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晋无奈道,“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阿古还是不给他瞧,“那碎布你怎么来的?”

薛晋只能收了手,“我听说岳太师气势汹汹过来,我便在门外听。听见他拿碎布出来指证你,我看了一眼那布块大小,就偷偷进了你的闺房。”

阿古愣了愣,薛晋笑笑,“好在你衣服颜色款式都差不多,我便撕了类似大小的,跑去搭救你。”

“你为何要救我?要为我开脱?”

“这些话等会再说,不是伤着了么,让我看看。”

他一说看,阿古这才想起方才胎记的事,冷声,“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的胎记在哪,别跟我说你是猜的。是谁告诉你的?”

薛晋默了默,这才重新看她,“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亲眼看见的。”

阿古冷笑,“怎么可能,除了奶娘和方才的洪氏,我从不曾给人看过身子,就算是以前的贴身丫鬟也没有。”

薛晋笑了笑,“怎么,怕我真看了,你要以身相许么?只是经过刚才的事,看来你是非嫁我不可了,否则我爹不会打消疑虑放过你。”

阿古仍是满眼警惕。

气氛凝滞,小小的屋内悄无声响。像是跌落一枚针也能听个清楚,两人呼吸微轻,越发紧张。

薛晋默然片刻,才道,“我知道你不叫阿古,你叫宋锦云,你暴毙,不过是因为被薛升灌了毒药。”

阿古愕然,下意识就将发上钗子拔出,要起身指去。可还未站起,就被薛晋握了手腕将她压回凳上,缓声,“小心你的伤。”

捉着手腕的手能清楚感觉得出阿古在发抖,眼底又涌起惊怕和绝望。薛晋说道,“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如果要伤你,也不用等到现在。你听我慢慢说,将钗子放下。”

惨痛往昔早已像毒水将她的心浸泡得敏感至极,决不能轻易相信一个人,否则她可能会死。这人姓薛,是薛家人,是薛升的哥哥,她如何能信。

薛晋见她仍不将钗子放下,缓缓松手,不再提防她。转瞬钗子已抵住他的脖子,薛晋也不动。她选择听,便不会动手。若是不听,这钗子就要戳穿他的喉咙了。

阿古死死盯着他,看不出危险,也没有威胁。她发抖的手仍难平息,尖锐的钗子已在他的脖子上刺出一个血印。思绪百转千回,终于缓缓离开,瘫坐回凳子上,“你是谁?”

“薛晋,薛家嫡长子,薛家的第三个孩子。”薛晋见她已平静下来,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被毒杀后,是谁救了你?”

“我师父。”

“他如何救得你?”

“我顺着河流飘走时,师父捞起了我。”

薛晋笑了笑,“你在棺木中,怎么会跑到河去?”

阿古顿了顿,她一直以为薛升要毁尸灭迹,所以入土之前将她丢入河中。看着薛晋那样笑,她忽然想起薛晋曾说过,他在外地游学,赶回来参加弟弟的婚礼,结果进门就看见灵堂上摆着灵柩。她愣神,“是你?”

“对,是我。”薛晋记挂她的脚伤,捉了她的脚放在膝头上,查看伤势,“我那天回到家中,管家说你得病暴毙。随后他去给我端茶,当时灵堂没有其他人。我本想去给你上柱香就走,谁想棺木里却有动静。我好奇去看,就见你手指还在动,仍有气息。下人说你是得病而死,可我精通医术,一眼就看出你是中毒了。”

阿古微微屏气,连脚上的伤痛也忘了。

“我刚到家中,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洪氏和薛升并非善类,况且你是中毒,他们却隐瞒,说你是得病而死。我心觉蹊跷,便把你抱了出来,盖上棺木,从后门出去。当时附近有一条河,我便在河边为你施针解毒,可毒入五脏六腑,我唯有脱去你衣裳,将你放入河水中,再行施针,喂你喝水,令你吐出剧毒。”

阿古怔神,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件事,她下意识微微擒紧衣裳。

薛晋说的平和,眼里并没有半分亵渎,“等你毒去了大半,终于救活,我寻了地方让你歇息,给你包扎好伤口。正巧你师父,也就是我挚友离乡,我便托他照顾你,让他谎称是在河中捞到了你。然后我回到家中,探得你的身份,决定去跟你家人报信,可是没想到,没过几日,你师父来信,说你死了。”

阿古愣住,“师父说我死了?”

