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提这些事情了,当初弄得那么僵,现在想想也没必要啊。”舒母有些遗憾。

“是挺可惜的,朋友总是老的好,有没有可能和他们家…重修旧好?”舒云展屏息问道。

舒母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卧室:“不可能了,就你爸那个死脾气,那时候开庭前,杜家的人来过了,可能想来说情吧,他说什么都不见,说杜家是白眼狼,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杜家的人。”

舒云展顿时呆住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用不着这样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当初杜家是你爸爸一手扶植起来的,他帮他们找的客户,帮他们垫的启动资金,帮他们找的供应链,没想到后来他们家红火了,居然会弄成这样。”舒母唠唠叨叨地说着。

“可是,我听说他们家后来也不好过,是不是当中有什么误会?”舒云展不死心地问。

“是啊,听说他们两夫妻离婚了,原本两个人感情很好的,老杜不像你爸,对老婆很好,还听说他家小三死了,好像是遗传病,这种事情,总归不太好听,反正也和我们不搭界。”说着说着,舒母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咦,你问这些干嘛?”

舒云展整个人都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没什么,妈,我就随便问问。”

舒云展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出什么高招来化解两家的仇恨,天音贸易集团的资料早就摆在他的桌上,这几年,杜如言把他经营得很好,虽然没有舒氏集团财大气粗,可也没什么资金上的缺口,完全不需要他们家的资助。

杜父早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每天养花、爬山,而杜母干了老本行,在城郊开了个国际幼儿园,挺上档次的,吸引了好多在H市工作的老外和精英人士把孩子送进去。

第二天舒云展盯着两个黑眼圈,精神恍惚地去了舒氏集团,听着秘书汇报工作日程:“上午有个拍卖会,杨总请示是需要您亲自去呢,还是他代表就可以了。”

“昨晚X港来电,卸货港口大罢工,可能会牵涉到我们到港的五六条船。”

“中午和海关关长有个饭局。”

“盛世华庭尾盘销售成果显着,田总请示是不是要给销售加个红包?”

“等一等!”舒云展终于捡回了自己的意识,“盛世华庭?就是那个号称新区第一盘的盛世华庭?”

“对,预售的时候就取得了百分之七十的销售率,两个月后即将交房。”

“走,我们去现场瞧瞧。”舒云展立刻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说。

盛世华庭的楼盘地处新区正中心,据区府和新区CBD十分钟路程,旁边是近二十公顷的新区公园,前面就是面宽几十米的大江,四周名校林立,从幼儿园到高中都齐全了。

楼盘是精装修的,可以算得上是舒氏集团地产分公司在前年重点推出的精品楼盘,单价直逼老城区中心地段。

舒云展没有去售楼处,而是在现场转了一圈,大理石外墙,断桥门窗,精装大堂,整个小区看起来富丽堂皇。工人们已经在弄最后的绿化,一片绿意盎然。

项目经理介绍着最后的余房:“没剩下几套了,两套样板房,还有这一套是小区里最好地段的,原本是一位政府官员付了定金要买的,结果出了点意外,前两天刚刚退掉,所以现在销售中心…”

“这套给我留着。”舒云展站在中庭前,满意地指着那套房子说。

项目经理愣了一下,忙不迭地说:“好,我这就去和销售中心打招呼。”

舒云展在小区里慢慢地兜了一圈,往销售中心走去。销售中心位于小区的西南角,当初斥巨资建成的时候被媒体称为最豪华最漂亮的销售中心。门口铺着红毯,几个带着头盔的保安笔挺地站着,十分气派。

舒云展刚想往里走,斜刺里一个东西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他伸手一拦,刚好把它抱个正着。

他低头一看,顿时愣了一下,手里的居然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约莫两三岁,胖嘟嘟的,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饶是他向来不喜欢小孩子,也被这眼神撞了一下,忍不住便蹲下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那小孩子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舒云展有些尴尬,松开了手,连声安慰说:“别哭了,哪里撞疼了吗?男子汉要勇敢,来,叔叔给你吃巧克力好不好?”

