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殿下万万不可登基,否则姬凤离势必趁势领兵起事。殿下可以称皇甫无伤病倒,暂时由你代管朝政。”

皇甫无双低首沉吟片刻,缓缓叹了一口气,“小宝儿说的是,此事确实不可操之过急!”

他坐在龙案后沉吟片刻心情似是大好,起身将左古随侍太监屏退,大步走到花著雨面前,勾唇笑道:“小宝儿,这么久不见本殿下,可曾想念本殿下!”说着,伸手朝着花著雨肩头捶了一拳。

花著雨“哎呦” 一声后退两步,捂着被打的肩头道: “殿下的力道见长了!”

“那是!”皇甫无双扭了扭手腕,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加细打量着花著雨,不再像初见时那么白了,但是,还是那么好看。见到她,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荡漾不己,“小宝儿…” 他忍不住叫

着花著雨的名字。

“嗯!”花著雨轻轻答应一声。

“小宝儿…” 皇甫无双又叫了一声。

“什出事?” 花著雨侧首看他。

皇甫无双靠在龙案一侧,瞪着又圆又亮的眼睛有些委屈地说道:“没事

就不能叫你啊。”

花著雨忍不住勾了勾唇,笑道: “当然…可以。”

“给我讲讲战场上的见闻吧!” 皇甫无双道。

两人一言一笑.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东宫时的日子。

“殿下,不知康帝的嫔妃现今都在何处?” 花著雨轻声问道,她心中很是忧心丹泓的处境。

皇甫无双似乎未料到花著雨会问起此事,微微一愣道:“小宝儿何以有此一问?”

花著雨记得丹泓进宫所用的身份是清远府尹的千金宋绮罗,听安小二说皇甫无伤做皇帝后,原本她并未被选中做妃,只是留在宫中做宫女的。后来丹泓主动接近无伤.被封为昭仪。

“听说请远府尹的千令宋绮罗被康帝封为昭仪,奴才以前流狼江湖时,曾和宋昭仪有过两面之缘,她曾救过奴才一命。当日,在青江行宫奴才便从秀女中认出了她,但碍于身份,奴才不敢和

她相认。如个,奴才很想见她一面。” 花著雨缓缓说道。

“哦?” 皇甫无双桃眉,有些疑感地道:“宋昭仪?请远府尹的千金?”

“就是当日为殿下抚琴的秀女!”

“想起来了!”皇甫无双靠在龙案上,伸指敲了敲龙案,笑道,“她的琴技倒是不错,当日,本殿心情不好,原本要罚她的,是你称赞她弹得好,本殿便放过她了。原来,你是认识她的!”

花暮雨笑了笑,道:“是的!”

“莫非,小宝儿喜欢宋昭仪?” 皇甫无双瞪大眼睛惊异地问道。

花著雨干笑一声道:“殿下说笑了,她只是奴才的救命恩人,所以,奴才想见她一面。

“既然你们是旧识,见一面无妨。好了,你叫吉祥带你去吧!” 皇甫无双挥手说道。

花暮雨施礼从殿内退了出去。

花著雨随着吉群.穿过一道道宫门.来到后宫一处素雅幽静的院落。高高的门楞上,大书着三个字:红梅宫。门口站着数十个御林军的侍卫,看上去守卫甚是森严,很显然,这座宫殿已经被

封闭,里面的人都已经被禁足了

“元宝,你自个儿进去吧,我到殿下那边伺候了。” 吉祥将花著雨送到红梅宫,便回去了。

花暮雨拿着皇甫无双的令牌得步进了院,这处院落很大,有一处主殿,两处偏殿。院中栽种着几棵老梅,开得正艳,红梅孤傲,幽香暗飘。可见,这里的主人昔日也是受宠的。听吉祥说,丹

泓是住在主殿的,花著雨便快步。

向主殿而去。

刚走到门前,一个小宫女正好端着盆子出来倒水,看到花著雨楞了一下.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可见,皇甫无伤下台后,皇甫无伤的妃子处境过的并不好。

“宋昭仪在不在?” 花著雨一面问,一边拾阶而上。

“ 在,在的。”小宫女丢下盆子,快步向屋内退去。

花著雨尾随着小宫女快步进了厅内,只听得一道清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小梅,是谁来了?”