“是。我并没有证据证明薛升就是毒杀你的凶手,我暗中让人去查,也无法找到证据。再后来,天下大乱,我们薛家也离开了祖宅,线索更是断了个干净。”薛晋说起往事,仍能记起那几日的事,“直到几个月前,你师父来信,说你还活着。”

阿古已糊涂了,“师父为何要对你隐瞒我还活着的事?”

“你师父说不愿再让你牵扯进纷争中,更何况他也没有把握将你彻底救活。三年后你已计划周详,这才让你出谷。但是缺个名正言顺的说法,所以他来信找我帮忙。”

阿古恍然,“所以师父才会跟我说你会来,是我进京的大好机会,随后让金书假装受伤,被你救下。实际是师父和你商议好路线,你配合做戏?”

“嗯。我救了金书后,顺势跟你提了进京的事,你便以为我上钩了,于是随我进京。”

阿古素来不信他,可如今的话听来却能解释为何一直觉得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我想让你相信,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害你。”

阿古抬眼看他,“我如何能信你?”

“如果不是我故意做得高调,洪氏和薛升怎么会知道我接了南山酒翁进京,前来接近你?如果我不是在帮你,为何当初你要入住酒楼,我会特地提醒洪老板多住竹林,又道明我六弟可以为你在翠竹林寻到屋子?如果我不是在帮你,为何要说出肖场主养猪的地方是我六弟搭桥赁给他的?如果我不是在帮你,为何要在刚才救你?”

阿古仍觉莫名,“你姓薛,日后还是爵位继承人,为何要毁了薛家?”

似乎是一瞬间看见他出现痛苦神色,很快又隐没了。阿古瞧惯了他从容自在的模样,忽然不忍,也觉心累,“改日再说吧…”

话落,薛晋笑了笑,不同平日的笑,隐隐带着疲倦,末了看着阿古说道,“忍忍。”

阿古回神,“什么?”

余音一落,脚上的手力道用力一扯一推,阿古痛得用力一踹,踢在他肚子上。

薛晋吃痛一声,拧紧眉头,将她的脚踝轻轻转了转,说道,“踹人这么有力气,看来是没事了。”

阿古咬了咬唇,将脚收回,见他脖子上被自己刺伤的伤口。默了默,取了帕子给他捂住,末了又直直盯他,“如果你骗我半句,我也会送你一壶鸩酒。”

薛晋见她又如此严肃,想了想凑到她眼前,认真说道,“没记错的话,我记得你胸口那还有一点红痣。”

“…”

第46章 联手

第四十六章联手

兴许是离喧闹的街道近,似乎是从凌晨开始,阿古就陆续听见叫卖包子面汤的声音。不同薛家的过分安静,也没有萦绕鼻尖的檀香,阿古虽然被吵醒了,但还是能很快又入睡,因为听见那些声音,证明她还活得好好的。

直到晨起喧嚣已去,阿古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难得地睡了个饱觉。恍惚了好一会,她才想起这是薛晋购置的小宅。昨晚没有脱外裳睡,起身理顺衣服,梳好发髻,就出去了。

昨天进门就看见了水井,这会出门就能看见,打了水洗脸润口。因旁边就是厨房,她偏头看去,闻到面条香气,随后就见薛晋端了两碗汤面出来,放在院子桌上。她看了看,卖相竟十分不错,“你是什么都会么?”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学多点手艺,就不会死得那么快。”薛晋指指一旁窗沿放的杯子精盐,“快去漱口,不然面条要糊成一团了。”

阿古抿唇瞧他一眼,还是慢条斯理去漱口。可等她回来,薛晋也没动筷子,两人的面已快吸干汤水,成了面糊。她见汤面上有青葱,蹙眉挑着,“你被赶出薛家了,以后怎么办?”

