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娘唇边笑容带上一丝妩媚,苏桐把妻子的手握住,就要顺势把茭娘拉进怀里。茭娘的身子往后一躲,站起身来,侧耳听了听对苏桐指了指外面:“你听,云月似乎在哭,我去哄她去。”说着茭娘就上前拉开屋门要出去。

苏桐也站起身握住她的手:“真要哭了,奶娘会抱过来。”茭娘已经打开屋门走出去:“方才可是你说的,我这个做娘的,没有你这个做爹的对女儿细心。”听到茭娘把方自己嘲笑的话还给自己,苏桐愣了一下,就大笑出声,茭娘已经快步往云月住的厢房走去,唇边笑容一直没消,日子就是要这样过,而不是想东想西,把自己都折磨辛苦了。

钟家的帖子,在第二天就送到茭娘这边,茭娘自然也要带上苏母和柳氏一起出席。茭娘带着两边的母亲到了钟家,钟太太听到禀报,急忙出迎,各自叙了几句,也就往里面走。柳氏听了女儿的话,和人来往应酬起来,也一点不担心羞怯。

众人进了厅,正在说笑时候,下人来报柳太太来了,钟太太又急忙迎出去。王太太倒有些惊讶:“怎么今儿,柳太太也来了?”

“她和钟太太一向交好,来了也不算稀奇。”茭娘自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在那低头和别人说话,宋太太接了王太太这句话,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钟柳二位太太走进。众人起身的起身,打招呼的打招呼,柳太太还是像往常一样,当走到茭娘和苏母柳氏跟前时候,钟太太不由担心地看了眼柳太太。

、第74章 安心

柳太太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仿佛还能看到一丝难堪,但还是对柳氏勉强露出一丝笑:“吴太太好。”柳太太说出这句,钟太太不由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钟太太还真担心柳太太拂袖而去,不然自己这个主人,就太丢面子了。

柳氏也点头微笑当做还礼,茭娘只微微惊讶一下,也就重现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众人继续说笑。酒席还有一会儿,钟太太等柳太太坐下后才在柳太太耳边道:“你瞧,这又有什么?不过是一声招呼,又不让你去做什么。”

柳太太勉强笑了笑,王太太已经笑着对柳太太道:“今年的消寒会,想来柳太太太忙,只怕不行了,不晓得明年我们还有没有福气,再去赴下柳太太家的消寒会?”宋太太她们也都凑趣。消寒会?这三个字让柳太太迟疑了下,不自觉地看向茭娘,却见茭娘在那和钟太太说话,面上神色一切如常。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小气,耿耿于怀?才把这件明明很小的事当做大事来看待?

柳太太心中的思绪转了又转,才对王太太道:“明年,明年这时候,定会邀你们一起去赴消寒会。”王太太宋太太等人含笑点头,钟太太已经来请各位前去入席,众人说笑着起身离去。柳太太的眼又往茭娘身上扫去,见她谈笑自然,神色恬静。不知怎么的,柳太太心中倒生起一点点惭愧来,把自己看的太高,而把别人看的太低,有时候,这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钟家这次的宴席,可以算得上宾主尽欢,众人也不免说起上回大家聚资而做的那件事。王太太还笑着道:“那天,我们还在叹息,这样的好事,也不晓得谁来做做,要积了德,只怕下一世,还能转个男胎。谁知就被苏奶奶想着做了。”

茭娘听了这话就微笑:“什么下辈子,还远着呢,能把这辈子过好了,不辜负这一回转这个人身,就够了。”众人都称赞应是,又喝了一杯。钟太太在柳太太耳边轻声问:“如何?”柳太太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看着茭娘的眼,已经和原来有所不同了。

酒席散后,各人归家。柳氏忍不住又对茭娘道:“哎呀,这柳太太,我还担心她又像前几天一样,谁知今儿完全不是这样。这人啊,怎么变的这么快?”茭娘今儿多喝了两杯酒,面上有些微红,对柳氏笑着道:“她变不变的,都和我没有关系,娘啊,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那些纷争,那些议论,都和我无关。柳氏仿佛明白了女儿的画外之音,并没有把女儿的话当做酒话,而是又露出微笑,女儿如此,自己这个做娘的,也就完全放心了。

往来应酬,各处酬酢,很快就过了年,吴能他们来到新渝,也有三个来越。吴能和柳氏商量着要回去,毕竟苏州那边还有店铺,还有牵挂。茭娘是舍不得爹娘回去的,不过茭娘晓得,爹娘也是定要回去的。因此茭娘也没有再留,只是给吴能夫妻准备好了行李,又叮嘱他们一路小心,也就送他们回乡。

这一回,茭娘把吴能夫妻送到了城门口,王太太她们也来送吴能夫妻,长亭复短亭,吴能夫妻饮了一杯送别酒,也就叮嘱苏桐几句,上车离去。茭娘眼中的泪忍不住落下,王太太她们劝了几句,也就各自上轿打算回城,茭娘刚要上轿时候就见来了一乘轿子,轿子前面的人还有些眼熟,像是柳家的丫鬟。

茭娘和众人都愣住了,果然轿子到了跟前停下,丫鬟掀起轿帘时候,柳太太的脸露出来,她对茭娘微笑:“原本该来送送的,谁知家里有事,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多谢柳太太了。”茭娘已经收起眼里的泪,对柳太太露出端庄笑容:“柳太太若愿意,肯听我几句话否?”