屋内屏风后转出来一个人,缓缓她走近。面若芙蓉, 目如秋波,云鬓轻挽,肤如凝脂。丹泓本是艳丽明媚的女子,但是,自从花家出事后,每一次花著雨见她,她的眉宇间都是夹杂着点点轻愁。今日也是,此时她轻敛眉目,也不看她,只是淡淡说道:“这位公公里面请。”

花暮雨轻叹一声,负手进了屋内。

“梅儿,去看茶!”丹泓低声吩咐道。

花暮雨顿时觉得心中凄婉,丹泓怎么说也曾是昭仪,但如今却对她一个太监如此恭敬,令人不得不心酸。

“不用忙了,杂家不喝茶!就是有几句话和昭仪聊一聊!: 花著雨淡淡说道。

丹泓听到花著雨的话后猛然一震,抬眸诧异地凝视着花著雨,嘴唇介动.良久才对左右随侍的宫女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和公公说。

待宫女们退出去后,丹泓侧首凝视着花著雨,美目中情绪翻卷,片刻后复又垂眸敛下一切情绪,朱唇轻启道:“不知公公有什么事?”

“丹泓,是我!”花著雨叹息一声说道。很显然,丹泓方才已经感觉到她的声音熟悉,但是,她没才见过她面具下的容颜,所以,根本就不敢认她。

“将军,真的…是你!”丹泓震惊地再次抬眸,沉静的黑眸眸底好似燃了火一般瞬间灼亮,“真的…是你?”

花著雨颔首笑了笑,眸中漾起袅袅水雾,“丹泓。”

“原来,你的模样是这样的…” 丹泓的目光好似粘在花著雨脸上一般, 看了好久,她突然微笑,那双秋水双瞳中的欣喜是那样的浓烈,“将军没事就好,丹泓日日都在担忧你的安危。

“这此日子苦了你了,为什么,你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这般轻易的进了宫!还真的做了康帝的嫔妃!” 花著雨嗔道。

“将军,我不苦, 为将军做事,丹泓心甘情愿的,可是…难道你,你真的做了太监?丹泌似乎猛然意识到花著雨此时的身份是太监,她抚着

额头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中,美目中满是凄楚和心疼。

厅内有些暗,冬日午后的日光透过棱窗慢慢她浸了进来,映照在丹泓的脸庞上。几滴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滑了下来,被日光一映, 晶莹而剔透。

丹泓的眼泪让花著雨心中纠结极了,她想这一生,无论如何,恐怕都弥补不了对丹泓的伤害了。

她现在不能将女儿身向丹泓说明,就只能让她认为自己是太监。如此,她才会彻底断了念想。但是,未料到,她竟是这样伤心。

“ 丹泓,你对皇甫无伤有没有感情?” 花著雨在厅内凝立片到,缓缓问道。

丹泓忙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摇了摇头。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松,如此甚好, 康帝皇甫无伤已经被皇甫无双幽禁起来.若是丹泓对皇甫无伤真的有了感情,倒是麻烦了。

“既是如此,你不能再待在宫中了。这几日你先在红梅宫好生待着,过几日,待我安顿下来,我便想法求了无双殿下,让他放你出宫去!”

“我不出宫!”丹泓猛然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花著雨面前,“我不会走的!若说以前我还想出宫,现在你来了,我就更不能走了。”

“不行!”花著雨背过身去,不再看丹泓伤心欲绝的脸,“你必须出宫!”

她必须尽快让丹泓出宫去,出了宫,她会将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告诉丹泓,她,再不能欺瞒她了!