薛晋笑了笑,“难道不是我自己要走的?”

阿古还在挑葱,问道,“你真要娶我?”

薛晋点头,他长眸看去,微带笑意,“如果我说我是喜欢你的,你信不信?”

阿古不信,答得也直截了当,“不信。”末了再加一句,“一点也不信。”

“我也觉得你不会信。”薛晋继续吃面条,“明天买点肉回来,汤会更鲜甜。”

“所以你到底要怎么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父亲正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再做打算。”薛晋喝了一口所剩无几的面汤,“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帮你把岳长修除掉。唯有岳太师那边毫无嫌疑了,我父亲才会让你过门,否则对岳家有顾虑,他就不会对你放心。”

阿古倒是听明白两者的前后关系了,“如果我不再出现在岳长修面前,但他却还是死了,岳太师就不会怀疑了?”

“他为人多疑,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我爹那边的顾虑会消失,到时候你会少许多阻力。而且以你如今的身份,我继母定会十分乐意你嫁给我。”

阿古也觉以洪氏的思虑,他说的倒也没错。洪氏最怕薛晋得势,如果薛三夫人娘家权势大,日后薛升就真的比不过薛晋了。将碗里的葱全挑走,阿古这才吃了一口,味道不错,可惜已成面糊,口感差了些。吃下几口垫了肚子,她才又问道,“你该说说为何你要帮我了。”

薛晋笑笑,“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洪氏一直想让薛升代替我的位置,可只要我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能如愿。所以以他们母子的心狠手辣,迟早有一日会将我杀了。与其让他们得逞,倒不如先斩草除根。”稍停片刻他又坦然道,“我知道你不会信的。”

“信一半。”阿古也只能信他一半,“我会去信向我师父求证。”

薛晋面色轻松,“好。”

他吃完剩下的面,时而看看阿古,哪怕是知道自己看过她的身,也没有半点尴尬的模样,而是和自己商议着如何进行复仇大计。她的心里,唯有复仇的意念。也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又怎么会看重名声清白了。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不愿她这样过活。

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阿古见他隐隐瞧看自己几次,也当做不知。这男子看过她的身,身为姑娘家她本该剜了他的眼。可他是在救自己,这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还得感谢他。可仇恨盘踞在心头太久,她好像忘了怎么跟人道谢了。

唯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余光见他凑近自己,又不知在做什么。忽然见他伸手,往自己唇角抹了一指。

她脸上一僵,差点没跳起来。

“有脏东西。”薛晋语调正常说完这话,又以很轻很轻的声调说道,“有人。”

阿古神情已刹那变化,微微一笑,娇艳非常。连薛晋都叹她的演技炉火纯青,难怪连薛升那种冷漠的人也以为阿古是动了心,如果不是知道她不欢喜自己,他简直也要这样以为了。

两人吃完,一起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好后就直接回房了。薛晋将门锁好,站在门口听了片刻,才往阿古走去,拉了她往床上走。阿古顿了顿,还是跟他去了。

蚊帐一放,像是将外面的世界阻隔在外。薛晋的声音仍很低,“兴许是我爹派来的,又可能是岳肖派来的。”

阿古只觉他这远处听音很像金书,她禁不住去掐掐他胳膊,看着单薄,可意外的很结实,像是练过的,“你会武功?”

“防身的技能还是学了一点的。”薛晋干脆躺下,闭目养神,“我估计金书也在找机会见你,不过他那么机灵,不会轻易过来。你要杀岳长修,还得靠金书。”

阿古见他提起金书,试探问道,“你既然跟我师父是好友,也知道金书是跟我的,那你知道他…”

薛晋应了一声,阿古语气微顿,“所以你才对他那么好?”