柳太太哦了一声,抬头看向茭娘,难道说她真的已经忍不住,等柳氏一走,她就要露出对自己的不满来吗?钟太太已经上前对茭娘道:“苏奶奶,这…”

茭娘伸出手阻止钟太太:“放心,我对柳太太,全无别的意思。”说着茭娘已经对柳太太道:“其实呢,这些话,我一直都对柳太太说过,无奈柳太太还是把我的话没放在心上,如此,我只有再重复一遍。”

柳太太的神色更变的惊讶,茭娘已经缓缓地道:“虽说我是个女子,可也晓得君子坦荡荡的道理。我说过的话,就会做到。那一天,我对柳太太说过,柳太太若不愿意和我来往,我是不会怪你的,今日,我还是这样说。”

柳太太在轿子中抬头,见茭娘面上笑容十分灿烂,阳光照在她脸上,面前的女子,仿佛有着无尽的勇气。这些日子以来和茭娘的交往在柳太太心中一一划过,原来,自己真的错了,执着于不应该执着的事,从而让自己陷入迷漫之中,无法自拔。

但是,柳太太还是又问出来:“若有一天,苏奶奶你,同样遇到我这样的境地,你该如何?”茭娘唇边的笑带上一点点嘲讽,接着茭娘把那丝嘲讽收起:“按说,这样的话,不该我来教柳太太的。她是她,我是我,何必为了别人的事难为自己,这是其一。其二,我和柳太太交往时候,并不是因为我是你娘家兄长的妾的妹妹的身份,而是这新渝城知县奶奶的身份。柳太太竟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茭娘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嘲讽,柳太太的手停在半空,茭娘已经顺手把柳太太的轿帘放下,对丫鬟道:“送你们家太太回去。”丫鬟早巴不得这一声,匆忙给茭娘行了一礼,吩咐轿夫抬起轿子,急急忙忙转身而去。

柳太太在轿子之中掀起一丝轿帘,还能看到茭娘和众人各自上轿离去。柳太太把轿帘放下,靠在轿子里面,这一回,自己是真的输了,输给了一个自己从来看不上眼的人。那句话,十分简洁,身份不同怎能像原先一样相待?柳太太长声叹气,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坚持的事,竟然毫无坚持的理由。

茭娘并没把柳太太放在心上,纵然此后的交往,柳太太还是和别的缙绅太太一样,茭娘也把柳太太当做普通缙绅太太一样看待。日子就这样平静过去,云月满了周岁,茭娘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但并没像办满月酒时候大摆筵席,只是请了裘娘子和王太太等几个平常来往的好的人自家吃了一顿饭。

酒席还没散,就有柳家的管家娘子来了,管家娘子手里还捧着一个匣子,见了茭娘管家娘子把匣子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道:“我们家太太说,奶奶既然没有想请,她也不好来的,这匣子里面是一百两银子。我们奶奶吩咐小的送来。说去年那件事,我们奶奶也忝附骥尾。也祝姐儿从此顺心如意。”管家娘子说完就跪下给茭娘磕头。茭娘原本还想拒绝,见管家娘子说出这番话来,自然不能拒绝了,对管家娘子笑着道:“既如此,就回去替我多谢你太太,这些银子拿来,又能多买几亩田地,多活几个小儿了。”

管家娘子应是后起身,接了赏钱退出。退出时候管家娘子不由叹气,这才短短几年时候,眼见着自己太太从一开始的坚持到这样的变化,果真还是这位知县奶奶有手段,大度之外,还能真不放在心上,难得难得。

茭娘吩咐人把银子送出去给苏桐,苏桐接了银子,也就命人赶紧去再买几亩田地,好多雇几个奶妈,多活几条人命。那张公告出去已经一年有余,溺女之风渐渐少了,还有人给女儿起名为苏生,寓意因苏桐而得以活命。

苏桐听衙役们说了这话,回来学给茭娘时候就在那不停摇头:“那有这样的名字,这传出去,还以为是…”

“以为什么?以为是你生的?”茭娘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苏桐急忙伸手去捂茭娘的嘴:“这可不能开玩笑,真传出去,那我成了什么人了?”茭娘顺势把苏桐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这里啊,已经又有了,你啊,也不用担心。”

茭娘又有喜了?苏桐的眼瞪大了些,接着就问:“真的,都还没请稳婆呢。”茭娘啐他一口:“我都生过一个了,这一回,不用请稳婆都知道。”说着茭娘拿起一封信:“这是爹娘送来的,说回去之后,爹娘商量了,想着过继一个孩子,好过下半世,叫我不要担心。”

、第75章 离任

苏桐没有接信,而是坐在茭娘身边:“要不是因为你要嫁我,岳父他们原先是想入赘一个女婿承继家业的。”茭娘瞥眼苏桐:“要不是你,我也不肯嫁的。”这话让苏桐的眼再次发亮,茭娘低头拿起一件针线做起来。苏桐看着茭娘,觉得茭娘的耳垂似乎在微微发红,苏桐迟疑了又迟疑才对茭娘道:“若不是你,我也不肯娶的。”

茭娘的耳垂又发红了,但茭娘还是在那做针线,苏桐以为茭娘没有听清,还要再说一遍。

茭娘已经道:“知道。从你不愿应汪举人的婚事那天起,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在等我。”说着茭娘把手里针线放下看向苏桐:“没想到,我真猜对了。你,果真是在等我。”苏桐放声大笑起来,茭娘看着他:“怎么,欢喜的快傻掉了?”

