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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绿儿看了好几眼,泪珠子不住往下滚。

“夫人看完了就请回府吧,外面风大。”宋元的声音又响起。

“惜玉她,是怎么死的?”

“属下还在调查,但湖边有失足滑落的痕迹,多半是惜玉失足落水。”

连笙反应了好半晌,终究点点头,“将她……好好葬了吧,宋大人查到什么烦请告诉我一声。”

“属下领命。”

连笙回了院子,心里难受,觉得头疼,她屈起指节揉了揉额头。旁边的绿儿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对连笙道:“姑娘,绿儿觉得……惜玉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连笙睁开眼,讶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绿儿咬唇,“被淹死的人是那个样子的,绿儿见过两次,都是肢体僵硬,双手挣扎,不会像惜玉姐姐那么……”

她形容不出来,但惜玉的手臂确实是贴在身体两侧,看不出一点儿挣扎的感觉。

连笙眸光微沉,绿儿都知道的事情,宋元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刻意告诉自己惜玉是失足被淹死的。疑窦一起,就有各种猜疑。谁会害绿儿呢?

“姑娘,您去哪儿,先把披风披上。”

书房内,易千城要被傅仪气笑了。“军师让我娶颜玥?”一样的情形,一如一年前,傅仪也是这般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说服他取连笙。

傅仪听出将军的不悦,但他自诩忠心耿耿,因此继续道:“将军,如今颍东叛变,城主联合梁臻杀了方牧,颍东不可能再与沙棘交好。封幕却不一样,自古封幕都是最富庶的地方,您减免了关税,还开通了多条商道。商贾们心怀感激,自然愿意交好,倘若您娶了颜玥姑娘,无疑锦上添花。”

“军师把本将军当什么人了,联姻的工具?”

傅仪惶恐,作揖道:“将军知道傅仪不是这个意思,男人三妻四妾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何况将军您将来要做人上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颜玥姑娘不计较妻位,愿意做您的妾室……”

易千城目光幽冷,闻言笑了两声,厉声道:“本将军要这天下,会自己去打,难不成还要靠一个女人!军师不必再说,你走吧。”

傅仪叹了口气,见将军怒意腾腾,不敢再惹他生气。出了书房没走几步,恰好遇到进门的连笙,傅仪心中有气,觉得是连笙把将军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大局,因此对她没好脸色。

连笙心中莫名,不知道军师为什么看自己不满。傅仪步子匆匆从她身边过去,连笙也不好再探究。

她来是想和易千城说惜玉的事,易千城听完她的怀疑,神色难辨,盯着她的双眼:“你很在乎那个丫鬟?”

再怎样惜玉也跟了她近一年,人心肉长,不可能麻木无情。连笙点了点头,易千城神色冷下来。

“这件事,你别再管了。”他语气带着几分寒意,没有平日温柔的模样。

“为什么?”连笙拉住他的衣袖,脱口而出:“这件事和你有关对不对?”

如果不是和易千城的命令,宋元怎么会对着她睁眼说瞎话。倘若绿儿没说出怀疑,连笙可能真信了惜玉是一时失足落了水。

他瞳孔黑而幽深,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是,惜玉是我下令杀的。”

连笙瞪大眼,不自觉后退了几步。他见她这模样,上前几步,揽住她的腰,强迫她看着自己:“你那是什么眼神?震惊?害怕?厌恶?”

他力道没控制好,连笙觉得自己下巴隐隐作疼,她不解他为什么生气,摇了摇头。不是害怕和厌恶,她只是不敢置信,易千城竟会不声不响处理掉了自己身边的人,还打算欺骗她惜玉是落水而亡。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即便我告诉你,你敢听吗?”他心里又怒又妒,还夹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患得患失,“那我就告诉你,她把你的一言一行,全部写信给了连祁。你的那个好哥哥,怕是不甘心做你哥哥,对你有非分之想啊。”

“你住口!”连笙伸手去推他,“你别胡说!我哥不是你说的那样!”

易千城眼里闪过一丝冷嘲,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紧在怀中,低头埋在她的颈窝。连笙情绪有些失控,任谁来告诉她,她的哥哥对她有不同寻常的感情,她都会觉得愤怒而荒谬!

