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隐蔽在一石柱后的秦楚,这个时候,缓步步了出来,在那一名贵气逼人的女子身侧的那一个浦灿上,屈膝而跪,缓缓地闭上眼,心中,也默默地祈祷了一声:希望那一个人,能够平平安安。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与他在一起,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最后,希望天下能够太平!

仪贵妃听到声音,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侧身望去,就要惊呼出声来。

“是南宁帝让我来的!”在女子发出声音之前,秦楚不缓不急的先开了口。

仪贵妃闻言,显示不可置信,继而,焦急的对着秦楚问道,“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可好?”

秦楚望向面前的女子了,以前,因为她一直帮着柳如梅、因为她时不时的劝那个‘秦楚’退出、成全柳如梅和云袖知而有些不喜欢她,可此刻才发现,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拥有世间尊贵的身份,却永远也拥不了那一个男人的心。

“真的是南宁帝让你来的么?”面前之人的久久不语,令女子产生了一丝怀疑,漂亮的眼眸中,倏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任何一个后宫的女子,都不可以小觑!秦楚此刻,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句话,莞尔一笑,从容道,“确实是南宁帝让我前来!”

“你可有什么证据?”

“云南王,仪贵妃的亲生儿子,这算不算是证据?”平静的一句话,令女子猛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已是相信了面前之人,转身,面对着佛像再拜,问道,“他好么?”

“很好!”

“他让你前来,所为何事?”

“…”秦楚一边说道,一边注意着女子的神色的变化。

仪贵妃三拜佛像,许久,道,“我知道了!”

闻言,秦楚站起身,准备离去。而,才刚一迈出步伐,便听得身后突的转来阻拦的声音,“等一下!”

秦楚回头望去,“仪贵妃还有什么事么?”

“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仪贵妃还俯拜在地上,所以,秦楚看不见她的神情,可从声音中,还是可以明显的听出一二,半响,道,“我也不知道!”

“若是你再见到他,就请告诉他,其实,他根本不欠我们母子什么!”

“好,若是我再见到他,会转告他!”见女子不再说什么,秦楚抬步从殿的后门离去,与那两名侍卫汇合,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回到西越国大军驻扎的大帐,秦楚掀开帘帐,步了进去,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一袭红衣,正在认真的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千昕!”秦楚站在书桌旁,轻轻地唤了一声,以为祁千昕不会应自己,却不想,他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奏折,侧身,面对着自己,“阿楚,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秦楚眸光一闪,敛睫毛,道,“我不是与你说了,去后方医治伤兵了么?”

祁千昕望着秦楚,就在秦楚迫于空气中那一股无形的气压,忍不住准备来个‘坦白从宽’的时候,只听得祁千昕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阿楚,我究竟拿你如何是好!”

“千昕!”秦楚明显拖长了音调的唤道。

祁千昕又是一叹,道,“我已让士兵准备热水,待会,你先沐浴,再休息一番!”

秦楚用了的点头,还是面前的人最好了!

…另一处大帐内。

云袖知褪去身上的衣服,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边任由军医为肩膀处的箭伤清洗、上药、包扎。

军医随军多年,什么样的伤口咩有见过,可是,面前这般硬生生穿透肩膀的箭伤,一时间,还是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处理好伤口,包扎回去,恭敬的启禀道,“王爷,此伤慎重,着实不易劳累,还望王爷能够多加修养!”

云袖知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神情,仿佛伤根本不是在他身上一般,冷漠开口,“退下!”

军医不敢多言,连忙收拾好东西,轻声的退了下去。

这是,帐外响起了一道通报声。

“进来!”

步入帐内的叶景铄,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的伤?”

“无碍!”

“当日,到底是谁伤了你?”

“未曾看清!”短短的几个字,黑瞳中,闪过一丝阴翳!

“楚公子呢,当时,你不是说要带她一起走么?”

“莫要再提这个人!”云袖知的声音,隐含着一丝冷意,叶景铄听出来了,只是,越发的觉得疑惑与好奇。

“你突然前来,有什么事?”

“是刚刚传来消息,西越帝与东华帝已经联手。”

“他们,不一直都是同气连枝的么?”云袖知冷淡一笑,笑意,并非入眼底,旋即,示意叶景铄走进,望向自己此刻的手所指的地形图上面的那一座高山!

叶景铄望去,却是疑惑不解,不知道云袖知打得什么主意。

“‘凤扆山’,此山高耸入云,险峻陡峭,世人,皆以为上山、下山只有一条通道,但是,我却知道还有一条小道。明日,我要你带三千人马前往,用三日的时间,在山顶的悬崖上,步下机关。”

瞬间,叶景铄已是明白了云袖知的意图,可是,“你确定能将他们引到此山上去么?”

云袖知笑而不语。

…这一日。西越国,突然截获了一份重要的情报,知晓南宁国有十万援兵,五日后便会抵达此处。于是,连忙将消息禀告了皇帝。

与此同时的东华帝封洛华,也截获了同样的消息!

帐内。

祁千昕召集一干将领商议,秦楚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聆听着。这消息,应该错不了,因为,前段时间,南宁国就加派了数倍运粮的士兵。

半个时辰后,商议出结果,那就是:在南宁国的援兵到来之前,速战速决!

