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当时没应?”

“你没叫我的名字,不过,我还是回头了。”

“是吗?”

“嗯,可你当认错了人,已经走了。”

“其实…我没认错,是吧?”

我微微一怔,沉默下来,站起身给他斟茶,看着我动作的双手,他有些出神,安静的小厅内,只有茶器轻碰…

“走了,为何又回来?”

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袅袅的水汽绕上他的睫毛,阳光下,闪闪的…

“为了能真的留下。”

“他身边…安静?”

“不安静。”耳边仿佛又闻墙外盈盈踏春的笑语,依稀难辨,却犹如心头深埋的一根刺,那种疼,突然而又钻心,只是那踏实的青砖灰瓦,又让我不由嘴边挂笑,“可我,安心。”

他像是并不意外,慢慢点了点头,“这倒是了。他总能如此。”

“嗯。”

“就够了吗?”

“于我,已是天地了。”

侧头与我相视,良久,他轻声道,“也好。”

“是最好。”

他笑了,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温暖,远处终于又传来了礼乐声。

“恭喜了。” 放下端了半天的茶盅,他微笑着向我道贺。

“也恭喜你了。”想起几年前的玩笑话,我半真半假地问,“敦格格可还满意?”

他的笑容晕开了去,却是又摇了摇头,我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答案。

“…哦,对了,我带了礼给你。”

礼乐声中已经夹杂进了热闹的人声,眼看午时将至,我这才想起为他精心挑选的礼物。赶紧起身走到门外,从翠儿手中接过礼盒,返回他身边。

“是什么?这么大一盒?”

“你拆开看看。”

看我神秘的样子,他似乎也提起了兴趣,小心地拆去锦带,打开礼盒。

“啊?”他一脸惊喜地抬头看我,“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得意地笑了,“许你遮遮掩掩避人耳目,就不许我洞察秋毫探知实情吗?”

“你会有心洞察我?”他笑着白了我一眼,“听四哥说的吧?”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走之前就听说你已经学了好一阵子,我想着白世伯那里的画具一定也用得差不多了。”

“呵呵,算你有心。”他拿起盒中之物仔细看着,“这东西若是找了工匠倒也做得,只是不如这原汁原味来得好了。”

“是啊,既是学就要学个地道嘛。”看他喜欢,我也高兴起来,“这几套画具你先收着,另有一箱颜料过几日让人送到你府上。”

“那真是谢了。”

“哼,说嘴罢了!”气氛轻松了许多,又开始跟他斗嘴。

“呵呵,就知道你的礼难收!”说着,他从怀中套出一个小卷轴,“喏,给你的。”

“是吗?是什么?”我接在手中,好奇地要打开。

“哎!”他却叫住了我,“别看。”

“嗯?凭是什么宝贝,既是送我了就是我的了!”我坚持要打开。

“是你的也等我走了再看!”他按着我的手还是不许,“都是西洋来的毛病,喜欢当着人面儿拆礼!”

“你刚才还拆了我的呢!”

“还不是你让我拆的!”

“你…”

“回爷的话!”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别着热闹,却闻门外传来小宁子的声音。

“进来吧。”

小宁子小心地开门进来,俯身打千儿,“奴才见过爷、诚英格格!”

看我又红了脸,十三阿哥笑着替我应下,“行了,有话说吧。”

“喳!爷,太子爷、太子福晋,各位爷和福晋们都到了。”

“四哥也到了?”

“四爷早些时候就到了。”

“是四哥让你来寻我?”

“四爷没问,是十四爷问了句。”

“哦?”十三阿哥微微挑了起了眉,“他怎么说?”

“十四爷说,‘听说今儿是十三哥亲自替四哥下的聘,这礼到了,人怎么不见了?’”

“呵呵,”十三阿哥笑了,“他如今这眼神儿越来越好,心也越操越多了。还说什么了?”

“还说…”小宁子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嗯?”十三阿哥看了看我,笑笑,“不妨,说吧。”

“喳!十四爷跟几位爷说笑,说‘这位续娶的嫂子可是不同,皇阿玛亲封的格格,十三哥亲自下聘,又偏偏是四哥的老岳家。可四哥又怎是那张扬的人呢,倒偏生是这嫂子张扬的了得了!’”