苏桐摇头:“不,我是在想,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可是我们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才成亲。茭娘,若是你早一点告诉我,我早一点告诉你,会不会我们能更早成亲?”茭娘啊了一声:“这可不成,是谁说的,不中举人不成亲?”苏桐没想到茭娘还把这句话记得如此清楚,苏桐也笑了:“那么,又是谁说的,这辈子都不嫁?”

茭娘这下没有可以回答苏桐的话,拿起针就要戳向苏桐,苏桐顺势把茭娘搂在自己怀里,茭娘靠在丈夫怀里,感受着腹中孩子的跳动,微笑着把眼闭上。

苏桐听衙役们说了有人给女儿取名苏生的事,虽然和茭娘取笑了两句,但第二天就让师爷写了几个名字,都是通俗易懂好上口的,又写了张公告,贴在县衙门口,说感念大家盛情,只是女孩子叫苏生,未免有些不雅,这里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七八个名字,大家照了这个,挑选出来,改了名罢。

这道公告一出,众人都更是欢欣鼓舞,说县尊真是想的周到。于是也有些人家改了名字,苏桐听衙役们说起,这才松了一口气。日子就这样飞一样的过,来年五月,茭娘和苏桐迎来了第二个女儿,这个女儿,苏桐起名为月兰,月下兰花,君子高洁。

云月当了姐姐,成天就守在摇篮边,对着月兰一口一个妹妹的喊。有这样两个可爱的女儿,茭娘真觉得心都快化了。奶娘进来见茭娘靠在床头对着两个孩子微笑,上前对茭娘道:“还真没见过爷这样的,奶奶生了头一个女儿,十分喜欢也就算了,这会儿,奶奶又生了第二个女儿,爷还是爱若珍宝。”

“男孩也好,女儿也好,只要乖巧聪明懂事就好。”茭娘并没把这奶娘的话放在心上,从摇篮里抱起孩子,亲个没够。云月已经跑过来:“娘,妹妹。”茭娘在云月脸上也亲了下:“对,妹妹,娘给你和妹妹,做一样的衣衫,梳一样的头发,好不好?”

云月点头,茭娘已经伸手又把云月抱在怀里,只觉得有这两个娇儿在怀,什么都不去想了。奶娘原本还想再劝,见了茭娘这样,倒不好再劝,只得退出屋子。等奶娘退出屋子,茭娘才抬头微笑,想都知道奶娘要劝什么,不外就是趁年轻再生个儿子,或者纳个妾生个儿子,到时把妾一卖,谁也不知道这儿子不是自己生的。

可是茭娘早已打定主意,不管是儿子女儿都要爱若珍宝,都要好好教养,至于那纳妾生子这种事,茭娘想都没为苏桐想过,苏桐的孩子,只有自己能生。不管是男是女。月兰的满月酒过了不久,苏桐的任期也将满了,他这三年任期,除了劝阻溺女陋习之外,还做了不少事情,算得上是个勤勉的官。而且苏桐也不一味地只为了做好官就不和缙绅们来往,算得上是里外都光的一位官。

上司的考评也很不错,乡里的名声更是很好,苏桐这一回,只怕还能升上一升。苏桐回来和茭娘说起这话,已经忍不住笑了:“这一回,不管是通判也好,什么也罢,做一个佐贰官,别人只怕会觉得没有正印官那么风光,但我却不是这样想,辅佐堂上官,也能学到许多东西,若一味只做正印官,那就忘了做佐贰官的辛苦。”

“别人提起做佐贰官,就觉得十分辛苦,你倒好,一提起这个,就高兴的不得了。”茭娘的话让苏桐啊了一声就道:“这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我倒觉得,做官这一道,总要各处去坐坐,这才能显得人不怕苦。”

并没出苏桐的所料,苏桐官声甚好,正好赣州出缺一个通判,赣州知府特地请求苏桐补缺,于是吏部在九月批下来,着苏桐补赣州通判,新渝知县一职,由吏部另派人补缺。算着新知县还要到年底才到,但苏桐还要前往赣州上任,于是苏桐把知县大印交给县丞守着,自己和县丞交接,茭娘也在收拾行李,打算合家往赣州去。

这三年在新渝也有了许多东西,又加上听说苏桐要离任,于是交往的好的缙绅太太们也纷纷来送送别的礼物,茭娘看着行李,只觉得当初算是轻身上任的,怎么现在就这么多的行李?最后还是和苏母商量,有些用不了的衣衫,就送到养孩子的地方,那些粗苯的,也就丢下不要了,只带着些轻省的东西。