更何况说出这个事的,还是自己的夫君。羞耻感,被侮辱的感觉不受控制地上涌。她突然回想起之前连祁接她会颍东,没有将她的信送出去。后来连祁将她安置在一个宅子里,一有空就会来陪她,还……送了她一根簪子。

越想心里越发凉,那是曾与她朝夕相伴十多年的哥哥啊。是无论怎样,都站在她身前维护她的哥哥啊。连笙咬唇,眼里泛起点点水雾,她努力把情绪压回去。

“我不信,你别再说了,我哥哥不是那种人。”

第47章

不欢而散, 这是两人间第一次冷战。

易千城气她对连祁的维护, 心中嫉妒的种子很早以前就埋下,如今那几封窥伺一般的信终于让他压抑不住。他一想到过去十多年里, 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是另一个人,他的心中就忍不住嫉妒。

连笙感受到了哥哥对她的感情不对劲,但她不愿意承认。易千城话里的冷嘲, 刺得她火|辣辣地疼。她不知道那嘲讽是对自己还是对连祁,但自古兄妹乱|伦, 难于启齿, 有违人伦。易千城暗中处理了惜玉, 就足以知道他怒到了极点。

惜玉的死、哥哥的感情,压得她喘不过气。

易千城冷战的方式让连笙很羞愤, 他不与她说话, 但她不经意抬眸,就会看到一道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身上, 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他也真的拆吃入腹了, 一言不发地进入她, 动作* *。双臂撑在她两侧, 以一种完全占有的姿势, 翻来覆去地*。(此处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

连笙倔强性子上来了, 忍住不吭声,死死咬住唇,水眸漾出了泪。(此处被锁章, 只能河蟹河蟹河蟹河蟹)

连笙这么能忍,让他好气又好笑。第二日他换了个法子,前戏做足了,动作却慢吞吞。

连笙眼里蒙上了一层泪,她控制不住这种感觉(一堆河蟹河蟹河蟹河蟹爬过)。

偏偏易千城下定决心使坏,他也难受,大冬天额头上沁出了汗,黑眸却一瞬不瞬盯住她。

连笙嘤咛出声,双颊绯红,她咬住自己的手背,闭上眼不看他。

这场变相的双方折磨还是以他忍不了结束,越来越快,到了寅时才结束。

他俩闹别扭的事再明显不过,下人难免嘴碎。颜玥听说以后,原本消沉了几分的心思又起,连笙惹了将军不快,她正好可以去宽慰将军几句。

之前她错估了易千城对连笙的忠诚,才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去勾|引他。毕竟在她潜意识里,有逐鹿天下野心的男人,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这一次她带了两壶酒,与傅仪一同前去拜访。

她去找易千城,傅仪却是见连笙。

绿儿来禀报傅仪先生求见时,连笙十分意外:“傅仪先生?”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傅仪在前院等她,先行了个礼,然后问连笙:“夫人可知将军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

连笙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她的夫君,十七岁失去了父母,奋力抵御外敌,内修城池,还没及冠的年纪,却不得不担当很多东西。甚至后来易千城出兵救颍东,夺封幕,每一次都不容易。

“但夫人看到的,仅仅是小小一隅。将军练武练兵均不分寒暑,被圣上视作眼中钉那几年,他自请为将,不做城主,为皇上守江山。皇上终于放了心,想必是觉得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折腾出什么大浪。”

连笙听罢,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闷得发疼。她在来沙棘之前也好奇过,为什么易千城一城之主大家却都称呼他为将军?本以为他是为了时刻铭记练兵护卫沙棘城,却原来是自请为将,只为消了老皇帝的戒心。

“说来将军没有城主这个名号,不过是他后来权势滔滔,无人敢有异议,无人敢提起罢了。老夫看着将军长大,不忍他多年努力付诸流水。夫人,您可有不忍?”

傅仪的话说到这个地步,连笙已然了悟几分:“军师有话直说吧,您希望我做什么?”

“老夫希望夫人劝将军纳颜玥姑娘,封幕才归属沙棘,若两城联姻,必大有好处,对将军伐渊淮、浣水,都是很大伫立。”

连笙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敬重的军师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再大度的都不可能。她心仪易千城,更不会把他让给别人。

“连笙本以为先生通天下之事,有治国之能,值得敬重。却不料先生令人如此失望。正如您所说,夫君他十七岁就保住了一座城,他靠的是自己的魄力,是手中的兵戈,从前不会靠女人,今后也不会。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为了利益就能屈服的工具。您今日这番话,连笙就当没听见,今后也不必再说了。”

傅仪活了半生,没想到会被一个女娃娃这样数落,他怒道:“夫人可是半点都不顾将军前程?”

连笙已经往院子里走了几步,闻言回过头:“您错了,他的前程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我信他,即便孤身一人,一无所有,也会令天下人折服。”

她径自向院子里走,身后却冷不丁传来傅仪的声音:“夫人以为,将军当初为何娶你?”