“哦?哈哈…”十三阿哥仰天大笑。

我尴尬地羞红了脸,心中忿忿,这个十四阿哥,一连几个张扬,他是想让我这续弦的媳妇喜帕没掀就在婆家扎了刺!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胤禛的一奶同胞,我真是要把那万里辛苦给他带回的礼丢到河里去!

“好了,”十三阿哥笑着安慰,“他背着脸说说罢了,四哥跟前儿他怎么敢。”

“哼!”我摸摸烫红的脸颊,仍是有些咬牙。

看我恨恨的样子,十三阿哥倒仿佛得了趣,竟然调侃起了我,“不过,新婚三日无大小,他又是正经小叔子,你这做嫂子的可不兴在洞房里翻脸啊。”

“是吗?”听他这么说,我反倒乐了,“三日无大小?这便好了!”

“啊?你想做什么?”他瞪起了眼,“他有额娘呢,你若造次,看四哥能饶了你!”

“那就任他欺负了不成?”

“那你就试试吧。”

我立刻卡了壳,讪讪地低头,是的,他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呵呵…”某人乐得好开心,“好了,我该到前面去赴你的订婚宴了。”

起身送他到门口,心里仍在琢磨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阴差阳错地和十四阿哥成了对头…

“我走了。”他站定,回过头。

“嗯。”

“那东西…你自己收好。”

“哦。”

看他大步出门走远了,我才回过神,那东西?赶紧从荷包中取出那个手掌般宽的小轴,小心地打开来…

炭黑的线条,简洁朴素,方寸小卷,动人心弦…勾勒,如此细腻,笔触,极尽温柔,作画的人像是在近近地在轻嗅,嗅出了画中人的呼吸…那女孩,是怎样的幸运,停留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婚之迎娶篇

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这一夜再也不能安眠,静谧的夜空总闻怦怦的声响,不知是父亲那块老怀表的秒针,还是我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就这样数着、盼着,可入冬的夜是这么的长…

清廷大婚的合卺仪式总是选择在傍晚的吉时,可实际的婚礼却是从日出时分就已经开始,而与百姓人家不同的是,整个白天皇家的新郎与新娘是各自分头行动。胤禛今天早朝后开始在宫里各处行叩礼,而后就可以回府等候,作为新郎竟然可以不必亲自到女方家迎娶,这规定的程序不免让我有点赌气,原来硬着头皮去婆家求了婚还不算完,还得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即便在现代,在西方,恨嫁恨到我这份儿上也实在有些丢面子。可转念又想,也许缘分就是这样神秘而难解,若是可以随心所欲,恐怕也就失去那份命中注定的美丽了。

未待晨曦初露,我就被安排试穿礼服。作为贝勒嫡福晋,我的喜服其实就是一品命妇出席祭祀和庆典的礼服。看那庄重得有些晦暗的蓝和石青,我对这前后绣莽的尊贵衣裳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倒是那镂花金座、华丽得耀眼的朝冠才显出几分喜气,可看那尺寸又似乎过于沉重了。可事以至此,只能暂且放下自己的小心思,伸胳膊抬腿,老老实实地应喜娘的要求穿戴。

穿戴整齐,坐到了梳妆台前,闭上眼睛,任她们涂抹,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应付今晚的场面,难堪未必,只是这尴尬恐怕难免,不过想着自此会有他在身边,再有什么,也不那么可怕了。

“主子,您看看吧。”翠儿小声在我耳边提醒。

“哦。”

我刚睁开眼睛,立刻被铜镜中模糊却夸张无比的影像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谁啊?!!”

“主子,这是您啊。”对于我的反应,喜娘们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有翠儿搭了话。

“我?”

伸手摸摸,才发现,这头上抹了二斤油,脸上擦了五斤胭脂香粉的人真是我!主啊,如此面目全非,掀起喜帕,他哪里会认得出我啊??

“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格格,喜妆都是如此啊。”身旁一位上了年纪的喜娘开口劝道,那语气和善中透着老资格的势气,“新娘子就是要这样红彤彤的才喜庆嘛。”

“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哪里喜庆?”

