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卓玛出了门后,反身锁住了门,然后才接过孩子,带着艾芬出了侧门,沿着紧急疏散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上了等在那里的一辆别克越野车。

蓝昕已经在车上了。

小女孩不愧是科学家的孩子,虽然情况异常,却一直听母亲的话,非常镇静地没有出声,此时看到父亲,不由得扑进他的怀里,轻轻叫了一声:“爹地。”

蓝昕安慰地抱着她,微笑道:“不要怕,没事的。”

女孩子点了点头。

艾芬坐到丈夫身边,神情十分冷静沉着。她也是一名科学家,一直是蓝昕的助手。当蓝昕做出回归祖国的决定时,艾芬也是非常支持的。与蓝昕相比,身为母亲的她更加不愿意制造杀人的利器。

他们的车从停车场内开出,不引人注目地驶进了车流,很快就上了环城高速。罗瀚开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不久便进入了机场高速,直奔南港国际机场。

在他们刚刚开上高速公路后,梅林便在他们后面转向立交桥的枢纽地段,制造了一起车祸。他伪装刹车失灵,在高速状态下将汽车的尾部横着扫向了路桩,顿时引起了汽车爆炸。他则在爆炸发生前跳车逃逸。

交通立刻在这里被阻塞。

即使有追兵,也无法再追踪吕鑫他们了。

梅林随即向吕鑫发出联络信号,请求允许他前去支援凌子寒。吕鑫严厉地阻止了他,命令他立刻去机场,马上按计划离开。

梅林虽然万般不情愿,但却不敢抗命。他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港国际机场。

此时,在机场的停机坪上停着一架私人商务客机,机身上喷涂着显著的太阳标识,那是尼日利亚著名的金太阳集团的商标。

这家集团的董事长是享誉非洲的尼日利亚华人酋长于伽。他不但拥有三个跨国集团,而且还担任了尼日利亚总统特别顾问、尼日利亚最高经济参议团议员、尼日利亚全国工商联合会主席、非洲华人商会副主席等职。B国为了与非洲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并引进投资,对他十分看重。

这次,于伽是以私人身份前来B国进行商务考察的,溪罗和南港两市自然对他大表欢迎。今天是他行程的最后一天,因第二天是投票日,因此于伽不便在此继续逗留,并且不方便向媒体发表任何谈话,以免落下给在任市长助选的闲话。因此,他定于晚上九点乘自己的私人商务飞机离开南港,在香港短暂停留后回国。

当蓝昕他们的越野车到达机场的时候,于伽的助手已等在大门口了。除了吕娴外,他们都已经在车上换了装。蓝昕一家更经索朗卓玛改换了容颜,变成了皮肤略黑的混血儿。这次跟随于伽前来访问的有好几位这种混血儿职员。

他们非常顺利地作为于伽的随员进入机场,上了飞机。

不久,梅林也到了。在于伽助手的接引下,他也很顺利地登了机。

随即,舱门关闭,飞行员向机场控制台请求起飞。

二十分钟后,飞机滑向跑道,随后冲上蓝天,向香港飞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伽过来,热情地与蓝昕夫妇握手,盛赞他们的科学水平和道德良知:“非洲是个贫穷而充满悲伤的地方,永远都别想拥有伽马射线武器,如果有国家用这种武器来对付非洲的人民,那么这块饱经灾难的大陆只能任其蹂躏,毫无还手之力。”

蓝昕夫妇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感慨万千,更加感觉到自己这一决定的正确。

一旁的角落里,梅林低垂着头坐在吕鑫的面前,嗫嚅道:“老板,我这次…犯了大错。”

吕鑫看着他,轻声说:“下次记住不要再犯,就可以了。”

他的神情很温和。这个孩子毕竟是孩子,再接受过克制的训练也还是血气方刚,又是第一次出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在那种情况下管不住自己,也不必过多地责备他。他已经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梅林却并没有感到轻松。他迟疑着,终于问道:“老大怎么办?”

