素白是那曾经恬静的生命在人间的最后留存…

一切在生活的表面恢复如初,彻夜难眠的思绪只在我自己的心头纠葛…

这天上午,我又开始了搁置几天的工作。父亲向来谨言慎行,即便在日记中,他也鲜有妄评的言辞,因此自从尼布楚条约签订后,需要删节的日记越来越少。而自进入康熙三十八年,父亲除了记录皇子们的学习成绩,其他私事再也只字不提。我的工作眼看着就要全部结束…

正低头出神,就听身后的门被推开,未待回身,已经嗅到芳郁的花粉香。转回头,果然是那位婀娜娇姿,今天的她难得一身素雅的旗袍,眼睛虽像刚刚掉过泪有些微微发红,可看着我,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盈。

我赶紧起身迎她,“福晋!”

“快起。”

“福晋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一边忙着倒茶,一边问。

“别忙了,这大热的天,谁要喝你那滚烫的茶?”琴雅优雅地用丝帕轻轻擦着额角,口中十分亲近随意。

“看你矫情的!”我也没大没小地嗔她一句,“这是我冰的菊花凉茶,最是解暑。”

她这才笑着接了,“原说要早些过来看你,可一来天气太热,二来,我也总没有好的由头到长春宫来。如今,趁着四嫂子殁了来给娘娘请安,这才得空儿过来。”

“福晋找我有事?”想起了那次在宫中偶遇,她也曾提到要特意找我。

“嗯。”琴雅点点头,“吟秋,张师傅的日记你快做完了吧?”

“快了。”

“那等皇阿玛塞外归来,你就可以请旨出宫了。这往后,你作何打算?”琴雅关切地问。

我微微一怔,暂时忘却的纠结又重回心头,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吟秋,”我的沉默似乎正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放下茶盅,“你别担心,我今儿正是为此事而来。”

“嗯?”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出宫后,你就住到我府里。”琴雅的口吻像是在邀请我串门儿一样稀松平常。

“啊?这,这如何使得?”

“张师傅去了,那府邸虽在,却实在荒落,你一个姑娘家如何住得?”琴雅对我的顿然惊诧似乎有些不满。

“那,那也不能去劳烦八爷和福晋啊!”

“什么劳烦?”丝帕轻轻一摆,不再让我继续,“自出了宫,每天胤禩上朝办差,诺大的府邸除了些下人,只我一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过来住,咱俩也好作个伴儿。”

“作伴儿?这怎么好?”只听说男人有门客,这女人怎么也养起了食友?

看我仍是不应,琴雅叹了口气,“你别多心。表哥他…已经搬回自己府里去了。”

“哦,不是…”

“吟秋,相识一场,怎能让你落得孤苦无依?将来,若是有那造化之人得了去,我们就是你的娘家,定会让你风光大嫁;今生若是…再无此缘,就权当姐妹相守。”

“谢福晋,只是,吟秋怎么敢当…”千缕愁思,万般难言,看着真诚的琴雅,我再不知如何拒绝,突然想起了那个唯一知晓秘密的人,“福晋,八爷他也是此意?”

“原先他总说吟秋何去何从她自有主张,不要我操心。可昨儿从四哥府上回来,他特意说让我今儿进宫时与你说明。”

“哦?”

“他许是也明白了,这世上除了那万里之外的姑母,你哪里还有更亲近的去处?一个姑娘家,再有主张又能如何呢。”

心中暗自思忖,我与八阿哥虽知交不深,他却机缘巧合地成为我两世情缘的唯一见证人,这位王子情深意重,心细如尘,此番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弄清楚之前,我恐怕不能简单地说不…

琴雅看我微微皱眉不再坚持,更加紧了游说,“等到了我府里,你自是主子,断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看她认真地打着保票,我忍不住笑了,“是吗?在八爷和福晋跟前儿,吟秋当真这般势气啊?”

“呵呵…”琴雅也笑了,纤纤玉指点点我的额头,“你这鬼丫头!我当你当真这么难请呢!”