“程将军、李将军,你二人,各带一万兵马,分别从这两个方面进攻!”祁千昕的手,指了指军事地图上的其中两个方面,旋即,又指了指另两个方向,对着另外两名将领道,“薛将军、梁将军,你二人,各带八千兵马,分别从这里个方向进攻…”

运筹帷幄的从容,举手投足间,秦楚看到了那独属于帝王的威仪!

“是!”

四名将领异口同声的应声,拱手退下去。

“阿楚,你与我一道!”祁千昕一拂衣袖,向着帐外而去。

秦楚点头,连忙跟上去。

…而东华国那边,几乎也是一样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

两国大军,共兵分十路,进攻南宁国的都城。

秦楚坐在马上,立在远处的山坡上,静静的望着前方的烽火硝烟,身侧,是一袭红衣的祁千昕。

…南宁国的兵马不敌,弃城向着‘凤扆山’的方向凌乱的退去。

“阿楚,走!”

祁千昕一扬马鞭,策马而去。

秦楚隐约觉得,南宁国败得似乎太快了!可是,两国联手,数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兵临城下,南宁国难道不该立即溃败么?

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不安,秦楚跟上前方的祁千昕。

城楼上。

一袭如雪的白衣,唇角划过一丝银鹭的冷光,旋即,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秦楚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蓦然回头望去,可是,身后除了那血流成河的城池,以及那推挤如山的尸体,根本什么也没有!

…东华国的士兵,同样紧追!

…南宁国的士兵,一路上,且行且退,很快便退到了‘凤扆山’的山脚下。一袭白衣出现在退兵中的云袖中,在这个时候,冷静的下令,让所有的士兵,退到了山上。

祁千昕一勒缰绳,刹那间停了下来,凤眸,向着面前的‘凤扆山’扫视而去。

秦楚也随之停了下来,据知,面前的这一座山,名叫‘凤扆山’,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道路,那么,云袖知率兵退到山上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东华国的士兵,也紧追而来,在临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远远地,秦楚便望见了那一袭如雪的白发,于是,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祁千昕也侧头望去,相视一眼!

片刻的时间,两国的人马,便将‘凤扆山’水泄不通的团团围住。

这是,山上突然滚落下来大块大块的石头,并且,还伴随着箭端燃火的密集箭矢。

山下的所有人,一时间,都猝不及防。

士兵,损失惨重!

…连续四天四夜的围困,山上的南宁国士兵,没有丝毫突破重围的意思,似乎,很是有耐心,静等着援军的到来。而相较而言,山下的两国兵马,却是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尤其是得知南宁国的那十万援军,明日就会赶到此处的情况下!

正午时分!

祁千昕在大帐中,约见封洛华,两人经过商议后,一致决定,由封洛华率兵守在山下,由祁千昕率兵上山去。

“千昕,我与你一道去!”不知为何,秦楚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怎么也抑不住。

“阿楚,你呆在山下!”

祁千昕考虑到秦楚的安全,不赞同。

“千昕,不论是否危险,我们都在一起,好么?”秦楚知道,祁千昕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也想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一味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手,握住祁千晰的手,她很坚持!

祁千晰微微沉默,下一刻,牵着秦楚的手,出帐而去。

…当日,云袖知率领退上山的溃败兵马,不足三千。

今日,祁千昕带着五千的兵马,一路上山而去。路上,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

而,也是这样的安静,秦楚的心,就越是跳动的厉害。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五千兵马过后不久,山道上,徒然出现了黑压压一排的士兵。

叶景铄吩咐士兵按照之前的吩咐行动,在四周,依照方位,分毫不差的布上阵法,阻止山下的士兵再上山。

…一路上山。

在崖顶,秦楚看到了那一袭熟悉的白衣。只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崖边,面前,摆着一张小木几上,放着一棋盘,棋盘上,布满了交错的黑白子。

神色中,竟隐约带着一丝闲情逸致!

“你们,终于来了!”

向着山道那边,淡淡的瞥了一眼,云袖知浅笑着说道。下一刻,一拂衣袖,将木几上。自己对面的那一茶盏,拂向远处的那一袭红衣。

祁千昕伸手,轻松的接住,甚至没有洒落半滴茶水。

秦楚侧头望去,只见,祁千昕此刻手中拿着的那一茶盏,是上好的白玉所制,莹白剔透,价值不菲!

火光电石间,秦楚猛然知道了,一切,竟是掉入了那一袭白衣所设的陷阱。若他当日真的是溃败逃到此处,又岂会带着这样讲究的茶具!

祁千昕也已然明了,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执了回去。

云袖知手掌一翻,便将茶盏,平平稳稳的安放在了原本的位置上,淡笑着道,“西越帝,此处风光极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欣赏一番呢?”

“既然是云南王邀约,本皇又岂能驳了云南王的面子。”

祁千昕若有若无的一笑,紧接着道,“即是邀约,那么,便无需那么多人跟随在侧。”说着,示意身后的五千士兵下山去,而自己,牵着秦楚的手,缓缓地走了过去。

云袖知并不阻拦,目光,似有似无的掠过秦楚的脸,看不出情绪。继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茶盏,杯盖,轻轻的磨砂了一下杯沿,似笑非笑的开口,“西越帝不是一直对你的‘夫人’情深一片么,怎么,这么快就纳了别的女人为妃了?”

