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觉非,我很为你高兴。”

宁觉非却有些歉疚地看着他,“我有儿子,你却没有孩子,我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那有什么关系?你总不会是还没成亲就想劝我纳妾吧?”云深微笑,“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这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没有。我们是伴侣,他自然就是你的儿子。”宁觉非肯定地点头,随即端起碗,喂他喝了一些粥,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抱他起来,走进卧室,将他放到床上,温和地说,“你的伤还没养好,气虚体弱,还是躺着歇息吧。”

“嗯,好。”云深让他把枕头垫高些,这才舒服地放松下来,轻笑道,“这些孩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没跟大人说就跑这么远来。你凌大哥还是太子,这么放任孩子自由活动,连个跟着保护的人都没有,就不怕他们遇到危险吗?”

“孩子一聪明就难管,凌大哥又忙,实在是没时间。”宁觉非微笑,“你放心,孩子们看似顽皮,其实相当厉害,等闲之人也伤不了他们。”

“哦,那就好。”云深想了想,终究放心不下,便拍了拍他的手,“我睡一会儿,你去看着孩子们吧。如果在我们这里磕着碰着,可实在没法向凌大哥交代。”

宁觉非一想也对,便道:“那我出去看看,你先睡一会儿,醒了以后再吃药。”

“好。”云深对他笑了笑,“你快去吧。”

宁觉非细心地关上被云深打开一条缝透气的窗户,又给他掖紧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府里有规矩,下人们都清楚,一向不敢大声喧哗,宁觉非一出房门便听到孩子的笑闹声传来,不由得笑了。他循声找过去,很快便看到四个孩子有的在屋顶上,有的在树上,有的在雪地上,一个个上蹿下跳,互相掷雪球,打雪仗,开心极了。

在他们周围,有不少人伫足观望,都觉得很奇怪,这些装束奇特的孩子是哪里来的。宁觉非一眼便看见,那日松远远地独自站在廊檐下,也在看着他们,脸上隐隐的有着羡慕。他立刻赶过去,揽住那日松的肩膀,对那四个孩子大声说:“你们过来,叫哥哥。”

孩子们停下动作,飞奔过来,抬头看着那日松,齐声叫道:“哥哥。”

那日松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喜悦。

宁觉非把孩子们的名字一一告诉给他,再把他介绍给四个孩子,凌逍立刻说:“我知道,老爸教过我们,那日松是蒙古语,意思就是青松。”

“是啊。”凌遥紧跟着问,“青松哥哥,你姓什么?”

“笨蛋,老爸说了,好多民族都是没有姓的,只有名字。”凌逍瞪他一眼,“瞎问什么?”

“你懂什么?”凌遥很不服气,“那是我们那里的情况好不好?人家这里说不定不一样呢?”

童旭和宁远航都习惯了他们兄弟俩随时都会发生的争执,站在一边笑嘻嘻地听着,都不吭声。

宁觉非赶紧说:“这里也差不多,那日松的确没有姓,不过,他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了,会跟我姓,叫宁青松。”

凌逍大喜,豪爽地一拍宁远航的肩,“远航,那就是你亲哥哥。”

凌遥过去拉住那日松地手。笑着说:“远航。你哥可比你俊多了。”

那日松没有抗拒他地接近。神情开朗了许多。宁觉非看着很高兴。便道:“那你们一起去玩吧。”

“好啊。走。”四个孩子拥着那日松就跑开了。

宁觉非看着他们活泼可爱地身影。只觉得开心至极。片刻都坐不下来。便在府里到处转。反正叮嘱家人。那些孩子都是他地子侄。一定要关照好。他难得这么郑重。那些家仆都明白事情地重要性。全都连声答应。

他来到厨房。和大厨商量晚膳做些什么。没说几句。府里地二管事便跑了过来。为难地说:“王爷。几位小少爷商量着要拆花厅。我们不敢拦。请王爷示下。让不让他们拆?”