小男孩使劲用手揉着眼睛,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擦,带着哭腔说:“麻麻说了,不能吃坏人的巧特力…”

话虽这样说,可他的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舒云展的衣角,眼中露出了极度的渴望。

“嘟嘟,臭小子你跑哪里去了,别吓公公,嘟嘟,来应一声,小心被坏人带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上了年岁的声音,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在门口东张西望。

“公公!”小男孩止住了哭声,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吸吮着,一双眼睛机灵地在老人和舒云展身上来回地梭巡着。

老人一见小男孩,立刻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接过舒云展手里的男孩:“不好意思,小孩调皮,给你添麻烦了。”

舒云展笑着摇了摇头,掏出张餐巾纸,帮小男孩擦了擦嘴角留下的口水,便大步往里走去。

不知怎的,销售中心有些嘈杂,有好些个声音闹哄哄的,中间的沙发上围着好几个销售,销售经理也出来了,正在委婉地解释:“**,真是很抱歉,都是我们的错,不过这套房子真的不能卖给你了,卖给你就是我们一房两售了,是小徐没有弄清楚,人家早就买好了,定金都已经付了。”

“不是这样的,我前几天打电话来问的时候都说还没有出售…”

“现在房子都很热销的,更何况是我们这个楼盘,何**不如看看其他的套型,再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向你推荐公司的其他楼盘。”

“我就喜欢这套,我早上来的时候还说没签掉,我拿了合同要签字你们说没了,这怎么行!”

那个声音急促了起来,好一阵子没听见了,舒云展听着有些心猿意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叫了声“沫言”就大步走了上去。

销售经理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舒总,就是你刚刚看中的那套房子,这位**要签约。”

“我来,你们都去忙吧。”舒云展简洁地说。

何沫言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仓惶地四下张望了几下,拿起包就想逃。

舒云展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臂,皱着眉头说:“你干什么?怎么好像见了鬼似的,房子不买了?”

何沫言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哆嗦着说:“不…不要了…你快松开…”

“你…你怎么这么绝情!”看着她的模样,舒云展心里好像被针扎一样疼痛。

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麻麻,麻麻,躲猫猫嘟嘟赢了公公,嘟嘟要奖励…”

舒云展回头一看,刚才那个男孩子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一瞬间,舒云展的脑中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孩子抱住了何沫言的大腿,笑得一脸的灿烂…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响了起来:“何沫言,这是你的孩子?”

第 38 章

片刻之后,何沫言恢复了镇定,她抱起小男孩,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忽略她惨白的脸,这笑容还算得上得体优雅:“是啊,他刚刚一周岁多一点,我在M国生的,一直养在我妈那里。”

舒云展一阵晕眩:“你骗谁啊?一岁的小孩能这样走路了?”

“当然可以,我家嘟嘟天生就比别人聪明,协调能力发展超前,智商一百五。”何沫言伶牙俐齿地反驳。

“你和晏梓在镜子前练了多久了?”舒云展一点儿也不信,一口血堵在胸口出不来,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去弄个小型泵机试试,说不定能喷出一口血到何沫言的脸上,“何沫言,晏梓的论文是不是又反复论证过了?论如何从一个傻瓜的身上偷来一颗精子?”

何沫言的面具有些崩裂,想要去捂嘟嘟的耳朵:“你别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你做了还不许我说?何沫言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舒云展再也忍不住吼了出来。

嘟嘟睁大眼睛,看着舒云展狰狞的脸,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个老人从门口几步跑了进来,声如洪钟:“出什么事情了?我都说了几遍了,不要到这里来买房子,那个姓舒的开的楼盘能有什么好,一定是垃圾中的垃圾!走,别和他们多啰嗦!”

说着,老人拉着何沫言就往外走去,舒云展紧跟了几步,刚想去拽她,可何沫言回过头来,眼神哀恳地看着他,他伸出去的手终于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三个人走出了销售中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云展骤然清醒了过来,忽然便发足往外跑去,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原来何沫言的公寓。

公寓的买家就是他,他不愿这座两人共同居住过的房子落进别人的手里,用了一个亲戚的名字买了下来,只盼着有一天能和何沫言重回这里,屋子里何沫言的东西已经都搬走了,他把自己公寓里的一些东西搬了过来,包括那个硕大的玩偶。

他拉开抽屉,翻出了何沫言的那个手机,上次翻看了短消息后,他随手收了起来,搬家的时候就扔在了抽屉里。手机上钻石闪着幽幽的银光,他一时手脚冰凉,几乎不敢开机。

“麻麻,窝稀饭你,快接电话…”那个手机铃声反反复复地在他耳边回荡,他为什么会没早点发现?