连笙步子顿了顿,没有搭话,进了院子。她曾经想与傅仪先生谈一次话,问问易千城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没想到在今天,以这样一种方式,从傅仪先生口中得知。

~

颜玥带来的两壶酒叫“醉鸳鸯”,封幕最有名的美酒,也有最好的寓意。

千算万算,却连易千城的书房门都进不去。亲卫拦住她,朗声道:“将军书房乃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姑娘请回。”

颜玥有几分尴尬,放柔了嗓音:“我为将军送两壶酒。”易千城肯定能听到。

亲卫身躯没有挪半寸,目不斜视挡在她面前,显然不为所动。颜玥心中有几分恼,知道今日不能成事,不得不退一步道:“那请……帮我把酒带给将军可好?”

亲卫仍是不答,颜玥不甘心就这样走了,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易千城面容冷峻,行至她的身边。颜玥心中暗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男人冷酷的声音:“上次本将军就警告过姑娘,别来这一套。倘若姑娘缺男人,本将军营中有数十万将士等着你。”

这个女人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他念及她有功,厚待了颜家两个少主。但她不该想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即便没有她传信,要强攻下封幕或是安插探子,都不算难事。

他话里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透着上位者的无情和残酷,仿佛她只是个低贱的奴婢,颜玥脸色惨白。

“将军,您怎可如此羞辱我?”

“那就请颜姑娘别送上门来被羞辱,本将军耐心已经耗尽。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是自己回封幕还是本将军送你去军营?”

他不欲再与她有任何纠|缠,想必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易千城提步离开,年节已过,所有事情该做最后的决断了。方牧的仇不能不报,颍东必须拿回来。这次他不打算同连家的人客气,带兵直捣颍东便是。

向寒失了封幕,开始频频与浣水联系。在易千城眼中,不过一群连目的都不同的乌合之众。之前凌九耀帮梁臻登基,背后定有隐情。如今却不一定能请得动凌城主,否则怎说那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他攻打颍东,决定告诉连笙。第一次夺颍东之后,他便下定决心与她同享祸福,不再欺瞒关于颍东的任何事。

连笙侧耳听他说完,绞紧了自己的手指。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两边都是她的亲人,最难受的莫过于她。

“夫君。”她轻声开口,这么多天以来,两人第一次谈话,“你若胜了,放我家人一条性命可好?”

“阿笙,倘若我败了呢?死在连祁的手上,你又待如何?”

连笙抬眸看他,她似乎从来没想过他会输。说来奇怪,他从一开始带给她的安心感,是前所未有,不可代替的。听到他问这句话,她心中下意识想起的,便是自己才嫁来沙棘的时候,承诺道,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这八个字太沉重,在她唇舌转了一圈,终究化作无言。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傅仪先生的声音:夫人以为,将军当初为何娶你?

她不说话,易千城心冷了冷。原来从头到尾,爱到心都疼了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对她再好,也比不上护着她长大的连祁。

易千城以为自己会愤怒,可是他没有。他竟然只剩下了害怕,怕她从来没爱过自己,过往种种皆是假象,他怕自己死在战场上以后,她就再也不记得易千城这个人。

骨头都疼到战栗了,却只挤出了四个字:“我答应你。”若胜了连祁,在战场上饶他一命。

他起身,打算离开去军营。既然下定决心攻打颍东,就不应该再犹豫。

“夫君!”连笙忍不住出声道,他停下步子,回眸看她,墨瞳深深,含了三分期待。

“无论如何,我等你回来。”我相信你所向披靡,但若苍天负你,我就永远守在沙棘,等着你回来。

~

烟雨浩渺的浣水城,自古以来就是最宁静平和的地方。

凌九耀坐在画舫中,威严的声音传出来:“宓贵妃答应我的东西拿来了吗?”

船尾有人答:“回城主的话,宓贵妃没有派人送东西来。倒是陛下和渊淮城主向寒,各给您写了一封信。您要看吗?”

