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2013年的时候,阿坤听人连说带比画地明白了一件事:阿荷嫁人了,嫁给了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阿坤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得抓墙砸脑袋,痛哭了一大场后赤脚光手地跑了四五十公里,他跟在轿子后面咿咿呀呀地叫着。

  迎亲的人当他是个傻子,丢了两个喜钱哄他走,他不依,扑喊着要接近阿荷的花轿,轿门还没碰到,就被那群人毒打了一顿。

  他还是不依,伸着手,抓啊,抓啊。什么都没抓到。

  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让人无法直面的苦难了。

  就好像阿坤,如果……如果他不是哑巴,那他是不是可以开口说:“轿子里的是我爱的人啊。”

  也好像阿荷,如果,如果阿荷不是聋哑,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知道阿坤在身后,就可以飞奔着跑向阿坤。

  可是,生而为人,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过得顺风顺水,阿荷尤甚。

  阿荷自幼就生长在一条落败的街里,继父是母亲的第四任丈夫,母亲在这一带泼辣蛮横,臭名远扬,可因替继父生了个儿子,竟也活得风生水起。

  母亲待阿荷不好,年幼的时候阿荷生了一场重病,母亲怕花钱,拖拖拉拉了大半年才去给阿荷看医生,治了许久才算是捡了阿荷的一条命,可阿荷也就此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这一年,阿荷八岁,她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的恶意了,也再也讲不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了,她所有要说的都将化作沉默。

  如果你懂我。

  我希望你懂我。

  那我,哪怕沉默,你也知道要来心疼我。

  倘若阿荷是个失智的姑娘还好,可偏偏阿荷又是顶聪明的,总爱找别家读书的小孩学文识字,一来二去,阿荷就想要上学。

  阿荷给母亲比画学校,比画别家小孩的书本,母亲不依,抄起擀面杖就去别人家里对教阿荷识字的小孩破口大骂:“安生上你老子的狗屎学,莫再找我家阿荷,不然丢你书包到南岗。”

  南岗是个乱葬岗,老人爱吓不听话的小孩,说那里有挖人眼睛的妖怪。

  母亲站在别人家门口一家一家地骂过去,等她骂完,再也没有小朋友愿意跟那个不会说话的姐姐玩了。阿荷再也推不开他们的家门了,也不会再有人拿着她的手,不管她听到与否,兴高采烈地对她说:“姐姐,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心疼这个姑娘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可爱的姑娘为了和大家交朋友,在隆冬腊月里挨家挨户地在每户人家门口堆一个胖乎乎的雪娃娃,又像是讨好一样,大清早地挨家挨户地指着雪娃娃求夸奖。

  再也不会有这个姑娘了。

  阿荷不依她母亲,她太想读书认字了。如若不是失去了听力和声音,她也是坐在学堂里的那一个,也是和旁人分享知识的那一个。

  她去求继父,继父让她找她母亲:“钱都在你妈那,找你妈,找你妈。”

  她求母亲,可母亲点着她脑袋,骂她“死花钱的”。

  这个家似乎所有人都觉着,阿荷是个哑巴,哑巴去上什么学,老老实实地在家待几年,最后找个人嫁了算了。

  阿荷到底还是倔强,三伏天里顶着太阳去河里捉鱼,去荒地里挖野菜,甚至摸黑来到坟地,只为了多捉几只药用的虫子,去跋山涉水地找那种名贵的稀罕物。

  一个夏天,她从白胖到黑瘦,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但也确实积攒了一笔不算少的费用。终于,她能够得偿所愿,可以去学校了,可以去聋哑学校读书识字了。

  阿荷的母亲,这个干瘦泼辣的女人,一路抱怨不止地把阿荷送到了学校,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爱阿荷。

  读书后,阿荷每个月从学校回家一次。这时候的她是极高兴的,兴奋地把新学的生字教给邻居家不满一岁的小孩子,俩人“咿咿呀呀”的,让人看了想笑又想哭。

  这一年,阿荷十六岁,学着别人六岁就会的知识。

  阿荷极喜爱去学校,最初她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后来她才发现想去一个地方的原因不是因为爱着这个地方,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有那么一个人让自己爱着。