老太太闻言吊起了脸,“当年蕙格格出嫁,老奴也是这般伺候的,也没听贝勒府上说有什么不妥。”

“是吗?这么说,今日他娶亲,不过是行头顶着喜帕,至于娶的是谁,倒无所谓了?”

我脱口而出的一句争辩竟让满屋子窃窃私语的人突然噤了声,我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听起来是多么“不妇道”,这些异样的目光让我越发羞恼,腾地站起身,“留下翠儿,你们都去吧!”

“格格息怒,”那老妇口中恭敬地回应着,却并不见动身,“奴婢们得伺候格格戴朝冠,吉时将到,格格也是时候动身去行辞别礼了。”

“误不了。”我平静了语气,坐□,“你们退下。”

“格格,让老奴…”

看老妇人丝毫不在乎我的气恼还想多话,我有些不能忍耐,这难熬的一个月,我已经受够了府中人的阳奉阴违,他们的恨与敬畏交织得如此奇怪,我小心地躲避,却总是难免被刺,今天,终于到了离开的这一刻,我不妨也抖一抖格格的势气。于是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嬷嬷!再耽搁,误了时辰,是你去回,还是我去?!”

“…老奴退下。”

看她们悉悉索索地退出门去,我赶紧吩咐翠儿,“快,去打水!”

“哎!”

在翠儿麻利的协助下,不过几分钟,我就把自己重新洗得干干净净。翠儿一边用干巾为我揉着发,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正在小心上妆的我,“主子,来得及吗?奴婢可不会梳刚才嬷嬷们梳的那种头。”

“不妨事,原本也要戴朝冠,只要简单盘个发髻用簪子别进帽中就好。记住,一定不要再抹油了!”

“哎!”

这小丫头最讨喜的就是这点,无论让她做什么,总是这样愉快地应下,而后三下两下就给我把头发拾掇好了。

“等等。”我从盘起的发髻上轻轻挑下两缕,随意地垂在腮边,左右端详着,“怎么样?”

“嗯,好看。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不就是您平常的样子吗?除了唇略微红了些,没什么不一样了。”

我笑笑,端起朝冠小心地戴好,“现在呢?”

“呵呵…”翠儿立刻夸张地福身,“翠儿见过贝勒福晋!”

我笑着拉她起来,“戴首饰吧。”

“哎!”

看着翠儿双手托来的首饰盒子,我突然愣住。

“主子?”翠儿诧异地看着我。

“这…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爷那日来拜岳家的时候带过来的,说是给主子出嫁的时候戴。”翠儿拿起来比在我的耳边。

镜子里的我,戴上了父亲亲赠的那副耳环,美丽的金饰,巧妙的几何结构,那是多少年前我送给他的谢礼,托他送给他的妻…

父亲的礼物,他的心,我的陪嫁如此丰厚…

收拾停当,打开门,在喜娘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我挽着翠儿去前厅辞别“双亲”。

这次的离别,老夫人又“合乎情理”地哭了,我低眉颔首,没有多话,这些日子,我已经学会用这样的“不变”来应付她的所有。只是今天,我却感到不同,这一次,她紧紧握着的是我的手,再没有触摸那只冷镯。她几次欲言,都被费扬古轻咳制止。心中忍不住纳闷,到底是怎么了…

盼了又盼的喜乐终于由远而近,浩浩荡荡的銮仪卫在内务府官员和护军参领的率领下,簇拥着八抬彩轿来到了府门前。进府迎亲的是八位随侍女官,领队据说是与我年命相合且生辰无忌的内务府大臣之妻。得闻此信,我只能自嘲,与我年命相合?竟有人知道我的年命?