裘娘子也来和茭娘告别,苏桐是去做佐贰官,不需要师爷了,裘师爷已经另寻了一处,也是要赶往别的县衙。茭娘和她这三年相处的很好,也未免要落一点泪,彼此说一些离别的话。云月和馥儿相处的很好,馥儿大一些,晓得离别是什么意思,只抱着云月在哭。

她们小孩子这样哭,大人在旁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裘娘子已经把女儿拉开对茭娘笑着道:“她倒会哭呢,在家就哭了好几天了,这会儿又哭。”茭娘有些感伤地把眼里的泪擦掉,对裘娘子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等到了新的县衙,有了新的朋友,就该忘了我们云月了。”

“不会,我不会忘记月儿妹妹。”馥儿认真点头,茭娘和裘娘子都笑了。裘娘子摸摸女儿的头,有些感慨地道:“临来之前,都觉得三年很长,这会儿要走了,才觉得三年很短。苏奶奶,你要保重。”

茭娘那已经忍住的泪又落下,站起身对裘娘子道:“你也要保重。”馥儿原本靠在裘娘子怀里,看见茭娘和裘娘子两个在那依依惜别,馥儿不由长叹一声。裘娘子忍住泪:“刚才还哭,怎么这会儿又叹气了。”

馥儿紧紧拉住自己娘的衣角,把头埋在裘娘子怀里不说话。裘娘子拉起女儿转身往外走,云月往外追了两步,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茭娘搂住女儿轻声安慰。云月抽抽噎噎地哭着,用销售摸着脸上的泪,茭娘又哄了云月好一会儿,奶娘把月兰给云月抱来,云月看见妹妹这才慢慢地不哭了。

茭娘让奶娘把孩子都抱下去,继续收拾着行李,离开这里,就要面对新的人,新的职务新的身份,也不知道前路是平坦还是坎坷,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前路,茭娘相信,自己会和丈夫女儿一起,勇敢面对。

苏桐正式离开新渝这天,早早地县衙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又抬着万民伞的,又拿着土仪的,都在那眼巴巴等着。苏桐和家人出来时候,见到这许多人,苏桐都惊讶了下,抬万民伞的,是以沈老爷领头的。沈老爷见苏桐出来,长揖到地,高声道:“苏公在鄙地三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此刻离任,乡人们没有别的可送,唯送万民伞一把,再奉上新靴一双,请苏公换下。”

这是要脱靴遗爱的意思,苏桐自然还是要推辞几句,早有衙役上前跪下,高高举起一双新靴,沈老爷和王老爷一人一个,把苏桐架起来,又有人上前给苏桐脱了靴子,换上新靴。簇拥着苏桐往城门外走去。

苏桐被众人簇拥着,茭娘就带着剩下的人等众人走后,这才出了县衙。原本茭娘以为外面没什么人了,谁知还有王太太等在那里,除此还有几个奶娘抱着孩子。见茭娘出来,那几个奶娘就带着孩子给茭娘跪下:“公告是县尊出的,我们虽是乡下妇人,也晓得定是奶奶在里面劝谏才让县尊有这样想法,还亏的奶奶出资,才让这些孩子活下来。”茭娘忙上前扶起奶娘们,王太太已经笑着道:“知道奶奶为了这件事,把嫁妆都拿出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是大家凑钱,几样首饰,望奶奶休忘了新渝百姓。”

茭娘见拿出来的首饰都是银的,做工一瞧就是这县里打的,想要推辞已被王太太把手镯戴在手上。茭娘刚要说话,王太太已经擦了擦泪,对茭娘道:“我们再舍不得奶奶,也知道县尊在等着奶奶,奶奶保重。”

、第76章 新地

茭娘拍拍王太太的手,牵着女儿往前面走,众人跟随在后,当茭娘上车的时候,不由看了眼住了三年的县衙,初来此地的惶恐不安,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茭娘微微一笑,从此,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赣州知府催的急,当苏桐刚到赣州府城,直接就进了府衙去寻知府,茭娘带着家人们也就进了通判衙门。虽说通判比知县还大了一级,毕竟是佐贰官,通判衙门就在知府衙门旁边,显得又小又窄。后衙更是只有新渝县衙的三分之二大小。

茭娘虽说早知道这个情况,但看到实际房屋这么少的时候,还是稍微愣了下。苏母倒笑了:“这房子,我瞧着不多,你是奶奶,哪能住厢房?我就带着孙女们住厢房,你和桐儿住了正屋,另一间做了书房,省得有个客来,格外不方便。”

茭娘还在发愁,听到苏母这话反倒笑了:“婆婆,您也不用先慌着去住厢房。”说着茭娘打开正房的另一边瞧了就笑:“婆婆,想是上一个住这里的通判,觉得这里屋子不多,就把这边屋子打通了,和着厢房,倒成了个套间。婆婆就带了孙女们住在这边套间,我和你儿子就住那一间。至于他的书房…”

这回厢房和正房这间都占了,若没有设书房,苏桐万一有个客人来,也是极其不方便的。茭娘还在沉吟,苏母哦了一声也在那想。要是换成自己住另一间,让儿子儿媳住套间,也不好再安排书房。