手机的相册是加密的,他试了好几个密码,一下子都解不开,他深吸了一口气,随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果然,“啪”的一声,相册解锁了。

照片很多,多得让人晕眩,一开始是他的照片,爬临平山的、洗碗的、看书的,显然,何沫言随时都对那两个月的生活做着记录,接下来便是小孩子的照片了,满月照、翻身照、剃头照…一张又一张,那个叫嘟嘟的小男孩在照片中渐渐地长大,渐渐地变成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帅哥。

舒云展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居然有了个孩子,他居然被蒙在鼓里两年多,他居然错失了他的出生和成长…这无论是对一个孩子,还是对一个父亲来说,都是那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坐在窗台前,他看着天边的晚霞渐渐升起又落下,看着暮色渐渐笼罩了天空,看着华灯初上…

“丁零零”的电话铃声终于把他惊醒,他慢吞吞地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商品轩打来的。

“云展你在哪里?”商品轩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祺文回来了,咱们在宝山会所呢。”

舒云展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商品轩敏锐地问,“是不是在小言那里吃闭门羹了?”

“品轩,包个场子,咱们一起喝一杯,一醉方休。”舒云展霍地站了起来。

“你脑子抽风啦?还是出什么大事了?”商品轩纳闷地问。

“哥们被人骗惨了!是兄弟就啥也别说了,喝酒去!”

宝山会所地处东湖的南边,位于宝山的半山腰,向来就是城中显贵们私密的玩乐场所。

商品轩包的包厢在二楼,舒云展到的时候,好几个朋友都起哄了起来:“云展,最近不是当情圣了嘛,弟妹怎么又把你放出来祸害人间了?”

“你不会是被弟妹甩了吧?怎么这种表情啊?”

“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里有好几个妹妹呢。”

舒云展也不搭话,拿起酒杯一字排开,黄澄澄的洋酒一溜儿倒了一排,他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谁那么多废话,是男人就干杯!”他捏着空杯子,一使劲,杯子碎了,玻璃渣差点扎进手里。

一伙人都被震住了,顾祺文一看不对劲,赶紧和商品轩一起把他拉到角落里:“哥们,悠着点,别喝伤了。”

“喝伤了才好,真希望这是我在做梦。”舒云展又干了一杯,酒精渐渐侵入了他的身体,他浑身发热了起来。

“我说你不至于吧,为了一个女人真准备借酒消愁啦?来,哥们陪你!”商品轩说着,也拿起一杯酒,悲从中来,“我好不容易看上个女的,结果你先下手了!”

顾祺文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说:“我才惨呢,等人躺病床上动弹不了了,才明白自己心里的人是她。干!今天不醉不归!”

三个男人怀揣着自己的伤心事,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喝到了将近十一点,酒精上头,都有些高了,幸好商品轩这个主人还有些清醒,强撑着让人叫了好几辆出租车,一个个地把人送走,自己则和顾祺文一起,把舒云展送到了他的小区门口。

舒云展在车上睡了一觉,脚步虚浮地下了车,大大咧咧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走…走吧,我没…没事!”

出租车一溜烟便跑了,舒云展站在空荡荡的小区门口,凉飕飕的夜风吹在他身上,他稍稍清醒了些,终于明白过来,这里现在让给嫂子穆冉住了,他的家在何沫言那小房子那儿!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找了棵马路旁的梧桐树靠了靠,忽然胸口一阵反胃,忍不住呕了两下。

一旁忽然递过来一张餐巾纸,一个声音迟疑地响了起来:“你…喝酒了?”