吉时降临,彩轿进府陈于中堂,我由女官服侍上轿下帘,正式出阁。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轿前点亮了十六盏宫灯,二十把火炬,一条出嫁的路被照得灯火通明,预示着前景光芒无限;女官们皆骑马随行左右,浩荡的銮仪卫与护军前后导护,沿途隆重而奢侈地摆着皇家的威风。轿中的我,在厚重的喜帕和朝冠下,只觉得闷热,原本不远的距离,让这声势浩大的仪仗和死板的吉时黄历拖沓得几乎是在一寸一寸地挪动,一分一秒,捧着大苹果,踩着高高的花盆鞋,我的手脚有些发麻…

好容易挨到了贝勒府门口,虽然不能掀帘看,可从这层层拦阻中仍然透进来的华丽灯光就可以想象是怎样辉煌的场面,顾不得帘外仪官有板有眼地唱着,竟突然想起一个人,原来,他是对的…

只是一下出神,轿外已经在请新福晋。几步之外,他也在等着了吧?心不由得怦怦直跳,深呼吸,抬步下轿。原想就要与他相逢,至少也应该距离近些能感觉到彼此。可谁知,脚步尚未踏稳,左右两边就被随侍女官夹紧,这样亦步亦趋,与其说是导护,倒不如说是绑架,被她们紧紧把着的手臂甚至都隐隐疼痛。正想试图松一松,女官却已递了东西在我手中,绵绵的,滑滑的,哦,原来是喜绸,这么说,他就在那一头!双颊顿时绽笑,悄悄用力抻了抻,可这薄薄的绸比想象中要厚实得多,怎么抻都是松沓沓的,根本感觉不到前面的牵引,无奈,只好随着女官,按部就班地走。

过了府门前那一道道古老而又寓意深刻的喜关,我终于站在了台阶上。被压在沉闷的头饰下已经快两个时辰,此刻我的脖颈已是酸痛难忍,可我却还是努力昂头,知道只要坚持过了这道门槛,之后就会轻松许多。因为皇家的长辈都在宫中,媳妇见公婆要等到第二天进宫参拜,所以正堂上并不会再像百姓人家那样拜天地,而入了洞房后,合卺礼的第一项就是挑喜帕,这么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知是我突然主动的加速吓了她们一跳,还是这变化在整个队伍中显得太过突兀,身边的女官竟不由在我耳边低声惊呼:“福晋!”,立刻动手想将我拽回。谁知这不算大的用力对于踩着久违的花盆底、正急切地跨过足有过膝高门槛的我,竟造成一个大趔趄!身体猛的向前倾去,心立刻冲到了嗓子眼!好在两位女官眼疾手快,一把将我的人稳稳扶住,可糟糕的是身体突然的晃动让我的双手慌乱中忙不迭地想找平衡,那个浑圆的大苹果就此脱离了控制,喜帕下我完全不辨方向,只是胡乱猛地一抓,苹果竟然被救回!天哪!天哪!这可是平安果啊!好险啊,怦怦的心像是已经跳了出来,额头都渗出了细汗,咻,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可接下来,不知是更加紧张,还是松了口气,我竟大意地想要抬手擦拭额头,虽然立刻我就意识到了这样做的愚蠢,可那柔滑的喜绸却已经从我手中倏地滑落,飘悠的绸子像完全失去了重量,瞬间就空气般消失在我双手周围,没有抓到,没有救回,我,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喜绸…

礼乐戛然而止,喧闹喜庆突然噤声,整个世界像都安静了下来,不,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起来,凝聚在贝勒府高高的正门台阶上,凝聚在那大红的喜帕上,黑暗中,我能感到无数双眼睛在烧灼,能听到人们内心那嘈杂的声音:这是个什么女人,不祥的女人,薄命的女人,她丢了皇家的喜绸,丢了吉祥如意,丢了与夫君的一世之缘…

身边的两个女人此时也像突然僵成了无言的雕塑,握着我的双臂,她们冰凉的手在微微颤抖,该怎么办?跪地求贝勒爷饶恕,说是自己不小心?不,不行,这个罪名太大,贝勒爷一旦大怒,身家性命堪忧;劝新福晋自己捡起来?不,也不行,如何在众多皇亲贵戚面前指导一个蒙了双眼的人在地上摸索一块薄薄的绸…

胤禛,你在哪里?这火山口的寂静,此时,你是如何面对?众亲友前,颜面何在?续娶的妻,竟是这样一个断线之人…

不!我不相信什么“冥冥天意”!我不能让这小小的失误毁了我千辛万苦的期盼!喜帕下,我怦怦的心跳竟渐渐平息,额头的汗也慢慢冷去,为什么要把我掩在黑暗中,辨不清回家的路?我已经跋涉了万里之遥,哪还需要什么红绸引路!我一只手依旧努力握着那只苹果,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我要自己掀起喜帕!我要看清走回他身边的路!