刘三嫂正过来请示行李要各自放到哪里,见苏母和茭娘都站在那里,刘三嫂好奇地问了一句,听茭娘说发愁苏桐的书房在哪?刘三嫂的眉一皱就笑道:“方才呢,小的运行李进来时候,倒见着这后衙虽小,也有个小花园,花园里还有两间屋子,虽然小,光线明亮,做书房也成。”

茭娘听了就让刘三嫂带自己去花园,这后衙小,花园自然也小,但在花园之中还真有两间小屋子,也像刘三嫂说的光线明亮,茭娘也就笑道:“果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做了书房,来客也可以从这边门进,不用再走前面了。”

说完茭娘摇头自嘲地笑:“果真古人说的对,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才在县衙里住了多久,就觉得这通判衙门太小,住不下了。其实仔细看看,这通判衙门比苏州的屋子,还要大些呢。”

“那都是奶奶现在添了人口,这么些人回去,到苏州之后就觉得原来的屋子不够住了。”刘三嫂凑趣说了一句,茭娘也笑,这样安排定了,茭娘命人把行李安顿了,因为这是佐贰官,倒不用要和缙绅太太们先应酬,只是命人把给知府太太还有各位同僚太太们的礼物送去。

茭娘还在整理着行李,送礼物的人就回来了,说各份礼物都已收下,还有知府太太说,请茭娘得空过去坐坐。茭娘晓得知府太太自然不会先过来,自己也该过去拜访的。回说知道了,见行李安排的差不多,也就让人去准备晚饭,还在忙乱时候,知府太太已经遣人来送回礼了。

送回礼的是个看起来十分能干的管家娘子,茭娘忙请她在堂屋中坐下,让惠儿倒茶来,自己亲自把茶送到管家娘子面前:“这才刚到一天,屋子内乱糟糟的,怠慢了。”这管家娘子急忙起身接过茶,喝了一口环顾下屋子,见已经有了些摆设,摆设虽不多,但看着还在合适的地方。再看看茭娘,见茭娘面带笑容,语气和缓。管家娘子在心里点了点头就对茭娘笑着道:“我们太太说,苏奶奶实在太过多礼,您才初来,本该是我们太太来拜访才是。”

“李太太太客气了,今儿一进城,就该先去拜访李太太的。”茭娘和管家娘子客气几句,管家娘子也就收了赏钱离开。茭娘这边让人继续收拾,管家娘子已经回到府衙,进到知府太太的屋里。

知府太太正在被个丫鬟捶着腿,听到管家娘子进门的声音,也没睁眼,只懒洋洋地问:“如何?”

“太太,这苏奶奶要不是我们晓得她底细,还真会以为是哪一家的闺秀出来的。瞧着她说话做事都很妥帖。”管家娘子的话让李太太睁开眼,坐起身,管家娘子急忙扶了李太太一把,李太太淡淡地道:“若真是如此,难怪苏通判一定要娶她。”

管家娘子小心地问:“太太,不是说要替老太爷出气?”李太太打个哈欠:“谁有那么多的气要出?”管家娘子还在愣神。

李太太已经又笑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说起来,我爹爹也是好意,自己虽是尚书,但舅老爷的性情,你是晓得的,从来都不爱读书,这会儿勉强有个七品官的名头,但等到爹爹若有一天…”

李太太停口不说,接着就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凑巧的事,老太爷当初想把表小姐许给苏通判,看中的不就是他年轻有为,大家彼此好帮衬。还为了不让他背上一个一中了进士就退婚的名声,特地巴巴地写了信,求了人情让那家先退婚。谁知两边都拒了。老太爷也无可奈何,但这口气…”

李太太还在沉吟,管家娘子已经疑惑地问:“那这口气,到底是要出呢,还是不要出?”李太太微笑:“这口气呢,若是这苏通判确是个年轻有为的,自然不能出,毕竟这官场上的事谁说的清楚?若是只图名,那就…”

李太太停口不说,管家娘子已经了然点头。李太太沉吟一下就吩咐:“你去前面瞧瞧,老爷和那苏通判说完话没有,若…”

已经有个婆子进来:“太太,老爷吩咐,说备一桌酒席,他要请苏通判喝酒。”这让李太太更加惊讶,竟然还要请苏桐喝酒,难道说这一男一女,都是十分出色的人儿?这苏桐也就算了,毕竟他是读书人,可这吴氏,不过是市井中人出身,难道也是那么出色?

李太太在那猜测,但还是吩咐备了酒席送到前面。酒席一到,李知府也就请苏桐入席:“来,来,我们两个,过来边喝边谈,更好。”苏桐应是后请李知府先坐下,自己这才在一边相陪。李知府给苏桐斟一杯酒,望向苏桐:“这赣州,虽说也有几个属官,可多不是能员,苏通判,还要多亏你了。”

苏桐自从见了李知府,就见李知府一顶高帽子连着一顶高帽子给自己带,这会儿又说这样的话,苏桐心中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更为奇怪,只是起身恭敬地道:“赣州府治,向来极好,都是府尊您的功劳,下官不过尽力辅佐,并不敢多说别的。”

