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洪夫人眼底微带憔悴,“玉儿,你不能怪为娘总看着你,是你爹…”

“女儿明白。”洪锦玉轻轻叹气,又笑道,“娘向来怕爹,女儿明白。怕到…连自己的娘家人都可以丢下,跟爹来京城。姥姥他们肯定以为你死了,谁想您活得很好,真是白让他们伤心了。”

言语中是说不出的轻蔑,听得洪夫人心头难过,差点落泪。

出嫁从夫,她又能如何?

洪锦玉抱着儿子出了门,往下人上好水的小房间走去。忽然有人从竹林那轻步往这走来,没有一点人声。那身影在晚霞将去,即将迎来夜幕的清冷竹林下显得分外诡异,待看清来人,正要带上笑颜,就见阿古食指轻抵唇间,示意她噤声。

还未走到近处,阿古就轻轻招手,侧身往那清幽小径走去。洪锦玉眉头微拧,还是跟了上去。

像是被鬼魅引诱了般,一直跟着,竟也不害怕。等见夜色渐黑,就快要瞧不见了,前面的人才停了下来。

洪锦玉抱着孩子就这么看着她,面带微笑,想看看这个俊美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她很早就觉得阿古不是普通的姑娘,但是一直不知她的意图。好像今晚终于可以知道了,心底隐隐高兴。

日头彻底落下,夜色瞬间铺满天地。两人都未带照明的东西,又非满月的日子,隐约有几只萤火在飞,更觉像身处幻境。

“阿玉姐姐。”

四个字轻轻传来,洪锦玉猛地一顿,睁大了眼愕然盯着那萤火飞过的脸。幽绿光火闪过阿古的脸,并不是她认识的。闪过那眼,却惊得她退后一步,惊愕得说不出话。

“阿玉姐姐。”

阿古又叫了一声,在洪锦玉听来简直如地狱传来的低吟,她两眼顿时涌了满眶的泪,“云妹?”

“嗯。”

洪锦玉惊喜得眼泪扑簌,“你没死?”

“是啊,我没死。”阿古看着她,眼里却没有了儿时信任她的神色,“阿玉姐姐,你应该猜得到我是被薛家害死的,你为何不来为我伸冤?”

洪锦玉哽咽,想上去捉她的手,阿古却不给她碰。她颤声,“云妹,原谅我…我不敢,我怕…我怕死。爹爹说你嫁的婆家是官,民不与官斗,我不敢去…”

“所以你就跟着你爹来了京城?”阿古眼中几乎含血,字字道,“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来京城,而不是继续待在青州?”

洪锦玉愣神看她,“因为怕你婆家再寻我们麻烦…”

“你错了…”阿古说道,“你爹在我爹得病后,不但不好好照料他,反而诓骗他的钱,致他气急攻心,吐血病重,才让荣管家和贺姨娘有机可趁,夺我爹性命…”

洪锦玉下意识将孩子抱得更紧,两眼错愕,“难道贺绿浓是你杀的?”

虽然不知为何荣德会和贺绿浓做了夫妻,但这两人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在京城碰见,也当做不认识。可她如今才觉得,像贺绿浓那样的女人,怎么会自己服毒自尽。

“是,是我杀的,荣德也死了,不是失踪。”阿古笑了笑,绝望而决然,“阿玉姐姐,我不想伤你,我的目标,是你爹。”

洪锦玉蓦地顿住,没有吱声。

“我知道你也想他死。”阿古轻轻笑着,“他用孩子威胁你,对吧?”

洪锦玉面如死灰,依旧没有作答。往日那个柔柔弱弱的宋锦云,真的已经死了。她不但是换了个壳,连里头的芯也换了。

“别人都以为他疼你,其实只不过是为了要你为他算那些肮脏钱。阿玉姐姐的账算的那样好,连我爹爹都常夸你。只要没有你爹,你就能带着你娘和孩子走了,过得自自在在的。你哥哥不是知道你爹赚肮脏钱么?所以他宁可不要这庞大家产,也要离开翠竹林。阿玉姐姐,你要一辈子待在翠竹林么?”

洪锦玉盯着她问道,“你为何知道这么多?我让人打听过你,你不过进京两个月,为何知道这些?”问完话,她才明白过来,“你早就来过京城?”

阿玉笑了笑,“对,我半年前就来过这里。将你们的事查得一清二楚。”

洪锦玉忽然也笑了笑,“云妹…我知道你自小就聪慧,可是却不可怕。你如今…太可怕…”

“我也不想。”阿古低声,“我也不想…我可以在谷里苟延残喘,可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原谅那些人,哪怕念了那么多禅,颂了那么多经,还是没有办法。我要手刃那些害死我们宋家的人,哪怕要我手染鲜血,哪怕要我下地狱,我也在所不惜!这仇,我一定要报!”