  十六七岁的年纪啊,美得就像一树一树灿烂又热烈的花,让人想恋爱、想私奔,去哪都好的那种私奔。

  我们因为遇见一个人,开始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得不像话,苦难是铺垫,辛苦是铺垫,困难是铺垫,通通的都是铺垫。只有你啊,是结局,是甜蜜蜜。

  阿坤,是阿荷的甜蜜蜜。

  俩人都不能说话,但有很多东西说出来反而就没有深意了,不过路边的街灯,校园的水杉,被风吹过的窗帘,被阳光亲吻过的屋顶,甚至就连门卫爷爷的大黄都知道,阿坤阿荷相爱得不得了。

  阿坤不语,但他却搞来了两块心形的树皮,一块刻了荷,一块描了坤。

  那个姑娘啊,你看好这两块树皮,他们同我们一样啊,说不出、讲不清。可你要知道,我将她赠给你的意义是:有一天,哪怕我们的脸枯老如它,我也会疼你。好多话我们都无法用言语表达,可我们有拥抱、有接吻,我当你是沉默的光,我当你是无声的热,奔涌着浸进血液里的是你啊,是我想拥有的终生啊。

  阿荷沉默,可她却将阿坤赠予的树皮紧紧地揣进了怀里。

  对面的人啊,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可你一定要相信,今天是你,明天是你,生生是你,世世是你,爱人是你,丈夫是你,余生,都是你。

  倘若日子一成不变,一直这样温柔地度过春夏秋冬,那阿荷大抵也已经嫁给阿坤了,或许两个人还会有个孩子。

  可时光,总不会如此轻松地对待一个人。

  继父去世了。

  继父的突然去世让这个本就穷困的家更加得穷困了。母亲二话不说就把阿荷从学校领了回来,整日地把阿荷关在屋子里。

  阿荷开始和母亲争吵,她不能说话只能咆哮般地嘶喊却无济于事,后来只能用摔东西的法子来控诉,却屡屡招来毒打。

  阿荷充满了愤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呜呜哇哇”的没人听到她的难过,没人听到她的思念,她好想阿坤,好想好想,好想和他一起走。

  是的,一起走吧,流浪也好,讨饭也好,你在就好了,真的,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的,天涯海角,我只想跟着你。

  阿荷离家出走了。她一路跋涉终于回到了学校里,她拥抱阿坤,求阿坤带自己走,哪里都好,求求你。

  阿坤抱着阿荷不肯撒手。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你别怕,以后我来疼你。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的私奔,哪有说走就能够走掉的疯狂,阿荷的母亲最终还是找到了他们。

  那个女人啊,踹阿荷打阿坤,骂阿荷小浪蹄子,小小年纪就跟男人胡搞,不要脸,跟那个短命的爹一样,还让阿荷干脆找她爹去吧。

  阿荷最终还是没能走掉,她被母亲绑回了家里,窗户、门,都被锁得死死的。

  终于有一天,阿荷学乖了,几经沉默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被放了出来。此时恰是小学生放学的时刻,叽叽喳喳的,活蹦乱跳的,好几次阿荷都看得落泪。

  此时,阿荷十八岁,不能上课,不能见阿坤,或许,是再也见不到阿坤了。

  嘿,你有没有在人海中和某个人走散?你会不会害怕就这样弄丢了他?

  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说,人流中走丢了不要乱跑,站在原地,大人一定会来接你的。

  那,阿坤,你什么时候来接阿荷?

  农村有个习惯,提前好多年就替儿子盖好新房,可自从阿荷的继父去世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断了,现在别说新房了,就是砖瓦他们家也没办法搞出来。

  阿荷的母亲咬咬牙,终于还是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一步步地踏进了别人家的门,那人是有名的泼皮无赖,打了一辈子光棍。

  她在那里待了一夜,阿荷一夜未合眼。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母亲住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少,阿荷的心就像蛀了一个洞,慢慢、慢慢溃烂。

  后来,家里就张罗着盖房子的事情了,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就把老房子推倒了,尘埃迷住了阿荷的眼睛。疼,想哭。