李知府微笑点头,又劝了苏桐几杯酒,苏桐领了几杯酒,也就以时候已晚的话告辞出门。这外面的风一吹,苏桐就更清醒了些。这李知府,亲热的未免有些太过了,况且自己在新渝,虽有点名声,但还没到能让李知府折节结交的地步。难道说是这李知府和各属官不合,故此才要把自己拉到他这边来?可是若李知府和属官不合,也只有和同知不合的道理?自己一个通判,也只有看着他们上面不合,哪有出面和人争执的道理。

苏桐一边想着,一边回到衙门里,一走进通判后衙,就见廊下挂了灯笼,曲曲折折的,一直到正房,正房两边屋内都点了灯。仿佛没有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当初在新渝时候。苏桐不由微笑,只有母亲妻女在身边,什么陌生的地方都是家。

茭娘从屋里走出,见到苏桐就笑了:“你这是怎么了?不进屋,站在这里傻笑什么?”苏桐还没来得及回答,茭娘已经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瞧瞧,这是喝了多少杯?这脸这么红,额头都烫手。”

苏桐听着妻子习惯的抱怨,跟着妻子走进屋才道:“李知府一直劝酒,我推辞不过,就多喝了几杯。”茭娘给他脱掉靴子,又端来热水给他擦脸:“这么说来,李知府和你相谈甚欢了?”苏桐打个哈欠:“就是这点奇怪呢。茭娘,你说我初来乍到,就算之前在新渝有点官声,算来还是个初入官场的,李知府身边能员能史不少,为何对我特别亲热。”

“亲热还不好吗?”茭娘给苏桐擦完脸,又端茶过来,见苏桐喝完茶,这才把茶杯收好,坐在他身边笑问。苏桐用手握成拳头轻轻地打着额头:“亲热不是不好,只是奇怪。茭娘啊,你是要和女眷们来往的,好好地打听打听,知府和同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面和心不合的事,毕竟我初来,要是一无所知,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就不好了。”

、第77章 打听

茭娘应是后才笑着道:“你啊,做了这么几年官,现在这话里话外,也会想着曲里拐弯的事儿了。人啊,要这么多心眼做什么?”苏桐听出妻子话里的感慨笑了:“不是说要这么多心眼,而是茭娘,我想护住你和孩子们。茭娘,做官就是做人。”

茭娘摸摸丈夫的脸,柔声道:“我知道,所以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会做什么。”苏桐把妻子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头发在自己下巴下的触感。为官,求能实现抱负,也求能荣华富贵,能护住家人周全。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苏桐扪心自问,低头看着妻子的脸,不,没有贪心,自己的妻女,值得这世上所有的好。也值得自己为她们去打拼。

苏桐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外面坐堂,通判虽是佐贰官,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茭娘起来收拾了一下,也就先去拜访李太太。茭娘到的时候,李太太刚吃完早饭,在那交代管家娘子们事情,听说茭娘来访,李太太笑着道:“这还来的正巧。”李太太说完就叫请,茭娘走进屋里,李太太已经站起身相迎,茭娘刚要行礼下去,李太太就一把拉住她,十分亲热地道:“原本我该去拜访的,你远道而来是客,哪有客人先来拜访的道理?”

茭娘顺势站起,对李太太笑着道:“这话可不敢当,这通判一任,也是三年,要在这足足三年,哪里是客?”李太太抿唇笑了:“果真是年轻人会说话,瞧着你们这些年轻的奶奶们,顿时感到我老了。”

茭娘方才进来时候,已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李太太几眼,见她四十上下年纪,身形微微发福,面上笑容满是慈和满足,此刻又说这样话,茭娘微一思索就道:“太太不担待我们年轻不懂事就好,哪能当得起会说话?”

李太太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又对着管家娘子们夸了几句茭娘,还问了茭娘的孩子,听到茭娘说孩子们还太小不能带来,李太太就感慨:“也是,我们带在任上的,也只有两个小的,虽说是小的,最小的也已十三了,哪能算小?”

说着李太太就让丫鬟把自己女儿叫来,这热情周到,茭娘也不好阻止,丫鬟们已经把李小姐请出来,茭娘见这李小姐身量尚未长成,可是满身穿戴的,看过去十分简朴,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料子很好,做工更是精致的不得了。至于那发上戴的绢花,若不仔细瞧,还以为是献花。

这李小姐礼仪也好,上前来给茭娘行礼,茭娘忙还了礼,李小姐也就坐在李太太下手听茭娘和李太太说话。茭娘当然要夸李小姐几句。李太太边听茭娘夸边笑着道:“这啊,也是在外人跟前,在我们面前,那可是十分淘气的。”

这是世间母亲的谦虚,名虽嗔怪,实则赞扬。茭娘怎不明白这个道理,也笑着道:“这是李太太您教孩子教的好,在外人跟前,那自然要有礼有据,在您面前,那就是母亲怀里的娇儿,若不淘气那不生分了?”

李太太先是见茭娘见了自己女儿,眼中只一闪而过了一丝赞赏,接着就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什么嫉妒之色,再到现在夸自己女儿也夸的恰如其分,心中对茭娘更是感兴趣,难道说真的是市井人家中飞出一只凤凰来?