我笑笑没再接话。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着,琴雅站起身。

我也赶忙随她起身,送她出门。

“哦,对了,”琴雅又转回身,“刚来时去看了看温儿妹妹,这丫头还是那样喜欢绣东西。正巧昨儿有人从南边儿带了些上好的绣品,花样儿倒比宫里的还别致些,我今儿本是只送了些给额娘和宜妃娘娘,看她这样喜欢,说了再拿些给她。不如你这就跟我到额娘那儿去,给她拿些过来。咱们也好一路再说说话。”

“好。”

我点头应下,扶着她一起出了门。

此时日头已近正午,毒辣辣的耀眼,未出屏门,琴雅额头竟又有了汗,她用手帕轻轻擦拭,旁边的丫鬟赶紧拿扇子遮阳,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来。”我示意丫鬟退下,拉下琴雅擦汗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啊!”琴雅竟然禁不住叫出了声,转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你怎么…”

看她吃惊的样子,我冲她调皮地一眨眼睛,“不热了吧?”

我的手,一年四季如雪白,如冰冷,累累伤痕也从不现血色,只是一道道纵横的白印。冰凉纤细的手指环握着她,像天然制冷的“手炉”。

“吟秋,是只有手如此,还是…”握着我的手,再看我清爽冷静,不见半点燥热,琴雅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竟然掺杂了些许复杂的意味。

“是啊,我是…”凑到她耳边阴冷冷地说,“通体冰凉…”

“嗯?”琴雅竟然三伏天打了冷战。

“呵呵…你当我是什么?”我耸耸鼻,“鬼啊?”

“你这丫头!!”琴雅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使劲戳我的额头,“这促狭的毛病我看是好不了了!”

我笑着躲开,心是抹不去的感伤,也许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是来生之人…

两人相挽着穿行过长春宫,边走边轻声说着话。将至宫门,却见迎面进来一个人。

一身素青长袍,炎炎烈日下,依然显得清冷而萧瑟,眉宇间淡淡的倦容,让脸庞刚毅的棱角沾染了些许的柔软,只是那深邃的双眸仍如暗夜的海面,风云波涛皆沉入深静的黑色…看到我们,他微微一怔,站定,轻轻递过一瞥,掠过我的眼睛,一缕伤,似有若无…

心,生疼…

“四哥。”琴雅福身。

“弟妹。”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看着他,我再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握着琴雅的手,微微有些抖…突然感觉被轻轻捏了一下,赶紧回过神,福身,“四爷。”

“嗯。”他轻声应下。

“四哥来给娘娘请安?”

“是。”

“我刚陪娘娘说过话,虽还是伤心,气色倒还好。”

“有劳弟妹了。”

“四哥也要当心身子,节哀才是。”

“嗯。”

“那我不耽搁四哥了。”

“弟妹慢走。”

随琴雅一起行礼离开,心却留在了原地,身体空落落的,脚步再也踩不到实处…

“吟秋!”

“嗯?”

“愣什么神儿呢!”琴雅嗔怪地白了我一眼。

“哦…没什么。”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看到四哥觉得伤心吧?”

“嗯?”我猛地一惊。

“当年四哥四嫂将你接在府中,虽是为了张师傅的情义,却也实在于你有恩,如今,人去了,怎么能不伤心呢。”琴雅握着我的手轻声叹息。

“…嗯。”

“我听表哥说你曾冒险出宫去探望四嫂,也算是尽了心,别太难过了。”

面对琴雅的劝慰,心里有些愧疚,“我…其实也不是,是觉得四爷…”

“四哥?”琴雅轻轻挑眉,“这你不用担心。四哥自幼礼佛,心境淡泊,与四嫂这一场夫妻,也不过是一个屋檐下的名分,更况四嫂一直多病,近年更是卧床不起,如今去了,也是意料之中,他难过自是难免,如何伤心就不一定了。等皇阿玛塞外回来,再给他指一门婚,也就罢了。”