  房子盖好的时候,弟弟说不想上学了。

  母亲不说话,阿荷不能说话。

  不上学对他们家来说就意味着要成家,结婚不比盖房子,里里外外花的都是钱。阿荷的母亲两宿没睡好觉,直到第三天才算洗了把脸,又拐到了街尾。

  这次和上次不同,母亲回来的时候给阿荷带了身新衣服,她给阿荷寻了门亲事,远在千里。

  阿荷不肯穿,哭着嚷着往墙角躲,她知道,为弟弟的奉献,终于轮到自己了。

  可这世间,哪有由得了阿荷的事情,阿荷的命运又有哪一刻是她自己掌握的,就连阿坤送她的树皮都难以逃过母亲,一把火,被烧得干干净净。

  阿荷哀求母亲不要这样,却不曾想母亲竟跪下来求她帮帮弟弟。

  于血缘来说,这二人一个是生养她的母亲,一个是血浓于水的弟弟,阿荷纵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含着泪答应。

  有的时候,生命血缘是个很玄乎的东西,有些人她明明就不爱你,可偏偏她一难过你就心痛,你就好想抱抱她,告诉她,“好好好,我都答应你”。

  就比如阿荷,她明明可以有选择的,明明可以不这样的,可偏偏,跪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妈妈,十月怀胎,她又能怎么办?

  2013年,有个哑女不远千里嫁了个老头,轿外锣鼓喧天,好不热闹,轿内死气沉沉,心如死灰。

  也是2013年,有一个傻小子追着花轿跑了四五十公里,最后被送亲的人打得皮开肉绽。

  同样还是2013年,有一个哑女在嫁给一个老头的第三天,离奇失踪,娘家人索赔十万元。

  是了,这个哑女是阿荷,她没有失踪,她是被母亲接回家来了。

  骗婚。

  母亲带着她骗了一场又一场,短短几个月,阿荷结了好几次婚,每一次都精疲力竭,生不如死。

  阿荷有时候也想,就这样吧,就这样一死百了吧,痛苦的岁月太长了,她快看不到天亮了;就这样吧,真的太难过了,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可当她看到母亲发愁的面容时,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她把买来自杀的老鼠药扔掉,捂着头痛哭了一场。

  明天醒来,她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

  小半年过去了,阿荷的母亲终于攒够了儿子的成家钱,她再也不需要阿荷去骗婚了,再也不需要去求阿荷可怜可怜自己了。

  那,谁来可怜阿荷?

  安定下来的阿荷变得更加沉默,她常常卧在床边,两只眼空洞地往窗外看,有时候,突然会流下大把大把的泪水,她从来都想不起来擦干这些水花。有时候,她还会从这些水花里看见阿坤。

  阿坤,阿坤。

  每次在泪光中见他,阿荷都好想抱抱他,可阿荷知道这是假的,她不敢抱他,怕自己轻轻地一抱他就跑了。

  后来有一天,阿荷忍不住了,抱一下吧,就偷偷地抱一下,她真的太想他了,却不承想,这次她抱住的是一个温热的肉体,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灵魂,是那个活生生的阿坤。

  阿坤擦干阿荷的泪水,亲了亲她的脑袋。

  小朋友,我来接你了。

  阿坤要娶阿荷,马不停蹄地娶她。

  阿荷的母亲说:“行,娶她可以,我要八十万元,没有八十万元,你以后别进我们家门。”

  八十万元,对农村的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算得上一个天文数字,可阿坤就是打心眼里要娶阿荷,当场就拍桌让家里人准备钱。

  感谢上帝怜悯,让阿坤凑够了这八十万元,让他带走了阿荷这个小姑娘。

  阿荷后来问他,知道自己嫁过人吗?

  阿坤回答她,“知道,可你现在嫁的是我。”

  是的,你嫁的是我,不用再害怕了,不用再害怕没有三两天就被人接回家,然后又紧锣密鼓地嫁给下一个人了。这次是我,我可以在人海把你搂紧,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了。

  阿坤绝口不提他曾追过阿荷花轿的事,他知道,这是阿荷的一个伤疤,小姑娘的日子过得够难过的了,哪还能再让她想起过去的悲苦?是的了,我的阿荷,你乖,以后我来照顾你。

  在嫁给阿坤的第二个年头,阿荷怀孕了。

  她最初只是给阿坤指了指橘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阿坤当她馋橘子,就剥好放进她嘴里,却不成想阿荷一口都吃不进去,连早上吃过的饭也一起吐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病?阿坤吓坏了,抱起阿荷就要去医院,幸好跟他妈妈打了个照面,问清楚情况后,摸了摸阿荷的肚子,无声地说着:“宝宝,乖乖。”