李太太还在沉吟,茭娘已经笑着起身:“来了这好一会儿,我也该告辞了,这同僚之间,也不瞒太太说,也该去拜访的。”李太太忙收起思绪对茭娘笑着道:“这是我的不是,见了你就喜欢,这一说话就忘了,你必定是忙碌的。”

说着李太太让管家娘子把茭娘送出去,等管家娘子一走,李小姐才起身坐到李太太跟前:“娘,这个就是那个,不肯娶表姐,而要娶她的?”李太太伸手捏了捏李小姐的脸:“你孩子家,哪里听到这些话?”

李小姐眼眨一眨:“我也不小了,娘不是让我学着管家务这些,那天看见舅舅的信。娘,说来,我也好奇呢,这苏通判,到底是为了名呢,还是真的…”李太太拍拍她的脸:“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好好地把自己的事儿做好。等到明年乡试完了,娘让你爹在新举人中寻一个年轻的,还没定亲的人,好不好?”

李小姐的脸先微微一红,接着就道:“不好。这天下哪有多少年轻的没定亲的举人,就算真有,定然也是家中…”

“家中穷吗?”李太太一口说破李小姐的心事,李小姐的脸更红了,偎依进李太太怀里不说话。李太太把女儿搂在怀里:“你啊,就是被我们娇惯了,怕过苦日子。这举人呢,就算再穷,拿有那穷到不成的?再说娘还会给你备嫁妆,备服侍的人。你瞧娘当初嫁你爹的时候,他的家事是什么样的,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娘这么多年,生儿育女,你爹爹对我也十分敬重,连妾都没纳一个。真要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子弟成器倒好,子弟若不成器…”

李小姐的脸更红了,捂住耳朵不肯听,李太太拍拍女儿的手:“好了,我也不说了,横竖这事呢,由不得你。”李小姐搂住李太太有些撒娇地嗯了一声,李太太把女儿抱的更紧,孩子总是在没经历过风雨的时候觉得外面什么都是好的,等经历过了,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一成不变的事?

茭娘已经从同知太太那里出来,同知太太也是十分热情,不过没有李太太那么热情,更没有要自己女儿出来和茭娘见面。茭娘说话时候,旁敲侧击地,打听出来同知上任也就两年,李知府来这里是一年,算起来,也没有同知在这任上时间久了,见上任知府走了,自己就要打着补缺的心,被李知府夺走了缺,因此对李知府怀有恨意,暗地里给李知府下绊子的事。

茭娘打听清楚了,也就又笑着道:“方才去见了李太太,李太太也是和太太一样,都是这样热情周到,倒让我心里佩服,该学的还多着呢。”同知太太听到茭娘赞扬,笑的眼都眯成一条缝:“哪里能和李太太比,她的娘家,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我们呢,虽说在自己家乡,也是能称大户的,可哪里有京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见多识广。”

“原来李太太是京城人,她娘家既然是大户人家,想来必定十分有名。”茭娘的话让同知太太微笑:“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说李太太的父亲,就是礼部尚书,还有,李太太的祖父,就是谥号恭悫的王阁老。”说着同知太太就感慨:“瞧瞧,人家是什么出身?相府小姐,尚书千金,还这样温和有礼,倒是我,不知道李太太娘家来头这么大的时候,曾经在李太太面前说过,家父也曾为官,不过是个五品官罢了。想起曾说这话时候,还真恨不得回去打自己脸两下。”

原来李太太娘家是这样出身,茭娘这下更感到惊讶,她要出身这么好,从小受的温和有礼的教导,那对自己热情有礼是很平常的,可为什么要这样有礼?茭娘心中更是疑惑,还是辞了同知太太。

这一上午拜访了两位太太,茭娘也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刚进屋换了衣衫,惠儿就来了,说是府城的知县太太,和经历奶奶来了。这同城为官,互相拜访也是平常的,茭娘急忙请她们进来,彼此一叙话,果然见人人都赞李太太为人很好,果然不愧是京城出身。不过茭娘看她们的口气,其实也不晓得李太太是相府小姐,尚书千金的事。

再听她们说,李太太和同知太太,平常来往也很密切,茭娘心中也就有了谱,送走了她们,茭娘用了几口午饭,刚想歇一会儿,云月已经蹭进屋里:“娘,我一上去没见你了。”茭娘急忙把女儿抱起来:“娘这一上午不是有事,你和祖母,还有妹妹在一起,还有奶娘。”

云月的小嘴撅起:“娘不喜欢我了。”茭娘在女儿面上亲了亲:“什么叫娘不喜欢你了?你是娘的心肝宝贝。”云月被茭娘这话说的眉开眼笑,抱住茭娘就撒娇:“嗯,我是娘的心肝宝贝。”还不忘加一句:“妹妹也是。”

茭娘更是喜欢,把女儿抱的紧些,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苏桐已经一身疲惫地走进来,见茭娘抱着女儿,苏桐就勉强一笑:“你还好啊,还能抱着女儿玩耍,我啊,可真是累极了。”茭娘把女儿放下,让她自己玩去,这才扶苏桐坐下,给他捏着肩:“你累,我也不轻松啊,这一上午,做了多少事儿?”