“什么?”宁觉非大感意外。猛然想起凌子寒说地话。这些孩子见什么拆什么。就剩他们家地房子没拆。没想到现在却跑这里来拆了。他越想越好笑。连忙急步走出去。赶往湖边。

寒冬腊月的,宽阔的湖面早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岸边的树上也都是冰雪,在银装素裹的背景映衬下,旁边的花厅显得更加精致美丽。那是当年淳于乾修建,专门用来吟风弄月赏花听戏的,很花了些心思。

此时此刻,逍遥两兄弟一个趴在屋顶,一个在里面攀上房梁,揭了几片琉璃瓦,一边研究着房屋结构一边不断交流。宁远航趴在凌逍身边,童旭和那日松站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们。旁边有几个家仆,都是手足无措的模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宁觉非看着几个小家伙兴致勃勃、旁若无人的模样,觉得很好笑。他灵机一动,笑着叫道:“你们都下来。拆房子不算本事,我倒是有活交给你们做,你们要真能弄出来,那才叫本事。”

逍遥二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把揭下的瓦片放回去,恢复了原样,便轻巧地一个筋斗翻下地来。宁远航也与他们一样,身轻如燕地跳下来。宁觉非见了,心里倍感安慰。

几个孩子一起拥上来,拉着他的手就嚷嚷:“是什么活?快交出来。”

宁觉非笑着带他们去了书房,从兵器柜里拿出一架弩来,仔细地解释了它的功能和操作方式,然后说道:“这流星弩一次可以射十支箭,很具威力,但是,如果要发射第二次,就必须用手装箭,需要很多时间,因而两次发射之间相隔较长。我想请你们琢磨琢磨,能不能给它弄一个自动装箭的东西?”

“哦,明白了。”凌逍拿着弩翻来覆去地看着,随口便道,“宁叔叔,你的意思是不是让这个弩就像我们那里的枪一样,有个弹匣,子弹打完了可以立刻更换,对吧?”

“对。”宁觉非点头,“你们需要什么工具,可以开个清单出来,我让他们去买。”

“好,我们先琢磨琢磨。”凌逍和凌遥马上埋头研究起来,都不理他了。

这么一件事就把孩子们稳住了,让他们安静地呆在屋里,不再到处闯祸。宁觉非大为高兴,跟云深详细说了,逗得云深也笑不可抑。

接下来的几天里,凌子寒他们都没过来。孩子们也没理会,仍然在琢磨那架弩,在宁觉非拨给他们的房子里拉开架势,锯的锯,刨的刨,敲的敲,打的打,忙成一团。

宁觉非倒有些担心了,凌子寒如果不来找孩子,肯定是那边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让他们无法脱身。他反正过不去那个世界,急也没用,只能把孩子们管好了,不让他们有丝毫损伤。

到了正月初十,四个孩子也有些神不守舍了。他们跑来找到宁觉非,凌逍焦急地问:“宁叔叔,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凌遥沮丧地说:“如果他们不在那边开机器,我们就回不去了。”

童旭眼泪汪汪地看着宁觉非,“宁哥哥,我想爸爸,想爹爹,想哥哥,想卫哥哥。”

宁远航回到父亲身边,心里非常高兴,倒不如他们那般难受,只是拉着宁觉非的手,同情地看着他们。

那日松不懂该怎么安慰,便不断地用手轻轻拍着他们的肩。

宁觉非温和地笑道:“怎么会?你们的爷爷、爸爸、爹爹、哥哥都疼你们得不得了,怎么舍得不要你们?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他们有要紧的事要忙,估计是分不开身吧。你们放心吧,先在这里好好玩几天,他们就来接你们了。记着,回去以后别再淘气了,他们都很忙,你们应该多帮他们,别给他们添乱,懂吗?”

“嗯,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没想要添乱。”凌逍埋下头,小声嘀咕着,“其实每次都是好心。”

宁觉非也知道他们年龄还小,难免分不清是非对错,对一些规矩更是不甚了了,再看他们兄弟俩的名字,便明白凌子寒的意思,多半对他们是有些放纵的,不愿意让他们受太多约束,希望他们过自在逍遥的生活。想着,他轻轻抚了抚两兄弟的头,笑道:“你们做的事确实有不少是好事,不过闯的祸也不少,不然干嘛大过年的还跑来躲着。不过,等这几天过去,你们老爸的气也消了,那不是挺好吗?”