“指婚…”这两个字,像深埋心头的一根刺,天长日久,早与血肉相连,轻轻的触碰,都是滴血的痛楚…

“嗯,他啊,所有的亲事都是皇阿玛给的,这一回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儿的。”琴雅说着,竟笑了,“我真是闲操心了!凭是谁,到了他府上,早晚也得磨成四嫂那样的好性儿。这个去了,那个又来,都一样。”

心头一丝苦涩的笑,这个去,那个来,这场皇家的热闹,我又算什么…

到八阿哥的母妃良妃娘娘寝宫取了绣品,我匆匆辞别了琴雅,一刻不停往长春宫去。从最初的相见,他的双眸总是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探究,这些年,我看到过爱怜,看到过疼惜,看到过嗔怪,甚至,看到过严厉,可是,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那淡淡的一瞥,一闪而过的伤痛,几乎揉碎了我的心…

一步跨进长春宫门,急急地抬眼望去,正殿台阶下已经不见了小顺子的身影,心一沉,难耐的失落…

抱着绣品往怡情殿去,突然,看到屏门边多了一个垂手而立的小太监,天哪,正是小顺子!再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急切,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冲进了怡情殿,一把推开小屋的门。

桌前的椅子上,他正翻看着我誊抄的父亲日记。听到门声,转回头,嘴角边弯起一个浅浅的笑纹,我的鼻子突然一酸,轻轻咬咬唇,关好门,走过去将绣品放在床上。转回身,张开双臂,第一次,将他搂进我的怀中。他环了我,脸颊贴着薄薄的纱裙闭上了眼睛,我的心,好烫…

低头,为他抚平微皱的眉,轻轻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你还好吗?”

“嗯。”

将他抱紧些,又怕他热,用凉凉的手背贴着他的脸颊。

“秋儿,”

“嗯,”

“怕吗?”

“不怕。”声音是安心的平静。

他抬起头,疲惫的眼神慢慢地、仔细地抚过我的脸庞,又聚在我的眼中,那么贴心的温柔,我的眼圈突然一红…

“胤禛,”

“嗯,”

“我丢不了了。”

“嗯。”

第九十四章 万里为君行

暑热渐渐散去,日子一天天平静而过。胤禛公务之余常来看我,话很少,有时,只是一起喝杯茶,有时就是安静地坐一会儿,有时…似乎只是想看一眼我是否还在…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故去的妻,更没有提到府中那空出的位子,可我的心却一天比一天乱,他不说,是为什么?我在等,一直在等,等他提一句我们将来的家,提一句那隐去的小院…

父亲的日记已经全部整理好交存上书房,白世伯也将需要带回法国的书和资料都准备齐全。我现在留在宫中只不过是在等康熙回来,大段的时间被空余出来,心却似乎比从前更紧张,有时甚至有些焦躁。白世伯那里不知为何,我依然没有开口提出不走,只是冥冥之中觉得,海那一边,离我并不那么遥远…

康熙已经在回程路上,胤禛两天前就出京去迎圣驾。眼看一切就要来临,我开始彻夜难眠。这天,我早早起床洗漱,匆匆吃过早饭,看时辰刚刚好,出门,穿过宫中笔直的甬道,等在一扇角门旁,今天,我要见一个人。

等了不多时,甬道尽头便看到了那个如风翩翩的身影。我从角门走出,远远的,就让他看到伫立而候的我。他略略一怔,扭头,将跟着的小厮留在原地,快步迎了过来。

“吟秋见过八爷。”福身请安。

“不必多礼。”

起身抬头,迎来的是他柔和的微笑,“吟秋,找我有事?”

“嗯。”我点点头。

与他并肩缓步前行,寂静的甬道,是轻轻的脚步声,沉默中,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八阿哥并不催,只是陪在身边。

“八爷,”鼓足勇气,终于问出口,“我想问一下,那个…最多能空多久?”