舒云展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回头一看,何沫言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裙,吸着一双松糕鞋,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你…你来干什么…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来偷的?”舒云展嘲讽地说着,抓住了她的手使劲一拉,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只可惜他用力过猛,被何沫言一撞,差点摔倒。

何沫言也踉跄了一步,好不容易扶着他站好了,低声说:“我给你发了很多条短信,对不起。”

“怎么,终于承认了?”舒云展的双手挥舞了一下,准确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把她的脸颊捧住了,盯着她的眼睛,“你这个骗子!”

何沫言瑟缩了一下,半晌才迎向他的目光:“云展,我爸妈根本不知道嘟嘟的爸爸是谁,我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还年轻,你会结婚,你会有很多个象嘟嘟一样的孩子…”

她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忧伤,让人动容。

舒云展呆呆地听了半晌,忽然便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何沫言,你说的话不是很好笑吗?你凭什么来指挥我的人生?你又凭什么不让你的儿子知道他爸爸是谁?”

何沫言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她踮起脚尖,颤抖着将唇印在舒云展的唇上,带着几分依恋,带着几分缱绻,缓缓地、缓缓地摩挲着,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良久,她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云展,我爱你。”

舒云展半天才回过神来,脑子发晕,惊喜交加:“沫言,我没听错吧…”

“云展,我爱你,”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可惜,吐出的字却那么残忍,“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是我太自私,是我年少轻狂,不想让自己的爱情一无所获,我原本想带着我们俩的纪念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你不要逼我…”

仿佛从天堂直坠冰窟,舒云展浑身发冷,整颗心好像被绞了起来似的钝痛,他喃喃地问:“我逼你?”

何沫言恳求地看着他:“云展,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家人,我弟弟的事情给我爸妈的伤害太大了,他们好不容易最近有了和好的念头,我们家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

何沫言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言,我都睡了一觉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等,你等的就是他吗?”

舒云展胸口的反胃越来越重,残余酒精在冷风的催送下蒸腾着他的神智,他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起来:“他…是谁?”

男人友好地冲着他伸出手去:“我叫韩林,是小言的邻居。”

有什么邻居会这样深更半夜地陪着她?男人眼中对何沫言的爱慕,舒云展只需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舒云展再也忍不住,胸中的忍耐已久的戾气叫嚣着,他一下子便扑了上去,抓住了韩林的胸口:“要你来凑什么热闹!我和我孩子他妈说事呢!”

第 39 章

醉酒的人力气很大,准头却不够,韩林的胸口被抓,一下子挣不开,人却敏捷地往侧边一让,舒云展头重脚轻地往前跌去,只听得“嘶”的一声,韩林的衣领被撕开了,而舒云展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梧桐树干上。

舒云展一阵天旋地转,勉强靠着树稳住了身形,不一会儿,他只觉得额头上一阵热乎乎的,伸手一摸,一股湿意,可能是额头流血了。

他的目光有些散乱,好不容易才搜寻到何沫言的身影,却看见她惊慌失措地扶着韩林,一叠声地问着:“韩林你没事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对不起。”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刹那之间,好像三九严寒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冻住了。

“何沫言,”他低低地叫了一声,那声音嘶哑得好像破锣一般,“你根本就不爱我。”

何沫言疑惑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

“你爱你爸妈,爱你哥哥,爱你那什么嘟嘟,你根本就不爱我!”舒云展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骗子,有种你骗我一辈子,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令人心悸。

何沫言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她疲惫地说:“好吧,你说我不爱你就不爱你吧。”

舒云展双手紧紧地抓着粗糙的树干,指甲扣得发疼,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朝他们扑上去,他的目光凶狠,让人心里发寒。

韩林有点发慌,他是个文人,从来没干过这样打架斗殴的事情,他四下瞧了瞧,马路上空无一人,远远地,一个保安站在小区门口看热闹,没有半分管闲事的意思。

他拽了拽何沫言,低声说:“走吧,这个人喝醉了,小心出事情。”

何沫言没有吭声,韩林又拉了她一下,把她往车里拽去:“快走,这么晚回去阿姨要担心了,你哥都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叫我务必让你别做傻事…”

何沫言三步一回头,痴痴地盯着舒云展,却离他越来越远,眼看着就要越过马路,钻进车里去了…

“何沫言!你敢跟他走试试!”舒云展站直了身子,低吼了一声,何沫言回过头来看着他,好像被火烫了一样的地迅速地转过了身去,加快了脚步。

所有的醉意都好像随之远去,替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舒云展一字一句地说:“好,既然这样,你别后悔!”