凌九耀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闻言下意识想拒绝,他最讨厌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仔细想了想,“拿进来吧。”

他先拆开了向寒的信,信中委婉地表达了易千城的势力日益扩大,倘若再不遏制,浣水也终究会布颍东和渊淮的后尘。如今唯有几座城联手对付易千城方是上策。

凌九耀笑了笑,扔下了这封信。他是老了,喜欢回忆过去,但不代表他愿意和向寒这头黑心狼合作。易千城攻下封幕,下令开通商道,百姓没有被其所扰,也不杀降兵。他记得没错的话,向寒先前想吞并封幕,发过一次兵。那时候封幕的城主还是颜狨,颜狨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让向寒吃了很多苦。

后来又一次,向寒俘虏了三千封幕的士兵,下令全部活埋了,只为了给颜狨一个下马威。这样残暴的性子,凌九耀最是瞧不起。

凌九耀不在意谁做皇帝,谁主宰这天下。年轻时该争的都争了,老了才发现自己最在意的都失去了。

他想得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梁臻的那封信。

梁臻先是感谢他助自己夺得地位,废话说了一大通,最后希望凌九耀看在他母妃宓贵妃的面子上,再帮他一次,与连祁一起对付易千城。

凌九耀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里有几分好笑。梁臻哪只眼睛看见他卖宓贵妃面子了,若不是为了多年前消失在他生命中的那个女人,他连帮梁臻夺帝位的事都不会答应。

下棋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果然被俗事一打扰,心就不会再平静。

凌风站在岸边,问父亲的侍从:“父亲又在画舫上?”

侍从点了点头,凌风脸色不太好,心里无可奈何。父亲独独钟爱这画舫,但冬日风大,凌风怕他受凉。他登上画舫,见凌九耀望着窗外出神,桌上留了一局残棋。

“父亲,画舫上风大,您先回府吧?”

凌九耀转头,看见长子,舒展了眉头:“是风儿啊,无碍。”

凌风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把好几年前就想说的话说出口:“父亲,您这么想念她,为何不去找她?”

凌九耀眸中蕴着一丝悲痛:“她恨我,是我负了她,她永远也不想再看见我了。”

当初他何尝没找过,发了疯一般在几座城池找,可是她始终杳无音信,像是生生消失了一般。

凌风轻声道:“宓贵妃那边有消息以后,父亲再去找找吧,凌风也陪您去。”他神色恭敬谦和,凌九耀终究散不去内心的念想,点了点头。

第48章

一月的时候, 天气渐渐回暖。

易千城率兵出发去颍东, 傅仪随行,宋元仍被留在沙棘守护城中安全。颜家的两位少主被囚在沙棘的一个庄子里, 颜玥终究心里发憷,害怕易千城把她丢到军营里去,自己回了封幕。

易千城凌晨出发,走时连笙还在睡梦中。他默默看了许久她的睡颜, 伸手替她把被子盖好,换上战甲出了门。

连笙睁开眼睛, 眼里一片水雾。

她一|夜没睡。但她知道, 易千城不想她去为他送别, 这场战争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她想要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 颍东该面对的, 仍是在应验。

易千城一走,府中完全冷清下来。三日前易环主动辞别, 想回栖凰山。易千城犹豫了许久, 答应了易环, 自此府中只有连笙一个人。

灰雪长大了许多, 最冷的日子一过, 它就满院子撒欢, 绿儿叫它它不会出来,连笙一出声,它就欢快地从某个角落钻出来。

绿儿忍不住嘟囔:“灰雪这机灵劲儿, 都快要成精了吧。”

连笙忍不住笑,笑完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绿儿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惜玉一死,没心没肺胆子又小的她似乎一|夜长大。绿儿见姑娘不开心,忍不住道:“姑娘,您这段时间消瘦了好多呢,这样下去可不行。”

从前姑娘两颊丰|满一些,冲散了眉眼间的妩媚,看着颇有几分天真可爱。如今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尽管仍然漂亮,但看着就令人心疼。

柳嬷嬷也在一旁道:“是啊,姑娘这样可不行,姑娘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老奴早些吩咐人布晚膳可好?”

连笙心有郁结,没什么胃口,她怕绿儿和柳嬷嬷担心,点了点头。

但她却一口没吃成,因着鱼汤端上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恶心感,干呕出来。

绿儿吓坏了:“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把那个端走!”她指着鱼汤,又呕了两下。绿儿愣了一瞬,这是她下午特地替姑娘熬的,香味扑鼻,但姑娘闻到却吐了出来。

绿儿赶紧端走,连笙闻不到味了,这才感觉好受些。绿儿扶着她,替她擦干净嘴角,柳嬷嬷在一旁看着,突然喜道:“姑娘……该不会是有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

连笙嫁给易千城一年了,一直未有身孕,将军从来不急,因此众人也没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件事。

柳嬷嬷仔细回忆了一下,姑娘这几日确实比之前要嗜睡一些,早先她以为是因为将军走了姑娘心情郁郁,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姑娘已经有了身孕了!