萤火散在四周,更像是地狱里的虚无之人。洪锦玉怔怔道,“我爹没了,我就能自由了?”

她也不想每天抱着孩子,可是她怕一放手,孩子就没了。

她也不想帮着父亲做那些肮脏账目,算着那肉粥赚了多少银子,算着压垮同行需要贿丨赂官员多少钱,这些她都不想。她只想开个小酒馆,卖点好酒,配点小菜,这样就足够了。

阿古轻轻点头,“嗯。”

“那我要怎么做?”

“帮我去你爹房里偷一样东西。”

洪锦玉笑道,“不可能的。我爹和我娘,总会有一人会在屋里。不守着屋子,也会守着我。”

“他们我会支开。”

“什么法子?”

阿古没有说,只是重复了一遍,“我会支开。”

洪锦玉微耸肩头,“好…快说吧,我得回去了,出来太久,我娘会告诉我爹,我爹会怀疑我。”

阿古默了默,问道,“你不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目标又还有谁?”

“我不想知道!”洪锦玉瞪大了眼,“我只要自由身,只要孩子平平安安,我帮你这一回…不,是帮我这一回,我就离开京城。你的一切都跟我无关!你还要拿我娘出气,拿我哥出气,随便你!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和我的孩子!”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将孩子都惊醒了。

阿古看着她,只觉她已经被洪知礼逼疯。不,是已经疯了。

她突然觉得可悲,她们两人都一样,曾经那样单纯,如今却都疯了。

可悲,可叹,却又…无可奈何。

一大早,洪夫人穿戴齐整,准备出门。洪知礼瞧见,问道,“去何处?”

“昨晚阿古姑娘让那小童来捎话,说想学做菜,请我去教教她。”

洪知礼说道,“可别太晚,等会我还要出门,去的都是些老爷,带上锦玉不方便,你早些回来看着她。”

洪夫人轻叹一气,“老爷,难不成你要一世将锦玉囚在这翠竹林里?她…”

“闭嘴。”洪知礼冷声,洪夫人当即不敢再说话,“我让你做的事你好好做就是,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洪夫人无法,出去时看见女儿在逗孩子玩,也上前想去摸摸外孙的脸。谁想还没碰到,就见她突然偏身躲闪,满眼警惕。待看清来人,洪锦玉眼里的警惕也没少半分。洪夫人暗叹,也不再去摸,“娘去去阿古姑娘那里,你别乱走。”

洪锦玉点点头,母亲是走了,可父亲不是还在么?

下人还没将早饭端上来,就见有个小厮鬼鬼祟祟摸过来,洪锦玉认了认,不知是谁家的。洪知礼正好出来,一见他,似是认识,并不责骂,“何事?”

那小厮低声,“薛六爷有请。”

洪知礼看了看洪锦玉,说道,“今日我还有事,不得空。”

小厮为难片刻,这才上前,附耳低声。

洪锦玉听不见,可父亲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转眼见他已变了脸,“为何会被人知道?!”

小厮怯了怯,“小的也不知,六爷就是这么让我传话的。让您赶紧去同当初那大老爷说一声,将东西烧了,免得被他们先得了手。”

洪知礼气得咬牙,难怪这两日于子千和李卿对自己那样怪异。本想借他们给自己造势,谁想竟吃里扒外要反咬自己一口。这事拖不得,薛升不知道当初和他有交易的是谁,唯有自己去才能销毁证据,对那下人说道,“看好小姐。”

说完急匆匆离去,顾不得她。洪锦玉微微一笑,竟真的将他支走了。她瞧着站在一旁的下人说道,“退下吧。”

下人板着脸道,“恕小的不能听从。”

洪锦玉也不急,阿古做事不像是这么虎头蛇尾的人。她说会支走他们,就一定能。等会定会来人,将这下人也带走。等了一会,果真来了人,可来的却是阿古身边的小童。连她也禁不住怀疑自己,难道她猜错了?来个孩子有什么用?