没过一个星期,何沫言家人的资料就都放在了舒云展的桌上,这次他终于吸取了教训,事无巨细,把何沫言身旁每一个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嘟嘟是那个小男孩的小名,大名叫何易成,他出生在M国,可并没有申领M国国籍,只是永久绿卡,在国内的户籍还没有办理,卡在父亲这一环。

韩林是她母亲离婚以后住在城郊的邻居,名牌大学毕业,现在一所重点高中任教师,收入稳定,为人沉稳,曾经追求过何沫言,是何家父母理想的女婿人选。

自从何沫言回来以后,追求者有好几个,但一听说她有个小孩都不咸不淡地散了,只有这一位,还一如既往地跟在身边。

何沫言在双休日的时候总是行踪不明,其实都是回她妈家了,她很谨慎,从来不带嘟嘟到市区,只是陪着他把郊区好些个好玩的都走遍了。所以,居然这么长时间,舒云展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次估计是舒云展忙得这么长时间没去找她,她以为舒云展放弃了,而这次盛世华庭的尾盘促销来得很突然,事出仓促,才不得不带着孩子一起来买房子。

他聘请的律师拿着资料研究了一个下午,最后很有把握地告诉他:“舒总,只要DNA鉴定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打赢这场官司。虽然她是何易成的母亲,但她存有欺骗的故意,连带会对孩子将来产生不良的影响,为了孩子的将来,法官会酌情考虑这一点,再加上你本身的能量,完全没有问题。”

舒云展点了点头,在委托文件上签上了名,漠然说:“好,明天就递交。”

送走了律师,他的心情却一点儿都没能轻松下来,掏出手机,默默地看着何沫言昨天发来的短信,上面一行行的字,他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云展,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嘟嘟是我的孩子,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他以前没有爸爸,以后也不会有,你能不能不要追根究底了?

云展,我吃了这么多苦,只有这么一个愿望,你不会残忍到要把这个愿望都抹杀了吧?

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你怎么不回短信?如果你实在气不过,狠狠地骂我一顿,不,打我一顿好了。

云展,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吗?你不会喜欢他的。

舒云展看了半晌,脑门上的伤口突突跳了起来,一阵抽痛,可是,再痛也痛不过心口的疼痛,他喃喃地说:“何沫言,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凭什么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就想抽身而退,和我撇得干干净净?休想!”

没过几天便是H市文学界的盛事,一个全国闻名的文学活动在H市召开,期间要评选本年度的各大文学奖项,网络文学现在风头直逼实体,自然不能少了悦品和凌云这两大巨头。

H市风景秀丽,是个闻名的旅游城市,这个季节更是游玩的好时节,一时之间,全国各地的知名作家、知名编辑、各大媒体都纷纷驻扎在各个酒店,开始抢夺各种资源。

这是各家公司最好的机会,好些个知名作家就是通过这种活动和公司熟识起来,然后跳槽的跳槽,签约的签约。

凌云上交组委会的会务名单里没有舒云展,他蛰伏了几天之后,终于施施然出现在了最后的颁奖活动上。

老远的,他就能看到何沫言尴尬地站在凌云文学的位置旁,着急地问着些什么,凌云的杨经理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而跟着的两个编辑则在同她打趣。

走得近了,舒云展发现她的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空调打得很凉,想必她是急得有些上火了。

“你悦品的吧?你找我们舒总干什么?跳槽找我们杨经理就够了。”

“舒总能随便见吗?我们都见不了,要预约的。”

“你每天都来问一遍,怎么好像舒总的女朋友一样?”

舒云展心里有些不舒服,清咳了两声,那两个编辑立刻尴尬地闭上了嘴,舒云展在公事上向来不是亲和派的,几个高层见了他都屏气凝神,更别提下面的员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