吕鑫的脸色有些阴沉,良久才说:“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他的行动跟我们不同。我们只管完成我们的任务。”

梅林知道规矩。或许有人接应凌子寒,或许没有,但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他不再问什么了,只是茫然地望向窗外。飞机已经穿过云层,通红的落日紧贴着绵密的云朵,照得铅灰色的云一片火红,仿若鲜血。

他的心一阵颤栗,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这次凌子寒遭遇不测,他会不会负疚一辈子?

第6章

凌子寒开着车一直往西北方向疾驰,务必将大批警力吸引得越远越好。

南港的公路四通八达,很难有什么死胡同,非常容易堵截。警车从四面八方向他围堵过来。他沿着越华一路才开到铁路边,还没到长山,便陷入了包围圈。

他单手开车,右手拿起火箭筒,猛地打碎了挡风玻璃,向前方的警车发射了一枚火箭弹。随着爆炸的巨响和烟尘,警车被掀翻在地,随即燃烧起来。躲在警车后面向他瞄准的几个警察顿时倒在地上,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震晕了。

凌子寒猛踩油门,直接向前冲了过去。

追在他身后的几辆车上的人看到他的火力如此强劲,都是吃了一惊,速度明显慢了一慢,才又追赶上来。

其实凌子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脱身。他现在的任务只是要拖住这些人,直到晚上10点,然后他再设法离开。

没有人接应他,一切都得靠他自己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了,夜幕四合,星月无光,路两旁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公路上的路灯光照着路面,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前面的路段上大批警察设下的路障。

凌子寒决定冒险一搏。他根本不知道路边的地形,但凭着下午在酒店房间里匆匆一瞥本市旅游图的记忆,便决定往西开,直奔长山自然风景区。那个风景区一直延伸到海岸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以他所受的训练,他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便可以游泳横渡海峡。只要游到公海,就不再有大问题了。

想着,他猛然刹车,车子立刻被惯性带动着在路上横过来。他向着右边发射了一枚火箭弹,再向左边来路上射过去两枚。顷刻间,路两头都腾起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火球。

他扔下火箭筒,猛轰油门,冲下路基,奔进了路边的野地。

这里似乎已经长山风景区的延伸地带,地上都是青草,并不特别颠簸。越野车飞驰着辗过草地,向前奔去。在夜色中,凌子寒依稀仿佛能看见不远处小山丘的剪影。

由于明天便是市长选举的投票日,南港市又聚集了这么多的高层政治人物,因此南港市的军警并没有倾巢出动。他们仍然把大部分力量放在了维持社会治安和保护重要人物的生命安全上。他们普遍认为这个“悍匪”是黑道上的杀手,从其行为上看,很可能是为了泄个人私愤,或者是哪一个黑社会组织想让警方好看。当然,也不排除政治陷害,或许是为了在投票日的前夜向南港市民展示现任市长的无能。

为此,南港市长、人民党的李志已下令全力围捕,务必抓住这个“悍匪”,生死不论,无论是活捉还是击毙,都将重赏。

但是,现任南港市警察局长却是自由党,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以必须首先保证投票日的治安秩序及现在赴南港市助选的各党派高层领导为名,不再加派人手。

只是,当知道该名“悍匪”的火力十分强劲时,被惊动了的B国警察总长亲自下了命令,南港警队还是加派了50名有“B国飞虎队”之称的特警队员陆续赶往现场,协助抓捕。警察总长下令,由于“悍匪”火力强大,必要时“格杀勿论”。

现在,参加追捕行动的警察已有200多人,各种车辆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逐步向长山方向合围。

长山风景区内满是树木,根本不可能供汽车行驶。凌子寒将车开到山脚下,只得弃车。他迅速地将旅行袋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扔在了车上。随后,他从前座的大箱子里将武器拿出,全都塞进了袋子里。

离开汽车大约20米后,他准确地往车里扔了3颗手雷,随后开枪击中了油箱。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这辆最新款的越野车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大火几乎在片刻间便吞噬了车里的一切。