金书轻步蹦到她前头,笑道,“洪姐姐快去找东西吧。”

洪锦玉微顿,柳眉上扬,还是站起了身,鬼使神差地相信这孩子能让她安安心心去找要找的东西。

那下人一瞧,立刻去拦,却被金书拦在前头。只见他抬起手,手腕戴着个大银镯。可认真看又不是银镯,那小小的手一摁,就见一枚银针飞出。随后腿上微有刺痛,再想动弹,却动不了了。脑袋一晕,倒落在地,昏迷不醒。

金书蹲身将他腿上的针拔掉,就地刨了个小坑,把针埋进里头,再填好,遮上竹叶,就什么也瞧不见了,“你就安心睡到明天吧,睡醒后…就变天了。”

第20章 连环扣(六)

第二十章连环扣(六)

洪知礼匆匆忙忙将证据销毁后,这才松了一气。乘车回去时想,得将家里的也毁了,方能彻底安心。便让车夫驾车快些,回到翠竹林,不见女儿外孙在外头,倒是看见地上有拖动的痕迹,直进竹林。

他心底不安,忙跑进屋里,里头被翻得乱七八糟。再去看平日藏账本的地方,已空空如也。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放在官府的那些书信,而是自己手中的账本。

要扳倒自己的是谁?他唯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除了她他想不出谁会害他,永安侯的儿子和自己可是八拜之交,这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的事。谁敢动他分毫?

他此时真想拔刀将洪锦玉捉出来,将她杀了。要离开这里时,桌上一张纸条飘然落下。拾起一看,目光更有凶煞。

——若要赎回账本,便来绿苑林,带上万两银票。

翠竹林中又分几个小林,住在绿苑林的…正是阿古。

洪知礼目露凶光,那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她和薛升不是一起的么?难道真正要害自己的人是薛升?

这一想,好像并没错。这分明是薛升和阿古一起设下的陷阱,先是薛升诱自己出林,再让人来偷账本。如今让他拿钱去赎回,根本就是黑吃黑,一口吞掉他上万两银子。可这于薛升有什么好处?他是傻子不成!

洪知礼取了银票,却是藏在靴子里,转身将书撕下几页,折好塞进怀里,从镜子里看来,就好像藏了好几张银票。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纸张后面。

无论是谁在戏弄他,都得死!

绿苑林中,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落叶的声响,洪知礼缓步往前面走,生怕途中设下了什么要命的机关。见到那竹屋,门前只坐了一个姑娘。一身和竹绿融为一色的罗裙,神情淡然,看着诡秘非常。

“老夫就知道你非善类。”

阿古偏头看去,缓声,“我只求财,其他的都不要。”

洪知礼冷笑,“你和薛升串通好的?”

“此事跟薛六爷无关,他视你为知己,又怎会做那种事。我拿到钱后,就会离开京城,不会多留。”阿古淡声,“一手交账本,一手交钱。”她瞥了一眼洪知礼,“我知道你心有怒气,想杀了我,可你要是动了手,金书就会把账本交到刑部,到时候,可不是几万两银子能解决的了。”

“我问心无愧,为何要给你?”

阿古笑了笑,艳绝无双,这笑在洪知礼看来,却带着血腥味,“问心无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粥水里放的是什么肉,别以为当年秦老板家破人亡我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也别以为你这做买卖的本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诓骗别人得到的!”

洪知礼睁大了眼,“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要的只是钱,拖也没意思。将你的罪证都赎回去,我绝不会再缠你片刻。”

洪知礼眉头微拧,往怀里伸手,“好,给你,只是…”

阿古抬头,“只是什…”话未说完,就见他掏出一把寒光匕首,飞快朝自己刺来。她身体一退,下意识抬手去挡,只听见袖子撕裂,刀子从小臂上滑开一个大口子,血顿时染□□子。

“住手!”

那背后竹屋突然传来几个怒喝男声,其中夹着洪知礼很耳熟的声音,往那一看,不由愕然,那屋里竟冲出十几人,为首的便是于子千和李卿,身后的都是素日往来的士子。

阿古脸色苍白,步子踉跄,旁边有人轻托,薛晋低声,“李卿他们会对付洪知礼,你先进屋包扎。”

阿古摇摇头,她要亲眼看着洪知礼被人揭下伪善的面具。

他爱惜了一辈子的名誉,她要亲眼看是怎么被毁掉的。

薛晋拧眉,俯身撕了自己的衣摆,将她流血的小臂缠上,暂时止血。

于子千怒声,“洪知礼,你这虚伪小人!枉我一直信你,为你奔走往昔同僚间疏通关系,谁想你竟在利用我们。”

旁边几人也是高声,怒气冲冲,“方才我们看了账本书信,还不信你是这样的小人。可你做贼心虚,亲自拿钱来赎,本是不信,如今却只能信了,呸!”

众人纷纷大骂,洪知礼忽然说道,“你们都错了。”

李卿顿住,“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洪知礼摇摇头,将匕首丢下,从怀中拿出一沓纸,全都是书上撕下来的,“你们被人骗了…我洪知礼无愧于天地,近日我得知有人污蔑我,要毁我清白,但我却不知那人是谁。所以用计将那人引蛇出洞,我并没有带银票来,带的,只有圣贤书!而今我终于知道那要害我的人是谁,就是这妖女!我们相识三年,难道我洪知礼是什么人,你们不知?”