突然,难耐的寂静中响起了脚步声,让那份静像是进入了真空,所有的人都不再呼吸…我也一时怔住,刚刚离开苹果的手有些僵…

走近了,是他…我知道,是他…

手上一热,随即被蜷成了一个小拳,紧紧握在了他大大的掌心,那温暖瞬即流向全身,我轻轻咬住唇,努力屏住自己那不争气的泪,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用力,再用力…

随在他身边,一起迈步,脚下的路如此坚实而平稳,我的人生,真的开始吉祥如意…

礼乐手们像是突然惊醒,震天齐鸣,满堂的宾客对这新的“喜绸”从万般惊愕中转作了更大声的喜庆喧闹,人们再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年轻些的都纷纷涌到身边兴奋地私语,似乎要透过厚厚的喜帕看清楚这个牵手而来的新娘…

人声、乐声、热闹喧天,我的脸颊有些烫,心不由得又开始紧张地跳,这就要往洞房去,掀起喜帕,会不会让人们再次惊诧?想想胤禛,竟有些后悔,他是这样一个内敛不露锋芒之人,为了我,几次逾礼,今天的日子,我竟也不能让他省心…唉,也许,我不该驳了那喜娘,红彤彤地就俗才好…

“圣旨到!”

这尖细的一声,穿透了厚厚的嘈杂,人们立刻静了下来。

“皇四子胤禛、新福晋乌喇那拉氏,接旨!”

嗯??尚未仔细回味这句话,我就被胤禛拉着一起跪在地上。

“今赐皇四子胤禛、福晋乌喇那拉氏南海玉如意一对,望结百年之好,良缘永缔!”

“儿臣胤禛谢皇阿玛隆恩!”

依然的懵懂中,我的谢恩掩在了他洪钟般的声音中,接过礼盘,胤禛转而向传旨的公公道谢:“有劳李总管了,快请厅内上座!”

是李德全???

“老奴能在禛贝勒爷和福晋大婚之际前来贺喜实乃皇上的圣恩。”李德全的声音亲切而不失恭敬,“老奴也备了一份薄礼,已送往接礼处,还望禛贝勒爷和福晋笑纳。”

“这怎么敢当,胤禛多谢李总管。”

“呵呵,禛贝勒多礼了。如今,事已办完,老奴不便多留,得赶紧回宫伺候皇上了。”

“既如此,胤禛送李总管。”

“哎,这新郎倌儿怎好走开?”李德全笑着婉拒,“老奴自便便是。”

“不妨,李总管…”

“四哥,李公公说的是,你是新郎倌儿,还是我代你去送!”

“…也好,那就有劳十三弟了。”

“有劳十三爷。”

“李公公请!”

“请!”

十三阿哥送李德全出门,厅堂内的宾客们又恢复了热闹,可这一次,我却觉得人们的声音低了很多,更像是在窃窃私语。我这边也心生不解,福晋?李德全是这么说的吗?福晋?圣旨中是这样叫的吗?记得指婚时明明白白说的是继福晋,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那是再也不可能除去的字眼,是他大意了读错了?还是…可他,是李德全啊…还有,玉如意?皇家的礼早早就过了,怎么又额外多了一份康熙的私礼?不是说只有太子才…

正在自己琢磨,就觉得手被轻轻捏了一下,这才反应原来是要往洞房去了。依然与他牵手而行,可随在身边的人似乎少了些,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跟着去闹洞房的。

“四哥,凭你往日如何,今儿这洞房,兄弟们是一定要闹了!”

呵呵,这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谁,已经做了孩子爹还像个孩子似的,那口气哪像是小叔子要闹洞房,分明还是藏着坏小子心眼想戏弄这平日不苟言笑的哥哥。哼!对付你我还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