“嗯,是啊。”两个小家伙立刻开心起来,便跑回去继续做事了。

又过了两天,卫天宇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本来正在房里用晚膳,凌逍眼尖,首先看到卫天宇笑容可掬地走进门来,立刻欢呼一起,扔下碗就扑了过去。

凌遥转头一看,也跳了起来,一边叫着“老爹”一边冲过去。

卫天宇抱住两个孩子,笑着对屋里的两个大人说:“小云、觉非,这两个小家伙没在你们这里捣乱吧?”

“我们哪有?”凌逍立刻大声抗议,“老爹,你不要一来就损害我们的名誉。”

“就是,你这是诽谤,诽谤。”凌遥也跟着嚷嚷着。

卫天宇放开他们,做势就要转身离开,“那我回去了。”

两个孩子奋力抱住他的腰,大声叫道:“不准,要走一起走。”

卫天宇笑着看向他们,“这可是你们说的,到时候一起回去,等着你们老爸收拾你们。”

两个孩子顿时有些彷徨起来,“老爸还没消气吗?”

“是啊。”卫天宇揪了揪两兄弟的鼻尖,亲昵地说,“你们这次闯的祸不小,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这里来,你们自己说,该不该惩罚?”

“那个…罚轻一点行不行?”凌逍马上做可怜状。

凌遥也眨着眼睛,拼命想挤点眼泪出来,不断央求,“老爹,你帮着说说吧,让老爸别生气了。”

“我试试看吧。”卫天宇微笑道,“不过,我也不敢保证。”

宁觉非和云深都看得好笑,一起走过去。宁觉非已经跟他介绍过凌子寒的伴侣是谁,这时不用多说,云深已经明白,便道:“卫大哥,过来坐,一起用膳吧。”

“好。”卫天宇温和地笑着,将手中提着的小箱子放下,过去坐到桌边。

这顿饭各得其乐融融,小家伙们看到大人找过来了,顿时放下了心,胃口更是大开,满桌的珍馐美味几乎是一扫而光。三个大人都很开心,一起小酌了几杯,聊得非常高兴。

卫天宇性情温和,又才华横溢,云深与他一见如故,谈得非常投机,直到吃完饭,仍是意犹未尽。

等到家人进来把东西都收走,卫天宇才去把箱子提过来放到桌上,笑着说:“过年了,我带来了一些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云深连忙谦辞,“卫大哥,你能来看我们,我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

宁觉非与卫天宇熟不拘礼,并不推辞,有些好奇地说:“既是卫大哥看上眼,必定是好东西,快拿出来我瞧瞧。”

云深听他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来,不由得忍俊不禁,便也不再客套。

卫天宇的神情有些严肃,郑重地说:“原本我不该拿来的,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不应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但如果你们谨慎使用,并仅限于你们自己知道,不对其他任何人说,那就没有问题。”

“放心吧。”宁觉非立刻保证,“我们绝不会透露出去。”

云深也重重点头,“我一定守口如瓶。”

那日松懂事地在一旁道:“我也不会说。”

“那就好。”卫天宇笑着点头,随即从箱子里拿出不少东西,都很小巧,非常精致。他一一解释,“这是带报警功能的追踪器,小云带在身上,以后要再有人企图劫持你,你就按这里,觉非就能收到,并立刻找到你所在的方位,及时赶去救援。这是接收装置,觉非拿着吧。这几个是微型通话器,觉非会用,你教小云吧。这些东西都是以热能做主能源,太阳能做副能源的,人的体温就能支持运作,完全不必用电。”

“太好了。”宁觉非很兴奋,“卫大哥,你这礼物可真是送到我心坎里了。”

卫天宇心细如发,转头看了一眼那日松,微笑着说:“觉非,这孩子是你们家的吗?”

“是啊。”凌逍抢着说,“他叫宁青松,是远航的哥哥。”

“哦,是这样啊。”卫天宇亲切地对那个有些悒郁的孩子笑道,“青松,来,叔叔给你这个。”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多功能观测仪递给他。

那日松看着他和蔼可亲的笑脸,一点也不害怕了,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把那奇特的东西接过来。

宁觉非疼爱地抚了抚他的头,“这就是我们神话传说中的千里眼,可以看到很远以外的东西,即使黑夜里也能看得很清楚,人躲在地底下还是能看到,以后我教你怎么用。”

那日松兴奋地直点头,腼腆地说:“谢谢卫叔叔。”

卫天宇疼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赞道:“这孩子的性情真好,哪像咱们家的孩子,一个个张牙舞爪?”