苏桐正要回答妻子,就感觉腿上传来什么东西击打的感觉,苏桐低头一看,见是云月握了小拳头,在努力地给自己捶腿。

、第78章 相邀

苏桐这下高兴的不得了,伸手把女儿抱在自己怀里,点着她的小下巴:“爹的乖乖女儿,这会儿就晓得爹累了,要给爹捶捶?”

云月靠在苏桐怀里,奶声奶气地说:“我是爹的乖女儿。”苏桐在女儿脸上亲了亲:“果真是爹的乖女儿。”茭娘用手拍拍额头:“不得了,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会说这样的话了。云月,过来,娘问你,谁教你?”

云月靠在苏桐怀里不说话,苏桐哈哈大笑:“我的女儿,这样聪明伶俐,自然是天生的。”

茭娘戳丈夫肩膀一下:“你还好意思说,就是你教坏的。”云月去掰茭娘的手:“没教坏。”这小孩子学大人讲话最是可爱,茭娘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夫妻两人逗了会儿孩子,云月已经揉着眼睛发困,茭娘让奶娘把孩子抱走,这才和苏桐说了今儿去见李太太和同知太太还有这几位太太奶奶来拜访的情形。

说完茭娘笑着道:“这要算起来,难道说是你的缘法,投了…”

茭娘的话没说完就抬头看丈夫,见丈夫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茭娘伸手打一下他:“你怎么了?”苏桐沉吟一下才道:“你还记得当初陈家曾想要游说你,想让你自己退亲的事儿?”

这事,茭娘怎么会忘?苏桐眨眨眼就道:“其实,当初前来暗示提亲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猜着,相府人家,现任尚书的孙女。这京中,也没有几家。”茭娘听了就推丈夫一下:“原来来头那么大,你当初为何不应了?毕竟他们可是把你的名声都想的周到,我这边退亲,你的名声也没损伤,到时你娶了这样人家的女儿,不但…”

苏桐瞧着茭娘,只是不说话,茭娘和苏桐数年夫妻,晓得这是他生气的表现,急忙停下说话,对苏桐笑着道:“我这是在和你说笑话呢。”说完茭娘就感慨:“你是我的丈夫,我们定亲时候我就明白这个,别说你没有坏了良心,就算你真坏了良心,不肯娶我,我也要闹上你们家,要这天下人,都晓得你是个忘恩负义,抛了结发的…”

苏桐已经举起双手:“好害怕,原来我娶了你这么多年,才晓得你竟然是个母老虎。”茭娘恨得又掐了他一把:“什么母老虎,这会儿来取笑我?”苏桐顺势把妻子搂进怀里:“这不是,我怀中就有一只。”

茭娘啊了一声,就握拳去打丈夫,被苏桐抱的更紧,两人取笑一会儿,茭娘才对苏桐道:“这会儿怎么办?你的上官,竟是曾被你拒过人家的女婿?”苏桐倒不以为然:“能怎么办?上官是这样人家的女婿,难道我就要吓的弃官跑了不成?”

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苏桐把妻子的手握紧:“茭娘,我从那天拒绝起,就知道依了他们家的势力,我但凡为官,就难免会碰到和他们家有渊源的人,但我那天拒绝的时候不害怕,现在也不害怕。我坦坦荡荡做人,怕什么?”

苏桐见茭娘的睫毛在那忽闪忽闪的,苏桐点一下妻子的唇:“茭娘,你没有自惭形秽,要和我退亲,那我自然也不害怕当初拒绝这家,继续和你成亲。”

“我们这是不是互相吹捧?”茭娘的话让苏桐笑出声,茭娘也伏在苏桐怀里笑了,笑完才对苏桐道:“你放心,你不害怕,我也不害怕。”说完茭娘就眨眨眼:“再说了,我已经敲出来了,她们不会和人撕破脸,只要不当面骂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茭娘,你变坏了。”茭娘听了这话眼又眨了眨:“咦,那里变坏了,我怎么不知道?”苏桐更是放声大笑,笑完了苏桐才感慨:“我们这是什么运气,你在新渝,遇到的是陈家的亲戚,现在在赣州,偏偏又碰到王家的女婿。”

这转来转去,都不是陌生人。茭娘的眼眨了眨:“陈家的亲戚,只怕是碰巧,至于这王家女婿啊,就说不准了,只怕不是碰巧。”苏桐心中也是一样想法,不过不管是碰巧也好,不碰巧也好,好好地做官,好好地辅佐,怕什么呢?

茭娘也笑了,照常应酬,又怕什么呢?若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无意中得罪过的人要难为自己,这日子,又有什么过头?

李太太并不担心茭娘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并没隐瞒过,甚至于,李太太还有些想知道,茭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出身之后,会是一种什么反应,是害怕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是…

这样的人,李太太其实认识的也不多,她是相府小姐,从小来往的都是差不多人家的闺秀,出嫁之后,夫家的家世又不如她家,来往起来,也曾见到过或羡慕或嫉妒的,但李太太和她们并没有多少更深的交往。

后来随夫出外任官,也是浅浅的交往,合城官员士绅的太太奶奶们,李太太眼中能看得上的也不多,深交更少。旧日闺中的伙伴们都远在天边,身边又没有合适交往的人,除了教养女儿,李太太的日子真过的有点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