  阿荷怀孕了,最高兴的是阿坤,每天他都要亲亲阿荷的肚子,要跟自己的小宝宝打招呼。

  好不容易等到预产期,阿坤比阿荷都紧张,在产房外面来回走动。

  半晌过去,孩子总算是出生了,是个小姑娘。阿坤来不及抱抱心爱的孩子,第一时间就去亲吻了阿荷。

  “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的天使。”

  阿荷和阿坤的孩子一切正常,在她奶奶的教育下,几个月的时候就会喊爸爸妈妈了,虽然阿荷听不到,可是他们都能看得到。

  有时候,很多奇迹都在讲述着苦尽甘来这个道理,谁都不敢想象阿荷的前半生,谁也无法预料阿荷的后半辈子,但正是因为这些“无法预料”,才真真切切地让阿荷是阿荷。

  所有苦难都是包裹着珍珠的沙砾,碾过这些苦难,阿荷才得以盛开。同样,碾过这些苦难,阿坤才得以娶了阿荷。

  阿坤替孩子上户口的时候,顺带把阿荷的名字改了,改成美满,从夫姓,许美满。

  他跟所有问他原因的人比画:你莫要问我为何要唤她这个名字,为何非要执着地改她名换她姓。你哪知道,这个姑娘顶着“阿荷”这二字过了多少年的困难;你哪知道,我心爱的姑娘,因为“阿荷”这二字承受了多少苦痛。我多庆幸我战胜了她母亲,也无比庆幸我战胜了自己,我娶了这姑娘,这是最好的事了,从此世间再无阿荷,只有我的妻,许美满。

  从此世间再无阿荷,只有许美满。

  而他们的日子,也再无动荡与眼泪,三口之家的寻常幸福,终于被他们获得。

  会有那么一个人的,会有那么一个人穿过层层人海来到你面前,会替你抚去伤痕,会替你摆平苦难,会紧紧地抓着你,会对你说,“你是我的妻,我的美满”。在这之前,你要等,你要爱着自己。你要告诉他,你会站在原地,你在等他。

  

  即便时光飞逝,爱你依旧如初

  合适的爱情是愈合伤口的良药,它会沿着神经轨道,关闭令人痛苦而又难以忘怀的记忆,也会释放令人安稳的气息,触摸到被深藏,却最真实的内心。面对他,你不用再故作坚强;面对他,你愿意宽容世界。

  ——引言

  “报告领导,厨房已打扫完毕,请做下一步指示!”超哥一个左转立正,外加标准敬礼。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喜感的笑和肉,还有几颗挂在下巴的汗珠。

  倩倩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来,胖子,吃颗花生米再干活,看你累的!”倩倩跳下沙发,踩着一只拖鞋,单腿跳着要去给超哥塞酱香花生。

  33岁的倩倩休假在家备孕中,超哥包揽了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如果说,女人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操劳。那倩倩遇上超哥,便成了一天的公主,一辈子的皇后。

  超哥比倩倩大六岁,身高比倩倩要高了25厘米,倩倩158厘米,超哥183厘米。

  所以说,不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超哥都忍不住想把倩倩宠成孩子。

  这是他们搬到新家的第三天,两人租住了六年的三环房,终于在二环内买了自己的房子。按超哥的话来说,他做梦都没想到,曾经外债两百万元的自己,能买上房子,还能娶上媳妇。

  从18岁,到28岁都坚持不婚主义的倩倩,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步入婚姻接受男人,也收获了幸福。

  六年前,超哥创业失败,和朋友合伙投资户外广告,借了几百万元的高利贷,朋友却人间蒸发不翼而飞了。超哥面对着几百万元的负债,只骂了句:“真不是个东西!”

  那朋友是超哥从玩弹珠时代就认识的伙伴,一起打游戏开黑,一起撸串,一起吹牛。二十多年的交情了,这说变就变。最打击人的不是难以翻身的债务,而是被践踏的感情。

  很长的一段时间,超哥都萎靡不振。超哥不懂,为什么那个亲如兄弟的人就这样走了?生意上的失败可以再来,但是情感上的打击是一辈子的。这世界就是这样,谁付出的多,谁受的伤就多,若不是超哥真看重这份感情,也不会如此痛心。