逍遥两兄弟一听便跳了起来,“哪有?我们还不是一样,都很听话。”

“是吗?那你们跑什么?”卫天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两兄弟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又跑到墙角去蹲着,低头划圈圈。

云深这次就明白了,不由得笑出声来,温和地对卫天宇说:“其实孩子们都很可爱,如果只是犯的小错,就算了吧,说两句就行,别当真罚他们。”

那两兄弟停了手,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卫天宇。

童旭拉住卫天宇的手,轻声说:“卫哥哥,你跟哥哥说说,让他别再生气了,好吗?”

卫天宇再也绷不住脸,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回去劝劝。”

逍遥二人如蒙大赦,马上起身跑过来,异口同声地拍马屁,“老爹你最好了。”

卫天宇苦笑,对宁觉非和云深说:“子寒老说我是慈父多败儿,可我就是狠不心来。”

云深劝慰道:“哪个做父亲的不疼孩子?凌大哥也是爱他们的。”

“是啊,所以才惯得他们无法无天。”卫天宇说着,忍不住瞪了那两个小家伙一眼,“我们这么忙,还来给我添乱。”

“对不起嘛。”两兄弟赶紧过去,抱着父亲撒娇,“老爹,我们下次再也不干那种事了。”

“但愿吧。”卫天宇没辙,只能无奈地摇头。

当晚,卫天宇便住在府里,第二天也没走,而是跟那几个孩子一起,琢磨那支弩自动填充箭矢的装置。宁觉非和云深见他并不急着走,自是大为欢喜,反正他们不是伤就是病的,经澹台牧特别恩准在家歇息,不必上朝,两人便呆在府里陪着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天才技艺施展出来,不由得叹为观止。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他们大功告成,制成了一种新型的弩,下面的箭闸一次可装五十支箭,上前的十支箭射出后便自动填充,可连续发射五十箭,然后迅速更换已事先装好箭的箭闸,继续发射,中间只相隔很短的时间,威力大得惊人。

云深见了,不由得又惊又喜。宁觉非更是拍案叫绝,开心地抓住卫天宇的手摇了又摇。几个孩子也又叫又跳,高兴得手舞足蹈。

卫天宇只是微笑,谦逊地说:“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云深热情洋溢地赞扬了他一番,宁觉非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猎手出身的卫天宇习惯了内敛寡言,一时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摆手摇头,表示这只是小事,微不足道。

今天是过大年,卫天宇带着孩子,陪着宁觉非、云深和那日松直闹到深夜,这才提出要走了。

宁觉非知道这次他们出来那么久,难免让人担心,便没有挽留。宁远航舍不得父亲,抱着他哭了起来。宁觉非的心里也很难受,却知道不能留下他,便安慰道:“儿子,你是男孩子,要坚强,别哭了。反正你可以经常来看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回去跟着凌叔叔和卫叔叔好好学本事,我就很高兴了。”

“嗯,我会的。”宁远航抽泣着,不断点头。

云深早就将精心准备好的回送给他们的礼物放进了卫天宇带的箱子里,恳切地说:“我们会很想念你们的,以后有空就过来玩。”

“一定。”卫天宇笑着,把孩子们一个一个地送走,自己才站到树下,在骤然闪烁的微光中消失了。

宁觉非看着他们离去时所站的位置,久久没有动弹。云深过去搂住他,柔声安慰,“别难过,他们还会来的。”

“我知道,我不难过。”宁觉非伸手抱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拉过惘然若失的那日松,努力振作起来,微笑道,“这个年真是喜庆,是咱们家过的最快乐的年。”