转头看我,他慢慢收了笑,“满人不为妻守孝,他是皇子,于情于理,最多一年。”

一年…太长,又太短,我到底该怎么办…

“吟秋,”看我出了神,八阿哥轻声劝慰,“四哥虽不会即刻去向皇阿玛讨你,却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

我淡淡一笑,看着他,“八爷,其实,他也做不到,是吗?”

他微微皱眉,并不答话。

“所以,您才会让福晋接我出宫。”

八阿哥略斟酌一下方才开口,“我不敢说他一定做的到,可四哥不是九弟。他入朝多年,处世练达,深受皇阿玛和太子爷器重,与当年仍在书房读书的九弟不可同日而语。让琴儿接你出宫只是以防万一,等他要来了指婚,做你的娘家也是喜事一桩。”

“若是他要不来呢?在皇上眼中,曾经处世练达的禛贝勒会怎样?”

“四哥做事从来都是成竹在胸,游刃有余。你们的事,他必是已经思前想后,有了万全之策。你不要太担心。”

“万全?”我轻声重复,“我是那天意之下的不全,他如何绕得过去?”

八阿哥轻叹一声,“不管成与不成,我想他总要一试,给你一个交代。”

“他再不需要给我什么交代了。”我微笑着福身,“谢八爷,吟秋告辞。”

“吟秋,出宫后,还是先到我府里,往后的事,咱们再做商量。”

“谢八爷,只是,吟秋有家,就不叨扰八爷和福晋了。”

“吟秋!”转身要走,却又被他叫住,犹豫了一下,他才开口,“皇子续娶嫡妻,如大婚一般无二,到时候,禛贝勒府张灯结彩,鼓乐喧闹,你…能躲到哪里去?阖府上下,从侧福晋到厨房的粗使丫头都要大礼参拜继福晋,你又能躲到哪里去?不如等他大婚过后…你们再聚。”

心一酸,却没有淡去脸上的笑容,“让八爷费心了,吟秋这次,不躲了。”

八阿哥没有再说话,我抬步离去,走出很远,仍能感到他的目光…

回到乐志轩小屋中,我从柜子底翻出了那只玉镯。凉凉的镯身,红润润的颜色,把它带在我雪白的手腕上,也确是十分相合。

夜里,跪在床边祈祷,主啊,请庇佑他,平安顺利;请指引我,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康熙回来了。

两天前,我和白世伯帮着上书房将父亲所有的遗墨、讲义、书籍都存了档。白世伯把准备带回法国的书稿和资料也都整理出来,尽量缩减,只捡了最要紧的为我装了一个小箱子。

“艾比,与你一起回法国的传教士已经先期离开,他们会将船只路程都安排好,在广东等你。”收拾完毕,白世伯坐下来对我做最后的交代,“皇上回来后,我会即刻请旨让你出宫。回府后,把你父亲的遗物再整理整理,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可以留给我或者处理掉。你们的府邸我也已经找了人,只要你同意很快就可以作价卖掉。另外,世伯虽不能远送,不过安排了两个家丁一路送你到广东。你看这样好吗?”

“谢世伯。”我轻声应下。

“孩子,你父亲的遗愿就是要送你回国,你回去后,如果能从你姑丈处求得地图是最好,若是不行,也不妨,只要你平安回到姑妈身边,世伯也算是完成了你父亲的嘱托。”

“白世伯,我会回来的。”

“即便得到地图,托人带回便可,我会以Jean的名义献给皇上,你留在法国,不要再跑一趟。”

我没有答话,起身,从书架上拿下我准备好的有关姑妈和姑丈的联系信息,最后与白世伯核对。

“白世伯,从京城出发到抵达里昂,要走多久?”

“多则半年,少则四个月。不过,你一个姑娘家,不要走得那么急,一路上,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好,就算五个月,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来说服他们,应该够了。

“白世伯,我回去后,姑丈会不会又在外地作业,碰不到?”时间太紧,我不能一直等下去。

“那倒不会,这几年,你姑丈身体不是很好,他主要留在里昂做研究,实地勘探都由他的助手和学生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