宫中的日子.比之战杨上要平静。然而,这平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朝中群臣本就分为几派,如本, 皇甫无双打着炎帝的命今, 以皇甫无伤重病为由,暂时接管了朝政。

朝中一些大臣几次要求去探望康帝皇甫无伤的病情,都被皇甫无双以此病容易传染婉拒。但是,这些大臣依然故我,每日都有几个跪在勤政殿门外恳求。

若是以往的皇甫无双,恐帕早气急了将大臣们赶了回去,不过,如今,他例是沉得住气,也不怒不睬。

花著雨再次回到皇甫无双身畔,做了随侍太监。对于丹泓出宫之事,花著雨向皇甫无双提了几次,他都不予答应。这让花著雨心中极是烦忧,考虑着能不能将丹泓偷偷送出宫去。

这一日,花著雨服侍着皇甫无双在勤政殿看完奏章,便听外面有军报送

了过来,说是左相姬凤离的大军已经回到禹都,在禹都五十里外安营扎寨。

皇甫无双叠眉一桃,将手中的奏章放在龙案上,负手在屋内不断地踱步。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114章

寂静的室内,皇甫无双的脚步声时缓时急,一如花著雨此刻的心跳,时快时慢。

终于,便要再次相见了。这一次相见,不再是战场上并肩御敌的战友,而是,你死我活的政敌了。

花著雨知晓,姬凤离在朝中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要板倒他,并不容易。然而,纵然,前方是无边无垠的黑暗,不见一丝光明,她也依然要一步步坚实地走下去。

“小宝儿?”皇甫无双的声音突然响起,花著雨猛然回首,看到皇甫无双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前,正靠她面前的龙案一侧,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花著雨心中微滞,定了定心神,低首道:“没什么,殿下,左相带大军回朝,殿下打算如何做?”

皇甫无双回身坐到身后的龙椅上,双腿交叠,向后一仰,说道:“幸亏小宝儿提醒,现在本殿下没有登基,左相他想反也师出无名。所以,本殿下现在倒是不怕他了。”

花著雨躬身笑了笑,凝眉道:“殿下困禁了康帝,这件事恐怕早就传到了左相耳中,只不过,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殿下还需小心行事,否则,一旦被他获得确凿的证据,恐怕就麻烦

了。”

皇甫无双颔首沉吟道:“小宝儿说的极是,看来,此番得衣太上皇出面。”

花著雨躬身道:“如此甚好。”只要炎帝出面,便可稳住姬凤离。其实,一直以来,花著雨都认为炎帝对皇甫无双其实还是给予厚望的,当初,将皇甫无双打入内惩院,不过是不得已。

“左相大人此番大败北军,这一次倒是真该好好庆贺一番。”皇甫无双凝眸道,言罢,宣了礼部的官员,将庆贺之事吩咐下去。

十一月二十八日,左相姬凤离率领北征大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大军在距禹都五十里外暂时安营驻扎,辰时,收到宫中传来的圣旨,此圣旨乃卧病在床的太上皇炎帝所书,令大军暂时驻扎,

命姬凤离携带三品以上将领进宫觐见。

临时搭就的帐蓬内,姬凤离率领一众将领焚香接旨。待宣旨的太监离去后,唐玉和蓝冰皆是神色凝重。

蓝冰沉吟道:“相爷,原以为皇甫无双会趁势登基,却未料到他竟然按捺住了。如今,恐怕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了。”

“皇甫无双临时改变了注意,恐怕是和元宝有关系的!”唐玉低低说道。姬凤离斜倚于案旁,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唇角轻勾,冷冷笑了笑。终于,如他所言,再见面,便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了。

“相爷,我们何必听老皇帝的旨意,我们直接带兵…”铜手上前两步说道。姬凤离闻言,一记冷冽的眼风扫来,铜手即刻噤声不语。

唐玉沉吟道:“相爷,若是只带将领,不带兵进就,是不是危险!”

蓝冰淡淡说道:“不会吧,现在兵权还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姬凤离负手而起,漫步走到帐篷外,目光极其深凉地望向远方,淡淡说道:“备马!”