云深和那日松都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笑容。

漆黑的夜空中,烟花不断绽放,仿佛一簇簇火焰,点燃了最美丽的希望之光。

第434章 番外《虎狼传说》

五月的乌鲁木齐阳光明媚,林靖独自开着雪豹越野车在街上疾驰,心里满是兴奋与雀跃。

他刚刚才过了二十五岁生日,前两天便接到任命,成为赫赫有名的新疆反恐特种大队的副大队长。从十七岁参军到现在已经八年,除了去陆军指挥学院深造的那两年,他有六年都是在枪林弹雨中度过的。多少次险死还生,多少次浴血奋战,终于让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肯定,成就了他的理想。

今天是周末,他安排好队里的事,便开车去乌市,打算回家看看父母,让他们与自己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现在的心情正是如此,脚下踩着油门,方向盘旋转如意。大路红绿灯太多,他不耐烦多等,就走小街,穿小巷,一路畅通无阻,让他的精神渐渐松弛。

驶过一条长长的小街,路口有横道线,街边亮着绿灯,他重重一踩油门,打算冲过去,忽然,那灯变成了红色,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赶紧踩下刹车。他开的这辆越野车性能极好,立刻减速停下,轮胎在地上磨擦,发出尖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停住车,他才看到,站在人行横道一边准备过街的是一队孩子,他们都背着小书包,穿着校服,一看便知道是小学生,此刻都看着他这辆好似脱缰野马的车,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显然都吓住了。

领头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穿着米色休闲装,看上去文质彬彬,这时却一脸怒容,指着他说:“你,下来。”

除到刚到部队的头两年,林靖还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命令过,这时颇觉新奇,又对受到惊吓的孩子们感到歉疚,就心平气和地推门下去了。

那个男人厉声斥责。“你以为你开地是坦克啊?这里是城市。不是戈壁滩。随便你怎么横冲直撞。

你读过书吗?老师没教过你怎么看红绿灯吗?你懂不懂交通规则?没看到这里有孩子吗?”

他这一连串劈头盖脸地训斥让林靖哑口无言。见他不说话。那位男子转头对学生们说:“同学们。大家一起念一遍《红绿灯》给这位叔叔听。预备——起。”

一队小孩子立刻齐声朗诵。“哥哥走。我也走。我和哥哥手拉手。手拉手。慢慢走。一起走到马路口。看见红灯停一停。看见绿灯往前走。”

那些孩子大概只有七、八岁。声音稚嫩。漂亮地小脸上全是认真。林靖看着这些花朵般地小天使。忍不住笑了。

那人脸一沉。问他:“记住了吗?”

林靖微微欠身,笑容可掬地说:“铭记在心。”

他长得非常俊美,五官轮廓鲜明,仿如美玉雕成,身材高大匀称,动作潇洒,一举一动都有种天生的风流倜傥,骨子里却蕴含着久经沙场的特种战士那种剽悍与冷硬,黑色的军官制服更衬得他玉树临风。他被称为军中第一美男子,却一向不芶言笑,冷峻强硬,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却一直忍俊不禁,这是他从军八年来从所未有之事。

那人极为爱护自己地学生,本来对他的漫不经心怒不可遏,这时见到他地笑容,忽然心中一震,再也发不出火来,只好哼了一声,带着学生过街,匆匆离去。

林靖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赞赏地笑了笑,这才上车,往家里驶去。

他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务员,父亲在税务局,母亲在劳动保障局,都是处级干部,感情一直很好,自结婚以红过脸。大概是因为很相爱吧,一对只是相貌端正的儿子却漂亮得令人吃惊。让他们欣慰地是,这孩子从小就没让他们失望过,如今更是成为赫赫有名的恐怖主义地克星。虽然很危险,他们也担心,但儿子执意要做的事,他们是从来都不反对的。

看着英气勃勃的林靖,他父母除了叮嘱他注意安全外,更多的却是念叨着应该找个爱人,成家生子了。林靖打着哈哈,满不在乎地说:“我还年轻,事业为重,现在不考虑这些。”他父母拿他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摇头。