凌子寒随即一手抓着冲锋枪,一手提着旅行袋,轻捷地往山上的密林间窜去。

山里很静,不断有飞禽走兽被惊起。

凌子寒一边凝神倾听着山下的动静,一边健步如飞地往西南面的海岸方向奔去。

这时,天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黑如墨,林子里则更加黑暗,使凌子寒暗自庆幸。

不过,戴着夜视镜和不可见光探照灯的那些特警们的行动也丝毫不慢,已经有几个从后边遥遥赶了上来。

凌子寒一直忍耐着没有开枪,也没有减慢前进的速度。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开枪,那么所有的人都会包围上来。他绝不会莽撞行事,必须确认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并且向他射击了,他才会开枪还击。

一场沉默的追逐在细雨中展开。

那些特警对前方时隐时现的那个人的行动速度十分惊异,在通话中推测对方很可能是臭名昭著的“狼杀手”。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且好像受过特种作战训练,个个身手不凡。他们常年为B国黑道所用,犯案累累,绑架、勒索、杀人、抢劫,无恶不作。

思虑及此,特警们的行动更加小心翼翼。对方好像也跟他们一样,行动十分敏捷谨慎,并不直线前进,而是在树木间闪烁来去,其身影从来不会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超过一秒钟。

雨越下越大,特警们的追踪越来越困难。于是,他们决定开枪射击,以延缓对方的速度。

凌子寒刚刚从一棵树后斜向朝另一棵树后窜去,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冲锋枪和突击步枪的子弹如雨般倾泻而来,大部分打在了树上。夜鸟不断被惊飞,惊惶失措的哑哑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凌子寒迅疾地在地上一滚,翻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他端起冲锋枪,朝着子弹的来处射去。

一场激烈的枪战伴着唰唰的雨声在山里展开着。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时响起。

消息传到市里,警察局长看到事态严重,于是也顾不得党派之争,立即下令再增援50名警员,并送去近万发子弹。

凌子寒边打边撤,随后又声东击西,故布疑阵,在黑暗中一阵急掠,在另一个方向对那些暴露在眼前的人影猛烈扫射。警察们非死即伤,纷纷推测“悍匪”的同伙前来增援了。

凌子寒随即掠回原地,提起旅行袋,伏下身急行。

此时,他的身上已中了4枪,分别穿透了右腰侧、左臂,擦过左边小腿和右肩。这几处枪伤并不重,也没有子弹留在体内。在枪战的间隙中,他迅速撕开贴身的纯棉恤衫,紧紧扎住了伤口。

随着雨势渐急,寒气不断地在山野间笼罩上来。他在奔走之间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了白雾,幸得山中有轻纱般的雾气缭绕,使追兵不易发现他的踪迹。

此时此刻,散布在林中的警察们草木皆兵,动辄开枪一阵乱射,不时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子弹乱飞。

他则不打算回头顾及那些散兵游勇,也不敢稍作停留,一直往南疾奔。在他的记忆里,直线距离应该还有一公里就可以到海边了。

就在这时,一颗流弹在黑暗中飞来,斜斜地钻进了他的右胸。

他立刻站住,迅捷隐身在一棵树后,抬手捂住伤口,缓缓地呼吸了一下。很明显,那颗滞留在体内的手枪子弹已经伤及了他的肺部。

他皱着眉,从恤衫上撕下布条,将伤口扎紧。边做着这一切他边思忖着,显然不可能下水游泳了,必须改变线路,直奔南面的月亮湾。他要使用真正的“狼杀手”一向惯用的手法,劫持人质,然后离开。

想着,他在地上挖了个坑,以独特的手法将旅行袋连同袋里的所有物品全都埋了进去,从外表看上去没留下半点特别的痕迹。此时,他的手里只有一把纤巧的HK-MP5K冲锋枪,负担轻了很多。

当他再次在黑暗的夜色中向南行进时,微微发出荧光的手表告诉他,已经快到凌晨4点了。

由于天色太黑,又风大雨急,那些追捕他的警察们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却因为乱开枪而屡次误伤自己人,赶来亲自坐镇指挥的警察局长于是下令停止射击,先封锁长山,追查“悍匪”行踪,等天亮再进行围剿。