“相爷,四儿也跟着去”锦色从一侧的帐篷内急匆匆走过来,扬声说道。

姬凤离眉心微拧,回道朝她淡淡一笑,“不行,你先留在这里。待入宫觐见太上皇后,本相派人来接你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锦色不放心地走近,伸手拉了拉姬凤离披风的束带。

姬凤离温雅地笑了笑,待卫牵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

禹都城郊外,离水上,架起一座长桥,此桥是离水之上七桥中最大最高最宽的拱桥,连接两岸大片梅林。

一大早,虹桥之上,便遍布了漫天的旌旗和华盖,文武百官在皇甫无双的带领下,迎接凯旋而归的左相姬凤离和众位将领。

花著雨凝立在皇甫无双身侧,她身着一裘朱红色宦衣,宽袍玉带,身姿挺拔,俊美绝伦。

今日的天色极其晴朗,万里无云,两岸梅海红梅怒放,暗香被风轻轻吹送。遥遥地,拱桥之上,十几骑马儿飞快奔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左相姬凤离,他一裘云纹白衣,外罩雪色轻裳,修

拔身姿被冬日暖阳笼上一层淡淡金光,他策马不徐不疾而来,背后是无垠的湛蓝天色和灿烂如火的梅海。

花著雨的目光在姬凤离的身上遥遥忘了一眼,便游离到了身后的梅林之中。

梅花如火,开得正是灿烂,似乎能将人的眼睛灼伤。

皇甫无双在华盖下张望片刻,看到那十几骑越行越近,便负手从华盖下走了出来,一众 官员也尾随着皇甫无双按照品级缓缓前行。

姬凤离策马到了近前,看到众人迎来,从马上翻身下来,优雅前行。

皇甫无双微笑着迎了上去,姬凤离目光凝了凝,顿住脚步,朝着皇甫无双施礼道:“臣姬凤离叩见殿下。”

皇甫无双的太子之位早关进内惩院时,便已经被废除。眼下,他既非太子,是以,众臣只是称呼他殿下,而非太子殿下。

皇甫无双俯身将姬凤离搀起,黑白分明的瞳眸笑得弯弯的,“左相大人不必多礼,左相大人此番大败北军,保我山河,护我百姓,真乃国之栋梁。

姬凤离淡淡笑道:“殿下言重,臣不过任监国一职,王煜王大将军劳苦功高,只是他不放心北军,现在留在北疆镇守。”

皇甫无双笑了笑,“如此甚好!”

姬凤离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皇甫无双,忽挑了挑眉,神色黯然道:“臣听闻圣上身体欠佳,不知圣上患了何病?”

皇甫无双轻轻叹息一声,“伤弟自小身子便弱,此番病情来势很猛,随待的宫女和太监也俱都感染了此病,御医至此还说不清为何病!”

姬凤离眉头微凝,“即是如此,就该让民间医者来看一看,说不定倒可医好。”

“左相所言极是!”皇甫无双微笑道。文武百官齐齐上前向姬凤离道贺,姬凤离颔首微笑着应答,眸光不经意间深凉淡漠地从花著雨身上轻轻扫过,便随着皇甫无双和众臣一道沿着长桥漫步

而下。

姬凤离先到宫中探望了太上皇炎帝,原要去探望康帝皇甫无伤,被炎帝和皇甫无双婉拒,遂不再强求。

当夜,宫中设宴庆贺凯旋而归的将士。这一场庆功夜宴,声势很是宏大。

康宁宫内,灯光迷离,玉壶光转,丝竹声声,流光溢彩。大殿内百官云集,案席上琼浆玉液,百味珍肴。

大殿正中,鎏金龙椅在琉璃宫内的照耀下,耀眼而夺目,龙椅上端坐着,赫然是多日不见的炎帝。自从那一夜在青江行宫被人熊所伤后,他便卧病在禢,再不理朝政,甚至将帝位传给了皇甫

无伤。炎帝的面容比之以前削瘦了很多,面容肃穆地凝视着舞池中的霓裳羽衣,以往犀利的目光此时有些沉冷如霜。

炎帝身侧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是炎帝之前的嫔妃,封号刘嫔,康帝登基后,她便是太妃。但,看年纪也不到三十多岁,正是如花似玉般的年纪,好容貌娇美,笑容妩媚,不断殷勤地为炎帝斟

酒,巧笑嫣然地在炎帝耳畔说着话。

花著雨侍立在皇甫无双身侧,侧首悄悄打量了一番炎帝,原本,炎帝便是神色肃穆,极其严苛之人,如今病中,更是不苟言笑了。就算是姬凤离大胜回朝,他的脸上也不见丝毫喜色。