  最黑暗的时期,他想过要报复世界,“如果有人和我一样痛苦,那我可能就不这么痛苦了”。倩倩,便是超哥想要下手的一号对象。

  那年,也是相亲网站最流行的一年,超哥注册了N个相亲网站的账号,想要“劫财顺便劫个色”。

  “负二代”这是超哥自嘲取的会员名。也正是因为自嘲的趣味,品位独特的倩倩,愿者上钩了。

  “嘿,你为啥叫负二代啊?是负了几个亿啊!”这么快就有陌生异性Q自己了,超哥有点诧异,毕竟是半小时前才注册上线的。“这不会是托吧?”超哥胆战心惊地策划着一场“欺骗活动”。

  “差不多十个亿。”超哥没打草稿,发出消息就觉察出这牛吹大了。

  “来,我借你一个亿。”两个无聊的人,在这毫无论调地开始了第一波接触。

  一个创业失败,情感受挫;一个创业起步,感情空白。

  那时候的倩倩刚注册公司,运营良好。倩倩就是个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工作的女强人,独立、自信又美丽。

  这世上有两种人会迷上网络。一种是超哥这种现实中失败,寻找出口和解脱的;另一种是倩倩这样的,现实中成功了,但是心里有太多缺憾的。

  两个人毫无保留地倾吐,她寄托情感,他排解情绪。

  “倩倩,能借我十万元吗?”第二波接触,超哥就问了这么个有被拉黑风险的问题。

  “那,等见了面再说。”倩倩却没开玩笑。

  对超哥,倩倩有种难以抗拒的信任感,她也说不清缘由。隔着屏幕的好感,通常是最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你的好感强烈升温,对方就消失了。

  半个月后,两个人就约着见面了。第一次见面约在咖啡馆,两个人谈天说地,就是没提到十万元的话题。

  倩倩比照片上美,超哥比想象中胖。

  超哥瞬间改变策略,“劫色第一,劫财第二”。

  之后,超哥开始沉浸在对倩倩的美好幻想中,超哥是那种你看了他一眼,他连孩子名字都想好的“自恋狂”。面对比自己小六岁的倩倩,超哥毫无抵抗力。倩倩就是那种会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人,娇小,却不娇嗲。

  超哥想要保护这个娇小,却有独立魅力的女人。

  自小和母亲生活的超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从被母亲辛苦地拉扯大,到支撑起这个家,他成为母亲最大的依靠。超哥肩负了太大的责任,也正因如此,超哥全身散发着令人信赖的光芒。

  “呵呵,说什么报复世界,我不过是想换个地方走一遭。”超哥嘲笑自己报复世界的幼稚想法,让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去学坏就像让一个恶人从良一样难。

  和倩倩的深入接触中,超哥也越来越不会伪装,本就不是个恶人,有了爱,就越来越接近自己。

  先立业后成家的超哥,对倩倩一见如故,更一见倾心。

  如果事业成功,超哥会毫不犹豫地追求。

  可是如今……

  倩倩说,她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个男人肯定不坏。见面之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身上安全又踏实的气息,让人想要靠近。

  这种气息,让倩倩想要卸下防备。这么多年,习惯了扮演女强人的倩倩,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正视这份孤独,任凭委屈和无力感从心底一点点蔓延。

  女强人,只有夜晚是属于自己的,只有在黑夜里才是自由的。黑夜是静默的,它静静地感受着倩倩的愁绪,待夜光散尽,太阳一点点升起,这份自由便消失了。

  她是成功的比同龄人要早,年轻,又有自己的事业。但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倩倩承受和付出的也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倩倩承担了太多,又坚强了太久。越是故作坚强,越让人心疼。

  此时的倩倩,想得到一份完整又长久的爱,想得到来自超哥,那踏实的爱。

  “如果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就能做一个普通的孩子了。”倩倩羡慕每一个普通人,普通也就是安稳,就不必去承担同龄人所不必承担的压力和痛苦。当我们在父母的庇护下不知压力地成长时,倩倩只能靠着自己从贫穷里爬出来,活下去。

  在倩倩十岁的时候,母亲被同村人带进传销组织后就失踪了,留下上小学的倩倩和一个酒鬼父亲。这个男人,是倩倩唯一的依靠。而父亲却游手好闲,嗜赌成性。对一个没有能力挣钱,又好赌的人来说,这个十岁的孩子,并不能唤醒他的上进心,反而成了最烫手的包袱。

  随后,父亲便扔下倩倩,独自逍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