林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风掠过树梢和雨点打在枝叶间的声音。

凌子寒缓缓地呼吸着,大大放慢了行进速度。尽管如此,他的喉间仍然感到有血腥气在不断上涌。他费力地吞咽着,不让那口血吐出来。冰凉的风雨使他一直保持着清醒,但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越来越虚弱。从各个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浸透了包扎着的棉布条,血水和着雨水已经湿透了他身上的衣裤。好在他穿着一身黑衣,即使在白天,也看不出血迹来。

当他表上的数字闪现出已经5点时,他停了下来,靠着树喘息着。等缓过劲来,他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有一丝银色的光线在隐约闪烁。

这时,他听到了海潮声。

第7章

风景如画的月亮湾旁有一所学校,那是南港经贸大学。

陈娅是管理专业的学生。12月6日是她20岁“大寿”的日子,她的男朋友朱明开着车带她来到靠近长山的海滩旁,两人在连绵青山与无边大海之间搭起帐篷,住了一夜,以示庆祝。虽然一夜急雨,但他们的帐篷却足以抵挡风雨,那唰唰的雨声反而更为他们增添了情趣。

当天色渐渐发白时,他们又拥抱在了一起。正缠绵之间,有人在帐篷外轻声说:“对不起,先生,请您出来一下。”

二人神色大变,以为自己触犯了什么规定。长山有一部分是军事管制区,这他们知道,但他们明明是在长山脚下,月亮湾侧,应该没有问题呀?

朱明安慰地对陈娅说:“你不要慌,我出去看看。”他匆匆套上T恤、牛仔裤,随即躬身出了帐篷。

外面站着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孩子。他穿着一身湿漉漉的黑衣,脸色十分苍白。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朱明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什么管事的公职人员,于是没好气地问道:“干什么?”

凌子寒将头朝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半旧的福特轿车微微一摆,问道:“那车是你的?”

“是,怎么样?”朱明更加不耐烦了。“你到底是什么人?管什么闲事?”

凌子寒轻轻咳了几声,勉强压住翻涌上来的血气。他温和地说:“我有个建议。”

“什么?”

凌子寒微笑起来:“在你的女朋友面前,一定要保持英雄气概,要冷静镇定。”

此时,仍在下着大雨,朱明见这个不识时务的小子让他出来淋着雨,却尽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忍不住跨前一步,气得想揍他。

凌子寒飞快地从身后伸出手来,将枪口顶在了那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的腹部。

“你…”朱明顿时呆在那里,不敢稍动。

凌子寒轻声说:“跟你女朋友打个招呼,我们走。”

“去…去…哪儿?”朱明发起抖来。

“不太远,保证今天就让你返回来。”凌子寒贴近他,脸上一直保持着和蔼的微笑。

远处如果有人看着,一定以为这是两个好朋友在谈笑,顶多觉得这二人站在雨地里有说有笑,脾气有点古怪。

朱明的全身不受控制地直颤:“我…我…”

凌子寒右手握着枪,左手有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帮他稳住。“镇定。”他的声音仍然很轻,但十分从容不迫。“你不想惊动你的女朋友吧?我保证,只要你的女朋友发出一声尖叫,我立刻杀了你们俩,然后开着你的车离开。”

朱明马上明白他说的是真话。在这个外表天真无邪的“恶魔”的帮助下,他稳住了身子,转头对帐篷里说道:“小娅,我遇到一个朋友,有点急事要去办一下,你一会儿先自己回学校,我很快就回来。”

陈娅显然非常意外:“什么朋友呀?”

朱明看了一眼凌子寒,说道:“是中学的一个老同学,他家里出了点急事,要我送他回去一趟。”

陈娅通情达理地说:“好吧,那你去吧。”她此时衣冠不整,花容失色,十分不愿意出来见外人。

朱明于是跟凌子寒一起,朝汽车走去。

凌子寒忽然问道:“你有大毛巾吗?”

朱明没说什么,从车的后座拿起一块浴巾递给他。

凌子寒接过,又问他:“有干净的衣服吗?”