“怎么,云南王对此如此关心?”

祁千昕在云袖知的对面,坐了下来,凤眸,淡淡的向着面前的那一棋盘投去一眼。

秦楚在祁千晰的身旁站出脚步,目光,也向着那一棋盘望去一眼,待收回视线时,却突地对上了那一双深谙的黑眸。

云袖知浓睫轻敛,抿了一口茶,不语。

这是,刚刚退下去的五千名士兵中的其中一名,浑身鲜血、步履踉跄的跑了上来,并且,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喘息道,“皇上,山道上,有南宁国的士兵埋伏,众将士,全军覆没!”话落,一头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当秦楚快速的跑过去为他把脉的时候,已是没有了心跳!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崖边那一袭依旧无丝毫神色变化的白衣,无法想象他的心,到底有多狠,竟可以在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夺去了五千条人命!

祁千昕凤眸倏然一敛,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但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的问道,“南宁国的十万援军,是你故意透的消息?”

云袖知含笑点头。

“一路上山,路上,并未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不知那些士兵,究竟隐秘在何处,还望云南王能够指教一二!”

“指教可谈不上!”

云袖知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西越帝知不知道,上‘凤扆山’,还有另一条路呢?”

瞬间,已经明白!

“西越帝,如今,你孤身一人在此,身旁,还带着一个全然不会丝毫武功的女子,不知,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你可以试试!”

“我劝西越帝还是莫试的好,若是到时候真的伤了‘谁’,怕西越帝会悔不当初!”

祁千昕的面色,沉了沉。

秦楚当然知道云袖知口中的那个‘谁’,指的是自己,抬步,想着祁千晰走去,站在他的身后,淡笑着针锋相对,“不知道云南王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闻言,云袖知的眼中,霎时划过一抹明显的阴翳,破坏了他那丰神俊美的容颜上那一抹淡若的‘笑’容,旋即,向着出言之人望去,黑眸中,暗藏着一丝冷冽。

秦楚迎上云袖知的目光,不闪不避,莞尔轻笑。

云袖知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一点点收紧,节骨处,隐约可见一丝白色。

周围的空气,不知不觉,一丝丝凝结了起来!

而,就在空气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时候,却只见,那一袭白衣,忽的一勾唇,薄唇,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浅淡弧度,“西越帝,如今,山下的人上不来,而山下,去都是本王的人,只要西越帝应予本王两个条件,本王定安然送西越帝下山!”

祁千昕望向云袖知,不语!

“第一,本王要西越帝下山后,立即撤兵三百里!”说着,云袖知不知名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秦楚的脸孔,“第二,西越帝留下此人!”

秦楚长睫倏然一敛,眉宇轻皱。

“西越帝,这一笔交易,很合算,你是聪明人,相信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抉择!”云袖知的神色,笃定的成分居多!

祁千昕微微眯了眯眼,但是,却紧接着听对面之人道,“可惜,云南王不知道,本皇此生,最恨被人威胁么?”

一句话,几乎是毫无温度可言!

秦楚刹那间只觉得周身都倏然划过了一道冷冽刺骨的寒风,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云袖知并未将那一丝冷意看在眼里,面上的那一抹笑容,依旧勾着,甚至,仔细蓝,还隐隐的扩大了一分,嗤笑道,“不过只是一个‘替身’罢了,西越帝用得着为她犯险么?

秦楚明显一怔,半响才蓦然反应过来。原来,云袖知竟是以为祁千昕将她当做那一个‘秦楚’的替身。

“云南王,你似乎对她很是在意?”

出声之人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站在他身边的秦楚就是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一个差一点取了本王性命的人,西越帝觉得,本王可以不在意么?” 肩膀上未曾有一刻停止过的疼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什么。云袖知的浓睫,缓缓地敛下,遮住了黑眸内那一丝波动的情绪。

“云南王既然如意在意,那么,便要看看云南王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本皇的手中,将人留下来了!”

闻言,云袖知已是知晓了对面之人的决定。

而这时,上山的那一条大道,有序的快步上来一行手持弓箭的士兵。为首之人,一袭湛蓝色的锦衣,容颜俊美,衣袂飘飘。

“西越帝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云袖知似是‘好意’,再给了一次机会,‘询问’了一遍!

祁千昕斜眸一眼,轻哼一声,神色不屑。

于是,云袖知不再开口,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手持弓箭的士兵,以及,上来的叶景铄。

下一刻,密集如雨的箭矢,便带着一道道凌冽的风声,迎面而来。

空气中,渐染了肃杀之意。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秦楚的手腕,将秦楚带至自己的身后,同时,手掌一运力,用内力在周身结成一个红色的光圈,将所有的箭矢,统统抵挡在外面。

云袖知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自己的周身结了一个白色的光圈,挡住箭矢。黑瞳中,随之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指尖轻轻一点,瞬间便执起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对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