柳嬷嬷喜上眉梢,吩咐小丫头道:“去请大夫。”

连笙表情呆呆的,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的表情不确定起来。真的有可能吗?这里……孕育了她和易千城的孩子?

连笙期待又紧张,一面想这会不会这这几日自己身子不舒服,才闻不得荤腥。又算了算月事的日子,她记挂着易千城征伐颍东的事,此时一想,才发现自己的月事迟迟没来。

大夫把完了脉,众人都静静屏息等着。大夫呵呵一笑:“恭喜夫人,是喜脉,您已快两月身孕了。”

连笙的手覆上小腹,喜悦一点点弥漫上来,嘴角弯弯,眼神明亮。

她有自己的孩子了,与她血脉相恋,紧紧相依。

若将军知道了,会不会也如她一般高兴呢?

~

梁臻几日没睡好,他如惊弓之鸟,一闭上眼就开始做噩梦。

梦里易千城举着一把剑,冷酷地对他说:“是你,害死了方牧。”

梁臻身边空无一人,他只能不断地否认:“不是孤,是连城主,他是连城主害死的。”

易千城走近了一步,剑的寒光反射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渗人。“那你觊觎我妻子的事,总该好好算算了吧。”话音刚落,剑也斩下,他的人头落地,至死大睁着眼,没有闭上。

梁臻被吓醒,身边的女人柔声安慰他:“陛下,妾身在这儿呢,您是不是又梦魇了?”

他抓住女人的手:“绮芸,孤、孤梦到易千城杀了孤,用一把剑斩下了孤的头颅,那头颅滚啊滚,就滚在身子旁边。”

绮芸面不改色,轻声道:“陛下,都是梦,一切都是假的。易千城只是一个臣子,不会对您有所威胁的。”

她嗓音低柔,总算让梁臻镇定了下来。梁臻揉了揉额头:“叫连丝恬过来。”

“是,妾身这就去。”绮芸行了个礼,迈步出了宫殿。

连丝恬,那也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呐。半年前绮芸还怕自己以后会仰仗着这位宠妃的鼻息生存,却没想到,新妃一来就失了宠。百媚宫被空出来,至今无主。

梁臻念起绮芸的好,常常宠幸。如今这后宫之中,真正的宠妃是绮芸。连丝恬不过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贱|货,哪怕今日陛下突然想见她,但她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已经没了重新得宠的可能。

绮芸勾了勾唇,就算自己不做什么,嫉恨连丝恬的人多着呢。这后宫之中,突然疯了的女人不计其数呢。

连丝恬趴在地上,发丝散乱,眼神狂乱。嘴里一直嘟囔着两个字,近了仔细辨别就能听出那是“连笙”,梁臻恨她,自然不会同情她这个模样。但是人突然疯疯癫癫,该问的事问不出来让他非常心烦。

“连丝恬,还认得孤吗?”

连丝恬的目光呆呆落在他脸上,傻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哼,废物。”梁臻忍不住骂道。这几日传来战报,以连祁的兵力,被易千城打得节节败退。连祁希望梁臻能出兵,但梁臻更忌惮北方的向寒。

他手中的兵力本就不多,倘若再支援颍东,向寒趁机夺皇城他毫无招架之力。浣水城主凌九耀收了信却一直没回音,显然是不打算与他合作,什么都不想管。

他看着连丝恬就来气,美人被换成了这么个疯子,留她何用?许是他眼中杀气太重,连丝恬打了个哆嗦。抬起脸看他,太久没有正常说过话,她的嗓音沙哑:“陛下。”

“你没疯?”

连丝恬的指甲悄悄陷入掌心,倘若不是他眼里的杀气太重,她不会暴露自己。到了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娘亲所说,梁臻身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后悔、恨意交织在一起,却不得不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那群女人希望她疯,她便必须疯,否则今日的她早就是一具尸骨了。

“陛下,我知道,知道怎么对付易千城。”

梁臻意外,蹲下身去看她:“哦?说说看。”

“您得答应我,送我回颍东。”

梁臻眼里冷了冷:“你凭什么和寡人谈条件?”

“哈哈哈凭什么?”连丝恬笑出了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我现在这幅样子,已经不惧一死了。若能让我回颍东,对你我都好,若不能,那这件事就随我烂在黄土中,不久你们都下来陪我吧。”

她已经不在乎这条命了,之前她不敢对梁臻亮出底牌,只把哥哥对连笙有不伦感情的事告诉了梁臻。但这是她最后一张底牌,能不能回去,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