晚饭后,他没有在家过夜,立刻返回反恐大队,继续投入工作。

林靖骁勇善战,在特战系统闻名遐迩,作为新上任的副大队长,他主要负责实战,协助训练,并且拥有自己直属地特勤分队,战斗力相当强劲。

这个时期,在中亚肆虐横行的恐怖组织主要以“黎明之子”为首,其余大大小小地恐怖组织有二十多个,都在不同程度地向新疆地区渗透,无时无刻不在策划与制造恐怖事件,威胁人们的安宁生活。自从反恐特种大队建立以来,各级政府都习惯了一有重大事件或紧急事件发生,便向他们求助。

这天是六一儿童节,建在乌鲁木齐新城地游乐园人山人海,很多家人都带着孩子过来游玩,还有一些寄宿制的小学校组织学生们集体前来游园。在这个占地约五平方公里地巨大乐园里,到处都是孩子天真的笑脸,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快乐的笑声、叫声,就连盛开的花都特别鲜艳,阳光也格外温暖。

可是,国安局却在这天上午从截获到的一些信息中分析出,有恐怖分子计划在游乐园安放炸弹,制造一起骇人听闻的爆炸事件。国安局立刻将情报分别传给省市领导、公安局和军区反恐指挥部,敦促他们采取紧急措施,制止恐怖分子的行动。

反恐指挥部一接到情报,马上给反恐特种大队下命令,要他们即刻前往游乐园,根据国安局提供的嫌者资料进行抓捕,绝不能让血案发生。

林靖一接到命令便知道情况紧急,非常严重,如果让恐怖分子得逞,后果不堪设想。他下令特勤分队紧急集合,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全部着便装,只带手枪与搏击刀,开着民用牌照的越野车向游乐园疾驰。

第二批参与行动的官兵均全副武装,在半小时后出发,根据他们回报的情况再确定行动方式。

几辆汽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到游乐园门口停下,林靖率领队员下车,游乐园高层已经接到警报,派人在工作人员入口处接应他们,将他们直接带进园中。

国安局的信息情报精英一直在操纵卫星扫描游戏园以及周边区域的地面建筑和人员,这时已经找到两名嫌犯的位置,将坐标发到林靖的手机型掌上电脑中。他看了看,便命令下属兵分三路,一路待命,一路去抓云霄飞车附近的嫌犯,自己则带人去旋转木马游戏场。

这里是低龄儿童最喜欢的地方,家长和老师也特别多,一旦发生爆炸,绝对死伤惨重。

那个嫌犯相貌普通,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夹克,却不像其他人那样敝开,拉链一直拉到胸前,肩上背着一个筒包,很可能身上绑有炸弹,包里也有爆炸物。林靖不敢惊动他,带着两个年轻人悠闲地散着步,慢慢晃了过去。

走近了一点,他忽然发现,那个嫌犯附近站着的人有点面熟。飞快地在脑中一搜索,他便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上次在路口教训他“是不是在开坦克”的那位老师。

个年轻男子倚着栏杆,看着游戏场里面坐在旋转木生,有不少小孩子一转过来就朝他挥手,大叫着“于老师”,他会点点头,笑着向他们挥一挥手,看上去非常愉快。

林靖大步走过去,伸手揽住他的肩,亲热地说:“于老师,我们家孩子说你要带他们过来玩,我们单位正好也给我们放了假,我就过来看看。于老师,真是辛苦你了…”他马不停蹄地说了一长串话,满脸笑容地把年轻人带离了那个危险的嫌犯身边。

他的外表如此耀眼,那个年轻人自然记得他,却完全想不起自己与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交情,更搞不清自己的学生有哪个是他的孩子,正在茫然,却听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低地说:“那边有个恐怖分子,身上有炸弹,你不要有什么异常,务必冷静,保持笑容,就站在这里,别再靠过去。”

那个年轻人身子微微一震,随即点头,脸上笑容未减,却有些僵硬。林靖拍了拍他的肩,大声说:“那我去看看孩子。”就朝他原来站着的位置走去。

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的部下已经闲散地踱过去,站在嫌犯两边,对着里面的孩子笑着挥手。那些孩子玩得高兴,也不管认识不认识,见叔叔跟自己打招呼,也连忙招手使劲摇着,脸上笑容无比灿烂。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孩子的家长,不有他。

那个嫌犯应该是等着旋转木马停下,孩子们集中在门口准备出来时引爆,林靖站得稍远,眼角余光瞄着那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