众人一顿,面面相觑,已有些动摇。人群中突然有女声说道,“他们当然不知,您若是在戏班,真可谓是老戏骨了。”

听见这声音,洪知礼的脸色彻底变了。

洪锦玉抱着孩子缓步走出,面色全无,冷冷盯着他说道,“账本是我亲手从你那偷来的。”她颤声道,“当初我被婆家赶出来,你气我给你丢脸,要将我溺死沉河。可母亲求情,你便让我帮你算账,算你那些肮脏账本。你抵赖有何用?可要我说你在猪场买过多少死猪病猪熬成肉粥给灾民?可要我说你是如何陷害秦老板的?可要我说你贿丨赂过哪位大人?”

“闭嘴!”洪知礼怒不可遏,要上前封她的嘴,立即有男子出来护住,不许他靠近半分。

洪锦玉并不停下话,后头有个妇人冲出,正是洪夫人,她拽着她的手哭道,“不要说了,这是你爹,阿玉,这是你爹啊。”

“娘…”洪锦玉双目通红,盯着这亲生母亲,却冷漠如路人,“娘!你帮着他害得我还不够吗?你要毁了我一生才高兴吗?”

洪夫人只是跪着哭求她,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她已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洪知礼做的那些事,每件都知道,可她是洪夫人,身为妻子,怎么能违背丈夫?这于理不合,会遭天谴的啊。

洪锦玉双泪垂落,“从今日起,我和你断绝关系,我洪锦玉,没有你这种禽丨兽不如的父亲!”

有亲生女儿的证词,众人这才不再有疑,以口诛之。洪知礼听了半日,朗声大笑,笑得众人停嘴。他笑得癫狂,渐露猖狂,“想让我身败名裂?那就败吧。那又能如何?你们不就是一群破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能做什么?我是商人,名声不要就不要了,至多少赚一些,那有何妨!你们通通滚出我的翠竹林,滚出去!”

李卿冷笑,“你真以为只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可以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哪怕如今不想入官场,家中、恩师、同窗里又有多少是已经为官的。洪知礼,你未免将我们想的太简单。”

洪知礼面色惨白,“你们要做什么?”

“将你的罪证呈上公堂,往日和你有勾结的官员,也等着入狱吧!”

洪知礼大声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洪某好生待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

可无论他怎么喊,眼前的人都只有漠然。他自知无力回天,愤然将手中匕首掷出,趁着他们躲避之际,转身逃出竹林。

众人立刻去追,想将他活捉。

像是人去楼空,空空荡荡。

洪锦玉笑了笑,低头看着孩子,轻声,“我们可以走了,离开这里。”

洪夫人还在哭,颤颤起身,想去追上丈夫。洪锦玉一眼也没有看她,好像这林子中,只有她和自己的孩子。她哼起了歌,哄着孩子入睡。慢慢往外走,享受这久违的宁静。

阿古得偿所愿,一直支撑着的意志忽然有些崩溃,身子一晃,若非薛晋在旁扶着,只怕要跌倒。

“药在哪里,我去找。”

阿古指了指,薛晋便进屋去找药,连纱布也找到了。还顺手拿了壶酒,出来放在石桌上,边拿掉酒瓶上的布团。看看她苍白如纸的脸,说道,“你不可能对洪知礼没有防范,这一刀你本可以躲的。”

阿古轻看了他一眼,合眼养神,“躲不过。”

“男子都是怜香惜玉的,你挨了这一刀,那些本就敬你的士子,会更气愤,你要的也是他们更气愤。”

被人看穿的感觉十分不好,阿古说道,“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躲得过刀子。”

薛晋笑了笑,又道,“忍忍。”

“嗯?”没听见答复,只见他含了一口酒,张嘴就往她伤口上喷,剧痛顿时从手臂传开,疼得她哆嗦。阿古想抽手,却被抓得紧。

“刀子未必干净,喷点酒好。”薛晋抖着药瓶给她洒了药粉,这才拿纱布缠起。

动作小心不说,还十分娴熟。阿古瞳孔微缩,“你学过?”一个大少爷学过医术,未免有些奇怪。

“阿古姑娘大概忘了,我是个病秧子,所谓久病成医。”

他说的话阿古一个字也不信。

待他包扎好,阿古说道,“我要回屋歇着了,薛三爷请便吧。”

“好。我给你打些干净的水,等金书回来让他给你煮水清洗一下伤口。”

阿古顿了顿,面色温和,“有劳薛三爷了,放厨房去吧,我等会可能已经睡着了,不想被人打搅。”

“嗯,你好好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