朱明颇有些啼笑皆非,一指车后座,那里有一身他为了露营准备的替换衣服。

凌子寒将浴巾裹在身上,坐进了车里。他一身的血水被浴巾迅速吸收,暂时不会染到车上。

“好了,往木里开。不要经过长山,从市郊绕过去,然后上高速。如果遇到警察,由你应付。记住,我们是同学。”他轻声说道。“放聪明点,我手上拿的不是手枪,是特种部队最喜欢使用的那种冲锋枪,枪里有68发子弹,300米之内弹无虚发,杀几十个人都没问题。”

朱明听着他温和地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随即控制住微微发抖的双手,发动了车子,往外开去。

凌子寒以顽强的意志支撑着,重新包扎好伤口,用浴巾印干了血水,再套上朱明的铁灰色T恤、毛衣和黑色的牛仔裤。虽然他的动作已经慢了许多,但和正常人相比仍然很迅速。

现在,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斯文孱弱的书生,一个单纯的年轻男孩子,脸色苍白,似患重病,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悍匪”的影子。

他靠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地看着前方。朱明的个头跟他差不多高,但比他壮硕,那件毛衣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宽松。他将握枪的右手隐在毛衣下,左臂轻轻搁在右手上面,完全不露痕迹。

朱明这时才渐渐镇定下来。他已经看到这个年轻的“恐怖分子”刚才在包扎伤口,心里不知怎么的,稍稍变得安稳了一些,似乎觉得对方也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今天是投票日,南港市的警察大部分都在各个投票站值勤,以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就连在长山进行搜捕行动的警察都撤回了不少。

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往北开去。

凌子寒安静地坐着,看着高速公路两旁的景色飞快地掠过。系着他身体的安全带随着高速的颠簸,更加剧了他右胸的伤势,不但令他十分疼痛,而且内出血一直不止。他微微皱着眉,竭尽全力忍耐着,坚持着,但是,眼前似乎在渐渐模糊。

他连忙将车窗玻璃打开一条缝。冷风夹杂着雨丝扑进来,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立刻清醒过来。

看看已经脱离了南港地区,他立即用左手手指有节奏地按动着右手腕上手表侧的微型按钮,向那个南港的联络人发出信号。

一个多小时后,朱明开着车便进入了木里市。凌子寒看着周围的地形,吩咐他出市区,在城边找一家不起眼的酒店住下。

朱明在总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办理了登记手续。

凌子寒一起跟在他的身旁。他脸色苍白,脚步却始终很稳。

直到出了电梯,进入房间,他才略微放松下来。他看了看手表,这个小酒店里并没有那种星级宾馆都配备的电子监控手段,于是放心地坐到床边,靠在床头。

朱明站在当地,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从衣服下面拿出来的那只与手枪差不多大小的冲锋枪,不知他是不是会杀人灭口。

凌子寒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就那么看着他,半晌没作声。

朱明倾听着窗外的道路上不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一时心乱如麻,全身怕得微微发抖。

凌子寒用枪口对他指了指,声音微弱地说:“先坐吧。”

朱明慢慢蹭到椅子旁,蹑手蹑脚地坐了下来。

凌子寒只觉得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越来越黑。他努力振作着,微笑道:“我就快死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不过,我奉劝你最好别报警,否则小心被当局指为我的同党,拿你顶罪。”他边说边轻轻咳着,唇边出现了鲜红的血沫。

朱明仍然不敢轻举妄动,闻言赶紧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报警的。要不,我替你叫个医生来?”

凌子寒苦笑:“那跟叫警察来有什么区别?”

朱明便不再吭声了。

凌子寒笑了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便轻轻地说:“你走吧。”然后缓缓地倒在了床上。

朱明至少又坐了10分钟,才缓缓地站起身来,也不敢上前去查看,就踮着脚尖走到门边,轻轻地按住了门把手。

就在他刚刚将房门拉开一条缝的时候,一支手枪伸进来,指住了他的头。

第8章

朱明吓得差点惊叫起来,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一出声对方就会开枪。

持枪的手非常稳定,逼着他步步后退。门外的人跟着走了进来,将门锁上。

他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面目俊朗,目光锐利,气势逼人。他看着腕上的手表,跟着他一直追踪的信号源来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不醒。他穿着深色衣物,外表上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但浸出来的血水在白色的床单上渐渐晕染开,显然伤势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