“嗯。”

阿古笑了笑,瞧着他淡定如常的脸,“你真可怕,我以为我已经掩饰得很好,谁想你却比我更可怕。”

薛晋一连听她说了两个可怕,睁眼看她,语气轻缓,“如果我不掩饰,一开始就跟你亮明身份,你可会信?唯有我暗中帮你几次,一次和你说清楚,你才会信。”

阿古没有否认,他说的确实真的。若当初她刚进京城,他就说他和她是一条船上的,只怕早就被她找机会毒死了。

见他似要睡着,被他堵在里头的阿古没法和他好好待在这,动了动身要跨步出去。碰了他腿两三次,薛晋忽然叹了一口气,“别乱动…外面的人没走,而且你要知道,二十几年都没碰过姑娘的人一旦动了那念头,是会变成饿狼的。”

阿古忙收回身,坐在床角揉左脚,睡了一晚伤已经好了很多。她又稍稍探身,看看他脖子上被她钗子戳伤的地方,点了一些药,现在也好多了。多看几眼,却见他忽然睁眼,她忙收回视线。

“岳长修那几日发疯可是你下毒?”

“是。毒发半月,一日比一日痛苦,最后一日会死于梦中。”

“那让金书找法子接着那么做,否则太突兀的话,岳肖一样会怀疑你。”

阿古已想到法子怎么见金书,可她忽然想看看薛晋要用什么办法,“要怎么和金书说?”

薛晋躺得舒舒服服,声音都显得有些倦懒了,“光明正大去见他就好,金书不过是个孩子,谁又会留意到他。”

阿古想的也正是这样,当初她带金书进京,一方面是金书有他要做的事,另一方面金书身手好,胆子也大,让他去办事,谁也不会注意到。

见他惬意,无事可做坐着的阿古也渐有困意。抱膝点了点头,就趴下睡了。

听见旁边呼吸声均匀轻缓,薛晋才又睁开眼,微微弯身看她。

她还活得很好,虽然已不是他初见的那张脸,可这身体里的芯,却是宋锦云。他当年以为她会死,为她施针解毒时手也在发抖。脱去她衣裳时,也没有任何邪念,只想着将她救活。喂她喝水,逼她吐出毒血时,他还以为她救不活了。

可她到底还是活下来了,哪怕遭逢了那么多苦难,她也还是从阎王那逃走了。

给她穿回衣服,寻了个农院住下,再给她换干爽衣服时,才看清楚她的身体。

他也是男子,见到女子胴丨体只觉浑身不对劲,匆匆给她穿好衣服,已累得满额是汗。

如今在这狭窄的地方,还是一张床上看着她,当年那白玉身子全往脑子里涌,烧得薛晋觉得自己再多看两眼真要变成饿狼了。他提了薄被给她盖上,又闭眼摒除杂念。

如果问他以前的心愿是什么,他唯有一个,杀了洪氏。

而今再问他,仍是杀了洪氏,却不是唯一的心愿。

他还想阿古大仇得报后,能好好活着,再不会受这种苦。

睡梦中的阿古呢喃一声,薛晋没有听清,好奇探耳去听。落发不觉扫在阿古脸上,向来浅睡的阿古立刻醒来,睁眼便看见男子俊朗的侧颜,微有温热散来。她微怔片刻,又察觉到身上盖着的被子,没有开口说话,又缓缓合眼。

第47章 伎俩

第四十七章伎俩

“三爷和阿古姑娘现今住在一间小宅中,没有下人伺候,早上三爷自己亲自去下了面,碗筷也是两人一起洗的。吃完后就回房歇着了,到了方才才出门。”

去监视的人将所见到的一一禀报,薛康林听得刚毅的脸上又露出冷意,“亲自动手下厨?在薛家他从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可哪怕是如此,他都不愿回来,这是…真的要为了个女人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洪氏怕他气坏身子,端了茶水给他,“老爷自个在这生气,可他不会心疼您的,否则又怎会做那种糊涂事。”

薛康林昨日咳了一夜,大夫说是气急攻心闹的,今日才稍见好转,“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许那女人进门。”

洪氏不愿他总想着薛晋的事,便去让姜氏带了薛从意过来陪他。有这唯一的孙儿陪伴,他好歹会少想几分吧。

薛从意还没过来,下人就报岳太师来了。

洪氏蹙眉,“他来做什么?”

薛康林摆手,“老夫知道,让下人都下去。”

洪氏唯有领人下去,在门口同岳肖客气一句,就回后院去了。进了院子太过安静,也觉冷清,问道,“六爷去了何处?”

下人小声答道,“去温香楼喝酒了。”

洪氏拧眉叹气,她知道儿子对阿古上心了,却没想到却喜欢得那么紧要。从昨晚就去了温香楼,今日竟还没回来。”

温香楼足有三层,但每一层,每一间房都充斥着胭脂水粉的香味。说这里是温柔乡,也确实不假。

薛升却闻得很刺鼻,连酒香也带上了香粉气味,更觉不痛快。昨夜喝得大醉,早上起来又喝酒,如今胃有些难受。闻到那香气,又想起阿古从不用香,像水仙般不施粉黛,高洁难近。

他尚未碰她一分一毫,那样珍视,却没想到被薛晋采了花,碰了身。想到她在别人身下的妩媚模样,薛升就觉被她和薛晋扣了一顶让他颜面扫地的绿帽。

旁边歌姬还在劝酒,他接连喝了几杯,越想面色越冷,抬眼对老鸨说道,“碧玉呢?”

老鸨赔笑道,“碧玉她前日来了月事,这几日不接客。”

“叫她过来。”

老鸨为难,薛升怒声,“叫她过来!”

见他动怒,老鸨无法,只好去让碧玉过去。碧玉正在房中休息,一听要去陪酒已不愿,再听见是薛升,更不愿去。老鸨说道,“薛六爷知道你来月事,定不会要你陪的,不过是喝几杯酒,得罪了他你这条命还想要?”

碧玉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过去了。一进屋里,就闻到呛人的酒味,坐到薛升一旁,就见他脸色阴郁,十分煞人,看得她心觉不妥,稍有不慎怕就要挨骂了。老鸨冲她使了个颜色,碧玉轻拿酒壶,斟酒递去,“六爷您喝酒。”

“我现在满肚酒水,从昨夜到方才什么也没吃,只有酒。”薛升偏身看她,死死盯看,“你什么都不问,就劝酒。你是不是也想我死?平日喊得那样亲昵,却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碧玉着实被他吓着了,起身要走,却被薛升捉了手,要撕扯她的衣服。她拼命挡住,颤声,“奴家来癸水了,薛六爷不要脏了自个的身。”

薛升看着这像阿古的人,怒意难平,“你愿意伺候别的男人,为何偏是对我推三阻四!既然如此,你便死了去吧!”

碧玉见他发怒,还以为他是说酒话,谁想他竟真的将手扼在她脖上,瞬间就喘不上气了。

这人是真的要杀了她。

老鸨在外头瞧见,顿时胆战心惊,踹了那龟公上前去劝。龟公才刚到一旁,就被薛升狠狠瞪眼,吓得不敢搭救。老鸨可不愿这里出人命影响她的财路,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偏房缓步走出一人,见了他,老鸨方觉救星到了,“方大老板,您快去瞧瞧吧,要杀人了!”

方为三十上下的年纪,留着八字小胡,气势沉稳,看着精明能干。闻言,提步往那走去,步子却并不快。进了房里就见被薛升掐住脖子的姑娘已开始翻白眼,快要气绝的模样。他在后头说道,“薛六爷杀个妓子没什么,可却多惹一个罪孽了。”

薛升听见这人声音,手才松开。碧玉已不会动弹,连老鸨都不知她是死是活,等锤了她心口两拳,她才猛地喘了一气。老鸨暗松一气,忙趁着他们说话和龟公一起将碧玉挪走。

方为让身给他们出去,关上房门才道,“是谁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借酒消愁?”

薛升踉跄一步跌坐凳上,自个坐着醒了醒酒,才道,“你何时到的京城?”

“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